听林优的语气,好像是真的很着急。

阮初初犹豫了一下,问:“马上就要用到吗?那我要不要先回去帮你找一找?”

“好好好!初初你真的太好了!等我签了合同成了真正的经纪人,我一定第一个签你!”

阮初初淡淡抿了下唇,说:“没事的,我现在回去帮你找。”

“你找到了就直接帮我送过来,地址我现在发你!”

林优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阮初初对着手机怔愣一会,怎么林优好像就肯定她能找到身份证一样……

可是这种迫在眉睫的事,阮初初觉得自己能帮还是帮一下,于是她跟同伴们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先回了小旅馆。

林优的钱包就放在她的枕头底下,身份证也在里面。

阮初初找到后,按林优发的地址,打车到了一家装修奢华的娱乐会所。

纸醉金迷的气息,一进大堂就能闻到空气中的酒味。

阮初初的脚步略有迟疑。

会有人在这种地方……签合同吗?

她想想还是不上去了,给林优打电话,让她自己下来拿。

林优却说自己抽不开身,要麻烦阮初初送到包厢门口。

阮初初犹豫了一会,坐电梯到林优说的那层包厢,然后在走廊请经过的一个服务生将钱包送进去。

只是她刚进入电梯要走的时候,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又被人按开。

林优出现在阮初初面前,吊带短裙,金闪闪的,浓妆艳抹。

她进电梯,热络地揽住阮初初的肩膀,酒气袭来。

“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呢,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喝一杯。”

阮初初马上拒绝,抗拒地说:“不——不用了,我不会喝酒——”

“别呀,人都来了,你连酒都不让师姐请,那也太看不起师姐了吧?”

林优硬把阮初初往电梯外面拉,阮初初个子娇小,根本抵不住林优的力气。

几番挣扎之下,阮初初被林优推进了他们喝酒吃饭的包厢。

烟雾缭绕,酒气熏人。

晚上没在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女孩,都在这。

另外就是一些满腹肥膘的男人。

阮初初知道自己被骗了。

那些男人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浑身难受。

林优拉着阮初初跟那些什么导什么导介绍,阮初初用力挣脱开林优的手,语气不佳地说了声:“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林优却不再拦她,反而是冲蒋正祥使了个眼色。

蒋正祥马上对各位说着“失陪”,起身跟在阮初初后头出去。

阮初初走出包厢,只想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回家。

她讨厌这种地方,更讨厌自己的善意被人利用。

为什么总有人拿她当傻子,为什么总有人这样骗她。

为什么她要这么蠢这么傻,为什么会这样容易相信别人。

走廊上安安静静,刚才那几个服务生已经没有身影。

电梯就在前面,阮初初走去按电梯,身后却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小妹妹,这么着急走做什么,一起留下玩一会啊。”

男人的声音让阮初初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没有回头,用力地按电梯,可是电梯门却迟迟没开。

蒋正祥已经到了阮初初身旁,咸猪手马上握住她的手腕,露出猥-琐的笑容:“别走,留一晚,以后你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下面有部戏,女主给你当好不好?”

阮初初用力挣脱开:“你放开我——”

叮一声,电梯门终于开了。

阮初初赶紧走进去,没想到蒋正祥也跟着进来。

四方的电梯空间,阮初初很警惕地贴着一边站着,跟蒋正祥隔着距离。

“小妹妹,别怕。你听我跟你说几句。跟我喝杯酒吃个饭,以后咱们也好合作。说句实在的,你要是跟了我,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能给你。”

蒋正祥边说边往阮初初那边靠近,说话间还趁机用鼻子嗅了嗅。

真香,真他吗纯,真是这个圈子里少见的。

阮初初觉察到他这个颇有侵-犯意味的动作,立刻迅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躲。

“你别过来——我会报警的!”

“小妹妹,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报警也没什么用。”蒋正祥脸上露着恶心的笑,“你考虑一下我刚刚说的?”

“我不需要!”

“别呀,你再想想,你真的想一直演宫女?这部戏还有个配角,戏份挺重,想不想要?”

“我不要啊你离我远一点——”

就在这时,电梯在中间楼层停住。

电梯门打开,外面有好多个等电梯的人进来。

狭窄的空间一下子多了许多人,阮初初和蒋正祥也恰巧被人群隔开。

阮初初见电梯门即将关上,来不及想太多,立即拨开人群挤出去。

阮初初不知道蒋正祥会不会跟上来,根本来不及关注后面的电梯门是不是已经关上。

她迈着虚软的步伐往前跑了几步,由于过于紧张,不小心趔趄一下,摔在了走廊地毯上。

这层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阮初初环顾四周,电梯已经下去了,又一时找不到楼梯通道,她只得先爬起来,躲进离自己最近的员工更衣室。

员工更衣室里面没有人,阮初初把门关上,才发现门锁是坏的。

没有办法,她去开更衣柜的门,找到一个没锁上的,直接躲了进去。

黑暗逼仄的四方空间,阮初初气息不稳,虚无的黑暗让她不自禁颤抖。

这样的黑暗,让阮初初无意识地想起几年前。

父母双双离世的那段时间,她就是这样把自己关在衣柜里。

父母离世,哥哥失踪没有消息,叔叔一家又在虎视眈眈地觊觎他们家的财产……

当时的阮初初也就十五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根本不知道现实会如此残酷。

别怕,别怕,没事的。

阮初初努力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稍微镇定一点后,她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摸手机。

阮初初想打电话,可是又害怕自己发出声音,被蒋正祥听到。

她不知道蒋正祥到底有没有追上来。

点开手机的最近通讯录,排在第一的是几天前接过的那个陌生号码。

阮初初的手指在这个号码上犹豫。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阮初初立刻紧张地缩成一团。

更衣室的门好像被打开。

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阮初初不知道是谁过来,整颗心提起来,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更衣柜的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霎那间,一大片亮光投射到阮初初的脸上。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驱逐。

突然出现的男人,表情冷寂凉薄,看不透情绪。

漆黑的眸子,像蕴藏着一卷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砰~!天空一声巨响,席狗闪亮登场~

下一章请系好安全带早点上车!

☆、十二分

08

席喻下榻的酒店。

小安将从小旅馆取来的行李放置在门口,偷偷瞧了一眼里面沙发上坐着的阮初初,心中一万个庆幸。

还好席喻提早叫人盯着。

还好阮初初进娱乐会所的时候他们正好就在附近。

不然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小安敏锐感觉房内气氛有点压抑,他不敢多留,放下行李就走人了。

房门被关上的时候,阮初初听见声响,不自觉颤了一下。

在另一边倒水的席喻觉察到,微微敛着眉,将热水端过来,放置在阮初初面前的桌子上。

阮初初的头发凌乱,一张小脸白的没有多少血色。

席喻看着这样的她,想起自己找到她的那一刻,她惊恐地望着他,颤抖地像只受惊的兔子。

一想到那一幕,席喻就来气。他站在阮初初身侧,凛着表情,清癯的脸更显冷峻。

他问:“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阮初初身上裹着一条毛毯,垂着脑袋,小小地点了一下头。

席喻蹙眉,语气沉了几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去?”

“我去给人送身份证……”阮初初软软怯怯地答。

闻言,席喻撇唇笑了:“去那种地方送身份证?我是该夸你天真还是夸你单纯?”

席喻在知道阮初初进那家娱乐会所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幸好有人盯着,随时报告情况。

如果不是跟着阮初初的人在电梯那边跟丢了她,席喻也不会顾不上身份亲自去找她。

席喻现在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抽了什么风。

他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像阮初初这么傻这么蠢,不会报警不会呼喊求救,就知道躲起来。

她可能都不知道在这个圈子,有多少人像她一样,糊里糊涂地被生吞活剥,一根骨头都不剩。

“小安会给你订机票,明早回海城。”

席喻眸色沉如黑水,说话时候,不耐的抬手解了锁骨处的一颗衬衫纽扣。

阮初初点了一下头,随后把头垂得低低的,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着。

席喻也是在这一刻,突然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

一个小姑娘,碰上那样的事,现在心里估计慌乱又后怕。

或许,他应该好声好气安慰她?

不,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这时,阮初初怯懦懦地出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抬起头,明亮的双眸还泛着一层晶莹,苍白的小脸却漾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对不起啊,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会再这样麻烦你。”

再明显不过的强颜欢笑。

席喻看在眼里,心口顿时泛出一种晦涩难言的情绪。

可他还是冷冰冰地开口:“如果真觉得麻烦我,明天回去后,就乖乖留在学校里,不要再出来接这种戏。”

“可是……我现在只能接到这样的戏。”

席喻皱眉:“你就这么想进这个圈子?”

阮初初眨着眼,很实诚的点头。

席喻看了她半晌,随后轻笑:“就算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你也想进这个混乱肮脏的圈子?你是觉得你以后不会再碰上这样的事了对吗?你觉得你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你就这么想红?”

阮初初微张着唇,还没从懵然中反应过来后:“我的专业是这个……”

而且,只有站的高,别人才有机会看到她。

她想让她的哥哥看到她。

或许看到了她,他就会来找她。

席喻不知阮初初在想些什么,只是沉了沉眸,尽力克制自己不佳的语气。

无所谓,阮初初想做什么都跟他无关,更无权干涉。

对话中止。

席喻让阮初初去睡觉,把床让给了她。

自己则是老规矩,睡沙发。

套间里的灯差不多都关了,只留一盏小壁灯淡淡发亮。

阮初初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第四个,和席喻一起度过的夜晚。

阮初初想起在娱乐会所,更衣柜的门突然被打开的那一刻,她深深陷进他暗黑的眼眸里。她从没想过席喻会来找自己,更没想过,在那样的时刻,席喻会出现在她面前。

阮初初也不知,席喻怎么会知道她在那。

以前,对阮初初来说,席喻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活在电影荧幕上的人,她再喜欢再想靠近,都只是可望而不可触。

但现在,席喻却是她身边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会责怪她,也会跟她说话,虽然是捉摸不透的情绪,可是她好像……终于离他近了那么一点。

阮初初闭上眼,入睡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娱乐会所里那个恶心猥琐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在握她的手腕,似乎在拉她的衣服,他放大无数倍的恶心的脸还在对她猥琐的笑——

一声闷雷,响彻天际。

阮初初骤然一颤,从床上坐起来,额头脖子沁着密密麻麻的细汗。

套房另一侧的男人听到这细小的动静,倏地睁开眼睛。

南临在南方,春天总会下雨,夜里的春雷有时也会响个不停。

席喻意识到小姑娘可能是怕响雷,就从沙发上起身,迈步走向她那边。

他停在床边,看着已经出了一身汗的阮初初,虽然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眼底却多了几分觉察不到的柔和。

“害怕?”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