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席喻的声音,阮初初这才缓缓抬头,素白的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没事。”

席喻的眉峰蹙起:“怕就说,不用装。”

阮初初忽然有种被看穿的尴尬,脸颊微微发烫。

席喻定定看了她好一会,随后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侧身背对着她说:“睡吧。我陪你。”

阮初初错愕怔愣,大半天没缓过神。

陪……陪她?

他要陪她一起睡?因为她怕打雷???

阮初初的胸口怦怦抨,心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她都有点不知所措,僵硬地重新躺下。

阮初初平躺着,身旁就是背对着她的席喻,这种清醒意识下的同床共枕……还是第一次。

她紧张,很紧张。

今晚上的她就跟个神经错乱的病人一样,什么样的心情都经历过了。

害怕,恐惧,庆幸……

还有此刻这种心口小鹿乱撞的澎湃……

天边又是一声闷雷。

阮初初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身侧的人缓慢转过身,侧着身子面对她。

“还怕?”席喻看着阮初初,声音低沉地问。

阮初初转头,跟他对上目光。

经历过刚才,她现在坦白地说:“有……有点。”

席喻懒懒勾唇:“都多大了,还怕打雷。”

看来老太太真的是让他带孩子,不是在给他找老婆。

阮初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就怕。”

“噢?”席喻颇有耐心地问:“那以前怕的时候,你都是怎么睡的?”

“我妈妈,或者我哥哥,会抱着我一起睡。”

只是后来,他们都离开了她。

她再怕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抱着被子。

听阮初初提起家人,席喻的眼底划过丝丝动容。

老太太说过,这小姑娘,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可能是出于同情,可能是出于可怜,席喻伸手将阮初初揽入怀中,低喃了句:“真是个小孩。”

突然被抱住,阮初初满脸懵逼,浑身僵硬。

这这这这这……

这男人也太温柔了吧……

阮初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对自己。

不止是阮初初,席喻自己都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有耐心地对待一个女孩。

像是把从小到大所有的耐心柔和都用在了这一刻。

这真的不像他。

席喻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了。

他暗自嘲笑了一番自己,随后垂眸看怀中的小姑娘。

朦胧灯光下,阮初初透白的脸颊微微浮着红,双眼水润晶亮,懵懵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拥在一起,距离过近,呼吸好像有点混在一块,空气也开始燥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人对视,呼吸相闻,亲密无分。

这个姿势和这个距离,都让阮初初心脏乱跳,大脑闪过很多那一晚的画面。

那时候席喻是醉了的,但是……也是像此刻这样盯着她看。

男女之间总有一种毫无逻辑的性张力,存在于理智之外。

席喻觉得自己又被勾引了。

怀里的小姑娘双眸潋滟动人,肌肤粉润如六月的桃,少女又水灵。

身躯软绵绵的,无形中勾起他深藏心底的那点儿欲-望。

毫无征兆的,他……意动了。

朦胧暗黄的灯光下,他们相互看着彼此,没有出声,身体却早已是另一番变化。

席喻的身上有好闻的冷涩香。

像他这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勾着人想靠近。

阮初初喜欢这个味道。

这味道让她迷失。

头脑发热间,她微仰起头,贴过去,唇瓣碰在他的唇上。

和印象中一样柔软温热。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一个吻。

席喻眼底有错愕,却有那么股电流麻意从尾椎骨延伸至四肢百骸。

仅仅只是一两秒的时间,阮初初就缩回来,全脸通红,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竟然……占席喻便宜了……

太大胆了!阮初初你太大胆了!!!

阮初初急忙背过身,把头埋得深深的,完全不敢面对身后的席喻。

席喻也没再抱她,沉默许久。

就在阮初初觉得席喻可能要把她赶下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住,肩胛骨那落下一片温热。

席喻在亲。

意识到这一点,阮初初又僵硬的不知所措。

身后的人却好像格外认真。

温热从肩胛骨延伸,直到后背被这个男人完全笼罩。

……

这次并没有醉。

所以席喻还有功夫去想,这小孩怎么哪儿都小。

鼻尖,嘴巴,耳朵,全都精致小巧。

不过某些地方倒不是这样。

……

契合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从灵魂到身体。

从深夜,到天边微亮。

全身乏力的阮初初抱着被子睡过去,小小一团,惹人动心。

床边的男人,静静站着,如松壑般清冷。

他的视线落在床上那一小团上,轻笑了一声,已恢复清明的双眸像揉碎了星辰,深邃熠熠。

这回是真的当了禽-兽了,不能再怪到酒的身上。

但是当禽-兽的感觉,还挺好。

比当人舒服多了。

☆、十二分

09

一夜的响雷过后,南临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不停。

阮初初是早上的飞机回海城。

她一大早就醒来,迈着发酸的腿去卫生间洗漱。

正刷牙的时候,裹着睡袍的男人走进来,停在她身边。

宽大清晰的镜子里面,一男一女站着,身高差明显。

阮初初不自觉把视线移到镜子里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细碎的黑发垂下,半遮住眼,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反而像个清风霁月的少年。

阮初初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席喻的时候,他就是这种纤尘不染的感觉,仿若是刚从漫画里走出的一样。

那是十五岁的席喻,身上是白色的衬衫校服,阳光下,头发随风晃动,低垂的眸子蕴藏点点光芒。

他朝她缓缓伸手:“走,哥哥带你找外婆。”

多年以后的现在,站在阮初初身边的,是二十七岁的席喻。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依然出众的眉眼,冷淡勾人。

阮初初看得入神,双眼直愣愣的。

席喻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她,跟她对上眼眸后问:“看什么。”

阮初初猛然回神,立即摆动手中的牙刷,用力刷着牙,不敢回答,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席喻表情平淡:“待会小安会送你去机场。”

阮初初刷着牙,口齿不清地应着:“好……”

席喻定眸看她好一会,而后似是无奈一般,将自己的手指缓缓伸向她。

阮初初身体一僵,心跳也骤然停住,不知道席喻要做什么。

在呼吸停顿间,席喻修长的手指从阮初初的衣服领口划过,然后收回来,打开了水龙头。

“牙膏都掉到衣服上了,还是小孩吗?”席喻低浅的声音混在哗哗水流声之间,洗手的模样很认真。

阮初初后知后觉,低头一看——

她衣服的领口确实沾了不少牙膏沫……

唔,丢人。

阮初初连忙吐了嘴巴里的牙膏,拿旁边的毛巾擦下巴和嘴巴,再擦衣服,红着脸说:“我不小心的。”

席喻轻笑:“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

阮初初:“……”

“动作快一点,这边去机场要花一点时间。”

席喻督促了一声,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开。

阮初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呆滞了片刻,随后赶紧漱口洗脸。

唉,怎么感觉有点丢人。

好像一碰上席喻,她就跟四肢退化了一样。

可不像个小孩么。

丢人,丢人,丢人!!!

一晚过后,宽大的床铺有些乱。

席喻走到床边床头柜,瞥见上面放置着的已经被拆盒的避-孕-套,随手拿过,将空盒丢进垃圾桶。

他忽然在想,自己刚刚去卫生间要干什么来着。

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又出来了。

他轻笑一声。

可真是奇怪。

几分钟后,阮初初洗漱好出来,额前的刘海有点点湿,没有化妆的脸素白干净。

她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席喻就站一边静静看着。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比如,他们不会刻意去提昨晚在床上做的那些事。

他们是成年人,也是已经注册的夫妻,发生这种事,或许也是情理之中的。

阮初初就是这样想的。

成年人嘛,总会有欲-望的。

虽然这次没喝酒,不像第一次那样,是个意外。

短暂的收拾行李的时间,阮初初想了好多。

把自己的行李箱锁好后,她穿上外套,转过来面对席喻。

一直在看着她的席喻不自然瞥开眼神,似乎刚刚并没在看她。

“我……回去了。”阮初初小心翼翼地跟席喻开口。

席喻若无其事般地瞧她一眼:“嗯。”

“昨晚的事……真的很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也很……开心。”

阮初初说话时候浅浅笑着,弯弯的眼睛像是星河莹莹,脸颊上的梨涡也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很认真地看着席喻,也很认真地说着:“我以后一定会多一个心眼,不会再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也会注意保护好自己,不再给你添麻烦。”

“还有就是……我不想你误会。我想拍戏,想进这个圈子,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不是为了自己能有多红有多出名。”

可是她又笑了笑:“不过说要出名好像也是对的。”

“我想找我的哥哥。我希望我哥哥能知道我过的很好,也希望他能主动来找我。除了这个方法,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法让他知道我的消息。可能我的方法在你看来,有点傻吧。”

阮初初第一次对席喻说这么多话,而且还全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说完她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红了耳廓。

席喻眼眸微闪,而后陷入黑寂,心底五味杂陈。

昨晚他怎么说她的来着?

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话,语气也很不好。他把她说的,像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我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我知道跟我结婚,你是不情愿的。你不用管我,我也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奶奶那边,你放心,我会经常去陪她的。”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说的话又是那么善解人意和体贴,席喻的心好像被一只小猫舔-咬,温温湿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