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光躺在地上,血似红莲妖娆了他的衣衫,他的身体舒展开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清。

他们在四周藏青的夜色里对峙,谁也不再说话。直到霓虹灯的眼睛开始在黑暗中苏醒,月清走过去,扶起满身伤痕的城光回到寝室。

所以薄荷后来总结说,月清不会是城光的对手。良久又补上一句,就连隔燕那种人精也不会是城光的对手。

城光这种妖孽,谁沾了准死。

而感情这回事,如果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来分个伯仲,也就不会被叫做感情了吧。因为不受自己控制,不受任何人哪怕是上帝的控制,所以才显得那般珍贵。

这世上,唯一可以与命运抗争的存在,那时候的我曾经这样定义过爱情。

【002】

周末回家的时候顺便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考完试直接回家迎接寒假的到来。去找梁小柔时她不在,服装设计班的学生提前一节课放学,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夏莫一个人。

他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耳朵里塞着耳塞,入冬以来少有的阳光暖融融地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鹅黄的光晕。

我走过去,夏莫均匀的呼吸渐渐清晰起来。他睡觉的样子就像个误入凡间的天使,也许这样形容一个男生有些过于浮夸,但是他柔软的头发,干净的眉间,以及熟睡时眼角眉梢之上的毫无防备,的确只能让人联想到这样的词语。

虽然大多时候他睡觉的容颜也带着些许的不安和长久以来似成习惯的恐慌。

我不忍叫醒他,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没想到竟然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肩上披着一件外衣,夏莫早就醒了,乖巧地坐在旁边等着我醒来。

“校门要锁了吧,我不起来你打算等多久?”我把衣服披在夏莫的肩上问他。夏莫揉了揉眼睛说:“不知道…反正…不想把你叫醒。”

夏莫干净的眼神那么漂亮,像某种刚刚出生的小动物,像是怎么也长不大。

回家的路上我问夏莫:“认识青猫吗?”

夏莫一怔,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神色,像是蜻蜓点水,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我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远处,青猫正像一团七彩的火焰席卷而来,尖细的嗓子爆发出可怕的分贝:“五——月——夏——莫——你们等等我!”

我松了一口气,特别怕以青猫的个性会用“狗男女”来代替“等等我”。

夏莫一惊,脚步不经意间朝后退了一步,纯真的脸上露出胸闷的表情。

而青猫已经安全地“降落”在我和夏莫之间,心情极其愉悦地告知我,她饿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涂了不知道多少层黑色眼影的眼睛,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看了夏莫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鲜有的羞涩,然后细长的胳膊搂住我的手臂说:“五月,带我去你们家吃饭吧,我真的饿了。”

见我答应了,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问夏莫:“看见我你总跑什么啊,我给你写的血书看了吗?那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浪费了我多少鲜血啊,还有,上次我亲你,你脸红成那样,不会是初吻吧?我跟你说啊,我觉得我们真的是火树银花的一对璧人儿啊…”

夏莫的脸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冷冷地说了句不是。

说完转身对我说:“五月,我去找薄荷,你们先走吧。”随即拦了辆车子逃也似的钻进去。

青猫的眼神暗淡下去,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以往亮闪闪的模样问我:“我能住你家吗,我的房子被烧了,我的猫也死了,还有就是,我没有钱住旅馆了。”

我想反正我的屋子还算宽敞也就应下来,看着青猫看向汽车尾气的眼中掩饰不住的落寞,心想不管怎样特立独行嚣张跋扈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面前总会如暗地里的山茶花一样悄然绽放出温柔的一面吧。比如青猫,比如薄荷。

到家的时候球球迎出来,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饭菜香气。青猫抱起球球跟着我进了屋,这才看见梁小柔也在,梳着高高的马尾正围着围裙摆放碗筷。

见我来了,上来拉我的手,自动忽略了我身后的青猫,说:“怎么才回来,快去洗洗手吃饭吧。”

青猫放下球球被我拉到洗手间去了,她问我:“谁啊?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我按出薄荷香味的洗手液倒入她的掌心,青猫的手很小,很软,骨骼也是纤细的,我说:“她是梁小柔,我和薄荷的发小。”

青猫抬眼想了想,像是怎么也想不起,郁闷地说:“猪脑子,总觉得是见过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想了想,说:“你以前教训过他爸爸,兴许是那时候见着了呢。”

青猫摇摇头:“不对不对,是这几天之内的事儿,让我好好想想。”

饭桌上,朗朗表现得分外绅士,青猫对朗朗很是喜欢,觉得他又像包子又像寿桃,分外讨人喜欢,便吧唧一下给了他一记香吻。朗朗圆圆的小脸泛着红色,强装镇定地说:“你的衣服我不是很喜欢,不过,你亲了我,我长大了还是会娶你的。”

青猫一脸恐怖至极的娇羞,嗔笑道:“那你可快着点,姐姐行情很好的。”

我再度开始为朗朗的择偶标准感到忐忑,这孩子也许不该再去读艺术培养班了,不然喜好越来越趋向“抽象派”,这很不好。

老单又端上来几盘拿手好菜,虽然对青猫的奇装异服以及根本看不清她本来面目的大浓妆有些无法接受,但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感。对此,我打心眼里觉得感激,现在的父母已经很少有老单这样的胸襟。

饭桌上青猫问梁小柔:“唉,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梁小柔露出一抹疏离的笑容淡淡地说:“你见的人多,觉得我面熟也不奇怪。我认识的人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并不记得见过你。”言下之意,青猫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与她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青猫撇撇嘴,并不再多说。吃过饭后,梁小柔要走:“我和同学约好了,要通宵做出考试作品。”然后眼神朝老单望过去,清凉的眼睛里一层一层的,别人怎么也看不懂里面的意思。老单正收拾着碗筷,青猫自来熟,上去抢着收拾:“单叔叔你去休息,饭我吃了,要是还要你刷碗就是我欠抽了。”

老单笑着让出位置,正对上梁小柔看过去的目光。

他笑着说:“小柔注意身体,不要总是熬夜。想吃什么随时告诉单叔叔。”语气和目光都是父亲该有的温度。梁小柔目光里的温度却瞬间消散,咬了咬唇,丢下一句单叔叔再见跑出了屋子。

【003】

入夜,朗朗一直黏着青猫下五子棋。我和老单围在旁边看,得出一个规律,青猫必是输三把才能赢一把,然后再输三次,赢一次。

我捏着朗朗肉乎乎的脸问他:“怎么跟我下棋的时候不知道放个水?”

朗朗一本正经地说:“男人嘛,面子固然重要,但也要适当地让她赢一次,这就不是棋艺的事了,我输了的那一把青猫姐姐笑了,算起来,还是我赢了。”

一番话,说得老单和我震惊不已,青猫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信誓旦旦要在数年后迎娶自己的小孩儿,我们都默默无语地望了好一会儿天空。

也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朗朗和夏莫灵魂交换了,这并不是单靠人类科学研究就能得到正解的谜团。

临睡前我去给青猫倒水,看见老单一个人倚在窗前抽烟,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单抽烟。黑漆漆的屋子里,通红的火光像一团忽明忽暗的花朵,挣扎着怒放。

“老单…”

“哦,五月啊。”老单掐灭了烟,屋子里完全暗下来,“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了,你呢?”

黑暗中,我看不见老单的表情,空气里缓慢弥漫而开的烟草味忽地转淡,渐渐消散干净。老单伸出的手准确地落在我的头顶,揉了揉我的发,朴实的声音轻轻地说:“爸爸也要去睡了,月月…小柔是个受了很多苦的孩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和薄荷都不要放开她好吗?”

我不知道老单怎么会突然说起小柔,但仍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小柔是我的朋友,永远是。”

进屋的时候我听到老单的叹息,很轻很轻,在浓烈的黑色空间里显得缓慢而悠长。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梁小柔不再每个周末都来我家吃饭,即使来了,也是吃过饭后早早地就离开。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退了寝。

青猫住了几日也走了,说是找到了新家,生活又有了新希望。

只是当我发现青猫所谓的“家”竟然是一个被废弃的工厂的时候,我便把她强行拉到家里来了。去接青猫的时候她正来着例假,脸色发青地蜷缩在没有暖气没有地板甚至没有被子的工厂里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无助地搂着自己单薄的肩膀躺在一地尘埃里。

我带她回家,煮了一碗红糖水喂她,青猫端着热腾腾的红糖水,忽然就红了眼眶。她说:“五月,我十三岁来例假,每一次都疼得死去活来,可是你却是第一个给我煮红糖水喝的人。”

她的淡淡眉眼耷拉下去,鼻尖上凝着薄薄的水雾,嘟起嘴吹散了碗里的热气,喝了口红糖水就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说:“五月,你对我真好,我青猫一辈子不会忘了你。”

我点点头,微笑问她:“名字本来就叫青猫吗?”

青猫咧嘴一笑:“才不呢,叫青苗,后来我妈总骂我畜生,好像生我的不是她一样。我就给苗字加了个反犬旁,畜生就畜生,我还就畜生到底了。”

我看着青猫一脸的无所谓,生气又心疼:“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再不许见了别人也这样瞎说,只说喜欢猫就好了。”

青猫丢下碗,上来搂住我的脖子笑着说:“遵命,要是别人,我才懒得跟她说。”

顾西铭来的时候我正跟青猫聊天,朗朗趴在客厅里看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电话响起,我嘱咐青猫乖乖和朗朗一起看家,便披了件外衣出去。

我所看见的顾西铭,一如既往安静地等在那里。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稀薄的雪花,若有似无地落在他棕色的柔软头发上,见我出来,冲我露出一个欣喜的温暖笑容,走上来牵我的手。

顾西铭的掌心很暖,没有一丝汗水,总能将我的整个手掌牢固地圈住,这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车子飞快地穿梭在楼宇之间,街上的行人匆匆赶路,没有人注意头顶的天空是否飘着雪花,也没有人愿意多看身边的人一眼,每个人都像一颗独立的星球,不停地自我旋转,那么疲惫。

我们在医院下车。

我与顾西铭第一次遇见的那家医院。

顾西铭的手始终牵着我,我们站在医院门口,抬起头看着医院外透明的玻璃窗子,暗暗的,没有阳光落在上面。我隐约看到四楼的窗子上有一个女孩子姣美的面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在看,又仿佛她只是在发着呆,只是目光恰巧落在我们身上罢了。

顾西铭朝她挥了挥手,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地说:“她是小幽,我的妹妹。我答应过她,如果有了女朋友一定要让她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顾西铭揽着我的肩膀走进这家医院时,我忽然间觉得内心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抗拒着我向前的脚步。

是的,我是那样不愿意走上去,不愿意推开四楼那间VIP病房的乳白色大门,不愿意走进去,面对那个叫纪小幽的女孩儿。

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它们撞击在我的耳鼓上,疼。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总是这样,我们的故事,总是不能够按照我们最初的心愿那般安稳地进行下去,我们脚下的星球孤单地旋转着,旋转着,让我们迷失了方向

【004】

纪小幽看到我,微微扬起了嘴角,对我绽开一抹完美而得体的笑容。

然后她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顾西铭,她不再看我一眼。

即使是这样,病房里的气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仿佛我的确是该被忽视的那一个,而纪小幽,这个面容精致,带着些林黛玉气质的姑娘却完美地掌控着这间八十平米大的病房里的一切,她让顾西铭融入她的世界里,却将我轻描淡写地拒之门外。

我想起来,曾经在去找麦萧的途中,那个走在顾西铭的身边,裙摆如海浪几乎将我淹没的女孩子就是此刻虚弱地陷在稀薄阳光中看着顾西铭微笑的纪小幽。如今想来,果真是我多心了,原来她竟是顾西铭的妹妹。

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四周都是白色的,白的墙,白的被子,白的暗纹蕾丝窗帘,乳白的钟,白的笔记本电脑…而她也是一袭白色病服,身子软软地陷在四周的白色里,仿佛就要被吞没。

苍白消瘦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反而看起来清丽出尘,这样的女孩子,是需要男子全心全意去保护去爱惜的。

顾西铭伸手在她的额上探了探,放下心来:“成医生说你昨夜有些发热,还好现在退了。”

纪小幽浅浅地笑着说:“下午不用打针,你带我去植物园好不好?”

声音细细软软,像盛夏时节带着甜香的棉花糖缓缓地覆盖过去。

顾西铭面露难色,伸手帮她盖好了被子说:“今天和五月约好了的,下次再带你去好吗?”

谢天谢地,顾西铭终于记起我的存在,我也得以在这个病房里找到一丝的存在感。

纪小幽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眼睛上浮起淡淡的雾气,随即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那好吧,我们拉钩。”

说着,朝顾西铭伸出纤细的小指。

我看着顾西铭的手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心里有点闷,特别是纪小幽看过来的那一记眼神,带着轻蔑,带着挑衅,带着不容置疑的厌恶轻轻地扫过我的脸,仿佛隔空挥来一巴掌一般让我难受。

当然,背对着我的顾西铭看不到我们之间那一瞬间的计较。他看着天使一样脆弱又美好的纪小幽轻声软语地起身告别:“记得按时吃药,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然后他在纪小幽小鹿一样澄澈干净的目光里牵着我走出病房。

外面起了风,顾西铭打开大衣的扣子将我拥进怀里,我的耳朵贴上他的心脏,怦怦的心跳在我耳蜗里跳跃。

顾西铭说:“我的妹妹从小心脏不好还伴有哮喘,所以常年在医院里。”

我们两个像连体婴儿那样紧紧地拥在一起向前走,顾西铭毛衣上的绒毛贴在脸上很暖和。大街上人迹稀少,我们走进饮品店要了两杯热牛奶。

顾西铭曾经说过,要把他讲给我听。

我始终记得。

牛奶的香味在我们四周弥漫,热气氤氲在我们的睫毛上,化成亮晶晶的水珠滚落下来。

在顾西铭的世界里,纪小幽曾经为他自杀过,在十三岁那年盛夏,因为我。

我们无从分析十三岁孩子的爱究竟可不可以被称为爱情,但是十三岁的纪小幽为了阻止顾西铭对我青涩的恋慕而选择了伤害自己,这是不容置疑的事。锋利的刀子划破纤细的手腕,她把自己藏在医院雪白的被子里,直到床单上开出猩红艳丽的血色花朵。

被发现时,她笑着对顾西铭说:“你若是告白,我会一次一次杀死自己,信不信由你。”

这是属于纪小幽十三岁那一年的爱情,爱情的奇妙就在于,它不受限制,不受控制,那么疯狂,来去匆匆。

顾西铭在这样的爱情下妥协,撕毁了米色信笺上工工整整的清秀字体。

牛奶的温度渐渐散去,我问顾西铭:“她真的是你妹妹?”

顾西铭的声音有些沙哑:“对,是我的妹妹。我在七岁的时候被纪叔叔收养,他答应让我不必改名换姓,但一直都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小幽对我的恋慕是因为那时候她还小,分不清依赖和爱情。纪叔叔和婶婶都是政府高级官员,小幽从小就衣食无忧,相对的,他们也要牺牲掉大量的时间投入到事业上。因此小幽从小就觉得孤单,后来我到了纪家,她很开心,我是她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玩伴。”

“她是怕我有了女朋友就会丢下她一个人。”

“还好她后来想明白了,我们说好如果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会第一个让她知道,前提是我必须陪伴她直到我升上高中。”

顾西铭低下头,微笑着望着我。

【005】

寒流毫无征兆地来了,那个冬天,湿漉漉的,不冷,就只是湿漉漉的,让人觉得分外没有精神。

而第二年我们又没有遇到春天,因为夏天来得太过突然。从冬天到夏天,递进得太过猛烈,让市民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我与顾西铭之间的感情却十分稳定,每日短信电话地聊着,我看见他揉我头发时温暖的笑容就觉得整个情绪都十分稳定。

青猫在市区的一家酒吧找了份工作——唱歌。我去过一次那家叫“逝水”的酒吧,青猫为我点了杯软饮,然后提着把吉他坐在湖蓝色沙发里浅浅地唱起来:

“为了听你说那句我爱你

我可以毫不犹豫瞬间就老去

我们的曾经曾经

他们的过去过去

和你的未来未来

都有个好听的名字

叫做爱情…”

那天酒吧里的人并不多,灯光也调得极其柔和,幽绿的光影斑驳,落在青猫的脸上、唇上,以及拨弄着吉他的纤细手指间。

一首歌没有听完,我的手机就陆续收到了四条短信和两条彩信。我冲青猫做了个“走了”的手势,提着包包走出逝水。

是沉闷的下午,我在稀稀拉拉却很有温度的阳光下眯着眼睛打开短信。

他们分别来自薄荷、夏莫、月清以及顾西铭。

薄荷:咱大爷的,我发誓我要弄死隔燕这个贱人!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大妈级别的棉布内裤挂在我的床头,学生会那群男男女女现在看我的眼神简直是像在看着变态!

夏莫:五月,如果和青猫在一起,记得别让她喝太多酒。

月清:你夜里回寝室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西铭:下午不能陪你去图书馆了,学校里要忙月考的事,记得吃饭。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我穿了高跟鞋,虽然并不是青猫那种十五厘米高的款式,但是对于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我来说,脚下五厘米的高度已经是极限。

是的,第一次穿,想要穿给顾西铭看。

顾西铭的个子很高,一米八四的瘦高身材导致一米五八的我走在他身边时视觉效果并不十分和谐。

而根据薄荷的目测观察显示,纪小幽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六五。

于是,为了弥补这视觉上十分不和谐的距离感,薄荷特地大放血,给寝室里每一个人都买了一双高跟鞋。

高跟鞋敲击在水泥路面的声音也许会显得很俏皮,又或者很干练,但是我却只听到一声一声的都是弥漫整个胸腔的耻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