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K档案研究所停:尸房下的怪奇研究室上一章:第 9 章
  • K档案研究所停:尸房下的怪奇研究室下一章:第 11 章

“有意思,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卫天磊果然是来看热闹的,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难道真是鬼?”

“啊——”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龙文浩大惊,足尖点地,眨眼已在十步之外,卫天磊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

好戏已经开场了。

龙文浩赶到时,已经有人死了,满屋子的血光,凶器是一把一尺长的短刀。

但他没有想到,死的人,竟然是魏丰,

他还穿着女人衣服,画着浓艳的妆,浓得像昆曲的脸谱,头上还戴着那朵鲜艳的红花,软软地躺在陈铁忠的屋内,陈铁忠手执短刀,鲜血溅了他一身。

陈铁忠双手发抖,呆若木鸡,看到龙文浩这才回过神来,将刀一扔:“龙,龙先生,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杀的不是丰儿,我,我杀的是李氏那个贱人!”

龙文浩给魏丰把脉,那把短刀不偏不倚刺进他的胸口,当场死亡。

“陈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文浩眼神冰冷,陈铁忠吓得面如土色:“龙先生,求求你,你要相信我啊。他被厉鬼俯身了,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啊。”

“他手无寸铁,用什么杀你?”

“他,不,她有妖术,她用妖术杀我!”陈铁忠语无伦次,“他半夜进我的寝屋,在我身上乱摸,那一定是妖术,要害我的妖术啊!”

龙文浩冷冷道:“没有什么妖术。”

“丰儿,丰儿!”魏夫人在一个年轻少妇的搀扶下匆匆而来,一看到屋中的情形便惨叫一声昏倒在地,少妇面白如纸,却强打着精神和丫鬟仆妇们一起去扶老夫人。龙文浩连忙过去给魏夫人诊治,以免她急火攻心,折了命数。陈铁忠见状想跑,龙文浩食指一弹,一根银针飞出,直刺他的腿上的麻穴,他往前一扑,再也起不来。

正在这个时候,守门的下人来报,说巡捕房接到报警,已经过来了,请少奶奶定夺。少妇六神无主,只好央求龙文浩主持大局,龙文浩无法推脱,便让人将魏夫人送回房去,然后绑了陈铁忠交给巡捕。

折腾了一个晚上,待收完尸,建好灵堂,天已大亮。龙文浩蹲在火盆前,往里一张一张放纸钱:“是你报的警?”

“是我。”卫天磊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双手环胸,“陈铁忠杀人,人证物证俱在,不报警,难道让他跑了不成?”

龙文浩回过头去看他:“你不是来看热闹的吧?”

卫天磊嘴角上勾:“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而来。等你找到了答案,到城郊那座茶寮来,我请你喝茶。”

清风拂面,卫天磊已消失不见,龙文浩抬头看着灵堂上端端正正的牌位,沉默良久,将纸钱往盆中一丢,转身往魏丰的寝屋而去。

风将众多的黄符吹得刷刷作响,桌上放着一个梳妆匣,盖子上有面镜子,打开就是小型的梳妆台,昨晚魏丰就是对着它梳妆打扮。

梳妆匣一共有四个抽屉,他一一拉开,里面的饰品都是唱戏的头面,并不是日常女子的首饰。当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时,他看到了一张照片和一个红布包。

照片里是一个做小旦装扮的人,仔细看可以看出那就是魏丰。他打开布包,一对珍珠耳环滚落在他的手心,珠子黯淡无光,似乎常常被人摩挲,人体的油脂磨灭了光泽。

“龙先生。”

龙文浩回过头,看见春秀站在门边,红着一双眼睛:“您在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魏少爷喜欢唱戏?”

“是啊,魏少爷是票友,经常和一帮朋友一起听戏学戏。”

“是唱小旦的?”

“对。”

龙文浩沉默片刻,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你会唱戏吗?”

春秀脸色微微一白:“我…会一点点,魏公子曾教过我。”

“会唱《牡丹亭》吗?”

春秀脸色巨变,俯身跪下:“龙先生,我知道你是高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可是,可是求您不要告诉夫人和少夫人,他们会受不了的。”

龙文浩看着手中的照片,轻轻笑了一下,点火烧着,放进香炉里:“人死如灯灭,万事了结,还去提他做什么?这对耳环你拿去放进棺材里,让它陪魏公子去吧。”

春秀接过耳环,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转身去了。

镜中光影,如浮生梦境,龙文浩叹息,轻轻合上了匣子。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茶寮里人声鼎沸,老人依旧在唱秦腔,字正腔圆,茶客中时时有叫好声响起。卫天磊喝着茶,优哉游哉地听曲,听得兴起,还会跟着哼上两句。

桌对面忽然多了一个人,丁天磊笑道:“龙先生,神速啊。”

“是魏丰请你来的吧?”龙文浩说,“为了阻止我?”

“魏少爷出价很高,何况这等重情重义之人,我当然要帮他了却心愿。”

“帮他自杀,也算了却心愿?”

“不是自杀。”卫天磊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是复仇。”

“为李氏?”

“看来你都知道了。”

龙文浩说:“猜到了一些。”

“李氏还是戏子时,魏丰就和她交好,只可惜门第之见不能结合。后来李氏嫁给了王明,魏丰负气出走,去西安上学。他走了没几天,李氏就找上门来,说怀了他的孩子。那时魏夫人正在给魏丰说媒,对方是西安的大官,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亲事就会泡汤。陈铁忠出了一条毒计。”

“他们诬陷李氏通奸,谋杀亲夫?”

“没错,那些流言、井里的腐尸,都是他们所做,管家也是合谋,只有魏老爷和魏丰被瞒在鼓里。后来魏丰回来,相信了李氏通奸的说法,直到几年之后,魏老爷背上长出‘有眼无珠’,他才开始怀疑,并多方查探,最后终于明了真相。没过多久,魏老爷去世了,他开始酝酿报复计划。”

龙文浩身子往前倾了倾:“他背上的‘有眼无珠’是你弄上去的?”

丁天磊戏谑地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你这样下咒,就不怕果报?”

“若真有果报轮回,灾厄怎么都不该落在我头上。”丁天磊漫不经心地喝茶,“魏丰为了报仇,不惜在自己身上种咒,还假扮成被李氏附体,恐吓魏管家和陈铁忠。魏管家受良心折磨,自尽身亡了。而陈铁忠…魏丰知道他心狠手辣,想借他的手杀死自己,他自己脱离苦海,陈铁忠也要锒铛入狱。”

“他怕我看出真相,所以让你来引我去他的寝屋,他让春秀假扮成自己在屋内唱曲,而他却去陈铁忠面前装神弄鬼。”龙文浩微微眯起眼睛,“是你给春秀易的容?”

卫天磊哈哈大笑:“我的绝技都被你知道了,看来今后我在江湖上就不必混了。”

龙文浩冷笑:“年纪轻轻,抛弃老母妻儿,算什么重情重义。”说罢,从怀中摸出两颗铜子儿,重重拍在桌上,嵌进桌面,起身告辞。小二来收钱,怎么都抠不出来,卫天磊在桌上狠狠一拍,铜子儿跳出,正好落在小二的手里。

“听说你喜欢写笔记,这件事会被你写进笔记里吗?”

龙文浩步子一顿,侧过脸冷冷看他:“听谁说的?”

“我人面广,恐怕有些关于你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却知道。”

龙文浩沉默着,没有说话。

“写笔记,似乎很有趣啊,不如我也写,几十年后等我们老了,再来看看谁的故事更精彩离奇?”

“不知所谓。”龙文浩丢下四个字,策马离开,身后的天空,如创世之初般空白静默。那座小茶寮成为两人生命中的某种契机,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场不太愉快的邂逅,竟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原来我外公年轻时脾气那么古怪。”白小舟有些不敢相信,龙初夏讲故事讲得口干舌燥,将瓶子里的酒一口喝完:“你印象里的外公是什么样子?”

“外公很慈爱,但话很少,我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心事,每当月圆的时候就喜欢对着圆月发呆。”

龙初夏一脸惊诧:“我师父也常对着月亮发呆。我还在想他是不是暗恋嫦娥呢。”

“外公年轻的时候一定有什么遗憾。”

“是啊。”龙初夏若有所思,“还是很深很深的遗憾。为了女人?小舟,你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定很漂亮吧?”

白小舟看着杯中的酒:“不知道,外公说她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

“不要伤心,来,尽管喝。”龙初夏拍着胸脯,“今天我请客。”

“龙老师请客,真是难得。”

这声音很熟悉,白小舟惊诧地看着信步走来的年轻男人:“你,你,你不是…”

“白同学,又见面了。”年轻男人笑得很有绅士风度,龙初夏高兴地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没人付钱。”

“你不是说你请客吗?”

“我忘带钱包了。”

“…”

“等等!”白小舟说,“那天是你救了我?”

“没错,是我。”

“那只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

“忘了介绍。”龙初夏说,“他就是朱翊凯,想必你已经听过他的名字了。”

“猫通常不轻易认主,一旦认主就永远不会改变。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猫是冥司的守护者,诸鬼的统帅。它可以守护自己的主人,只要有它在,鬼差是不敢进屋的。不过,这并不表示它的主人不会衰老。那只猫借年轻女孩的寿命给它的主人续命,不知道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了。”

“来,来,喝酒。”龙初夏给朱翊凯倒了一杯,朱翊凯微笑:“我不喝啤酒。”

“难不成你想喝XO?”

“酒是穿肠毒药。”朱翊凯依然笑容满面,“就算要喝,我也只喝RICARD。”

龙初夏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那你吃菜吗?这里的小龙虾味道很好。”

“我不吃街边的食物。”朱翊凯对白小舟说,“不要见怪,我有点洁癖。你们尽管吃,我来付账就好。”

“就等你这句话。”龙初夏回头对厨房喊,“老板,再来两斤小龙虾。”

白小舟头上一排密密麻麻的黑线,看来瞿思齐对他们的那些评价,诚不我欺。

“对了,瞿思齐在哪里?”朱翊凯说,“这种蹭吃蹭喝的场合没有他,我还有些不习惯。”

“在练功房。”

朱翊凯哈哈大笑:“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

瞿思齐脸上挨了一记重拳,仰头倒在垫子上,半天起不来。

“起来!”司马凡提穿着跆拳道服,大声道,“别像个娘们。”

“我不行了。”瞿思齐赖在地上不肯动,“我的肋骨一定断了,还有我的胳膊。”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司马凡提满脸不屑,“研究所里就只有你花拳绣腿,就你这样还怎么办案?让别人办你吧?起来!”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明明是惩罚我自作主张。”瞿思齐小声嘀咕,司马踢了他一脚:“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老大,先让我休息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又想尿遁?”

“不是,是真的尿急了。”

“给你五分钟,快去快回。”

“你就这么跑了?”秦哲铭阴笑,“你就不怕老大又把你拖去练拳?”

“放心吧,司马凡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借故尿遁,既然让你走,自然就是放过你啦。”龙初夏对着电脑敲办公文件,“去把你脸上的淤青敷药,本来就丑了,现在更丑。”

“我跟他说过不要打脸!”瞿思齐气得脸皱成一团,“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是学不乖,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这么冲动。”

瞿思齐无言以对,乖乖一边敷药去了。白小舟正好推门进来,自从龙初夏回来之后便让她看档案库里的K档案,她似乎也对这些离奇的案件有了兴趣,只要一下课,就会准时过来。

“小舟。”秦哲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白小舟心里打了个突:“是…有我父亲的消息了?”

“我FBI的朋友说,你父亲在飞机上消失之后,尚有一只背包在货舱内。飞机抵达之后,美国‘非自然事件调查组’拿走了背包,至今没有归还。”

“非自然事件调查组?”

“美国FBI所成立的专门调查非自然事件组织。”

白小舟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我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他的背包有什么调查价值?”

秦哲铭犹豫了一下:“你确定…令尊只是个商人?”

白小舟说不出话来,跌坐在椅子上,那些无助感又漫天扑来,让她无处可逃。

众人刚想说些安慰地话,白小舟忽然抓住秦哲铭的胳膊:“我是他的女儿,我能要回背包吗?”

“我会尽力。”秦哲铭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找回了背包,恐怕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原封不动了。”

一整个下午白小舟都精神恍惚,软软地趴在自习室里胡思乱想。身后坐了一对小情侣,很没人品,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周围的学生都投来愤怒的目光,他们依然视若无睹,我行我素。

“亲爱的,待会我们一起去找王婆吧。”

“你又想你奶奶了?”

“我才不想那老不死的呢,她得了癌症,可是我爸爸一直在病床前服侍,她走的时候,竟然都不告诉我爸爸她的银行卡密码,我得去请王婆叫她回来问清楚,要不然麻烦死了。”

白小舟忽然来了精神,回过头去问:“那个王婆是做什么的?”

“王婆是神婆,可以通灵,把死人的灵魂叫回来附身。”

把死人的灵魂叫回来?如果她把外公的灵魂叫回来,是不是就可以问到父母的真相?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否决了,她才不相信有鬼,人死了,最多留下一些怨气、磁场在这个世界上,那些东西又没有意识,怎么能对话?

“那个王婆…在哪里?”虽然觉得很可笑,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小情侣很不耐烦:“就在周颂门外面第二个巷子里,记得带够钱,王婆收费很高。”

当她站在小巷口的时候,白小舟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巷子幽深,两旁的墙壁长了不少青苔,看上去很脏,地上都是积水,还有些诸如菜叶剩饭之类的垃圾。她小心地避开,绕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了王婆的家。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屋子,窗棂斑驳,玻璃缺了一块,房门关着,似乎有客人。她从缺的那一块往里看,神色顿时一变。

那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瞿思齐。

他怎么来了?

“年轻人,你要请谁?”

“我要请我母亲。”

“她叫什么?”

“金虹岚。”

王婆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满脸皱纹,都看不出她到底多少岁。她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从一个白瓷碗里抓起一些药草,扔进桌前的香炉里,香烟袅袅而出,她伸过去闻了闻,鼻翼煽动,然后全身猛地抖动起来,就像触了电,眼白上翻,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抖了半分钟,她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妈妈。”瞿思齐轻轻地喊了一声,白小舟从来没见过他那种表情,带着期望与不安,像一个渴望得到妈妈注意的孩子。

王婆看清面前的少年,忽然尖声大叫:“怪物!你这个怪物!别过来,别过来!”

“妈,是我,我是思齐啊,你的儿子。”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怪物!”王婆指着他破口大骂,“从一开始就不该生下你的,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你是个克母的孽障!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是!就是你害死了我!你这个怪物!”

“妈妈,对不起。”瞿思齐痛苦地说,想碰她,又不敢碰,“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谅我。”

“怪物!怪物,你这个害死母亲的怪物!上天为什么不收了你!雷为什么不劈了你!为什么!”王婆跳起来打他,一个劲朝他脑袋上打,打得很用力,就像面前这个少年真的跟她有血海深仇,瞿思齐却不还手,只是抱着脑袋,任她打骂。

“住手!”白小舟怒不可遏,“你个王婆,装神弄鬼就算了,为什么要打我朋友!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王婆受了惊,又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瞿思齐急道:“妈妈,你不要走啊。不要走!”

王婆跌坐在椅子上,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冤孽啊冤孽。”王婆叹息,“你这又是何苦。窗外那小姑娘,进来吧。”

说罢,门竟然自己无声无息地开了,白小舟犹豫着走进去,看见瞿思齐额头上多了几道抓痕,连忙问:“你没事吧?”

瞿思齐低垂着头,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隐痛:“我,我没事。”

“思齐,你不要相信这个跳大神的。”白小舟不满地瞪着王婆,“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请来的这个,也不一定真是你母亲。”

“不,那是我妈,我知道,那就是我妈。”瞿思齐抓扯自己的头发,“妈,对不起。”

“我才不信。”白小舟抬了抬下巴,“王婆,你倒是请请看,能不能把我外公请回来。”

“本来我一天只给一个人请神,既然你这小妮子不信我,我就再请一次。”王婆笑道,“说吧,你外公叫什么?”

“卫天磊。”

“卫天磊?”王婆的绿豆眼霎时睁得宛如两颗黄豆,“你,你是卫先生的外孙女?”

“怎么,你认识我外公?”

“卫先生的大名在异能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王婆奇怪地说,“你是他的孙女,怎么会不信鬼神之说?难道卫先生没有教你术法么?”

“什么术法,我不知道。”白小舟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能不能把我外公请来?”

“能为卫先生请灵,是我的荣幸啊。”王婆焚香,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不知念了些什么,然后又浑身抖动起来,这次足足抖动了三分钟才停止,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