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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喝得烂醉的孙思询送回他那狗窝一样的家,白小舟轻声问:“其实你并不觉得孙智宸是凶手吧?”

“小舟,你说孙家的人帮那些有钱人找乐子,是为了什么?”

“钱,或者权吧。”

“那就对了,钱和权,孙智宸都没有半分兴趣,以他孤傲的个性,那些贵人在他的眼中跟臭虫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为什么要跟孙思询说…”

“你说,为什么霍炎彬会接到孙智宸就是凶手的消息?是谁放出的消息?”

白小舟想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有人想嫁祸给他!”

“没错,而且这个人在孙家的地位绝对不低。”龙初夏双手环胸,“否则孙家早就清理门户了。孙家人多势众,我们不可能上门去抓人,就算抓了人,也无法定罪,总不能跟法官说,他们用法术杀人吧,所以还是交给孙家人自己解决比较好。孙思询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那岂不是罪魁祸首——那个KTV女孩也不能绳之以法?”

龙初夏无奈地笑:“世上总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却无法纠正。无可奈何,这就是人类最可悲的地方吧。”

白小舟沉默。

难道期望犯法者受到应有的惩罚,也是奢求么?那么四十七号研究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两天后,司马凡提来到研究所,表情依旧如丧考妣。

“我接到了上头的命令,霍小梅的案子要冷处理了。”他阴沉着脸,接过叶不二煮的咖啡,一饮而尽,“从明天开始查新的案子。”

龙初夏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托人帮忙打探过了。”朱翊凯说,“那个女孩已经被送到国外,现在很可能在地中海沿岸。”

白小舟咬着下唇,无能为力的感觉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案子冷处理,霍炎彬说了什么没有?”龙初夏忽然问。

“没有。”司马凡提说,“连打通电话问问情况都没有。”

龙初夏忍不住哈哈大笑,司马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兄妹之情始终敌不过利益。霍炎彬一定与女孩的家族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保持沉默。”

“啪。”白小舟拍案而起,一脸愤懑,胸口快速起伏,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转身冲出去。朱翊凯本能地起身去追,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妥,龙初夏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龙初夏叹了口气:“曾经我也和她一样。”

“现在不也一样吗?”司马凡提说。

龙初夏轻笑,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始终不曾改变过,只是脸上多了一层面具罢了。

“龙老师,善恶到头终有报。”叶不二握着拳头说,“我相信那女孩一定会遭天谴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连古人留下来的谚语都自相矛盾,善恶有报是种希望,而善恶无报才是真正现实中的无奈吧。

鹿鸣园里还是如往常一般,鸟语花香,树木茂盛,不知为什么,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走到这里来,可能这里是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吧,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她就会没来由地心安。

刘明轩…

“喂,你还要跟我多久?”她回过头,不耐烦地问身后的朱翊凯。朱翊凯笑容平和:“气还没消吗?”

白小舟吸了口气,挤出一道笑容:“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了。”

“你的笑很假,看来气还没消。”朱翊凯一副明察秋毫的表情,“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平心静气。”

“什么方法?”

少年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瑞士军刀,刀锋闪烁着寒光,白小舟后退一步:“你,你要干嘛?”

“别紧张。心理学上说,愤怒如果不发泄,就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把它发泄出去,不就万事大吉?”少年手一抬,军刀飞出去,牢牢插入树干,“我小时候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喜欢扔飞镖,后来改成飞刀了,也算是自学成才。你可以试试。”

白小舟看着他,觉得他扔飞刀的样子很像那个人,他的侧脸温柔又俊美,有一种能吸住人眼睛的力量。

“那…我试试。”白小舟接过他递来的刀,用力扔出去,刀背撞树,只有跌落在地的份儿。朱翊凯笑道:“你这不叫扔飞刀,你这叫扔垃圾。”说罢将刀塞进她手中,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抱着她的肩:“肩膀压低,对,就是这样,扔出去。”

军刀在空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弧形,稳稳当当地插进树干:“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白小舟此时已经双颊绯红,低着头说:“我,我还有作业没写,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白小舟逃难似的回到自己的寝室,她浑身都燥热不安,只有双手冰冷。她一边用手为自己的脸颊降温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容貌绝对称不上漂亮,最多只能算五官端正罢了。朱翊凯人长得帅,家世又好,没理由会喜欢她的,她一定要把持住。

白小舟,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和他是云泥之别,你绝对不能喜欢上他,绝对不能。

日子只平静了一天,白小舟一边享受着叶不二煮的咖啡一边看档案的时候,朱翊凯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小舟,你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吗?”

“不会是那个女孩遇到车祸了吧?”

朱翊凯递给她一张报纸,头版头条刊登埃及暴乱,开罗一边混乱,多人死伤。

“这和那女孩有什么关系?”

“可靠消息,那女孩本来在希腊,昨天突发奇想去了埃及旅游,没想到埃及爆发暴乱,她在参观国家博物馆的时候中流弹身亡。”

白小舟捧着报纸的手在颤抖,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报吗?

“我要去告诉龙老师。”

“她已经知道了。”朱翊凯道,“不过,我觉得她并不高兴。”

“为什么?”

“不知道。”

咖啡馆的广播里正播放着轻快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糖和咖啡豆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和装饰用的玫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暧昧。

“真是难得,龙老师竟会主动约我来喝咖啡。”霍炎彬在桌对面坐下,笑容淡然。

“我是来恭喜你的。”

“何喜之有?”

“为妹妹报了仇,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霍炎彬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持,随即恢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和他们所做的交易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龙初夏身子往前倾了倾,“其实你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自给妹妹报仇,只可惜,你碍于她的家族,不能亲自动手。”

霍炎彬点了一杯拿铁:“龙老师,你很有想象力,不过你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明白就够了。”

“龙老师,有个问题我一直很疑惑,你们是专门处理非自然事件的,而利用法术杀人根本不可能上法庭,那么凶手最后怎么处置?”

龙初夏沉默。

“到头来,还是只有以暴制暴。”霍炎彬摊开双手,“这就是现实,总要有人来主持正义。”

龙初夏直视他的眼睛:“你觉得你是正义的吗?”

“我从来没说过我就是正义,我只是一个失去了妹妹的守法公民。”霍炎彬浅尝咖啡,“龙老师,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得超出我的想象,但是越聪明就会越多困惑,迟早有一天你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会把你压垮。”

龙初夏冷睨他一眼:“多谢关心。”

“不管如何,我很感谢你为我妹妹尽心尽力,无论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一记,“今天的咖啡味道非常香醇,我很喜欢,希望你也能喜欢。”说罢,在桌上放下几张大钞,“告辞。”

龙初夏望着桌子中间那支红玫瑰,酒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她目光迷离,仿佛沉浸在某种悲伤里,难以自拔。

傀儡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绷紧的弦松弛下来,令她又想起了瞿思齐,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天没见了,一点音讯也无,她不想再等,和龙初夏、朱翊凯叶不二三人约好,收拾东西立刻动身去凤铃镇。

她回到寝室,将必需物品备齐,统统放进那只用了五年也舍不得扔掉的背包里。这个背包是妈妈亲手制作的,古风浓郁,上面还有妈妈亲手画的兔子。兔子有两只,一黑一白,在圆月和桂树下嬉戏,画工卓越。高中的时候就有同学要出大价钱问她买,被她拒绝了。

她轻轻抚摸背包,愁上眉头,妈妈,你究竟在哪里,你和爸爸还安全吗?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只是声音有些大,每次都能吓她一跳。

她打开门,门外的人穿着绿色衣服,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封信:“白小舟住这里吗?有她的信。”

“我的信?”白小舟接过来,发现信封上赫然写着瞿思齐的名字,她一惊,匆忙打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把钥匙。

那是一把古老的钥匙,黄铜制作,样式古旧,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东西。瞿思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寄把钥匙给她?

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地址,她看了看背面的邮戳,日期是八天前,寄出地正是凤铃镇。

八天前,不正是她接到瞿思齐回家短信的那天么?

她匆匆赶到朱翊凯的寝室外,一辆黑色的悍马H2早已等待多时。她顾不得欣赏这部早已停产的豪车,将钥匙递给龙初夏。龙初夏看了半天:“这把钥匙看造型,应该是明代的东西,不过还不敢肯定。”

“思齐为什么要寄这把钥匙给我?”白小舟不解地说,“这把钥匙是开什么门的?”

“不一定是门,可能是柜子、盒子,甚至可能是开枷锁的。”

白小舟吸了口气,朱翊凯一边开车一边开玩笑:“放心吧,他不会有事。他的命堪比小强,比他的骨头硬多了。”

“别想了。”龙初夏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瞿思齐没你想的那么弱,怎么说,他也算我的大弟子。”

朱翊凯嗤笑一声,似乎对‘大弟子’三个字表示抗议。

悍马不愧是悍马,在路况奇差的县级公路上颠簸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驶入了凤铃镇,镇口有座牌坊,不知是什么年月的物事了,上面写了‘流芳千古’四字,雕刻精美。一驶过牌坊,四人觉得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民国,满目都是黑瓦白墙,岁月在这里仿佛停滞了,百年沧桑不过如云烟一缕。

不过,远处的电信杆还是出卖了它,路边的行人也穿着现代衣服,看到这些现代物事,白小舟松了口气。

朱翊凯将车缓缓停下,摇下车窗,问路边一个专心纳鞋底的老人:“婆婆,请问瞿家怎么走?”

老太太猛地抬起头,目露凶光,趴在她脚边睡午觉的黑猫忽然醒了,似乎受了惊吓,轻叫一声钻进门去。

“你们是什么人,去瞿家做什么?”

“我们是瞿家的朋友,听说老太太病了,来拜访的。”

“回去!”老人幽幽地说,“瞿家是凶宅,会吃人,不想死就回家去,不要再来了。”

“凶宅?”朱翊凯礼貌地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真有人被吃了?”

“吃了!吃了!”老人激动地挥舞手臂,“被吃了,都被吃了,只剩下妖怪儿子…”

“奶奶,你在胡说什么啊。”一个年轻男人从屋内跑出来,一脸歉意,“抱歉啊,我奶奶她年纪大了,胡言乱语,你们不要放在心上。瞿家不远,拐过这个弯儿就到了。”说罢,他慌慌张张地将老人搀进屋去,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

“看来瞿家在这里很有名啊。”朱翊凯开车绕过街角,便看见一栋大宅子,围墙比周围的屋子要高出将近一半,牌匾上‘易府’二字不知是什么字体,歪歪扭扭,像一条条首尾相交的蛇。

“好脏。”白小舟喃喃道,“这屋子好脏。”

“你看见什么了?”龙初夏问。

“好重的黑雾,还有一股浓烈的草腥气。”

“那是妖气,妖物来自土中。你要学会分辨不同的气息,如果妖物来自水中,就是鱼腥味。”龙初夏下车叫门,敲了足足十分钟,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伸出来,是个中年妇女,年色阴沉沉的:“你们找谁?”

“你好,请问瞿思齐在吗?”

“你是谁?”中年妇女警惕地打量她,她说:“我是思齐的班主任,他一周没来上课,我很担心他。”

“瞿少爷没有回来,你们请回吧。”中年妇女冷冷地说。

“请问您是?”

“我是瞿家的佣人。”

“在瞿家很多年了吧?”

“四十多年了。”

龙初夏嘴角上勾:“那么思齐应该是你看着长大的吧?他失踪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中年妇女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能劳烦你转告思齐的父亲么?我想见见他,思齐无故离校,按照凝华学园的校规,十五天如果不返校,就作退学处理。”

“瞿先生不在,我去告诉老夫人,你们等一下吧。”

中年妇女去了足足十五分钟,门才终于再次打开:“老夫人说想见见诸位,请吧。”

进了门,那种草腥味更加浓烈,宅子没有想象中大,只是两进两出,四周高大的围墙让人觉得像是走进了监狱。

“你们在这里稍等,老夫人一会就来。”中年妇女将三人安置在正厅,也不上茶,冷冰冰地走了。正厅堂上挂了一幅容像画。按照传统,中国人会在生前给自己画一幅画像,待死后留给后人瞻仰。那容像画中是一位年轻女人,衣着鲜亮,媚眼如丝,神情妩媚。白小舟皱了皱眉,容像一般都画得庄重严肃,为什么这幅画却这么妖媚?落款为:嘉靖三年 清涟。

清涟,是画像人的名字吗?

“你在看什么?”

白小舟回头,看见一个穿旗袍的老女人缓缓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大拇指一颗一颗数着。她给白小舟的第一感觉就是冷,渗入骨髓一般的冷,冷得像刺一样在刺她的骨头。

“瞿老夫人,打扰了。”龙初夏将白小舟拉到身后,“我叫龙初夏,是瞿思齐的班主任,思齐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校了,我很担心他。”

“让老师费心了。”瞿夫人在太师椅上坐下,“思齐那孩子自小跟着他母亲,我总共没见过他几次,他也不肯回来。他母亲那边问了吗?”

“他母亲那边没有什么亲戚了,我去问过,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真是奇怪了,这孩子到哪儿去了?”瞿夫人愁眉不展,“我也想见这个孙子,可惜啊,他怪我没有照顾他们母子,还发誓说不会再回来。”说罢,抹了抹眼泪,“他是误会我了,哪有做祖母的不疼爱自己的孙子。”

白小舟觉得她的眼泪很假,心中有些不快。

“老夫人。”女佣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瞿老夫人呵斥:“有客人在,大呼小叫干什么。”

女佣人看了看龙初夏等人,低声说:“里屋不见了只酸枝木的箱子。”

“这种小事还来问我。”瞿老夫人责怪道,“去杂物间里找找,看是不是来帮工的那些人给放错了。”

“是。”女佣人眼神闪烁,乖乖退了下去。

“如果思齐没有回来,那他会去哪儿呢?他成绩优异,有很大的机会保研,如果他违反校规,一切就都没有了。”龙初夏仔细看着瞿老夫人,老夫人眼神飘忽:“这孩子…真是不知轻重,我这就给他父亲打电话,让他父亲找他去。”她匆匆起身,“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打电话。”

“太奇怪了。”朱翊凯说,“思齐是她的嫡孙,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除非思齐就在这里。”白小舟说。

龙初夏掏出手机,拨打瞿思齐的号码,冰冷的女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老师,不可能打通,他们一定早就关机了。”

龙初夏不死心,再打了一次,话筒里传来‘嘟’地一声:“通了!”

尖锐的手机铃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三人互望,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和激动。

“是从里院传来的!”三人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追过去,一直来到后院,朱翊凯指着其中一个屋:“是那间屋。”

门上上了大锁,白小舟忽然想起思齐寄给她的钥匙,试了试,却打不开。

“让我来。”朱翊凯拉开她,紧盯着大锁,不足片刻,锁咔地一声开了,跌落在地。白小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研究所里果然卧虎藏龙。

三人推门进去,屋内光线阴暗,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你们在干什么?”女佣人慌张地冲进来,“你们不能进来,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我们听到电话铃声。”白小舟说,“是从这屋里传出去的,瞿思齐就在这里。”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女佣人怒道,“这是我们瞿先生的卧室,思齐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白小舟还想说什么,被龙初夏按住肩膀:“她说得对,我们找错地方了。走吧。”

“老师。”

“别说了,走吧。”

三人告辞出来,白小舟急切地问:“老师,你怎么…”

“嘘。”龙初夏看了看四周,“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来,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说。”

朱翊凯从窗户看出去,层层叠叠的古建筑深处,就是那座古老而诡异的房屋。

“那间卧室有古怪。”朱翊凯说。

“不是有古怪,是有很大的古怪。”龙初夏说,“你们发现没有,那屋子西南角有一盆仙人掌。”

“仙人掌?”

“如果我没猜错,仙人掌是用鲜血浇灌而成。”

“血仙人掌?”朱翊凯惊道,“他们想要续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