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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说山鬼长得很漂亮。”

白小舟翻了个白眼:“我不漂亮吗?”

众妖看着她,不说话。

“我告诉你们,我这长相,在人…人类的审美里可是倾国倾城。”白小舟整了整衣服,“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这可是人类给我写的诗。”

“山鬼…只要是妖,都不怕‘年火’,你要真是山鬼,就跳进火里给我们看看。”众妖大嘴裂开如大盆,“如果不敢,就是人类,正好做今年的年货。”

白小舟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妖物也知道年货?

“快跳。快跳。”众妖催促,白小舟吞了口唾沫,朝‘年火’看了一眼,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她真跳不成?

“年兽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非人们开始骚动,纷纷跪地参拜,白小舟松了口气,也跟着扑倒在地。随着惊雷一般的脚步声,大地开始颤抖,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年兽?不就是传说中那只上古时代的猛兽么?古时,有怪兽名曰“年”,形若狮子而独角。定时出现伤害人畜,人们苦无制服之法。一次,“年”闯入某村,巧遇穿红衣,燃竹竿取暖者,“噼拍”爆炸有声,红光闪耀,“年”惊窜奔逃。于是人们认识“年”性,每逢“年”出时,家家户户闭门家居,贴红联,燃爆竹以驱“年”。“年”果不再来。人们庆幸过了“年关”,敲锣打鼓,互称“恭喜”,从此有了“过年”。

这种年兽从来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没忍住,抬起头,看见一张硕大无比的怪脸,双眼大得宛如两只巨大的灯笼,血盆大口中牙如锯齿,吓得她一声尖叫,双腿发软,半天站不起来。

这,这就是年兽?

怪兽朝她怒吼,猛烈地腥风迎面扑来,几乎刮得她飞起来,头发乱舞。

不,不会吧,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啊,今天不被众妖当年货,反而要葬身‘年’吻了。

“是你?”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白小舟愣了一下,再往上看,原来年兽背上还骑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

“刘明轩?”白小舟指着他,惊讶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吧,你来这里干什么?谁带你来的?”刘明轩剑眉微蹙,语含责备。白小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身穿古代的锦袍,长发束在头顶,插着一根翠绿的翡翠龙簪,月光从他身后倾泻下来,宛若仙人。

等等!刘明轩的头发没这么长啊,难道戴的假发套?

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刘明轩?

“君上。”旁边一个妖物道,“这位姑娘说她是山鬼。”

刘明轩嘴角轻轻勾了勾:“她不是山鬼,她是人类。”

白小舟瞪大眼,他什么意思?要害死她么?

众妖喧哗,刘明轩抬手,山顶立刻安静下来:“她虽然是人类,却是我的贵客,是我邀请她来参加今年的‘年会’。”

“原来是君上的客人。”众妖释然,纷纷见礼,白小舟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不被当做‘年货’就好。

这场妖精的聚会似乎并没有人间那么多规矩,席位也无主次之分,刘明轩骑着年兽坐在某处,妖物们载歌载舞,恰如巴西狂欢节。白小舟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昆山。”

“昆仑山?”白小舟四下看了看,“不像啊。”

“昆山是昆山,昆仑山是昆仑山。”刘明轩目如流光,取下背上所背的琵琶,弹奏起一支音调古朴的曲子,悠扬婉转,温暖明净,白小舟听得痴了,总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过。那是一种沉积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又远又近,看得到,却无法触碰。

雪花晃晃悠悠地从天上洒下,妖精们不知在叫着什么,围着‘年火’开始跳一种从未见过的舞蹈,这热烈的气氛恍若梦境,她忽然觉得很安全很温暖,靠着年兽闭上了眼睛。

一曲弹完,刘明轩低头凝望睡得安详甜美的少女,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发丝纠缠着他的十指,像某种斩不断的牵连。

“以后,不要再喝白妇的茶了。”

白小舟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坐在那间空旷寂静的教室里,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年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悄然到来。

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么?

她推开窗户,走廊很安静,看不出一丁点非人队伍走过的迹象,那面墙壁凝结了霜露,摸上去湿润冰冷。

果然,只是一场梦,她太过孤独,所以才做这种热闹狂欢的梦。

不是有某位小资哲人曾说过么,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次,那座山,那团篝火,还有,那个人。

脸颊有些发烫,她用冰冷的手捂着降温,大年初一了,老是窝在教室里会闷出病来的,还是出去逛逛吧。刚走出教学楼,却看到一具尸体横在花坛旁,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而且,那具尸体还很眼熟。

“龙老师!”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过去扶起来,“龙老师,你怎么睡在这里?你没事吧?龙老师,你不要死啊!”

四十七号研究所的堂堂龙初夏,竟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冻死了,传出去多丢人啊。

“吵什么,我头痛死了。”龙初夏喷着酒气,翻了身打算继续睡,白小舟挥手驱散冲人的酒味:“老师,大年三十你喝什么酒啊,还喝醉了,没跟家人一起过?”

“我哪里有什么家人。”龙初夏哈欠连天,白小舟这才想起,秦哲铭似乎说过,龙老师是孤儿。

原来,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么?

“喂,老师,不管怎样也不能睡在这里啊,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龙初夏没有回答,显然已经睡死了。

白小舟无语问苍天,大年初一还要照顾这个酒鬼,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用尽全部力气才将她扶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研究所走去。

“龙老师,你该减肥了。”

树影摇动,树后有一人独立,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如同寒冰的剑身映照着他半个脸颊,以及唇边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注:白妇,乃山怪,于山林之中建茶寮,请过往路人喝茶,喝茶者必死。

禁药

四十七号研究所的楼上是停尸房,凝华学园有C市最好的法医鉴定中心,离这栋楼不远,送到鉴定中心的尸体都要先送来此处安放,因此每天都能看到运送尸体的车进进出出。于是这栋解剖楼也就成为各种诡异传说的集中地,迄今为止白小舟已经听过至少十个版本。只是,她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快要开学了,学生们陆续回校,校园里多少有了点人气,但还是冷清得很,天气回暖,新枝抽芽,一颗颗嫩嫩的花苞长了出来。

春天快要到了。

白小舟心情很好,打算去研究所里看看卷宗,却看见一个女孩坐在解剖楼门外的台阶上发呆。

那女孩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眼如春水,双手环抱着双膝,似乎在沉思。

真奇怪,竟然会有人来这里发呆,胆子还挺大。

女孩想着想着,竟流下一滴泪来,白小舟忙掏出纸巾递过去:“同学,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来看她:“谢谢。”

白小舟微笑,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

“别伤心,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白小舟抬头望了望白晃晃的天空,“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强迫自己在镜子前微笑,看到自己的笑容,你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活着,再大的难关都能度过。”

女孩欲言又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白小舟蹲下来,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怎么了?有什么伤心的事不妨跟我说说。”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正好没事,陪你聊聊天,说不定你心情就好了。”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女孩犹豫了一下,“我很担心他。”

“谁?你男朋友?”

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被我最好的朋友抢走了。”

“那个男人真是傻。你想啊,你失去了他,只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他失去了你,是失去了一个深爱他的人,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女孩噗地一声笑了:“这句话我在杂志上看到过。”

“我也是从杂志上看来的,不过很认同。”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他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白小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出什么事儿了?”

女孩张了张嘴,还是摇头:“不能告诉你,什么都不知道才安全。谢谢你,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她勉强露出一道笑容,白小舟觉得那笑有些僵硬诡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看着她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沿着青石板路远去。

四周的竹叶沙沙作响,宛如无数人窃窃私语。

她转身进门,瞥见地上一抹猩红。蹲下身摸了摸,竟是血。

难道那女孩在流血?不对啊,这些血像是已经凝固了,只有死人才会流这样的血。

她后背冰凉,难道刚才那女孩是魂魄?不可能啊,如果她是魂,她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白小舟最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是一个小镇的街市,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飞奔,那女孩浑身是血,将男人的白色衬衫都染成了刺目的猩红色。她能够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绝望与痛苦,却始终看不清男人的脸,女孩的脸被血糊了,也甚不分明。

说起来她也只是个旁观者,可是一次又一次看着男人从面前跑过,她的心却像有刀子在剜一般痛,痛得泪都流不出来。

正痛到伤心处,白小舟被急促散乱的脚步声惊醒,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研究所有个坏处,天花板不隔音,只不过楼上是停尸房,平时很少有人来,倒没有噪音污染。她开门出去,见不少人进进出出,一脸焦急,便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尸体不见了!”守停尸房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停尸房一般不会配保安,自建校至今还没人来偷过尸体。如今真丢了一具,老头怕得直哆嗦,叫了保卫处的人来,将整栋楼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听见尸体失踪,白小舟心里打了个突:“丢的是男尸女尸?死了多久?”

“女尸,刚死没两天,胸口被人刺了一刀,今天要送去解剖。”老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有人偷尸体,我明明睡在里面,还从里面上了插梢,有人进来我怎么会不知道?”

“会不会是尸体自己起来跑了?”白小舟一开口就后悔了,这个道理一般人实在无法理解,全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你从哪里出来的?”保卫处一小保安咄咄逼人地问。

“地下室。”

“去地下室看看。”

“等等。”老头连忙拦住他,“不行不行,上面吩咐了,地下室不能进。”

小保安似乎有点小聪明,将白小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得白小舟浑身发毛想要夺路而逃:“同学,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白小舟想说她很可能看到尸体本人了,可是说出来有人信吗?

她的犹豫让小保安更加怀疑:“你叫什么,哪个系的?班主任是谁?”

白小舟正想着如何脱身,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找到了,尸体找到了!”说着便有两个保安将那尸体抬了进来,或许是太着急,没有盖床单,白小舟一眼便看见那个少女。

这一看非同小可,白小舟惊得差点坐地上去,这不就是早上那个和她说话的少女么?难不成,真是尸体爬起来自己跑了?

她直愣愣冲过去,在尸体的脖子上摸了摸,她的身上已经出现尸斑,不用看,已经完全死透了。

“在哪里找到的?”那小保安一把把她推开,有人答道,“在历史系主楼外面发现的,幸好现在没什么人,否则早闹得沸反盈天了。快,快抬进去。”

白小舟看着众人里里外外忙活,像在看一场闹剧。

竟然真的有诈尸这回事,就算诈尸,原来诈起来的尸体还可以聊天,这,不是她不明白,是这世界太博大精深。

白小舟给司马凡提打电话,关机,给龙初夏打电话,还是关机,这俩人总会一同失踪,知道的明白他们是有什么重要的案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奸情。她又给瞿思齐电话,对方没接,给叶不二电话,不在服务区,给秦哲铭电话,里面充斥着女人的娇笑声,对方还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额头上爆着十字青筋打给朱翊凯,电话倒是通了,里面传来凯子懒洋洋的哈欠声。

“小舟啊,怎么,想我了?”

“…”白小舟额角抽痛,“你在哪里?”

“在北京。”

“北京?你去北京干什么?”

“走亲访友啊,我大多数亲戚都在这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三天吧,怎么了?”

“…”白小舟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解决。”说罢,也不待那边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

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自食其力了。

挂完电话她就开始发愁,那具到处跑的尸体会不会再起来?再次诈尸之后还会是那个善良哀伤的女孩吗?

一个念头在她脑袋里闪过。

偷尸。

她推开解剖室的门,每一张解剖台都配了一个玻璃罩,罩子上雕刻了符咒,听秦哲铭说防止意外事件的。她追问过意外事件所指为何,秦哲铭含糊地说有些尸体容易诈尸,要做特殊处理。

不如就将那尸体偷出来用玻璃罩子镇住,等龙老师回来再做处置。

明天尸体就要送去司法鉴定中心了,要偷尸只能是今晚。

首先要解决守夜的老头和保安。经过丢尸这么一闹,保卫处派了一个保安来陪老头值夜,虽然老头多次要求增派人手,但尸体丢得这么诡异,回来得更诡异,根本没有人愿意来,都怕那尸体真的爬起来把他们给吃了。

这两个人还好解决,龙初夏配了两副迷药给她防身,只需要将药溶在水中,用水枪喷出,只要沾了人的身,那人必定要睡个两三个小时才能醒转。只是那门有些不好办,不仅有锁,还能从里面上插哨,她又没有朱翊凯那样的念力将锁打开,看来只有另想法子。

好在停尸房里没有厕所,如果想如厕,只能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去,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天色渐暗,她做好了准备,一直等待,这个时间一定要拿捏妥当,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对方会很警惕,太晚两人都睡了,起夜的几率太小,她必须抓住机会。

等得太久,白小舟竟然坐在楼梯下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将她惊醒,她从楼梯栏杆的缝隙往上看,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人行动迟缓地朝走廊尽头去了,只是没进厕所,反而出了解剖楼,不知哪里去了。

她喜不自胜,便来到停尸房外,房门虚掩,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她有些疑惑,看了看表,才十一点,这么早老头就睡了?

她从门缝里往里看,借着外面的路灯,依稀可以看见老头躺在床上。停尸房很大,全是壁柜,尸体就存放在壁柜里,外面还有几张钢丝床,如果尸体多得放不下,就往钢丝床上放。角落里还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是守夜老头的,他从来不嫌晦气,只说自己年纪一大把了,早晚都要走,到时候就和这些尸体一样,哪里还有什么避讳。

白小舟开门进去,先朝老头开了一枪,然后打开角落里那只冰柜,顿时一愣。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尸体找回来的时候就是放在这一格,怎么,怎么不见了?难道后来又放到别的柜子去了?她又打开周围几格,终于找到了女尸。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尸体这么重,这女孩看起来纤瘦,却压得她腰都直不起来,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往外走,她没发现,床上的老头动了一下,坐了起来。

出了停尸房,白小舟四下看了看,那保安还是没回来,她以为上天相助,只往楼下走,却觉得扶着的那具尸体有些异样,手上摸起来毛茸茸的,侧过脸一看,吓得差点晕倒。

那女尸的脸上长出密密麻麻的白毛,越长越多,顷刻之间就跟金毛狗似的,白小舟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尸变!

尸变往往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白小舟一咬牙,拖起她朝解剖室里跑,只要将她塞进玻璃罩里,便万事大吉。

眼看着快到了,女尸忽然睁开眼睛,张嘴咬在她的右手上,她痛得惊呼,一脚踢在女尸胸口,这一脚用了十分力,愣是将一具超重女尸踢出去几步远。她脱下手套,手上被咬掉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

女尸不再是早上那温和谦恭的模样,此时她浑身白毛,就像一个人形的北极熊,脸上只剩下一双死白死白的眼睛。白小舟去摸别在腰上的水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她一脸苦相,老天爷才刚刚夸过你,怎么又开始整我?

女尸动作迅疾,朝她扑过来,她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它身上丢,女孩脸上挨了一本书,倒在地上翻滚哀嚎,她瞪大眼睛想,不会吧,这怪物这么容易对付,一本书就给撂倒了?

女尸仰头嘶嚎,嘴里黑糊糊的,嘴唇开始腐烂,露出两排尖牙。

中毒?白小舟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伤口周围泛起黑色的血丝,不会吧,连尸体也会中毒?

女尸想要过来抓她,走了几步单膝跪地,整张脸都腐烂不堪,露出下面森森白骨。

这是白小舟这一生看过的最可怕的景象,一具全身长满白毛的女尸,脸却烂得只剩下白骨,若是稍微胆子小的,恐怕已经被吓破胆了。

女尸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浑身都开始腐烂,腐肉混着白毛,看起来更加恶心和可怖。

一时间,白小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只是,她好像又闯祸了。

低沉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她蓦然醒转,回头看见守夜老头已在身后,脸上少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双眼死白,伤口上长出一排密密麻麻的黑毛,只几毫米长,却长得极为蓬勃。

她想逃,但已经晚了,老头张嘴朝她脖子咬去,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不是水枪,而是真正的手枪,一枪爆头。

老头倒了下去,白小舟看到他身后的朱翊凯。

“小舟,你没事吧!”朱翊凯急得满头大汗,受了惊吓的白小舟此时就像见到了亲人,扑过去死死抱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朱翊凯搂着她的肩,温柔地说:“别怕,有我在。”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我又闯祸了。”

“我已经习惯了。”

白小舟抬头看他:“你不是在北京吗?”

“我接到你电话,怕你出事,就赶回来了,刚下飞机。”

从北京到C市相隔十万八千里,他竟然真的在几个小时内赶了回来。白小舟觉得胸口里有什么东西满满的。

朱翊凯道,“我们把尸体抬到解剖台上去,你再慢慢给我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尸体还在流着腐水,朱翊凯看得直皱眉,但又不好叫外人帮忙,找了两块白布将尸体小心裹了,抬上解剖台,罩了玻璃罩,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往垃圾堆一丢。

那可是阿玛尼的短风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白小舟心想,果然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不过这洁癖过了头,也很累吧。

老头身上开始密密麻麻地长黑毛,只是速度很慢,朱翊凯皱着眉头:“‘凤翔以西,其俗:人死不即葬,多暴露之,俟其血肉化尽,然后葬埋,否则有发凶之说。尸未消化而葬者,一得地气,三月之后,遍体生毛,白者号白凶,黑者号黑凶,便入人家为孽’,这是《子不语》中的记载,看来这两具尸体就是白凶和黑凶了。”

“可是书上说要入土吸收地气才会尸变,他们才刚死不久啊。”手上刺痛,她龇牙咧嘴,朱翊凯说:“你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看到她的伤口,他的眉头拧得更紧,“是白凶咬的?”

白小舟点头。

朱翊凯立刻开了柜子,拿出一个医药箱,里面除了急救物品之外,还有些奇怪的药物,他取出一包糯米,倒在伤口上,然后又倒了一些奇怪的黄色液体,用白纱布层层包裹。白小舟知道糯米能够拔除尸毒,那黄色液体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