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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师配的药,也有拔毒的功效。”朱翊凯说,白小舟侧过脸去看了看白凶:“你不问我,白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朱翊凯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她:“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自从郭青槐的事情之后,无论多热的天她都戴着手套,研究所的人明明看在眼里,却像是有默契一般什么都不问。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有着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吧。

“对了,你哪来的枪?”

朱翊凯笑道:“我爸的,他现在估计正在大发雷霆。”

他的父亲为什么会有枪?难道他父亲是警察?看起来不像啊。

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糟了!那个保安!”

两人花了一个晚上寻找那个保安,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遍寻不着,但第二天也没听说哪里有人行凶,又去问了保卫处,他们说是派了一个人去守夜,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电话关机。

此人有没有被咬还是另说,只是他失踪得太离奇了,朱翊凯和白小舟都不约而同想到,他很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这个女人无缘无故被人杀了,又无缘无故变成白凶伤人,其中必有缘故。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刺死她的人。”朱翊凯说,“本来是个小案子,现在这么一闹,一死两失踪,小案也变成大案了。我会去警局知会一声,说这个案子我们四十七号接了。”

白小舟犹豫着不敢说话,她总觉得今天的局面就是她造成的。

“我会去调查那女孩的家人朋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朱翊凯继续道,白小舟插嘴:“那我做什么?”

“你就在家里查阅典籍,看有没有类似的记载。对了,特别是你外公的笔记,一定要仔细看。”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在研究所的代名词就是‘没用’。

“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朱翊凯轻轻握了握她的肩,笑容干净温暖,白小舟不敢看他,他的笑容有一种勾魂摄魄的杀伤力,她害怕会陷进去,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研究所,她关了门,脸上绯红,她用冰冷的手捂着脸庞,在心下暗暗道,小舟,要淡定,淡定,她双手合十,默念《心经》一遍,《金刚经》一遍,《僧伽吒经》念一遍,总算把心给静下来了,她再次打心底里感谢外公,小时候逼着她学了那么多佛经,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摈除一切杂念,她从包里掏出外公的笔记,自从凤铃镇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将它随身带着,怕弄坏,还小心地包了封皮,只是她当时没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外公的笔记简直可以看志怪小说看,看了好几十页,也没找到白凶的故事,倒是看到一篇剧情诡异的经历,有关炼丹术。

那是一九二五年,卫天磊听闻某个大户人家请了个炼丹术士进府里炼丹,那家的小儿子吃了丹药,多年的病痛一下子就好了,全家上下都将术士当成了神仙一般供奉。卫天磊一心想见见这个神仙,上门拜访。没想到当日那家老爷就出意外死了,也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家中三个儿子,不知道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谁打理。夫人打算请个神婆,将老爷的灵魂召回来问问,炼丹术士大手一挥,说何必那么麻烦,老爷吃了我的药就能活过来。夫人兴高采烈地将已经入殓的老爷从棺材里抬出来,那日下午术士果然拿了颗药丸来,那药丸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腥膻气,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炼制而成。给老爷喂下去,不过片刻,老爷竟然真的活了过来,且言谈举止与生前无异。卫天磊惊疑不已,他也算博闻强记,竟然不知道这世上真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物。不过天道昭彰,死人复活是违背天道的事情,必然会招来祸患。正好远在安徽的一个朋友有要事请他去一趟,他不能久留,便见了那家的大少爷,提醒他一定要注意父亲的一举一动,并给了他一张降服僵尸的黄纸,让他见机行事。大少爷唯唯应了,卫天磊却从他的印堂看到一股死气,恐命不久矣。之后卫天磊就再没有去过那个小城,也没有听说过那户人家的事,不过,他能猜到,凶多吉少。

死人复活,还能说话行动,那岂不是和那女孩一样么?难不成那女孩也是吃了这种丹药?

她连忙打电话给朱翊凯,手机那头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和女孩的笑声,她皱了皱眉:“你在哪儿?”

“咖啡馆,请一位朋友喝咖啡。”

很显然,是个女性朋友,白小舟觉得牙齿有点酸,不想打扰他,当个二百五十瓦的电灯泡,便‘哦’了一声,说查出了些事情,等他回来再告诉他。

朱翊凯放下电话,对着坐在对面的女孩笑:“我们继续吧,刚才说到哪儿了?”

女孩媚眼如丝:“加兰被人刺死的事。”

“对,听说你知道些内幕?”

“要我告诉你没问题,不过你要怎么谢我?”

朱翊凯笑得爽朗:“我怎么会空着手来?”说罢拿出一只盒子,推到她面前,她打开,看到一颗精美的吊坠,女孩惊喜得差点手舞足蹈:“施华诺世奇地海豚戏水圈水晶吊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我无所不知。”朱翊凯的笑容比水晶还要迷人,女孩喜滋滋地将吊坠挂上,问了好几遍好不好看,朱翊凯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很不耐烦。最后终于拐到正题上,女孩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我和加兰算不上好朋友,不过住一个寝室,想瞒也瞒不住什么。她有个男朋友,是历史系的,听说最近参加了个什么大型的考古发掘,前途无量。说起来她被人刺死这件事着实蹊跷,毫无前兆,她的性格那么好,也不太会跟人结仇。她跟他男朋友分手了,是她男朋友提出来的,听说是有了新欢,她很伤心,哭了很久,不过从来没听说过她去纠缠她男朋友,我虽然没见过那个男生,但听她平时说起来,那男生也不像是个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杀人的人。”

“会不会是那个第三者?”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仔细想来,就算要杀,也该是加兰去杀那个女人吧?反正啊,我觉得加兰死得有点冤。”

“加兰被刺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要说奇怪嘛,倒是有。被刺的前一天,历史系的秦教授请她吃了顿饭,而且,是在他家里吃的。”

“秦教授?”朱翊凯皱了皱眉,“就是那个在主持挖掘陵墓的教授吗?”他记得之前看过报道,秦教授发掘了一座唐朝时候的陵墓,墓里有许多珍贵随葬品,是考古大发现。秦教授吃住都在考古现场,忽视了得病的妻子,妻子过世,他悲痛欲绝,当场昏倒,被送进医院急救,一时传为美谈。

朱翊凯心中有一念动,来龙去脉渐渐清晰。

白小舟在研究所里闲得无聊,上网搜索,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电脑用的校园网,主页是学校的网页,一打开就弹跳出一则新闻,是讲考古挖掘的,配的图是一只铜炉。她打开网页,看见那只铜炉前面还有一块碑,上书:炼丹炉。

炼丹?

她心头一动,这个炼丹炉的出土,会不会与白凶黑凶事件有关呢?

他仔细看全文,说炼丹炉出土的时候炉内还有几颗药丸,似乎正是炼出的丹药。主持挖掘的是历史系的秦教授。

历史系?她想起加兰尸体所倒的位置,正是历史系教学楼前,是巧合么?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她拿出手机,拨打朱翊凯的电话,冰冷的女音告诉她,对方关机。

关机?怎么会关机?朱翊凯不会是和那个女孩…这个想法令她胸口微疼,不可能吧,朱翊凯不可能是这种色急的人,换了秦哲铭还差不多。

继续打,还是关机。

白小舟一时气结,将手机往桌上一掼,居然给我玩失踪,我自己去查。

“难得啊,小舟你竟然对考古发掘感兴趣?”一个男生蒙着头对付盘子里三成熟的牛排,黑胡椒汁从他的嘴角溢出来,弄得满嘴都是。

“朱琨,你跟我说说这次考古挖掘的事,听说你们挖出了一只炼丹炉?”白小舟着急地问。这个朱琨是历史系的学生,也是学校校报的记者,白小舟去校报面试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是考官,本来所有人都看好她,最后是朱琨大掌一拍,不予录用。

白小舟垂头丧气地从校报的编辑部出来,朱琨笑嘻嘻地站在门边等她,问她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不录用她。她点头,他说,做记者要有好奇心和刨根问底的八卦心,这些她都有,还不少,不过,发现的真相之后还要有公之于众的决心,这种决心不仅仅是不畏惧强权,还要杜绝慈悲心。

而这一点,她肯定做不到。

白小舟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觉得他是个高人。

从此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你真想知道?”

“当然。”白小舟在心里想,要不我请你吃这么贵的牛排干什么。

朱琨吃下最后一块牛排,又喝了一口柠檬汁,擦了擦嘴:“你想知道那丹药是不是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吧?”

“没错。”

“那你要不要去试吃一下?”

白小舟嘴角抽搐了两下:“拜托你有点正形好不?”

“那丹药是不是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项秘闻,你想不想知道?”

想你个大头鬼,她要是不想今天是来干嘛的?

“快讲快讲,别吊人胃口了。”

“不吊胃口,写出来的新闻哪里有人看啊。”朱琨朝他勾了勾指头,示意她凑过去,“在墓道里还发现了一件宝贝。”他压低嗓音,“是本书。”

“炼丹的药方?”

“聪明!”朱琨竖起大拇指,“小舟,我就喜欢你的聪明劲儿。”

“别打岔,继续说。”

“不过那本书一见风就化了,连渣都没留下。”

白小舟深表怀疑:“确定?”

“不过,经过我的多番查探,其实另有真相。”朱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本书,被人拿走了。”

“主持挖掘的是秦教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书拿走,没有秦教授允许恐怕不行吧?”

“小舟,你真是太聪明了,聪明得我都要开始后悔当初没让你进编辑部。”朱琨夸张地张大嘴,“你怎么一猜就中,难不成你听到点什么?”

“继续说,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这件事不了了之,发掘报告里面也没有提到那本书。至于书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他又看了看四周,“不过我听到点风声,听说有位国际友人要买那本书,不知道是跟谁买。不过我观察秦教授很久了,他老婆死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也没见跟谁联系,虽说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不过主谋未必是他。”

“你说什么?”白小舟惊道,“他老婆死了。”

“是啊,就在挖掘期间死的。”朱琨的目光忽然凝固了,直勾勾盯着她的身后,她回头,什么也没看到:“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要走了。”朱琨拿起包,急匆匆地走了,白小舟疑窦丛生,仔细查看西餐厅,发现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出去,他的身上有一团灰色的气,经过她身边时她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的心开始不安,本能地觉得朱琨有危险,也跟了出去,大路朝天,行人如织,只是朱琨和那个中年男人不见了踪影。

正好手机响了,是朱翊凯打来的。

“你哪去了?”白小舟冲他吼,他忙说:“刚才手机没电了,你没事吧?”

“要出大事了。”

朱琨失踪了。

自从和白小舟分别之后,朱琨就没有回寝室,电话停机,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朱翊凯带着白小舟去见了一个人,一身不良少年的打扮,嘴里叼着根烟,耳朵上一串耳洞,连舌头上都打了好几个洞,白小舟问朱翊凯打这么多洞不疼么?朱翊凯笑着回答,就是疼才刺激,白小舟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疼会那么刺激,难道这个少年是M?

少年名叫老七,至于是真名还是绰号就不知道了。朱翊凯交给老七一张朱琨的照片,老七答应帮忙寻找,白小舟偷偷问这少年到底是谁,朱翊凯说,别看老七颓废,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管理着在这一带出没的不良少年,人脉最广,找个人不在话下。

白小舟诧异地睁大眼睛,三教九流的人你都认识,谁也没你人脉广啊。

交代完老七,两人上门拜访秦教授。秦教授全名秦安然,虽然有多处房产,却常年住在凝华学园内的老师宿舍里,说是宿舍,却也和别墅差不多,屋后还有一小片花园,似乎种了不少蔷薇,但疏于打理,早已经荒废了。

按了很久的门铃,那扇白色的门才微微开了条缝儿,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你们是?”

“我们是国家文物局的。”朱翊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证件,“关于那座唐墓的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秦教授更加警惕,像一只竖起满身毛的猫:“有什么事去问市局领导,我的报告早就交上去了。”说着就要关门,朱翊凯伸手撑着门,笑道:“是关于那只炼丹炉的,炉内有些文字,暂时还无法解读,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想请您去北京一趟,参与研究,再做个报告,可以吗?”

秦教授冷着脸没说话。

“教授,您夫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知道在这个时候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近人情,不过除了您,恐怕没人能解读那些文字。”白小舟极尽恭维之能事,只要是人,没一个不喜欢听好话,秦教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进来吧。”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秦教授给两人倒了茶:“我最近胃很不好,抓了点中药,正在炉子上熬着。”

“秦教授请节哀,您的身子要是垮了,可是我国考古界的一大损失。”白小舟继续给他戴高帽子,他苦笑道:“我真后悔啊,如果当初接到她得病的消息就向考古队请辞,就不会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了,有因必有果,这是我种下的孽因,我就必须得承受孽果。”

他的眼神凄凉如雪,内疚与懊悔几乎要将他的灵魂耗尽。

厨房里传来一声汽笛声,秦教授忙起身道:“药好了,你们稍等,我先把药给喝了。”说罢,匆匆走进厨房,还不忘关上厨房的门。

白小舟有些奇怪,煎药不是一般都用砂质的药罐子么?怎么还会发出汽笛声?那是烧水的水壶才会发出来的吧?

“小舟,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朱翊凯从腰上取下那把枪,以细如蚊纳的声音说,“你所在的位置离门最近,秦安然进门的时候将门给锁死了,不过我做了一点手脚,还是能够打开,听我的号令,如果我喊你跑,你立刻就跑,千万不要停留,明白吗?”

白小舟心里一阵发毛,还没反应过来朱翊凯就朝厨房走去,贴在门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屋子里安静得可怕,白小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她紧张地凝望下,朱翊凯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儿。

一股黑气猛然间扑出来,朱翊凯反应极快,迅速后退,用衣袖捂着口鼻,大喊:“小舟,快跑!”

白小舟跳起来,扑到门边,使劲拧门把,门纹丝不动。

朱翊凯惊诧不已,是他大意了,那扇门的机关绝不止门锁一处,秦安然果然老奸巨猾。他冲白小舟喊道:“趴下,捂着口鼻,不要动。”

白小舟照做,他朝上看了一眼,一跃而起,抓住水晶吊灯一转,一脚踢向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外面的铁栅栏开始弯曲变形,扭出一个大洞,朱翊凯力尽,一边咳嗽一边喊:“小舟,快来!”

白小舟刚跑了一半,厨房的门蓦然大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卷了起来,朝门内吸去,她抓住门框,惊恐大叫:“凯子,救我!”

朱翊凯宛如一头捕食的雄豹,在墙壁上点了几点,风一般掠过去,刚要抓到她的手,她却被吸了进去,门轰然关上。

“小舟!”他愤怒地捶打房门,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直将门打出一个大洞,进得门去,里面安安静静,那一壶水还在炉子上尖叫。

朱翊凯浑身发冷,胸口剧烈疼痛,强烈的恐惧如同洪水奔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把小舟给弄丢了。

白小舟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摔断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潮湿的地板上爬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地下隧道,两头的路都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哪里,天花板上有个出气孔,还安装了抽气风扇,风扇的下面有一只炼丹炉,正是挖掘现场照片里的那一只,只是要小上几号,如今炉内似乎在煮着什么,咕咕地响,有缭绕的烟气从炉盖的镂空花纹中弥漫出来,被抽气风扇带走。

奇怪的是,炉下面并没有架火,也不见有插电的电线,为何里面还能煮东西?

她一时好奇,想要凑过去看看,谁知好容易爬起来,却又吓得跌倒在地。地下室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借着白炽灯的灯光,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一个女人,年近中年,风韵犹存,身上盖着一张白布,安安静静,就像睡着了。

但是,白小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一时没忍住,她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在触碰到她的躯体时,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死透了,虽然她的皮肤还有弹性,却没有温度;虽然她的脸色还很红润,但没有灵魂。

这只是一具亡故多年的躯壳。

“那是我内人。”

白小舟惊诧回头,看见秦安然就站在身后,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反光,冰冷的光泽宛如鬼魅。

“你,你在炼丹?”白小舟恍然大悟,“你想让你妻子复活?”

秦安然与她擦肩而过,执起妻子的手,深情凝望:“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小时候常在一块玩,大人们开玩笑说要结娃娃亲,没想到长大了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她嫁给我十几年,我亏欠了她很多,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她走的时候我也不想苟活,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找到了让她活过来的方法。”

白小舟侧脸看了看炼丹炉:“你真的相信人能起死回生?”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说,“她已经去世一个月了,可是吃了我炼的丹药,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连脸色都很红润。只要我能凑齐药材,炼成灵丹,就一定能把她救活。”

“是你杀了加兰?”

秦安然沉默了片刻:“加兰太喜欢追根究底,她知道得太多了。”

白小舟浑身发冷。

“你,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怎么样?”

“那本炼丹书里的说,要炼成起死回生的丹药,除了二十几味珍稀药材之外,还需要一件药引子。”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待宰的羔羊,白小舟头皮发麻:“不会…不会是人肉吧?”

“处女的心尖血。”

白小舟背心开始冒冷汗,如果是人肉还好,大不了她忍痛割一块肉给他,至少还能活着,而心尖血,必然要用匕首刺穿心脏,如果那样她都能活,那她就成神仙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处女?”白小舟说话都开始哆嗦,偷偷脱下右手的手套,“其实,其实我已经交过好几个男朋友了,十五,不,十四岁的时候就不是处女了。抱歉,我,我帮不了你。”

秦安然冷笑:“我阅人无数,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那种不解风情,没有男人缘的女人,你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男人缘!

这句话很犀利,白小舟很受伤。

虽然,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也不爱打扮,又总是遇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可怕事件,可是,可是也并不表示就没有男人喜欢她啊!

秦安然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白小舟盯着凛冽的刀锋,一边后退一边说:“你别乱来啊。”她看了一眼炼丹炉,忙说:“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炼成仙丹了?要是这么容易,那岂不是一个秦始皇就够了,哪里还会有后面那么多皇帝?”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的妻子一月不腐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他顿了顿,“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打开陵墓的时候,从里面窜出来一只黑猫,陵墓都是用铁水浇灌封死了的,没有盗洞。只有一个解释,那只黑猫已经在陵墓里活了一千多年了。”

活了一千多年的黑猫?白小舟想起自己曾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说西方某个陵墓打开的时候,也发现了几千年前的蟾蜍,还活得很滋润。

“就算,就算有效,为什么陵墓的主人自己不吃那丹药?”她想到小时候从外公那里听来的一些故事,信口胡诌道,“我告诉你,仙丹是有的,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也确有其事,不过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

“哦?”秦安然心道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样,“愿闻其详。”

“能服用仙丹的人,都是有仙缘的,一定要生来就有仙骨。而这仙骨又分不同种类,譬如有的人仙缘浅,仙骨弱,吃了丹药就只能强身健体;有的人仙缘深,仙骨厚,才能起死回生;至于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什么的,那可需要极大的仙缘,要是没有仙缘的人吃了仙丹,不仅没有效果,仙丹还会变成毒丹,让人肠穿肚烂而死。”

秦安然怔住,眉头紧锁:“你…看过那本书?”

为什么他要这么问?白小舟想,难道她所说的话和书里说的一样?这些典故都是小时候缠着外公讲故事的时候听来的,她一直当神话传说,莫非还是真的不成?

“书我没有看过,不过我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个道士,说我有仙缘,要收我为徒,还要让我吃仙丹,我不肯,他就拉拉杂杂说了这些给我听。”白小舟胡乱瞎编,“我看你妻子没有那么深的仙缘,还是算了吧,要是丹药下去,肠穿肚烂还是好的,说不定变成个怪物,那可就糟了。”

“你有仙缘?”秦安然脸上泛起诡异莫名的笑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将仙缘深厚之人用来炼丹,必定会事半功倍。”

白小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当初听故事怎么就不听全,现在好了,自己给自己下个套钻进去了。

她握紧右手,这只有毒的手她不想多用,每用一次,就好像在提醒自己,你不是正常人,你是个怪物。她一直在担惊受怕,经常会梦见自己毒死了一个人,周围很多人在围观,一脸厌恶和恐惧地骂她,甚至要杀了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惊醒,然后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之间,秦安然已经扑了上来,一手卡住她的脖子,一手举起刀。

“喵。”头顶传来一声猫叫,秦安然的手蓦然一顿,两人一起抬头,看到炼丹炉上站了一只黑猫,一黄一绿两只猫眼幽幽地盯着二人,宛如鬼魅。

朱翊凯站在厨房里举目四顾,白小舟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那个秦安然估计也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小舟一定还在这附近。

他忽然想起,这一片以前好像有防空洞。抗日战争时期C市没有被直接入侵,但一直遭受日军的轰炸,市民无处可逃,便在这座山城下挖掘防空洞,挖得多了,防空洞四通八达,堪比地道战。以前朱翊凯调查一桩案件时曾看过凝华学园的图纸,地下似乎就有一个防空洞,像隧道一样横穿凝华学园,一直延伸。

难不成小舟被带进了防空洞?那么这周围的某处必然有一条密道通往洞穴,现在要寻找入口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另想办法。

他紧锁着眉头,只犹豫了片刻,便蹲下身,以右手按地,水泥地面忽而一起,石块泥土瓦砾蔓延上来,包裹住他的手臂。他汗如雨下,咬紧了牙关,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哪怕必须面对可怕的后果,也在所不惜。

黑猫灵巧地从炼丹炉上跳下,落在白小舟的怀中,秦安然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害怕,匆匆退了几步,看见那猫在少女的怀中撒娇,轻轻舔着少女的手,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女孩与这只黑猫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们,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