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西陵殇满足地笑,“无心应该很开心吧?”

“王爷…”雪儿仰起头,不想让她泛滥的眼泪山洪一般涌出来,“你这样做,值得吗?”

这个男人为了培植能抗衡蝎子的蛊虫,让那些蛊虫吞噬了自己七日的元气,几乎将自己的精气耗失殆尽。

这样一个可以笑看天下,傲睨群雄,一统江山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个样子。

值得吗?

西陵殇依旧只是勾着唇笑,笑得豁达,笑得云淡风轻,“不是雪儿跟本王说的,爱就是成全吗?”

“可是…”她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老.鸨的声音传来,“雪儿姑娘,外面有位客人非要见雪儿姑娘。”

闻言,雪儿脸色一垮,冷冷地说道:“雪儿说过,这段时间只上台表演歌舞,不见任何客人。还请干娘回了人家。”

“可是那位吴公子说了,与雪儿姑娘是旧识。”

吴公子?

无…公子?

雪儿一愣,看向西陵殇,两人眼神交汇,同时反应过来。

是她,是无心。

西陵殇给了她一个不见的眼神,她瞬间就懂了,便朝门外沉声说道:“雪儿不认识什么吴公子,还是有劳干娘回了人家。”

“哎”门外传来一声低叹,接着就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可不一会儿,却是又回来了,说那位吴公子不走,还扬言如果雪儿姑娘不去见她,她会一直等下去。

“王爷…”雪儿有些为难地看着西陵殇。

眸色一痛,西陵殇转眸看向窗外,低叹,透着颓废,“不能让她看到本王现在这个样子。”

雪儿吸吸鼻子,强忍住眼中的酸涩,走了出去,将一大锭银子塞进老.鸨的手里,“干娘,外面那人是个假扮男装的女子,是雪儿以前的一个小姐妹,跟雪儿有点过节,你让几位看场子的大哥将她赶出去吧!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让几位哥哥不要伤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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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42米:她要见他

吴昕等在画舫的大厅里,心中一片混乱。

她知道西陵殇肯定在这里,因为只有他才能培植出这样的蛊虫。

只是他不想见她而已,他在怪她。

老鸨还没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急切,站起身来,径直往楼上走去。懒

楼梯的拐角,几个彪形大汉堵在了她的前面,还没等她反应,就将她推滚下来,并七手八脚将她抬起,直直扔到了外面。

“我要见雪儿!”

她从地上爬起,泪已经流了下来,几个男人似一堵墙一般堵在了门口,路上的人纷纷驻足观看,越聚越多。

她哭着,一脸的倔强,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往里闯。

她要见雪儿,她要见西陵殇。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好。

她要见他,要亲口跟他说。

她满脸泪痕,一次冲不过去,再冲,几个男子被她的锲而不舍渐渐磨掉了耐性,只得操.起了家伙,就骂咧咧了起来,“妈.的,一个女的来这种男人寻乐子的地方干什么?”

吴昕红着眸子,怒视着他们,目光灼灼地似乎能喷出火来,她一把抢过一人的大刀就跟他们打斗了起来。

画舫二楼的窗边,西陵殇黑眸深邃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子在几个彪形大汉的团团围攻下,慢慢败下阵来。虫

“王爷,要不要去喊住他们?”雪儿抿着唇,眉目中流露出忧色。

西陵殇垂下眸子,摇了摇头,轻叹,“不用了,打不过,她才会回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窗台。

“王爷.......”看着他萧瑟的背影,雪儿说不出的难受,“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过是被蛊虫吸了真气而已,你会好的,再说,无心姑娘也不会在意这些的,不是吗?”

西陵殇没有吭声,又径直猫进了宽大的软椅上,阖上眸子小寐。

近段时间,他似乎总有睡不完的瞌睡,有时候一个人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沉,就算有人来到跟前也毫无察觉。

他自己身子的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他了解无心,倔强如她,见不到他,她又岂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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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鼻青脸肿的吴昕回到客栈的时候,吓坏了岳篱。

“你怎么了?”他也顾不上胸前的伤口,连忙起身,拉着她看了又看,眼角眉梢都是心疼。

吴昕红着眼睛看着岳篱,眼泪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出,“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他了,”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满眼满脸都是急切,“他是想救你,他当时只是想救你......”

岳篱一怔,还没做出反应,她却又似骤然想起什么:“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话还未落,人却是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风一般消失在门口,岳篱轻轻勾起唇角。

有些人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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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红画舫迎来一日的营业鼎盛时段,弦乐不断、丝竹声声,一堆妖娆的女子风情万种地站在画舫的门口,招揽着客人。

吴昕一个跃身,就飞到了画舫的坊顶,她一间一间地寻找,果真没有看到西陵殇的踪迹。

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中满满的都是失望,从画舫出来后整个人就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她知道他还在启影,因为今日她故意没吃雌蛊的解药,就是希望能通过雄蛊的牵引找到他。

但是一日过去了,她却没有一丁点不良的反应,说明他一定就在一个离她不超过一千丈的附近。

夜越来越深,白日的喧嚣慢慢归复了宁静,长街的两旁只有稀稀疏疏的灯火,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

吴昕一直不停地走着,看着每户紧闭的大门,她犹豫着要不要挨家挨户地去寻找。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户有灯火的人家前面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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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应该在晚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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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43米:心里清楚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户有灯火的人家前面停了下来。

夏夜的空气中带着凉凉的薄露,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坐在门槛边,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走出了血泡,泡又被走破,黏糊糊的血水在浅色的软履上濡湿成一朵朵暗红色。懒

抬眼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她满心绝望。

她要到哪里去找他?

这时,门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她一惊,连忙拾起软履拿在手上,单脚跳到门口一尊石狮子的后面,大气不敢出,她可不希望人家将她当做小偷、强盗,或者是乞丐。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听来,应该是两个人。

“李神医的意思就是这个病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对不对?”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

吴昕一怔,虽然没探出头去看,但是她已经听出了是雪儿的声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夜,她一定要问出那个男人的下落。

接着又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啊!只是这乌参只有西隅皇室才有,如今西隅又灭国了,不知道还能否找到?”

“只要世上有这个东西,就一定有希望不是,谢谢李神医。”

说完,雪儿转身离开。虫

没走多远,她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勾勾唇角,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在前面袅袅婷婷地走着,一直走到一个拐弯处,她一个闪身躲在了暗处,就看着吴昕直直跟了进来。

“原来是你!”她走了出来,睥睨着吴昕,“你为何跟踪我?”

“西陵殇在哪里?”吴昕目光灼灼,开门见山。

雪儿冷冷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已经走了,已经回东墨了。”

“没有,他没有离开,我心里清楚得很,只请雪儿姑娘能告诉我他的住处。”吴昕一脸的笃定,眸子里却是第一次有了低声下气。

雪儿静静地看着她半响,终是低叹一声:“无心,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是吗?”吴昕微微眯起眸子,眸中掠过狐疑,“你刚才和那位神医说的病人不是西陵殇?”

“当然不是!”雪儿冷哼,“我说的是我的一个老客人,他叫…”想了想,她又嘲讽一笑,挑起眉眼,“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认识而已。”

说着,她人就拾步继续往前走去。

吴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直就跟到了红画舫。

虽已是子夜时分,红画舫前依旧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怎么?要进去吗?”雪儿转过头来,羸弱的脸上巧巧一笑,别有一番风情,“只可惜,我们红画舫只有姑娘,要不,我让干娘给你找位大哥陪陪?”

吴昕冷冷地觊着她,良久,终是转过身,阔步离开。

雪儿满意地勾唇,提起裙裾就跑上了二楼,推开窗户看着那抹离开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她才再次下楼走出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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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户农家小院内,亮着烛火,烛火下坐着一个着白衣的身影,微微阖着眼睛,似是沉思,又似是小憩。

微弱的光打在他如玉般的脸上,出尘俊美,却又透着慵懒颓废。

直到门口的布幡被掀起,有人轻轻走了进来,他依旧没有抬眼,只是缓缓地开口: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还要过来?”

雪儿微微一笑,盈盈走了过去,“今日怎么那么醒动?我还没进来,你就知道是我?”

有的时候,他睡过去,她叫都叫不醒他。

西陵殇睁开眼睛,转动着身下的椅子,面对着她,勾勾唇角,“因为本王还没有睡着。”

雪儿抿着嘴笑,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面前的茶盏添满,“王爷,今日我去了李神医那里,他说你的......”

骤然,西陵殇大手一拉,就将她拉进了怀里,柔软的唇毫无预警地覆上了她的唇瓣,将她后面的话堵在了里面。

瓷壶翻到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里面早已温吞的茶水撒泼了出来,溅在了两人的衣衫上。

雪儿惊恐地睁着眸子,看着近在咫尺、压在她唇上的西陵殇,不知所措,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西陵殇的唇微凉,带着淡淡清冽的香气,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唇瓣,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可就只是这样的一抹温柔,就已经让她情难自禁地丢盔弃甲、深深沉沦。

她缓缓闭起了眼睛,在他的怀里瘫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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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啥吗?嘿嘿~~

坑深144米:不需要你

她缓缓闭起了眼睛,在他的怀里瘫作一团。

就在她渴望得到更多的时候,西陵殇却是放开了她,黑眸中满含歉意,“对不起,雪儿。”

雪儿不明所以,睁着一双迷离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西陵殇垂下眉眼,将椅子转到桌子边,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茶壶,淡淡地说道:“刚才她来了。”

他看到了她在房梁上面,她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他,这一点他着实没有想到。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而且今日脚也开始不能动了,他决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只能伤害她。

将瓷壶的脆片尽数捡起,他苦涩地勾勾唇角。

雪儿怔怔地看着他,唇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像做梦一般。此刻心中却像被一只无名的手狠狠一抓,痛得她眼眶就红了起来。

“王爷…”

“夜已经深了,雪儿早点回去吧!本王送你!”西陵殇缓缓将轮椅转动了过来。

“不用!”雪儿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我自己回去。”

说着,人就已经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王爷,知道当初宫中选派潜往各国各地的细作时,为何雪儿也报了名?”

西陵殇黑眸深深地看着她,抿着唇,没有接过她的话。

雪儿嫣然一笑,如刹那芳华,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打开布幡,走了出去。

西陵殇低叹一声,转动着轮椅走向内室。

他不是傻子,雪儿的心意,他又岂是不懂?

只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完全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的男人,她不值得。

他从没有给过哪个女人幸福,无心是,婴宁是,她也是。

以前他一直以为,但凡他西陵殇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经过这些事,他发现,独独爱这个东西,就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静下心来的这几日,他也想开了,是时候放手了!

死死地将无心禁锢在身边,然后彼此伤害得遍体鳞伤,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真的累了。

他已经用苍鹰通知了华安来启影接他,等华安来了,他就和他回去,安心地做他的四王爷,身上的状况能治就治,治不了就这样静静终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内室里一豆烛火,昏黄微弱。

他将烛芯拨了拨,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烛台下一个未雕完的人偶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将它拿了起来,白璧的手指拿起边上的刻刀,又专注地一刀一刀地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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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昕站在门边,看着他俊美无铸的侧脸,狠狠地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才几日的光景,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竟变成了这样。

原本浓密的墨发变得斑白,颀长的身形隐在一个硕大的轮椅上,而且,她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却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竟浑然不觉。

这还是那个倨傲的、无所不能的、上天入地的、谈笑间能让敌人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的西陵殇吗?

虽然她竭力忍住,却还是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抽泣。

西陵殇一愣,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在自己的手上,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怎么?是不是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要本王送你回红画舫啊?”

吴昕轻轻地走了过去,伸出手自后面抱住了他,紧紧地,似再也不想放开一般。

西陵殇的身子微僵,手中的刻刀一滑,一丝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白璧的指腹上有殷红的血冒出。

他脸色发白,没有回头,而是抬起手,将手指放进有些颤抖的唇里吸了吸,口气淡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