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连续下了几天几夜,却总也不见停,皇宫内外到处都是一片素裹的银装,白得耀眼。

龙吟宫

熏香袅绕、暖炉中炭火烧得正旺,将整个内殿烘得暖意融融。懒

殿中央,一名乐师端坐在那里手抚瑶琴,悦耳动听的琴声在他灵活狂舞的指尖流泻,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别有一番滋味。

吴昕斜倚在铺着厚厚绒垫的软椅之上,慵懒地托着腮,一双浓密卷翘的长睫不太起劲地低垂着,似在边听琴声边翻看着手中的画册,又似乎什么也没做。

无聊死了!

都怪自己,跟西陵殇说什么,在她那个时空,为了优生优育,都实行胎教,听音乐陶冶孩子的情操、看可爱漂亮的宝宝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漂亮。

谁知道,那个家伙就真的每日就让琴师过来弹琴,还要求她看这些宝宝画册。

一日两日还有个新鲜劲,可时日一长,那叫一个无聊透顶啊!

“母后!”一声响亮稚气的童音在头顶响起。

吴昕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西陵墨不知何时来到她的面前,似乎对她受惊的样子后受用,正勾着唇角狡黠得意地笑。

“你个小鬼头!几时来的?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吓啊?”虫

西陵墨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在她的对面坐下,“有啥不能吓的?想当初母后怀我的时候,又上战场、又蹲大牢的,不照样生出我这样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聪明绝世的美公子吗?”

“臭美!”看着那跟西陵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吴昕抿嘴一笑,突然想到什么,“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师.....”傅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他骤然觉得不妥,又连忙收了回去,他可是答应了那个人,不跟任何人提起他的,想了想,便朝吴昕眯眼一笑,“是那些宫女太监们说的呀,难道说的是假的不成?”

“哦!假倒也不是!”吴昕有点小失望,还以为是西陵殇告诉他的呢,她就说嘛,他们父子两个正事都谈不上几句的人,才不会说到这个上面来。

“呐,这个送给母后!”他从广袖中取出一包草药,递到她的面前。

“什么?”吴昕敛眉,疑惑地看着他。

“补药啦!补气血,对母后生孩子很有利哦!”

“补药?哪里来的?”吴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看到那双晶亮晶亮的黑瞳里有一丝慌乱掠过。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你儿子,我又不是父皇,再说了,做儿子的又不会害你,你信不信、喝不喝随你!”

“我问你哪里来的?”

“太医院太医配的!"西陵墨低垂着眉眼,胖嘟嘟的小手不停地折着自己的袖边,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他宫外的那个师傅配的。

“哪个太医?为何是让你送过来?”

“哎呀!母后你真的很啰嗦嘢!我看也只有父皇受得了你!”西陵墨骤然站了起来,有些不悦,“墨儿还有功课没做,先走了,母后爱喝不喝!”

说着,就往外跑。

“喂,站住!把话说清楚!”

可墨儿哪里理她,就像没听到一样,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跨过门槛,还回头朝她绝艳一笑:“母后,你身子重,要保持淡定的心态,淡定、淡定.....”

“你个臭小子,成心气我,是不是?”吴昕气结,猛地起身,抡起手中的书卷就砸了过去,墨儿咯咯一笑,险险躲过,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小小的身影。

吴昕咬牙,刚准备再坐下去,骤然小腹传来一阵刺痛,锥心难忍,“哎呦——”她脸色一白,扶住身前的案台,弓着身子,喘着粗气。

边上的几个宫女发现不妙,吓得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娘娘,娘娘怎么了?”

“本宫......本宫怕是要生了!”吴昕被众人扶着靠在软椅上,额头上已有冷汗冒出。

上次生墨儿提前了一个多月,这次怎么又是提前?

几个宫女听说要生了,又惊又喜,鸡飞狗跳起来。

“哎呀,琴师,不要再弹了!”

“奴婢去请太医!”

“奴婢去请稳婆!”

“奴婢......奴婢去通知皇上!”

一片嘈杂的声音,这时,不知谁又说了句,“皇上又不在宫里,不是去北边巡视被冰雪封住的河道去了吗?”

“是啊!是啊!那怎么办?”

“让华安将军速去通知啊!”

“对对对!”

众人鱼贯而出,龙吟宫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只留下一个宫女不停地给吴昕擦着汗水,“娘娘忍一忍,太医和稳婆马上就到了!”

吴昕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便弯弯唇角,朝她勉力一笑,“本宫没事!”

她知道,宫女们是因为怕西陵殇,他走的时候,说,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回来就要她们好看。

其实她现在不过是阵痛,并没她们想得那么夸张,离真正生产还有一段时间。

只是,只是......

只是,那个说一定要陪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孩子降临的男人最终依然还是错过了不是。

突然,她又想到什么,拿起刚才墨儿给的那包药:“你去趟太医院,看看这是哪位太医给配的药?问问是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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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后记这两天会结束!

后记:我们的幸福9

很快,太医和稳婆都来了,一众人等就开始忙乎开来。

因为是第二胎,吴昕没有第一胎那般担心害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生墨儿太久了,她已经忘了,怎么就觉得那种疼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阵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从刚开始还有些间歇到最后一直痛,一阵强过一阵,一波席过一波,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懒

她平躺在软软的龙榻上,大汗淋淋、脸色惨白,一旁的宫女不停地给她擦拭着汗水,稳婆手忙脚乱地做着准备工作,太医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心越拧越紧。

******

“用力,再用力!使劲往下挣!”

吴昕记不清这是稳婆第几次让她用力了,只知道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而自己浑身虚脱得一点劲也没有,可孩子却依旧没有动静。

她也搞不懂,不是第二胎吗?

怎么比第一胎还艰难?

“皇后娘娘,痛就喊出来吧!不要忍着!”稳婆看到她将嘴唇都咬得鲜血淋漓,却只是低声地呜咽,心疼不已。

痛就喊出来吧!不要忍着!

混混沌沌中,吴昕觉得这句话怎么那般熟悉?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在生墨儿的时候,岳篱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那个白衣翩跹的少年,她苍白一笑,痛就喊出来!虫

终于,她慢慢放松咬紧的牙关,任由自己呼痛的声音溢出。

“窗门稍微开一点,通通风!”

“暖炉再移近一点,炭火加旺!”

“热水,快,快,热水!”

“人参片,快用参片泡水让娘娘服下去,娘娘气血不足!”

“娘娘,娘娘,一定要保持清醒,来,一起做,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吴昕脸色苍白如纸,全身被汗水濡透,就像刚从水里面捞起来一般,她哪里还能听到稳婆的指挥,耳边嗡嗡作响,脑中混沌一片,感觉自己只有呼气,根本就没有吸气的力道。

内殿里面完全乱作一团,四处都是宫女忙碌的身影,连几个稳婆也是急得全身湿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个一个时辰过去,孩子却依旧不见出来。

只有那越来越沙哑的呼痛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让人揪心难受。

***

西陵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赶回来的?

只觉得就像冥冥之中,有感觉一般,刚到北边不久,他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至于为何这般,他自己却又说不上来。

于是,原本计划巡视河道要七日,他愣是要求在第四日的时候就打道回府,且在路上马不停蹄、昼夜不歇,接到华安让骢儿给他传递的消息,他已经离京师不远了。

当时,他又是激动,又是心惊,那种急切的心情更是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

希望,这次,他没有错过!

***

当西陵殇风尘仆仆、一脸憔悴出现在龙吟宫门口的时候,吓坏了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还有太医们。

众人看着这个一身戎装,脸色苍白,发丝上还沾着雪花的男子,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杵在那里半天不知道反应,直到他沉声问了句:“怎么样了?生了没有?”大家这才清醒过来跪地行拜。

这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接着就有几个宫女端着一盆盆的红水跑了出来,又有几个端着清水冲进去,脸上都是清一色的紧张,甚至连他这个皇帝站在门口,她们竟也没有注意到。

心瞬间狠狠地沉了下去,他拧眉疾步就要往殿里走,却是被众人拦住:“皇上,不可以进去!”

“为何?”他怒视着众人,眸色猩红。

“不吉利!”

“朕是她的夫,她在生朕的孩子,朕进去不吉利?这是什么劳什子规矩?让开!”

他怎么可以不进去?他要陪着她生,他要亲眼看着孩子的降临。

可几个太监,特别是李公公更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一般,抱着他的腿不放,“皇上,这历来就没有先例啊!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关乎天下苍生,更要慎重啊!”

西陵殇低头,看着几个抱着他腿的太监,脸色暗沉,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耳畔似乎听到内殿传来女子沙哑的叫声,他心尖一抖,终是再也忍不住,一脚将几人踢开,“没有先例,那么朕今日就开这个先例!”

说完,就跨过东倒西歪的众人,径直卷进了内殿。

刚踏进去,他就被里面的情景震得无法呼吸。

稳婆和宫女们忙做一团,龙榻上吴昕全身湿透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微阖,要不是发出一声一声的低吟,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还活着。

被褥上殷红一片,到处都是染满鲜血的锦巾和棉布,龙案上几个铜盆也尽是装着红水。

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眸色一痛,阔步上前,绷直了声线,却依旧没有掩住那份难以抑制的颤抖,“无心,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几个稳婆和宫女见到突然闯进来的西陵殇,大惊失色,刚要行礼却是被他一个狠戾的眼神制止住,“做你们的正事!告诉朕现在真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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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扑倒~~

后记:我们的幸福10

西陵殇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抓起吴昕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除了满是冷汗,还冰凉得让人心惊,而她整个人也已经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似乎对于他的到来都无知觉一般。

他眉心一跳,只觉得一种无以名状的痛和恐慌从骨髓里面透出来,他敛眸,回头看向几个瑟瑟发抖的稳婆,冷声低喝:“朕问你们话,没听清楚吗?现在的真实情况!”懒

几个稳婆吓得一颤,终还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皇上,皇......皇后娘娘......气血两亏,羊水已经破了,可孩子一直不出来......这样下去,恐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危险?”

西陵殇心口一撞,凤眸猩红地瞪着几个稳婆,一瞬不瞬。

她怎么可以有危险?他怎么能让她有危险?

“现在有什么办法?快说!只要你们能想到的办法统统说出来!朕只要她平安,朕一定要她平安!”

“除非….”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稳婆抬起眼角偷偷睨着西陵殇的脸色,欲言又止。

“不知什么?快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做什么吞吞吐吐?如果皇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一个也别想活!”

西陵殇狂怒,咆哮,已然失了理智。

“除非不要这个孩子,给皇后吃催产药,直接将孩子催下…”虫

不要这个孩子?

西陵殇眸色一痛,紧紧抿着唇,只思忖了一秒就说:“好,就这么办!催下这个孩子!”

虽然,心中痛得就像有把刀子在割,但是,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的孩子,以后可以再有,但是无心,却只有一个,没有她,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吴昕迷迷糊糊中听到说催下孩子,心中一惊一急,神智就有点恢复了过来,她吃力地拽着西陵殇的手,蠕动着干涸无一丝血色的嘴唇,满脸的祈求和坚定,“西陵殇…..不要…不要催下他….我可以的…我可以生下来的….”

边说,边还咬着牙,吃力地往下挣,因为疼痛和用力,原本脸色就苍白如纸,现在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无心......”西陵殇痛苦地闭了闭眸,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喃喃地说到:“乖,我们以后再生,好不好?我们有墨儿,我们以后再生…”

“不!我….也要他,我一定…要生下来,婆婆…我们继续!”吴昕吃力地说着,一边抓住西陵殇的手,狠狠地用力。

“无心…”

“西陵殇,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又不是第一胎,墨儿那时她不是也死去活来的吗?最后还不是平安产了下来。

如今,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放弃这个她和西陵殇来之不易的孩子?

绝对不可以!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西陵殇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任她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里,他抬头,想要忍住眼中的酸涩,可泪终究还是从眼角溢出。

摊开吴昕的掌心,他提气,将手掌覆了上去,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渡了过去。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来痛,他来承受这些!

稳婆们又开始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稳婆惊喜的声音:“看到了,看到了,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再用力,娘娘,再用力!”

吴昕心中一喜,虚弱地看了一眼西陵殇,只见他此时也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比她的样子好不到哪里去,而此时,他也正垂眸看她。

短暂的互视,目光相接中,胜过千言万语。

西陵殇再次提气,将内力输进她的手心,她咬牙,闭起眼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在偌大的殿里,就听到几个稳婆惊喜的声音:“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小公主!”

女儿?

好啊!

一儿一女一枝花!

吴昕虚弱一笑,想要抬头看看西陵殇欣喜的表情,却是骤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心,无心….无心,你怎样了?”西陵殇脸色大变,刚刚松下的心又骤然提了起来,他紧紧地将吴昕搂在怀里,厉声喊道:“太医,太医…”

守在外面的太医鱼贯而入,进来看到这样一幅情景时也是骇得不轻,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救皇后!”西陵殇眸中布满血丝,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吼叫着,声音是难以抑制地颤栗。

因为,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怀里女子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浅,而她手心的温度却是越来越凉,越来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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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我们的幸福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