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儿,就让我再喝一碗嘛,好久都没喝到家里这种味道了!小霜儿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在街上转悠了一个多时辰,而且又吃了很多东西,云挽卿此刻正渴的厉害,一碗自然无法满足身体需要。

“真是拿你没办法。”云挽卿无奈的摇首,看了江弄晚一眼,见江弄晚点头,这才吩咐了丫头又去盛了一碗。

江弄晚见状,伸手轻轻点了点云挽卿的额头,虽是责备,语气中却尽是宠溺,“你啊,要是有霜儿一半听话,娘此生就不用愁了。随便留了一封信就敢离家出走,还女扮男装去了雪名书院,这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顽劣的女儿呢?你爹那关我们可帮不了你,一会儿周大人走了你赶紧去见你爹去,先认错再说,免得家法伺候。”

“啊?”云挽卿一听立即坐了起来,“不会罢?已经三个多月了,爹还没消气啊?可…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允许了么?”

上次十三回来的时候,那封信难道没管用?不会啊,若真不管用,她早就被逮回家了。

“你啊!”江弄晚无奈的摇首,“你人都已经走了,难道我们还要闹的人尽皆知么?再说你那倔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好不容易劝住了你爹,那也是权宜之法,如今你回来了若不能说服你爹,只怕你下学期也没法去书院了,记住,你爹他是吃软不吃硬,你啊,每次一跟你爹对上就不知道服软,你爹那是石头,你拿石头去碰不过是硬碰硬两败俱伤,水能穿石,懂么?”

“嗯嗯,我明白了!娘,我就知道你对卿儿最好了!”云挽卿连连点头,伸手紧紧地揽住了江弄晚的颈项。

难怪她之前跟老爹对阵一次也没赢过,原来是战略用错了,之前她的确是太一根筋了,一犯脾气就什么也不顾了,现在想想,老爹什么时候对小霜儿发过火了?完全没有嘛!

啧,她真是笨蛋!

云挽霜在一旁只是笑,顿了顿才发觉不对劲儿,“对了姐姐,怎么没看到十三呢?”

似乎从方才就没看到了,十三不是向来与姐姐形影不离的么?

云挽卿闻言蓦地僵住,怔了一瞬,随口道,“十三啊他去探亲了!”

探亲?此话一出,江弄晚与云挽霜同时愣住,“卿儿,十三不是孤儿么?什么时候有亲人了?”

呃?云挽卿愕然,既然已经说了谎就不得不编下去,“哦,就是这次回去的时候突然得到的消息,我也觉得很惊讶,但是有亲人总归是好事嘛!他将我送到渡口之后,我就放他去了。”

十三她一定会找回来的,所以现在没有必要将离开的事说出来,只会徒增隔膜而已,她要保护这种关系,直到恢复到从前为止。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十三也有亲人呢?不过就像姐姐说的,有亲人总是好事。”云挽霜微微一笑,眸中蔓上几分落寞。

江弄晚闻言伸手拉住了云挽霜,将人拉到身侧揽在怀里,“傻霜儿不要胡思乱想,从十五年前你就是云家的女儿,此生都是云家的女儿,和卿儿一样都是娘最疼爱的宝贝。”

“娘…”云挽霜心中一震,泪落了下来。

就是这样的温情,在她敏感哀伤的时候娘和姐姐总能及时发现,是啊,她是云家的女儿,从十五年前就是了,她不是没有人要的孤女,她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姐姐,她有温暖的家,她不是一个人。

云挽卿伸手截住那落下的泪,不悦的凝眉,屈指敲了敲云挽霜的额头,“你这丫头又在那儿胡思乱想什么呢?”

“是,再也不会了。”云挽霜哭着笑了,借着云挽卿的手抹去了眼泪。

“喂!眼泪鼻涕都弄到我手上了!”云挽卿故意夸张的怪叫。

云挽霜闻言小脸一红,“哪儿有?”

“笨丫头,骗你的都信!自己的眼泪鼻涕还感觉不到啊?”

“姐姐!娘,你看姐姐欺负我…”

江弄晚见状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云挽卿的鼻子,故意斥责道,“卿儿,不许欺负妹妹,妹妹是用来保护的知不知道啊?”

一时间,三人笑成一团。

云铮送走了客人便听到了府中上下都在说少爷回来了,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府中何时多了个少爷,反应过来才明白是那混丫头回来了,一走三个多月原来还认识这个家啊?

心中又是思念又是苛责又是恼怒,真是五味杂陈,疾步冲到玉卿苑原本打算审判之后家法处置的,可一到门外便听见了房内传来的欢笑声,这才惊觉那熟悉的笑声已经很久不曾听见了,一瞬间心中的恼怒就那么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混丫头,他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别人的女儿都是温柔似水,他家这个就像是上蹿下跳的兔子,不是有一句话形容的话,女子就应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混丫头是静若处子了可却动若疯兔,完全不将他这个爹放在眼里!想他云铮带领千军万马,哪个不对他敬畏有加,可偏偏降不住这一个小丫头,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老爷?您怎么站在外边儿啊?”去厨房端酸梅汤的丫头一回来就看到她们英明神武的老爷偷偷的猫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云铮闻言一震,脸上掠过尴尬之色,轻咳一声缓步走进了房内。

“卿儿,你爹来了!快去!”一听到声音,江弄晚一把将云挽卿推了起来。

“姐姐,快去啊!”见云挽卿愣在原地,云挽霜起身将人往前推了推。

云挽卿满脸黑线,“啊,我知道了啦!”

云铮一走进房内就看到面前站着一身男装的俊俏少年,一瞬间有些愣住,这…这是那混丫头?穿了男装怎么区别的这么大?

“老爷。”

“爹。”

江弄晚与云挽霜起身唤了一声,视线都落在了云挽卿身上。

云挽卿本来已经信心满满了,但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却愣住了,四目相对,俩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看着那大眼瞪小眼的两父女,一旁的江弄晚与云挽霜有些着急了,此刻却又不能搀和,怕越帮越糟,只好压下出口的话先看看情况,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视线一转,云挽卿看到了丫鬟手里的酸梅汤,立即走上前去端了过来,一把勾住云铮的手臂将人拉到桌案旁按坐在了软凳上,“爹,你坐。”

云铮也不说话,只挑眉看着,他就看看这混丫头想折腾什么招出来?这次惹了这么大的祸,想让他那么轻易的就原谅她,没门!这丫头现在都敢离家出走了,还敢背着他们女扮男装去什么书院读书,胆子真是比天还大,这次如果不好好管教,以后还不翻了天了!

眼看云铮显然还在生气,云挽卿决定主动出击,端着酸梅汤在云铮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扑通一声,膝盖落地的一瞬间差点没疼的叫出来,但是为了表现诚意的效果只能咬牙忍住了。

这一举动,将房内的所有人都吓住了,这其中也包括云铮。

那一阵疼痛一缓过来,云挽卿便趁着方才疼痛的作用开口,声音带点哽咽,效果最佳,“爹,卿儿知错了,卿儿不该任性的离家出走,让爹娘担心,此为不孝!卿儿更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去书院读书,欺瞒了书院里所有人,此为不义!为了隐瞒身份,卿儿让爹娘违背自己的原则说谎欺骗世人,将来甚至有可能欺瞒皇上,此为不忠,卿儿不孝不义不忠,一切的罪责都是卿儿一个犯下的,请爹以家法处置,卿儿心甘情愿受罚!但是爹,卿儿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去了书院卿儿才知道原来读书是一件那么快乐的事,这段时间卿儿学到了很多,也明白了爹之前对卿儿的期望,此生卿儿生为女儿身不能替爹光耀门楣,都是卿儿无能,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卿儿一偿夙愿,所以卿儿绝对不会放弃,三年之后的科举卿儿一定要以云家义子的身份为爹将状元之位夺回来!卿儿知道爹一向有错必罚,错误与责任卿儿会自己承担,但是请爹一定不要阻止卿儿实现愿望,无论如何请卿儿在书院度过三年!谨以这碗酸梅汤给爹赔罪,希望爹能应允!”语毕,将那碗酸梅汤以一种神圣的姿势高举起来。

语气恳切,声音哽咽,既主动坦诚了错误,又将责任推到了爹身上,最后保住了她在书院读书的机会,一举数得啊,现在只看爹的反应了!

一定不要让她失望啊!

这样一番话成功的将所有人震住了,在府中谁曾见过云挽卿如此模样?

连江弄晚都忍不住怀疑了,这…这个说话言之凿凿,字字珠玑的人是她的卿儿?看来去雪名书院读书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嘛,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只是这丫头究竟是演的太逼真了还是真心实意的?

没想到有一日连她这个做娘的也会辨认不出来,她究竟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姐姐…”云挽霜原本都有些哽咽了,在看到那死死掐住掌心的手指时面色一僵,真是…姐姐真是太狡猾了,害的她方才都信以为真了。

云铮怔怔的看着身前直直跪下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那低垂的小脸,紧拧的眉,让他心中一紧,终于忍不住接过那碗高高举起的酸梅汤将人扶了起来,“先起来再说。”

云挽卿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这一动双膝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疼,顿时小脸一白,已经到了眼眶边的泪落了下来。

该死!好痛啊!方才跪的太重了,肯定磕着骨头了,果然干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到那落下的眼泪,云铮僵住了,“丫头你…”

这混丫头居然哭了?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的混丫头居然哭了?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对上那双震惊的眼睛,云挽卿愕然,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话还没说完,便被云铮抱住了,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那双手的温暖是父亲的温度,这是她长大以来老爹第一次抱她。

“丫头,别哭了!都是爹的错,是爹的错,爹不该天天在你面前说你是女子不能光耀门楣!爹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成天懒懒散散无所事事,才会那么说,没想到会给你造成那么大影响,以后爹再也不会说了!”云铮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江弄晚的眼泪,没想到这世上他还怕另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云挽卿的眼泪,以前云挽卿总是跟他顶嘴向来也不怕他,他也从未见过她哭过,加上方才那一番话,他才惊觉一直以来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又是懊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这次换云挽卿愣住了,“爹…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怪我了?”

她没听错罢?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就完了?突然间的这是怎么了?她还正准备坦白呢?

“不怪了,不怪了…”云铮连连摇首,轻轻拍着云挽卿的背。

一场原本该爆发的浩劫就那么被一滴眼泪化解了,谁说这世上不是处处存在奇迹呢?其实,处处存在的爱,因为爱才会谅解,爱有时候正是化解问题的最佳钥匙,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接下来的这几天云挽卿全身心放松的在家中享受着久违的宠爱,一道懿旨打破了平静。

坐在铜镜前看着身后替自己梳妆的人,云挽卿一脸不耐,“娘,皇后娘娘是叫你去陪她,又不是叫我你干嘛非要拉上我啊?不然,你带霜儿去嘛?”

进宫就意味着两个字,麻烦,而且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尊贵无比的女人该是有多难相处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霜儿胆子小,她不愿意去。”

“好啊,霜儿不愿意去你就叫我去,那我也不愿意!”云挽卿不满的凝眉,伸手拿下了一只朱钗,而起她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不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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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题~~~未来太子妃

正文内容95,美男书院,此间少年 第九十五题~~~未来太子妃

“哎呀?你这丫头,娘好不容易弄好的,快给我。”随着朱钗的抽离,已经挽好的发髻随之散落下来,江弄晚轻叱一声,将朱钗拿了过来,又仔细的梳了起来,“卿儿,这是娘第一次进宫你就不能陪陪娘么?娘一个人心里没底,有你在会娘会安心点。”

云挽卿无奈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垂下了眼帘,“好罢,谁叫你是我最爱的娘呢?不过,娘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头上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像只花蝴蝶似的?”

“是么?可是娘觉得挺好看的啊?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必须盛装出席以示尊重,就这娘还嫌少了呢?”江弄晚俯身在铜镜中审视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拿起了一旁的金步摇。

云挽卿见状顿时愕然,伸手截住,“娘,你饶了我罢!那东西戴上了脑袋都压的抬不起来了,而且尊重人主要的表现是心,是态度,这些就免了罢,要再我戴这些东西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不戴不戴。”江弄晚放弃了,看着简单的翠羽朱钗,蓦地眸色一亮,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了一只黑色锦盒。

“娘,你做什么?”云挽卿不解的凝眉。

“娘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繁复的东西,简洁素雅也是极好的,但毕竟是进宫,必须要面面俱到,不能失了颜面。”说着,江弄晚打开了锦盒,盒内是一对黄玉耳坠,色泽温润,雕刻成简单的梨花形状,花心点着红色朱砂,极其雅致,“这是娘的嫁妆,只在跟你成亲的时候戴过一回,是你外婆传给我的,我原本打算在你爹成亲的时候给你的,既然今日是个时机戴上也好,跟那只翠羽朱钗正好相配。”

戴上之后,那两抹云黄与发间那只翠羽朱钗十分相配,云挽卿也很喜欢,“嗯,这样搭配多简单干净,比方才好太多了。不过娘你居然早早的将嫁妆都准备好了,就这么想将我嫁出去啊?”

“傻丫头,娘怎么舍得将你嫁出去,娘真想将你跟霜儿永远留在身边,但那是不可能的,女大当嫁,你们越来越大了,留在娘身份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嫁人了?我们不嫁人了就陪在爹娘身边一辈子!”云挽卿伸手搂住江弄晚的腰,轻轻偎进了那温软的怀里。

江弄晚闻言失笑,伸手轻轻点了点云挽卿的额头,“又在说傻话了,哪儿有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的呢?好了,赶紧换衣服罢,也该差不多该出发了。”

两刻钟后,江弄晚云挽卿已经坐在了入宫的马车上。

虽然住在皇城,但是进宫还是头一次,进了宫门之后云挽卿便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一眼,看到那高高的红墙心里便觉得堵得慌,要是让她住在深宫一辈子她一定会疯掉罢?真是一入宫门深四海啊,说起来,她离家出走之前那个老皇帝不是要选秀女的么?难道她因此逃过一劫?

“娘,今年的秀女已经选过了么?”

“嗯。”江弄晚轻轻点头,“你走半个月之后就开始了,现在早已结束了,连妃子都册封了几个了。”

云挽卿闻言长长的舒了口气,“太好了…”

她还真的因此逃过一劫啊?可是不对啊,朝中大臣家中女眷不都是上报朝廷的么?她走了,云家无人竞选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用猜江弄晚也知道云挽卿在想什么,“你啊,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你真的那么容易逃过一劫么?虽然你没有竞选秀女,但你可是预定的太子妃,这件事我也是在你离家出走之后才听你爹说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太子殿下竟也跟你一样留书离宫了,所以这件事才暂时搁置了下来。不过也因此,我们才没有急着去书院将你找回来,一来怕兴师动众的惊动了别人,二来太子殿下至今还未找到,比起来,我们得知你的所在要安心的多,让你那牛脾气先在外头吃点苦,等找到太子殿下再接你未来也不迟。”

“什么?!”云挽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你们居然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就将我的婚姻定好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那个太子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就要我嫁给他,简直是…唔!”

在那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江弄晚伸手捂住了云挽卿的唇,“嘘,你这丫头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让人听见还了得?你以为你爹跟娘希望你嫁入皇室么?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难得你不嫁太子要嫁皇上呢?而且你爹经常跟太子殿下接触,长得玉树临风,聪慧沉稳,可谓是人中之龙,正好能压住你这火爆的性子。马上就进慈恩宫了,可别再乱说话知道么?”

“唔唔!”云挽卿用力点头,玉树临风,聪慧沉稳,风中之龙?既然那么好别的大臣都同样挤尖头啊?怎么就摊到她头上了?原本计划的好好地,还想玩几年跟孟风遥成亲呢,这下好了!居然半途突然冒出个太子,她也明白爹娘的苦心,比起那老皇帝太子毕竟年轻…可是,可是她不想让人左右她的婚姻啊!

不过没关系,太子是么?反正选秀已经过了,她也不会被选为秀女了,只要让这个太子讨厌她取消婚约不就好了?更何况现在还只是口头婚约,就这么办了,她要让那个太子知难而退,主动退婚!到时候一重获自由,她的人生就完全属于她自己了!

江弄晚放开了手,替云挽卿理了理衣衫,“卿儿,爹娘不希望利用你们的幸福来攀权附会,爹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跟霜儿能够幸福。娘知道不喜欢深宫,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爹娘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做出选择。”

听出那话中的愧疚,云挽卿心中一紧,握住了江弄晚的手,“娘,我明白的,我没有怪你们,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卿儿,你不会做什么罢?”江弄晚忽然有些不放心,每次这丫头这样乖巧的时候总有事会发生,上一次乖巧之后就离家出走了,这一次又打算做什么?

“哎呀,娘!你怎么那么你不相信你女儿呢?我能做什么啊?你放心,我连离家出走都做过了还能做什么啊?”云挽卿无奈的敛眉,蹭了蹭江弄晚的下颚,“娘,你要记住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将你跟爹还有霜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我虽然会闯祸,但还分的清什么祸可以闯什么祸不可以闯。”

“真的么。”江弄晚抱住怀中的人,伸手轻抚着云挽卿的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宫人尖细的声音,“云夫人云小姐请下车。”

随着车帘被掀开,灼热的阳光照了进来,云挽卿率先躬身出了马车,看着马车下趴在地上的人眉头微微一皱,跃过那人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灵巧落地。

上前搀扶的人宫人僵住了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弄晚见状面色微微一变,轻斥了一声,“卿儿。”

云挽卿眯着眸子笑了笑,折回来拥到马车边,伸手扶住了江弄晚,“娘,小心点。”

一早听闻预定的太子妃便是云将军的千金云拂小姐,原以为被预定为太子妃人选毕竟是端庄有礼,美丽动人,没想到今日如今大相径庭,这位云小姐可与传统的大家闺秀很不一样,果然是武将的女儿,行为举止虽有灵气却是粗野了些,长得倒是清纯灵秀,可惜了那一身气质。

愣了一瞬,领头的宫人走了过来,躬身行礼,“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喜公公,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迎接云夫人云小姐,皇后娘娘已在殿内等着了,二位请。”

“有劳喜公公了。”江弄晚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云挽卿也跟着微微点头意思了一下,视线上下打量一圈,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喜公公一看就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看他方才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大概进宫来的人没有人不给他三分薄面罢,而她直接拂了他的颜面,方才的事儿他肯定会告诉太后的罢?如此一来,皇后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她再多失误几次,以后若是真的要封她为太子妃皇后一定会持反对票!

很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慈恩宫内,皇后张研一身华服斜倚在凤榻上,手中把玩着西洋镜。

突听外边儿有人宣道,“云夫人云小姐觐见。”

随着那一声高呼落下,急忙身影走进大殿,张研坐起了身子,透过西洋镜看到了那两抹身影,掠过那名秀美女子,落在了另一抹绿色身影上,绿衣罗裙,墨发如瀑,只有一支简单的翠羽朱钗挽了一个流仙髻,耳中那两那点晕黄成了点睛之笔,清纯的面容,灵动纯净的双眸,唇色如嫣,一身灵气。

嗯,这个云拂果然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与阿七很相配。

云挽卿一看到凤榻那抹黄色身影拿着西洋镜打量她们,不禁愕然,不会罢?这个皇后娘娘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啊?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在云挽卿出神的时候,江弄晚已经拉着她躬身行礼了,“参见皇后娘娘。”

云挽卿一怔回过神来跟着躬身行礼,心中却直犯嘀咕。

张研见状立即收了西洋镜,起身走下来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云夫人云小姐请起,今日就当是朋友相见就不必在意那么礼仪了,来,这边坐。”

“多谢皇后娘娘。”云挽卿扶着江弄晚随着走到一旁的桌案边坐了下来,这一抬头才看清对面的人,细眉媚眼,眉心有一颗美人痣,凤袍加身说不出的雍容高贵,但眉眼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标志的美人,保养太好完全看不出年纪。

这就是独宠后宫的皇后张研啊,的确是美人,不过后宫佳丽三千,一个女人想要绑住一个男人的心该有多难,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天下无数女人的觊觎之物,虽然一眼看不出什么来,但能宠冠后宫绝对不简单。那个老皇帝虽然娶了那么多女人,但却只宠一个皇后,甚至连子嗣也只有皇后所出,此事向来为民间所乐传,版本各异,谁也不知真假。

感觉到那道完全不避讳的打量,张研微微抬眸笑了起来,“这位就是云拂罢?”

江弄晚闻言一怔,心中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小女。”语毕,压低声音道,“拂儿,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拂给皇后娘娘请安。”不得已云挽卿只好起身行礼。

“不用了,快坐下。”张研起身按住了云挽卿的肩,顺势将人拉到自己身侧坐了下来,“方才本宫已经说过了,今日就当是朋友相见不必如此拘礼的,本宫身居深宫之中与外少有往来,以后还望你们多来陪陪本宫才好。”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弃。”

“小喜子,将前几日进贡的瓜果点心都拿上来。”张研吩咐道。

“是,娘娘。”喜公公应声离去,心中却满是诧异,看起来娘娘好像很喜欢这个云小姐的样子。

看着自己一直被抓住的手,云挽卿愕然,想抽回来又不敢随意抽回来,不抽吧她又别扭,这个皇后娘娘干嘛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了啊?她算是看出来了,今日来哪儿是什么朋友相见不朋友相见的,完全就是变相相亲,挑的还真是时候啊?偏偏挑在她回来的时候,早知道就推脱不来了,都是娘都进了宫才告诉她婚约的事。

这下怎么办?这个皇后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对付啊?在她面前她总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是她的错觉么?

“听闻云夫人的刺绣乃是一绝,本宫早就心念已久了,只是一直忙于宫内大小事务耽搁了,今日总算空下来了,不知今日可否见识一下夫人的刺绣功夫?”张研终于放开了手。

“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人认可,是弄晚的福气,只要娘娘想看,弄晚现在就可以为娘娘刺绣。”江弄晚颔首,语气恭敬如一。

终于得到了自由,云挽卿暗暗地松了口气。

“那今日本宫可要大饱眼福了,也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张研闻言欣喜的扬眉,随即吩咐道,“来人,设绣架。”

“是,娘娘。”宫女领命离去,不过片刻一切便已准备妥当。

一坐下来,张研与江弄晚之间的隔膜便消失了,两个同样对刺绣感兴趣的人研究开了。

云挽卿半百无聊的坐在一旁吃吃喝喝,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啊?早知道入宫来这么无趣,说什么她都不会来的,进了一趟宫不但冒出来个未婚夫,还被未来婆婆审核了一遍,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张研虽一直在与江弄晚讨论针法技巧,注意力却一直注意着一旁的人,“云拂要不要过来也绣一幅?”

啊?云挽卿一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干笑道,“不,不用了,云拂恐怕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云拂对女红简直一窍不通,天生就对那些不太感兴趣,倒是对舞刀弄枪之类的…对不起,云拂好像说太多了,请娘娘恕罪。”

江弄晚心中明白,生怕此话触及了张研的怒火,轻斥道,“拂儿不得无礼。”又转而道,“请皇后娘娘见谅,小女顽劣,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枪,这点让我们一家人都很头疼,但是也无可奈何,逼迫无用才成了如今顽劣无道的模样。”

“无碍无碍。”张研并不在意,扬眉一笑,“云拂率真可爱本宫很是喜欢,再者说云拂乃是云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云拂厌文喜武也是很正常的。”

哈?这样她居然还喜欢?有没有搞错啊?云挽卿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太子妃将来极有可能是皇后啊,那是要母仪天下的,连女红刺绣都不会的还怎么成为女子表率母仪天下啊?这个皇后果然很奇怪!她喜欢的儿媳妇难道不该是高贵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么?居然喜欢舞刀弄枪的?

她这是躺着也中枪了?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留在慈恩宫用了午膳,又闲话家常了会儿,云挽卿江弄晚才辞别离去。

慈恩宫内,张研坐在绣架前看着那一副水样荷花图,唇角勾起满意的笑,“云夫人的刺绣果然是名不虚传呢?这副荷花图栩栩如生,用色大胆,鲜艳之中不乏清新雅致,实在是妙!”

“娘娘…”喜公公欲言又止,想到下午那状况不断的场面便止不住有些头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鲁莽无礼的大家闺秀,这个云拂身上真是没有半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倒是那云夫人礼仪周全,温柔大方。

哪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茶盏,果盘…不是故意的便是天生鲁莽,但他看来那样子又不像是有意的,道歉之后就急着补救,却是越补救越乱,一上午将整个慈恩宫弄的人仰马翻的,还差点将皇后娘娘带进了荷花池,真是胆大包天,半天下来他的冷汗不知道流了多少。

只希望下次那云拂可千万不要再进宫了,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真的受不住!

“小喜子想说什么就说罢,与本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张研缓缓开口,纤细的手指游走在绣布上感受那丝线划过指尖的触感,美眸中始终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