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既然是寻常控火术,能不能教教我?”

系在柱子边上假装自己是只真骡子的骡道士:……又来了,看到什么就开口要学。可人家跟你又没关系,哪会愿意教你,真是天真。

申屠郁:“可。”

骡道士:“……”

骡道士开始回想自己艰辛的求学之路,他从前想学点什么术法是很困难的,人人敝帚自珍,他学的都是四处偷窃而来,为此还被扫地出门。怎么他就遇不上这种随便张口要学就能被教导的好事?

辛秀笑容满面,听申屠郁讲控火术,他语句简洁,不多说一个字。果然是个酷小哥,而且不善言辞,简直和她师父一样。像她师父好呀,像她师父的人靠谱。

申屠郁:“控火术虽简单,你目前却并不能用出威力,我可另教你几个术法。”他要是早知晓徒弟这么早要下山,也不至于任她自己乱学一气,早早就会给她教些能用的东西。

辛秀笑着应了,“好啊,你要教我什么?”

申屠郁:“你灵力不济,单靠自身,威力不足,配上武器最佳。”

他让辛秀拿出了刀,辛秀也毫无意义拿出来随手交给了他。申屠郁单手提刀,一手引出灵力,在长刀上一拂。旋即手指轻弹刀身,让它发出铁击清鸣。

“此术可让刀剑与你身体里灵力流转相连,不至于提刀劈砍片刻就觉疲累。”这个问题是申屠郁先前看徒儿退敌时就注意到的,她手拿的是世上难得的宝物,却不能用出千分之一的威力,一来是她灵力不足,二来也是没有技巧,用此术可稍微弥补一二。

辛秀没想到他说要教,竟然这么认真,坐直了些请教:“我要如何做?”

申屠郁抬手捏住她的手腕。

辛秀:“……嗯。”朋友,你这手直接就牵上来了?

她的视角是:从天而降来了出英雄救美的神秘美男子,在这烛光晚餐后,以交流教导为名拉了自己的小手。

申屠郁的视角则是:教导徒弟。

而从骡道士的视角: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越靠越近,成何体统!

申屠郁捏住辛秀手腕,一指点在辛秀手臂灵脉上,“我给你一些灵力,你先试试这长刀与之前有何不同。”

他说完就放了手,辛秀略觉遗憾,但面上仍是正经神色,提刀挥劈两下,眼睛一亮:“确实比之前感觉更顺手,似乎没有那么费力了,隐约还有灵气与我手臂灵脉相连。”

申屠郁:“不错,还有?”

“还有……”辛秀再试了试:“这刀,感觉好像能劈开风。”

申屠郁:“这便是拂刃之术,哪怕寻常凡铁用此术法,也会胜过其他兵器。”

最后他就真的教了辛秀一夜法术运用技巧。

充实学习了一整夜,感觉整个人被榨干的辛秀:虽然学到很多,但莫名有点失望,还以为有什么天降艳遇,结果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申屠郁倒是欣慰,徒儿悟性不错,他教的都基本掌握了,如此聪颖好学,谁能比得上他的徒儿。

一夜无事,天明时分,申屠郁拍拍辛秀的肩:“去休息片刻,便离开此处吧。”

辛秀精神一振,望着他,暗示:“你教了我一晚,大约也累了,不若一起去休息?”

申屠郁见徒弟关心自己这个“陌生人”,又在心中夸了句徒儿体贴入微,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道:“不必,我在此守着,你尽可安心休息。”

辛秀遗憾叹气,这人真是矜持啊,直接就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秀啊,你知道你想约的这人是谁吗?

☆、第三十七章

辛秀刚去屋内休息没多久, 申屠郁便抬手在这屋内布下了一个禁制, 这禁制是为了防止邪物进入此处伤及徒弟。

他准备前去处理这鬼镇内的东西, 当然要先安置好徒弟。

在离开前, 申屠郁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骡道士。他跟了徒弟一路,自然知晓这骡道士是个什么样的底细, 虽然现在看上去老实, 可他先前屡次三番想伤自己徒儿是真的, 而且还是贼心不死,暂时的听话只不过是因为被徒弟反制住 , 不得不装出无害模样罢了。

申屠郁思考了片刻要不要直接在这里替徒弟解决了他。

骡道士从被他注视开始, 就觉得不仅脑壳发凉, 后臀也发凉, 全身的毛要是能炸起, 他立刻就能变成一只毛茸茸的骡子。先前申屠郁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骡道士只是觉得这人神秘, 如今被他用这种目光一望,骡道士心中警惕不已, 觉得此人定是个危险人物。

申屠郁朝他走近一步,骡道士猛地后退, 差点都没忍住冲进房里去找辛秀救命。可申屠郁走了一步, 又改变主意, 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

申屠郁:要是杀了这骡道士,徒儿一路没个活物作伴说话,也没有代步之物了。也罢, 看在他还算识相,先暂时饶过他一命,等他有异动了再处理不迟。

于是他转身出了屋子,还一派寻常地带上了门。

骡道士大松一口气,踩着蹄子哒哒哒走到房门边,准备去喊醒辛秀,让她赶紧走人,别在这和神秘男子胡乱纠缠了,免得不小心连小命都纠缠没了。以这男人的修为,无缘无故怎么会对辛秀这小姑娘那么好,绝对是别有所图。

骡道士忧心忡忡,准备让辛秀认识到这美貌男子的险恶之处。可是他刚想用蹄子凿门,就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不对啊!他和这小丫头又不是一伙的,他可是被迫与她同路,如今还被欺压着,他们有仇的,她若真遇上了个心怀不轨的恶徒,被骗了被杀了,对他不是更好!到时候他趁乱逃走还有别人替他报了仇,岂不美哉!

骡道士终于理清楚了,顿时心安理得,甚至幸灾乐祸,十分期待起来。该,这被美色所惑的小丫头,活该被人骗。就让她见识见识这世界的险恶!他想着,又老神在在踱步回了自己的角落。

申屠郁离开屋子,拂袖立于空中,一双深邃暗沉的双眼巡视周围屋舍。明明已经天亮,可阳光照在这镇中,丝毫令人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股惨淡白色。

他的目光定在镇子最远处一座寻常宅院上。这镇中各处,都有飞头鬼和地行尸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恶气,只有那座宅院全无鬼物气息。

太过干净,便是异常。

以他修为,这个距离眨眼便到,他站在宅院门口,见院门禁闭,两只白色灯笼轻轻摇曳。申屠郁手指一弹,两只寻常灯笼上冒起火光。

被他点燃的那一瞬间,白色灯笼变成两个长着白毛的脑袋,猛然张开大嘴朝他咬来。申屠郁眼皮都没抬,从它们中间穿过去,掠过它们的那一瞬间,两个白毛飞头鬼猛然被火焰吞噬,变成两个火球,发出哔啵的燃烧声。

白毛飞头鬼,比之寻常飞头鬼更难炼制,只是一只白毛飞头鬼,喷吐出的口涎就足以让方圆数里生出疫病,然而这两只不幸遇上了申屠郁,没能发挥出半点威力就被烧成了渣。

院门上贴了两张门神图,在飞头鬼开始燃烧后,凶神恶煞的“门神”就突然活了,赤脸红瞳血盆大口,从画上探出脑袋和身子。如果辛秀在这里,她一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中国版的贞子,人家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这两位从门神画里钻出来。

申屠郁对这种虚张声势的小东西并不在意,一手按在门上,直接将两个还没完全钻出来的东西给按了回去。他的手长且白,因为徒手捏碎一张凶恶脸庞的动作,指节弯曲如刀,显出一种凌厉。

“撕拉——”他捏碎一张凶恶鬼脸时,画上一张“门神”画直接自燃起来,另一张门神画中的凶人见状,脸庞上露出个惊恐万分的表情,红色的画纸瞬间褪色,仿佛油彩剥落,一道形状如虫的阴影从画上脱落,逃命没入门缝,往宅子里去了,大约是去给主人通风报信。

申屠郁推开门,见宅院内森森幽寂,树木荫蔽,湿气弥漫,泥土腥气甚重。

他踩在地砖上,脚下用力,地砖发出嘎吱的碎裂声,从这碎裂的缝隙里冒出一堆触须,又慢慢爬出一只黄褐色蚰蜒。

这东西是寻常能见到的一种小虫,十几对细长的脚分布在节肢身体两侧,看上去随便一脚就能踩死。

可是,这里并不只有一只。

碎裂的缝隙中不断爬出蚰蜒,几乎眨眼间就遍布了整个院落,密密麻麻覆盖住青砖地,爬上两旁游廊和粗壮树丛,还有不少蚰蜒试图往申屠郁身上爬。申屠郁垂眸看这些小虫,对这能吓晕密集恐惧症,吓死怕虫人士的一幕视而不见,眼中反而露出一点意外之色。

原来,这里躲着的是一只妖。若他没感觉错,大抵还是他从前见过的。同为妖族,哪怕他现在用的这具躯体是人类,他也能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的妖气。抬手轻勾,那一丝丝妖气从虫群中散逸出来,如同轻飘的丝线落在他手中。

妖族认人,从来都是认妖气。

确实是他当初见过的那一只蚰蜒小妖。申屠郁确认了,抬手挥散那丝妖气,抬脚往前踏上一步,沾上他腿的蚰蜒,全都像被大火烧灼,瞬间凹陷焦黑,空气中一股焦味刺鼻。

踩着虫潮走出去几步,正前方晦暗的屋内走出一个貌若好女,身材却高挑修长胸膛平坦的男人。

男人眯起眼睛与他对视,态度慎重,语气怨毒,“何方修士,非要来此与我过不去,烧了我看家护院的飞头鬼,如今还要烧了我这些无辜的徒子徒孙们。”

申屠郁:“你要伤我徒弟,我自然来杀你。”

蚰蜒妖气极反笑,“你的徒弟?你说的若是那小姑娘,她未曾受伤,反倒是你们杀了我那么多看家护院的狗,我都没有找你们麻烦,你又何必跑来赶尽杀绝,左右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各退一步如何。”他自觉自己打不过这人,才愿意服软低头,可若这人真的不知好歹,他也绝不让这人讨了好处去。

无视他眼中凶光,申屠郁语气平铺直叙:“你睚眦必报,我既然已经坏了你巢穴,若今日不杀你,他日你定会加倍报复。”他倒不至于怕这小小蚰蜒,可他的徒弟尚且幼小,这蚰蜒妖欺软怕硬,只会对徒弟出手。

虽然同为妖族,还有些渊源,但申屠郁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或者说,他从不知手下留情。

蚰蜒妖眼神一凝,愈发警惕起来,“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认识我一般。”

申屠郁不再多说,伸手向前,蚰蜒妖几乎是同时动作。院内森森草木被申屠郁周身之气冲击地往四周倒伏,满园蚰蜒则猛然变大,高出屋顶的丈高蚰蜒,将申屠郁埋入无数双带毒触须内,然而眨眼间,申屠郁破虫而出,挡在他身前蚰蜒被锋利金气斩成碎块,眨眼逼近蚰蜒妖。

蚰蜒妖慌忙逼退,甚至变为蚰蜒原型来抵挡这一击。巨大的黑色蚰蜒盘绕在屋前,它的外皮坚硬,泛着黑光,挡住了申屠郁手中无形的锋利金气。蚰蜒妖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申屠郁手中金气消散,他直接将手指卡入他的节肢缝隙用力一撕——

蚰蜒妖只觉身体一阵撕裂痛楚,他引以为傲的铠甲,竟然被此人徒手撕开了!这是何等巨力!然而撕裂痛楚还未结束,他就发觉又一股巨力袭来,自己整个妖身被扯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可恶!”

申屠郁并不畏惧蚰蜒妖的毒,他炼制的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一件武器,不管是皮肤还是手或者脚。此时他的手就如同刀剑,轻易划开失去外壳保护的蚰蜒身躯。

蚰蜒毫无还手之力,他恐惧地望着申屠郁面容与动作,忽然觉得此人这样的气势有几分熟悉,仿佛曾经见过,再想到昨日看到那小姑娘身边的食铁灵兽,蚰蜒蓦然双目睁大,失声道:“你……莫非是深涂妖王!”

申屠郁人身与原型容貌并不相同,仅有两分相像,相比原型的妖异,人身容貌更为寻常——至少在申屠郁眼中这模样很寻常。蚰蜒妖本不确定,因为他没感觉到妖气,可见面前之人看过来的眼神,他立刻就确定了。

深涂妖王,在他从前修行的妖洞窟,曾与其他几位妖王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后来他与妖洞窟的诸妖闹翻,竟然入了灵照仙人门下,从此与他们这些恶妖划清界限。蚰蜒还记得,自己从前尚且是个小妖,曾想追随这深涂妖王,却被他拒绝,不,是被他无视。

据说他被灵照仙人收下后,常年于蜀陵内不出,没想到会在处遇见。蚰蜒妖原本还想反抗,如今知晓面前之人是谁,彻底放弃了,摆出束手就死的姿态,片刻就被拆得七零八落气息奄奄。

申屠郁抬手捏碎了蚰蜒妖的头,扭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屋顶,收回目光后抖落一片火苗,落在满地蚰蜒尸体上,将这满园蚰蜒烧毁。

远处趴屋顶的辛秀靠坐回屋脊上,矮身躲过申屠郁目光,捏捏手边的熊猫叮当,“大佬他是不是发现我在这里偷偷围观了?”

从申屠郁出门不久,辛秀就悄悄跟上了。她这人就是什么都好奇,她猜测大佬是特意来这个鬼镇行侠仗义解决问题的,凑巧救了她后,肯定要去对付这里的大BOSS,所以她就悄悄跟了上来准备看个现场直播。不过她很清楚自己这点修为,靠得太近会被波及,所以只是距离很远看着。

哪怕具体情况看不太清楚,但那冲出屋顶的大蚰蜒她是看到了,也不虚此行。

大佬不愧是大佬,几米高的虫子说撕就撕,先不提力气,就这面对怪兽的淡定从容,也足以让辛秀为他鼓掌。

辛秀:得想个办法和这个大佬深入交流认识一下.jpg

申屠郁早就注意到徒弟躲在远处偷看,但他假装没有发现,慢慢走回了之前那屋子,给徒弟在他之前赶回去的时间。

在他身后,整座宅院都烧了起来。

大火之中房梁倒塌,蚰蜒大妖尸体底下的土壤深处,窸窸窣窣爬出来一条手指长的黑色蚰蜒,慌乱逃窜。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评论最秀:三人行,必有我师

哦,对了,劝大家别去搜蚰蜒。

☆、第三十八章

游颜一路逃出镇子好几里外, 才敢变回原型, 他此刻元气大伤连人身都无法维持, 腰部以下都是黑色的蚰蜒身体, 手臂之下还有好几对触须,但好歹还活着。

“若不是从前侥幸吃过一株仙草, 能让我褪壳复生, 今日就彻底死在此处了。”他惊魂未定, 狠狠将手指扎入泥土中,“深涂妖王!此仇我游颜非报不可!”

虽不知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出来行走, 但以深涂妖王这身体修为来看, 必然对付不了妖洞窟那些与他有仇的妖王们, 若是他把深涂妖王的消息告知妖洞窟诸妖……游颜狰狞一笑, “哪怕杀不了你, 也要让你尝尝被人逼到狼狈逃窜的滋味。”

他说罢,再满目复杂望一眼那鬼镇方向, 手指微微曲起,转身钻入泥土里消失不见。

辛秀装做刚起床的模样从房内走出来, 见大佬坐在门边,目光无焦距地望着人家院墙内长出来的一棵枯树, 好像是在发呆。小风吹得他颊边黑发飘飘, 俨然是个美人雕像。

人美貌, 连发呆的模样看上去都和别人不一样,辛秀压下自己吹口哨的冲动,上前说道:“乌钰, 我休息好了。你现在还要去做什么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态度殷勤仿佛想追女同学的大学男生。

申屠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徒儿是在喊自己,他这人身在外不需和人打交道,因而根本没有第二个名字,乌钰这个名字,是昨日徒弟问起时,他随口取的。

申屠郁站起来:“无事了,你该离开此处。”虽说蚰蜒小妖解决了,但这地方还有不少地行尸飞头鬼,确实不适合久住。

辛秀听美人如此冷淡地拒绝了自己,仿佛昨晚上并没有和她交流了一夜,不由对他更感兴趣,没错,她是个俗人,就喜欢这种冷冷淡淡的调调。越对她冷淡,她越想看看对方热情起来的模样。

“你应该还要去解决镇中那些地行尸和飞头鬼吧,虽然我修为低微,但多少也能帮上忙,不如让我和你一起去?”辛秀盘算着,大BOSS已经被大佬单挑完了,剩下的她肯定要跟着一起去,先建立一点同伴情谊。当然,就算约不到人家,跟着大佬蹭点经验也是好的。

申屠郁其实并不准备解决那些东西,但面对积极的徒弟,他没说出口。不是每一个修士都像辛秀这样爱管这些不平事,对很多修士来说,这都属于“红尘俗世”,事事去管个清楚明白,影响修行。

他想,徒儿大约还是年纪太小了,修行不久,才会有这样的朝气与一颗善心。既然如此,他做师父的当然要护持她。

师徒两个抱着各自的心思,将对方放在了“是个善良好人”的高地,然后相携前去扫尾,处理藏在镇中各处的飞头鬼和地行尸。

骡道士见他们要走,自觉跟上,却见走在后面的辛秀给了他一个眼神:电灯泡留在这,别跟上来。

骡道士:???

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就不怕他逃跑吗?不去就不去,他乐得在这里休息偷懒。

辛秀成功制造出孤男寡女的相处机会,然而不等她搭讪,申屠郁就对她说:“我们分头处理。这些飞头鬼与地行尸在白日威力大减,你应当可以应对。”说完就走了。

辛秀:“……”好直一男的,我喜欢。

她独自一人,也不装和谐友好了,一脚踢开一户人家大门,口中喊道:“扫黄!都出来!”

藏身屋内的飞头鬼被惊动,像受惊的蝙蝠一样扑棱棱脱离身体冲她飞来,辛秀举起个大扫把把它打落,用刀一一串上。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头白日是好好待在地行尸身上的,不过她有点奇怪,这么多头乱飞,它们还能找到自己原来那具身体吗,还是随便找个身体安上去算辽?

她一手扫把一手刀,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扫把比刀还要好用,就和扑飞棱蛾子似得还怪有趣。不一会儿,她就抓出了一串的地行尸和飞头鬼,并且把它们堆到空地上,打个火烧着。

昨晚上乌钰教了她搓火球,她现在就抓住机会练习,勤勤恳恳搓了一个又一个火球,不断加火。大火熊熊燃烧,烧地行尸的毒烟熏得她眼眶都红了。

申屠郁回来时,见到徒弟对着火堆红了眼眶。辛秀察觉他回来,扭头看他,眼眶里被熏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申屠郁还是第一次见到徒弟哭,走到她身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作安慰:“这些人早已死去,魂魄不存,你如今也算令他们解脱,不必难过。”

突然被安慰的辛秀一愣,明白了,原来乌钰大佬喜欢这种多愁善感的,听听这努力放轻柔的声音,他尽力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当机立断一手拉住了乌钰的手,抬头看他:“嗯,我知道。”

“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乌钰,你是不是要走了,能不能再陪我一起走一段?我还想多和你学点东西。”这一番话可谓含蓄又直接,但凡乌钰眼睛没问题,都能察觉道她这依赖中带点汹涌的暗示。

可惜,申屠郁师父滤镜开得太厚,厚到人脸都要模糊了,没听懂徒弟这带粉色的暗示。他看到小小一只的徒弟拉着自己的手说想和他一起走一段时间,想多学点东西,只觉得徒弟真是坚强又努力。

她先前一个人时那么快活自在,原来还是害怕的,想要同伴,只是太坚强,才看上去无所畏惧。

他原本是准备暗暗跟随保护,可徒弟这样拉着他的手想要他结伴同行,他不忍心拒绝。

片刻后,申屠郁道:“过一阵,我会离开。”只好先陪她一起走一阵了。

辛秀:完美~

骡道士知道那个神秘美男子会跟着他们一起上路后,就安静如鸡,连走路都不带声。

辛秀揪着他问:“你怎么这么怕乌钰,虽然表情冷淡了点,但他又没对你做什么。”

骡道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气道:“你这小女娃知道什么,他先前可是想杀我!”

辛秀:“哦?他想杀你?那看来他是个好人了。骡道士,你对自己的认知不清晰啊,好人才会想杀你知道吗。”

骡道士目瞪口呆,但没法反驳。

辛秀把他气得骡眼大睁,又笑着小声道:“乌钰教我法术,你在旁边看着多学点,学到就是赚到。”

骡道士一愣,看着她目光复杂,扭头再也不说什么了。

他们和往常一样住在荒村古庙里,辛秀看一眼和自己隔得有些远的申屠郁,开口:“这穿堂风还真有些冷,乌钰,你冷不冷?”

如果他说冷,她就顺理成章让他过来和自己坐一起取暖,如果他说不冷,她就说自己冷,然后顺理成章让他过来和自己坐一起。

申屠郁什么都没说,一抬手给她添了两个火堆,把她围在火圈中间。

他完全没感觉到徒弟的居心叵测,而是在想,徒弟从前都拿熊猫叮当出来取暖,如今他在这里,她不好用叮当取暖,大约是警惕,不想在他面前让叮当显出太多特殊之处。这份警惕之心很不错。

辛秀: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烤肉。妈蛋,是修仙阻碍了我追人的道路。

他们走在路上,辛秀捏着一只梨咬了一口,见乌钰看她,笑着将手中的梨递过去:“乌钰,你要吃吗,很甜的。”

呵,吃同一个梨,营造暧昧的气氛。

申屠郁:“不用。”

徒弟确实很好,只有一个梨,她也要分给别人。

辛秀:真是个良家妇男,滴水不漏。

骡道士幸灾乐祸:郎心似铁,看你能怎么办。

辛秀接收到骡道士的眼神了,她也不恼怒,慢悠悠吃完了梨,扭头继续向乌钰请教法术。撩人这种事,不熟练,多练练就是了,总会成功的。

两人进了一个临水小城,城中热闹,一条水渠穿城而过,水渠中央能行乌蓬小船,两岸各种摊贩叫卖。冬季已经过去,虽然还有严寒,但岸边柳枝已见新绿,人家院落中早开的桃花也已经露了花蕊。

辛秀最喜欢这样的热闹,可她很快发现乌钰并不是很适应这样人多的地方,他那一张脸愈发冷淡,走在她身边,不和任何人有触碰,连眼神也不看任何人,仿佛身边空无一物。冰山美男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款,哪怕他满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有人忍不住看他,不知不觉就被人围观了。

辛秀心道,我长得也不错,但走在街上也只是回头率高,怎么不见人来围观我?

她带着乌钰穿过最热闹的那条街,走进偏僻小巷,也不提他的异样,只说:“天要晚了,我们在此处找个客舍休息一晚如何?”

申屠郁:“可。”

辛秀就只要了一间房,万分无辜的把申屠郁领进屋,反手关上门,脸上表情恳切自然:“我身上没多少钱了,所以只要了一间房,你不介意吧?”

申屠郁不介意,不过他觉得徒弟眼睛好像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