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瞄了眼整洁的客舍大床,暗示:“这床似乎挺大……”

申屠郁想起自己那天变成原型被徒弟拉着和她一起睡时,徒弟手搂着他脖子,脚把他往床下踹。

申屠郁:“……你睡床,我不需休息。”

辛秀端了热水回来洗漱,就隔了个屏风,结果另一边的乌钰连头都没抬,根本没想看她。

好,正人君子,我喜欢。

她散了头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望乌钰:“你真的不过来休息吗?”她都这么明示了,哪怕是八百斤的纯钢铁直男,也能理解她的意思了吧。

可惜她披着小号皮的师父,是个九百斤的熊猫,仍旧没能理解她的暗示,还觉得徒弟太单纯,被他救了就如此信任他,心内有些忧虑。

申屠郁教育徒弟:“日后出门在外,不要如此轻易信任他人,以防他人居心不良。”

辛秀:“……”对不住,但我现在就是希望你能居心不良一下:)

辛秀直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这么坐怀不乱没道理,要么他性冷淡,要么他根本对她没意思。

申屠郁:“你怎会如此想?”他确实很喜爱这个徒儿,不然怎么会特意前来护持。果然还是他这人身样貌太凶恶了,用原身时,徒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疼爱。

辛秀见他否认,心下放松了些,觉得自己可能太含蓄,还是直接点比较好,于是下了床,拉住申屠郁的手,“那就一起睡。”

熊猫妖摸不着头脑,还在推却徒弟盛情:“不必如此,我确实不需要休息,你尽可以独占这床榻。”

两人正拉拉扯扯站在屋内,忽然一个人影穿墙走进房中,打断了他们驴唇不对马嘴的交谈。

作者有话要说:在某些事上,深山老林里修行多年的熊猫妖,真的没有网上冲浪多年的徒弟懂得多。

☆、第三十九章

这打断了人家好事的穿墙人士, 是个脚跟离地, 身形飘忽的女人……女鬼, 长相不错。

不过一般人见了她, 大约没法注意到她的长相是不是不错,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被她的胸口所吸引——她的胸口处有个大洞, 露出内里血淋淋的内脏。从伤口看, 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剖过, 又被人硬生生扒开。

这女鬼仿佛是从什么恐怖片里临时拉出来的,她面容凄惶, 双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伤口边缘皮肉, 将身体里面的心脏露出来给人看。

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流下来, 顺着厚重衣裙和脚尖, 落在她经过的地面上, 不一会儿就汇聚出一滩血色。

辛秀:不管这位大姐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我现在都冷茎了, 不止冷茎,还觉得自己的胸口也一阵疼。

这形容凄惨恐怖的女鬼穿墙进来, 没有攻击她们的意思,她只是扒拉着自己的胸口, 带着哭声说:“你们看, 你们看清楚了吗, 你们看啊。”

辛秀没忍住,回她:“我看到了,我说姐姐, 你这样不疼吗?”

但女鬼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继续念着“看啊看啊”一路走着直线,又从她们的房间另一面墙穿了过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鲜血。很快,随着她的离开,这些鲜血也慢慢消散褪色,仿佛透明的水渍。

辛秀:“乌钰,这位是你找来的吗?”特地找来让她冷静的。

申屠郁没听懂徒弟是在开玩笑,摇头道:“并非是我找来,应当是个冤鬼,滞留人间魂魄不散,是因为冤屈不平。”

其实不用他解释,辛秀也看出来了,刚才滴在地上的鲜血不是真的血,而是怨气所化。可这样大的怨气,这样凄惨的模样,她应该是死的痛苦冤屈,怎么竟然没有变成害人的厉鬼。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辛秀自言自语。

她这人好奇心旺盛,此刻还真没心思和人困觉了,只想知道刚才那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弄个清楚,她今晚上估计都睡不着。

“啊——”旁边房内传出一声尖叫,应该是也发现那位穿墙女鬼了。辛秀穿好衣服出门看热闹,果然隔壁屋门打开,跑出来一对同是外乡来的男女,女子惊魂未定地倚靠在男子怀中,腿软得站不住,整个人都被男子抱着。

辛秀一见,心思飘忽了一下,扼腕叹息。失策,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装害怕,顺势抱住乌钰,只会直勾勾盯着人家女鬼看,现在想起来也晚了,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怎么又是她,她怎么又来了。”

“是啊,怎么游荡到这边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在宋家巷子那边吗。”

听到附近两个人的交谈,辛秀过去问:“两位似乎不怕这女鬼?你们认识她吗,她是什么来历?”

年纪大些的男人道:“有什么好怕的,她死了都十年了,也没见她害人,不能害人的鬼也就是看着吓人了点,都是大老爷们,谁会怕她。”

他旁边那八字胡男人则道:“你们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女鬼,她在我们这城里也算是有名的,叫胡三娘。”

这人一听就是和人说过不少次这故事了,从头到尾说的那叫一个流利顺畅,唾沫横飞。从他口中,辛秀听到了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故事。

胡三娘就是本地人士,爹娘早逝,被叔婶养大,十几岁嫁到宋家巷子一户人家里,因为长得好看,她丈夫总怀疑她和旁的男人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时常因此打骂她。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看见她与卖货郎说笑,她丈夫险些将她打死,甚至怀疑她生下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疑神疑鬼之下,醉酒后打死了三岁的儿子。

胡三娘痛不欲生,可她的丈夫只叱骂她和人偷情生下孽种,周围邻居们碎嘴,到处传她为别的男人生了儿子,被丈夫打死了,自作自受之类的话。

人人都觉得宋家郎君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嫁到宋家是享福,却不知道珍惜,给丈夫戴绿帽,是个黑心肝的妇人。风言风语,从未停歇。

后来,胡三娘终于疯了,她在丈夫又一次无中生有的污蔑后,拿起菜刀剖开了自己的胸口。

“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没有做过,我把心剖出来给你们看,够吗?你看呀,你们看呀,你们看我的心,看它是不是黑的,看我有没有说谎!你们看啊!”

“听说她把自己肚子胸口都划开了大洞,里面的东西直往下掉,可她还没死,一路疯疯癫癫从宋家跑了出去,挨个去敲周围人家的门,哭喊着让人去看自己的心是不是黑的,直到走完了那一条巷子,血都快流光了,才断气。”男人说起这事,语气里没有多少唏嘘,倒是有着猎奇的兴奋感。

辛秀听到一半时表情就冷下来了,此时她听完了,问道:“现在你们都知道她是被丈夫误会了?”

男人嘿嘿笑起来,“谁知道呢,管她是不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那么较真干什么。不过要我说这胡三娘也是不应该,变成鬼了这个模样,衣服大敞,胸都露出来了,到处让人看,岂不是人人都看过了她的身子,就是之前没偷情,现在也不干净了。”

别人把心血淋淋剖出来给你们看,你们看不见,却去看她的胸有没有露出来。

辛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她抬脚追向女鬼胡三娘离开的方向,那个身上滴答滴答流着血,片刻没有停息的女鬼,在街头游荡,辛秀见到了她,抬手一道黄符,把她拘住放在手中。

申屠郁跟在徒儿身后,见她拘住了胡三娘后,回过头来问他:“乌钰,有什么法术能让我看见她生前记忆吗?”

申屠郁:“有通灵之术,能让修士看见鬼魂身前事。”

辛秀:“你教我。”

辛秀学了这通灵术,看过胡三娘生平,哪怕是作为一个外人的视角,她依旧觉得无比愤怒,胸口堵着慌。

胡三娘是个性格柔软美丽的女子,可是太过美丽,邻家的妇人们因为嫉妒她的容貌,造谣她不守妇道。其他的男人垂涎她,用她的桃色逸事满足自己的肮脏私欲,捏造与她幽会的传言。他们所有人一起逼疯了她,杀死了她。

人言如刀,杀起人来就如千刀万剐。

因为不知道是哪一把刀最终割断了她的喉咙,所以每一把刀都没有错吗?当然不,每一把刀都有错。

辛秀从额上撕下通灵符,揉成了团丢在一边。她一手按在拘住胡三娘的灵符上,问:“你既然有勇气剖开自己的胸膛,当时那把刀,为什么不扎向打你的那个男人?不扎向每一张带着恶意的嘴?”

胡三娘当然无法回答她,辛秀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看了这事不高兴,非得做点什么才能痛快。

辛秀去了宋家巷子,此时是半夜,各人都沉在梦乡,辛秀找了一家,直接进了他们屋子,从床上拽起了一个肥胖妇人。她在胡三娘的记忆里看过这人,最爱在她们一同洗衣时,故意问胡三娘,她脸上的伤是怎么了,假意关心,转身就去和人说她又与人偷情被宋家郎君发现,打了个半死。

“你还记得胡三娘吧?”辛秀将人制住后问道。

妇人被她吓得不轻,跑又跑不了,惊恐而结巴道:“我、不、不她不是我杀的啊!我没杀她,是她自杀的,她自己想不开,和我没关系啊。”

辛秀拍拍她的脸,“谁说和你没关系,你看你这张嘴没少凌迟别人,这么喜欢传谣言,以后就不要用了。”

在妇人惊恐的目光中,辛秀一指点上她的喉咙。她丢下捂着喉咙发不出声音的妇人,又转向她身边的男人,微微一笑,“你也是,造谣自己和胡三娘睡过,很爽是不是?”

这一晚,辛秀走遍了几十户人家。申屠郁跟着她,但没有阻止她做任何事,只是看着。骡道士也跟着,他心情复杂,望着辛秀忍不住说:“你这是用失声术让他们以后都无法说话了?”

辛秀满面轻松:“有些说的不多,失声几年也就算了,说太多的,我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再说不出话了。”

骡道士真的有些看不懂这小姑娘,平时看去像个好人,爱多管闲事,可有时做起事来又显得有些邪性。

“你不是好人吗,好人可不是这个做派。”

辛秀:“你又忘了,我说过自己是个坏人。”好人做事只为别人,坏人做事只为自己,她只想要自己痛快。

而且做坏人可比做好人要好多了,因为好人只能做好事,而坏人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坏事。

骡道士轻哼一声:“你要真是个坏人,就该杀了这些人。”

辛秀:“死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哪有活着受罪好。不过,有一个人不杀我心里不舒服。”

胡三娘她那个丈夫,在她死后匆匆搬家摆脱了胡三娘,如今住在外县,听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她这人就看不得别人做了坏事后还继续过好日子。

辛秀:“我从前看到过很多不平之事,哪怕离我的生活很遥远,但这哭声传到了我的耳边,总让我觉得不舒服。”

她那时每每看到这样的事,都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身处这样的法治社会,如果有能力让那些人得到惩罚,一定要做些什么。

现在“如果”成真,修仙世界,为所欲为。

辛秀:“所以哪怕现在是半夜,我也要找过去杀了那男人。”

她用上了久违的大摩托,几乎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宋郎君的家。

这是个和睦而美满的家庭,男人有了新的妻子,还有个几岁的孩子。辛秀在他们床前站了一会儿,那个几岁的小男孩醒了,看到她也没有惊叫,而是很好奇地从床上爬起来小声问她:“你是谁啊,你是神仙吗?”

辛秀抬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小孩,半夜不睡觉,会遇上妖怪的。”

她的手在小孩额头一点,这小孩困倦地闭上眼睛,重新倒在了爹娘中间。申屠郁在徒弟身后,见她沉默良久,幽幽一叹,终究还是是上前,将手按在了宋郎君脑袋上。

她没有杀他,但抽掉了他的生命,此人寿数大约也就只剩十年了,并且这十年里,他将疾病缠身,迅速衰老,要缠绵病榻受尽病痛折磨。

辛秀收回手,“就这样吧。”

她出了屋子,礼貌地帮人好好带上门。

望着天边熹微一点光,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总算觉得舒服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嗯。

☆、第四十章

“我第一次做这种事, 手法生疏, 缝的不好你见谅。”辛秀收回手, 没什么诚意地随口谦虚了一句。

在她面前坐着的是胡三娘, 辛秀把她抓住后,放出来准备处理, 觉得她那胸口看着疼, 于是折腾着用自己的灵气做丝线, 把她的胸口缝起来。

先前骡道士还笑她异想天开,冤鬼这个模样是死前最后的样子, 冤屈不平是无法改变模样的, 结果刚说完就眼睁睁看着辛秀真的用“针线”把人胸口缝好了, 像缝个破布娃娃那么直接随便。

胡三娘仍是显得呆呆的,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个有神智的冤鬼, 但辛秀没管那么多,她把人家从黄符里抓出来, 乱缝了一通后,通知她:“你以后就跟我一起走。”

接着将她塞进了一个小木雕里, 仍然是老五送的离别礼物小木雕,之前被她拿出过一个假装仙人雕像, 现在又取了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娃木雕给胡三娘当栖身之所。这木雕用的木头是蜀陵山中的灵木, 胡三娘待在里面, 对她也有益处。

辛秀:我真没想到,老五送的木雕会这么实用。

小小一个的木雕,被辛秀挂在了骡道士的耳朵上, 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荡。骡道士提出异议,被辛秀理所当然地无视了,就像当初骡道士也反对小女婴抓他耳朵,同样是被无视的下场。

他们离开那个城,之后好些天都没再进城,一直就在荒路上走着,半天看不见一个人——为了体贴那个好像生活在深山老林几百年没见过人的乌钰大佬。

辛秀比较了一下城里的热闹和乌钰的脸,果断选择了美貌。为了乌钰大佬高兴,她不进城又有什么关系,荒郊野地孤男寡女交流谈心,岂不是更妙。

只可惜,乌钰似乎并不爱聊天,辛秀只好一会儿和骡道士斗斗嘴,一会儿和不吭声的胡三娘说说话。

跟她说:“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一直待在那屁大点的地方,真的没必要。看你以前肯定是不敢一个人出门,死了变成鬼也不敢,现在我带着你出门看世界,你就不要自闭了,多看多听多说,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后都能变成鬼的,物种都变了,就当重活一回,鬼生愉快。”

有时候,人之所以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就是因为所见的世界太小。要是眼里心里都有广阔世界,一个城怎么能把人困死?

灌完过期鸡汤,偶尔乌钰不在周围,辛秀还要晃着胡三娘的木雕和她说几句真心话:“当人窝囊,做什么都窝囊,我跟你讲,你当时就应该跟在你那个丈夫身边,日日夜夜跟着他,睡觉坐在他床头,吃饭躺在他饭桌,看他妈还敢找女人生孩子,保管他连吃饭都吃不下去。”

“还有那些人,天天传你谣言,你变成鬼拥有穿墙优势了,你知道哪家丈夫和哪家婆娘偷情,谁家小叔子和嫂嫂不清不楚,就去那人家里对着他们喊,有多大声喊多大声,全城广播,嘿,搅得他们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他们自己打起来,都不用你动手,看热闹难道不快乐吗。”

胡三娘因为她这好些天来的念叨,终于能理她了,这会儿期期艾艾结结巴巴说出了第一句话:“那……那我现在……去……”

辛秀打断她:“现在去什么去,事情都结束了你去,就和吵架吵输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一样,哪怕你想到了绝妙的反击方法也已经太迟了,只能吸取教训下次跟人吵架记得用上宝贵经验。”

胡三娘不吭声了,辛秀最后给她总结了一句:“你把那样一个男人当救命稻草去依靠,人家只会变成你的上吊绳。”

骡道士听她们交谈,忍不住哼哼,“你怎么对男人怨气这么大。”

辛秀拍一把骡子脑袋,“我不是对男人怨气大,我是对混蛋怨气大。混蛋不分男女,只不过我遇到的混蛋男人概率多到离谱。”

眼角余光看见乌钰提着晚餐食材回来了,辛秀特意放大了声音:“你看乌钰就很好啊,我特别喜欢他!”

骡道士:你那是喜欢他吗,你是馋他的身子。

辛秀结束和坐骑以及挂件的闲聊,凑到乌钰身边,想方设法夸他,“呀,你今天带回来的这个野鸡羽毛真好看,你真有眼光啊。”

好看吗?申屠郁看看手里提着的野鸡,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在妖洞窟的时候,有个雉鸡妖王,羽毛颜色更艳丽好看,徒弟应该会喜欢。

辛秀:“长得好看,吃起来味道一定也不差。”她笑着看乌钰和他手里的野鸡,意味深长。

申屠郁没听出来徒弟在开车,他点点头,夸徒弟:“你的厨艺很不错,什么都能做好。”

辛秀已经确认了,这大佬绝对是隐居系的,根本听不懂她各种明示暗示,简直是铁打的直男,还是单身了几百年的那种。

事实和她想的相差不远,她师父确实是个单身几百年的打铁直男,吃的是铁和竹子,肚子里都是秤砣,连食物都笔直。

钢铁、直、且憨憨。

想起之前被胡三娘打断了的那个夜晚,辛秀又觉得蠢蠢欲动,两人晚上找了个小山神庙休息,她特地把骡道士赶到山神庙后面让他自由地去吃草。

骡道士抗议:“老夫又不是真骡子,怎么会吃草!”

辛秀心不在焉地驳回了他的抗议:“那你今天试试,说不定就爱上了。”

见辛秀进了庙里,骡道士将脑袋往破窗子里戳,眼睛搁窗户上往里看,他就好奇今天辛秀会怎样被人拒绝。

辛秀走到申屠郁身边坐下,挽起鬓边的头发,对他一笑。

申屠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徒弟看上去格外友善温柔,自己却有点坐立难安。

辛秀将手放在乌钰的手上,手心的温度沾染了他的皮肤。按理说这一幕非常暧昧,可她抬头后只看到乌钰大佬一双困惑充满了疑问的眼睛,他甚至连手都没动,静静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解释这是要做什么。

辛秀:“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她压低声音。

申屠郁不明所以:“你手心温热,说明你今夜不冷?”之前徒弟晚上偶尔会说自己冷,今天的手倒是一点都不凉。

辛秀只沉默了三秒就放弃了交流,一手缓缓拉开自己的衣领,语气微妙勾人,“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申屠郁听徒弟这么说,真就没有动了,虽然他不知道要看什么,但还是顺着徒弟拉衣领的动作看下去。

辛秀正用心表演,营造氛围,就见乌钰大佬忽然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严肃如同扫黄。

辛秀还以为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干嘛,现在是准备把她推开大声说“我不是这样的男人!”结果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力气格外大。

申屠郁的手按住徒弟肩头的恶鬼“纹身”,那是辛秀之前路过一个灵照仙人庙时,让那里的一只鬼给纹上的。

虽说当时申屠郁也跟着徒弟,但他不会时时刻刻目光紧盯徒弟,坐在屋顶上难免发呆,更何况那次又是在灵照仙人庙,知道出不了什么事,他就没有关注庙里的徒弟在做什么,因此不知道她主动要求纹身这桩事。

于是现在就悲剧了。

申屠郁:“你身上怎会有恶鬼的痕迹?你要我看的便是这个?”

申屠郁:“不用怕,这恶鬼修为低微,印记也没有什么作用,我这就为你消除。”

辛秀:“什么?等下!”

她阻止的速度没有师父动手的速度快,申屠郁如此关心徒弟,自然是第一时间伸手一抹,把恶鬼印记给除去了。

他看着徒弟恢复了白皙的肩头,语气缓和,还宽慰了她一句:“没事了。”

顺手给她拉了拉衣领,嘱咐她:“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定要早些告诉我,不要不好意思说。”

辛秀:“………………”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淦,我的纹身。

勾引男人不成反被洗掉纹身!这是什么展开?没有**却失去了纹身?!

骡道士在山神庙后面笑的像驴打鸣,又突兀停住,只剩下诡异的咕咕声。

辛秀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抬手就去推乌钰的胸膛,她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分分钟把人推倒,但盲目的自信使人失败,她没能推动乌钰哪怕一丝一毫。就,感觉自己在推一座山。

而被她推了下胸膛的申屠郁自以为自己明白了,站起来往旁边坐了坐,给她腾了个位置。

辛秀:绝了,这男的,真绝了,我今天非让他搞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不可!

她起身,手刚勾住自己的腰带,山神庙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男人。因为位置原因,她和乌钰在另一边的柱子和雕像后面,那个半夜闯进山神庙的男人一时没发现他们。

但辛秀的动作已经被人打断了。她额头青筋一跳,心道,这他娘的搞什么,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就有人闯入捣乱?

这回又是什么?

这回是撞见了自杀现场,那半夜跑到荒山野庙的男人拿出绳子,挂上房梁准备上吊。上吊之前,他还跪在山神像前哭了一场,语不成调地说了说自己的经历,哽咽嘶哑之声,令人不忍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