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感觉手里这家伙还真是学不乖,一点都看不清现下形势,她捏紧葫芦回答道:“交出葫芦我不就死定了。”

都俨:“不交出来,你一样是死。”

辛秀:“交出去我一个人死,不交出去我和他一起死,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划算。”

都俨已经将自己的气势铺开,没想到这小修士竟然面不改色,毫无畏惧,脸色更沉几分,威胁道:“你死了,你的家人师门,也要替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出口就是这种话,薛延年这衰样肯定是他教出来的无误了。

辛秀无所谓地一笑,“你要是真对我做什么,你们螭风洞日后别想过好日子了。”

都俨全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螭风洞就是最了不得的地方,薛衣元君的修为也不需要怕任何人。

他不想再和眼前的小姑娘废话,伸手一抓。

辛秀一捏手中葫芦,薛延年猛然爆发出一声惨叫,那叫声让都俨动作一顿。

辛秀:“只要我稍稍用力,这葫芦就会变成碎片,里面的薛延年,也会跟着碎成几块,魂魄和肉身一起碎。”

都俨没想到她手中灵器如此厉害,一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你究竟想要什么?”

辛秀:“冤枉呐,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绑匪,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是想平安离开而已。薛延年的德性你应该知晓,是他先来找我麻烦,我没办法只好把他关起来了,我都没折磨过他。”

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放屁,辛秀也没理会他,面不改色道:“我修为这么低,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放开这个保命的葫芦。”

都俨:“你将葫芦给我,我保证不杀你。”

辛秀:“那可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离开师门游历没多久,遇到的骗子可太多了,要是你说话不算话,我难道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一通交谈,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当场。眼看太阳从头顶落到西山,都俨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辛秀几乎怀疑他想要不顾薛延年死活一掌把她们两个都拍死。

“不如这样吧,”辛秀大方提议:“人我是不会放的,但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说不定相处多了能交个朋友呢,等我们了解对方的品行了,也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

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贱女人你做梦,但都俨沉着脸点了点头。

没办法,这女子十分警惕,看着年纪小,却毫无破绽,都俨没办法保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救下薛延年,只好假意答应,准备趁这女子松懈的时候再要了她的命。

远远看去,他们两人隔着一人的距离走在一处,背影和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父女呢。

“唉,我饿了,之前正准备吃饭呢,你一来,我的烤肉都吓掉了。”辛秀说道。

“活该,饿死你这贱女人!”葫芦里的薛延年大喊。

辛秀捏着葫芦朝都俨笑:“麻烦你找点食物回来?”

都俨不敢置信:“你在对我说话?”

辛秀用笑容回答了他。都俨冷笑,还未说话就听到葫芦里薛延年惨叫。

“好!”都俨咬牙,拂袖而去。

过了片刻,辛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烧鸭,“这烧鸭是在哪里买的,味道很不错啊。”

薛延年在葫芦里骂骂咧咧,又委屈愤怒,“俨叔,你怎么能听她的话!”

都俨呵斥他:“闭嘴!”

辛秀听着他们两个隔着葫芦上演叛逆儿子焦心爸爸的戏码,忍不住问:“你是他爹?可他叫你叔啊。”

都俨:“我不是薛衣元君。”

薛延年:“他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

辛秀懂了,保镖,可能还要兼保姆。

她慢吞吞吃东西,看似轻松,但都俨看见她的手始终搭在葫芦上,没有一刻拿开。

晚上辛秀还要找地方休息,歇在一个避风的破旧路边小屋里。都俨等到半夜,见人平躺在垫子上,手握葫芦气息平缓,眼中迸出杀意,出现在辛秀身前举手要打——

“啊啊啊——”

葫芦里的薛延年发出惨叫,像是深夜里起来上厕所的人不小心踩到一只尖叫鸡。

这声音对都俨来说,就是威胁。

这女子竟然仍然没有放松片刻,还这么迅速察觉到他的靠近!都俨恨恨放下手,重新退进黑暗里,盯着那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的辛秀,心道:看你能坚持多久!

辛秀愣是三天都没让都俨找到机会,都俨都有点欣赏这年纪不大的女子了,但同时他心里的杀意也更重。能这样冒犯他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

这一日她们路过一片湖泽,湖边茅草一人高,湖水清澈,辛秀挠了挠脑袋,“好几日没洗澡了,我去洗个澡。”

她态度自然,还顺口调侃:“我看你对我也没兴趣,应当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都俨这三日被迫为她寻找食物,寻找住所,忍受她的挑剔,好几次都在爆发边缘,实在懒得理会这奸猾狡诈的小姑娘。他真是想不明白,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到底是怎么看出他准备的食物有问题,又是怎么跳开他布下的陷阱?

辛秀捏着葫芦走进湖里洗澡。

微风徐徐,都俨听到茅草从一边传来水声哗哗,还有葫芦里薛延年的大骂,“贱女人你又折磨我,别摇了!”

都俨都有点习惯薛延年被辛秀在葫芦里折腾的叫声了,下意识瞟过去一眼,见辛秀散开长发的一个背影。

他忽然想到,三日过去,辛秀应当也受不了了,现在应该就是她最放松的时刻,不如趁现在——

想到这里,都俨将手伸进湖水中。几道模糊的影子从他袖中游走,在水底接近辛秀。那几道影子就像是透明的蛇,悄无声息,靠近辛秀时,猛然显露出狰狞的模样,出水的一瞬间变成了十几道风刃,将辛秀削成了无数块。

都俨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情景没有出现,他只看到许多被割碎的木屑飘落在水面上。

他哪还能不明白,辛秀是用什么灵器遮掩了气息,又用这一块代形之木玩了个金蝉脱壳,他方才一个疏忽,竟然没有注意到辛秀是什么时候跑掉的。

原来不只是他在等她露出破绽,那狡猾的辛秀同样在等他走神。

都俨下意识要去追,忽然发现那块木头手上抓着关薛延年的小葫芦,而且葫芦正燃烧起来,如果不能立刻破开葫芦把人救出来,薛延年就危险了。

都俨立刻上前试图破开葫芦,也顾不得先去抓人了。

等他费劲又小心的破开葫芦,把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的薛延年救出来,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追寻不到辛秀行踪。再一看薛延年惨状,都俨骂了一句,袖子一卷,带着他先回螭风洞治伤。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大家平安健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摆脱了都俨, 辛秀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想着都俨如今应该是忙着救薛延年, 顾不上来抓她了, 辛秀便大摇大摆找了个比较大的城池, 在里面修整。

一路奔波,之前连洗澡都没法好好洗。辛秀在城里找了个店住下, 用不太熟练的本地话带着比划一起, 要求伙计送点热水, 结果那伙计告诉她,附近就有个公共澡堂, 去那里洗澡舒服多了。

公共澡堂?辛秀二话不说, 直奔澡堂好好洗了个澡。虽然有法术能让衣服变干净点, 但没有经过清水洗涤的干净都是虚假的干净, 还是洗澡爽。

洗完澡, 她又在路边找到了一家食肆,老板娘长得好看, 说话又好听,还按照她的要求, 特地给她熬了一锅爽口好吃的粥,放了鲜嫩的青菜, 自家打的豆腐, 额外还有榨菜, 一小碟子加了辣的酱料,几个皮薄馅大的软包子,将辛秀从长久的单调烤肉里解救出来。

这地方不仅有澡堂, 竟然还是习惯吃辣椒的,辛秀一气喝了两大碗粥,又吃了几个大包子,吃饱喝足之际,觉得自己几乎要喜欢上这里了,决定在这里多住两天。先前她时刻要防备那个都俨搞什么偷袭,真是快要累死。

她先前进城匆忙,没有注意这地方的模样,这会儿懒洋洋走在街上,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找找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里应该是燕国,九公学宫里有一位学子好像就是燕国过去的,但是不怎么出挑,辛秀连那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不过这个燕国似乎还挺和平,人们生活水平不低,从她逛过两条街看到三家公共澡堂就知道了。

老实说,她走过那么多地方,就没有几个地方的百姓是喜欢洗澡的,也是因为条件限制,洗澡麻烦,浪费柴火和时间,大部分百姓一年洗个十几次澡就差不多了,所以她看到的普通百姓多是灰扑扑脏兮兮的。

但走在这个衷元城里,普通人都显得比较干净,起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白上三个度。

不只是澡堂多,辛秀发现这里的食肆也挺多,各种食物种类丰富的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这一带怎么这么繁华?辛秀心下奇怪,有意打探一番,结果发现附近有个薛衣元君庙香火鼎盛,而这里距离螭风洞比较近,是属于螭风洞治下。

“仙人住的螭风洞就在苍山绝壁上,薛衣元君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上香的老太太拉着她热情传教,辛秀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煎豆腐块都不香了。

她竟然不知不觉深入敌营了?都俨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似拿她没办法,实则在故意引着她往螭风洞的方向走,想让她自投罗网,要不是她跑得快,怕是要直接被带着走到他们家门口去。

老太太还在那念念叨叨说着什么薛衣元君保佑庄稼不生虫,辛秀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道:“你听说过灵照仙人吗?灵照仙人的光芒普照万方,他能保佑风调雨顺,能保佑身体健康,女子拜他祈求姻缘,男子拜他祈求功名,妇女拜他还能求子,很灵验的!”

老太太先前听她说什么灵照仙人,表情不太耐烦,待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来了兴趣,追问:“真能求子,真的很灵验?”

辛秀面不改色:“我骗你干什么,我们那边的人都拜灵照仙人求子的,你看这个灵照仙人的灵就是灵验的灵,那个照就是普照大地的照,还是预兆的意思,好的预兆啊,你想想,是不是一听就感觉特别有希望?”

老太太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连忙追问:“那你给我讲讲,具体要怎么拜,我儿媳妇啊嫁我家都两年了啊,肚子一点没动静……”

辛秀反向给祖师爷拉了一波他老人家不太想要的求子信徒,从薛衣元君庙离开,继续在大街上晃荡。

虽然已经知道这里距离敌人的大本营比较近,但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危险,趁机好好调查一下才是正确做法,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她先好好了解了一下各家澡堂的舒适程度,又调查了一下各家食肆的食物种类,很是放松了一番身心。

在这期间,辛秀发现了一个怪人。

北城门那边,她去吃据说是衷元城一绝的肉丸子,撞见一个丑陋疯癫的乞丐拦住一个女子,吓得那女子发出尖叫,辛秀差点以为是杀人了。

身边吃饭的其他食客见怪不怪,随口讨论了几句,辛秀连蒙带猜搞清楚他们在说那乞丐经常做这种事,拦住人说些胡话。这乞丐不知道哪来的,每年这个时候就在北城门附近徘徊拦人,大家都叫他丑疯子。

有人曾经因为家里妻子被他拦住受到惊吓,气得纠集了一群人去教训他,然而没人能碰到他半根手指,不管怎样都没法接近,那一次过后,大家都说他有点玄乎,之后慢慢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了。

被他拦住的女人除了被迫听他说几句话之外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大家就自认倒霉,平时远离他,不往北城门走也就是了。

辛秀仔细观察那丑疯子,来了点兴趣。不能靠近他是怎么个不能靠近法,莫非这人也是修士?可是她感受不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一个好奇,就故意往北城门那边走,然而她进城出城几次,那丑疯子都没理会她,就呆呆坐在城墙根下面,好像一具尸体。

辛秀:嘶……不应该啊,难不成是我穿的不像柔弱女子不在他拦人范围内?

辛秀原本只有一点的好奇心慢慢增加,她特意天天去吃肉丸子,观察了几日,发现疯子拦人应该是有规律的。

首先他拦的人都是女人,年龄从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到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这个年龄跨度,辛秀猜测他不是为了美色,毕竟他拦的人除了年龄,美丑跨度也挺大的。

最终辛秀找出了那些人疑似的相同点——她们都用了木簪子簪头发,而且簪头雕刻的是同一种香花,名为白鹤仙,这里的人家很多都种了这种花。

辛秀觉得这丑疯子就像是一个游戏里的NPC,有特定的触发机制,要是能正确触发对话,或许会有奇遇。

她想到自己玩过的游戏奇遇,兴致勃勃也去买了一支白鹤仙木簪,准备做个实验。

她一般都是扎个马尾了事,这一次特地用簪子盘了头发,除此之外,她准备去北城门的时候,还忽然心念一动,顺手摘了人家院子里一支白鹤仙拿在手上,然后就这么从北城门丑疯子面前晃了过去。

走到那丑疯子附近的时候,辛秀明显地感觉到那人转过头看向了她,不像之前那次无动于衷,但他这次也只是看着,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辛秀放慢脚步,直到她走出了城外,也没见丑疯子过来拦。辛秀一摸头上的白鹤仙木簪,心道不应该啊,莫非是弄错了条件?她还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吗?

她想着,无意识走到了城外的一片山坡,那里也长了一片的白鹤仙,清浅的香味格外好闻。

辛秀还在思考自己哪里没做对,想要转身回去再试一次,结果一转头就见丑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吓了她一跳。

辛秀眼皮一跳,又笑起来:“怎么,有什么事吗?”

她只看过丑疯子拦人,还没见过他尾随跟踪,莫非她真触发了什么特殊条件?

丑疯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注视她。他浑身肮脏,散发着古怪的气味,面庞如同火烧刀割过,寻常女子见了他无不是尖叫后退,但辛秀见过的可怕东西多了去了,还不至于被他吓到,说话时面不改色。

丑疯子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对,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双眼睛里溢出来,他慢慢伸出手,放在辛秀面前,嗓音囫囵沙哑:“给我,你的木簪。”

辛秀:“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语言不是很通真的影响发挥。

丑疯子再说一遍:“给我你的木簪。”

辛秀这回搞明白了,摸上头上的木簪,也没怎么犹豫,顺手就抽了出来,放在了他手中。一个木簪,给就给了,她倒要看看这奇遇要搞什么。

她的木簪拔出,一头长发都散了,披在肩上,她却没有在意,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

丑疯子望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那张脸霎时间更加可怖了,但在他手中的木簪被他脏兮兮的手拂过后,瞬间变成了一根青玉簪,簪头的白鹤仙则是过渡成白玉。粗糙的木簪脱胎换骨,变得精致而美丽。

这一幕让辛秀确定了面前的丑疯子肯定不是普通人,等到他将手中的玉簪送了回来,辛秀顺手接过细细观察,心里猜测道:莫非这是个道具商?或者武器商?能把普通物品附魔,或者锻造成特殊物品?

她真是就是随手一试,结果这个世界还真有这么游戏的设定吗?

辛秀正在那大开脑洞,丑疯子已经再度开口,他再也掩饰不了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用一种望着失而复得珍宝的眼神望着辛秀,“你终于回来我身边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抓着簪子,辛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发展和她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丑疯子朝她走近了一步,“青娥,你说你会在白鹤仙开花的时候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了那么久……”

辛秀:“……”

辛秀:“等下等下,朋友我错了,我不该乱试,我不是什么青娥,你认错人了,我这就走好吧。”

丑疯子用坚定的语气道:“你是青娥,你只是转世了,忘记我了,但是没关系,我们以后会有更多时间在一起。”

辛秀二话不说,立刻决定先跑再说。

然而她术法施展不出,灵器催动又被什么给压制了下去,明明想要躲开,丑疯子却用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腕。辛秀连连被制,心下一凛,知道这丑疯子怕是修为很高。

可是讲道理,如果真是大佬,在这里装什么乞丐啊?

“不要怕,青娥,我只是想带你回家,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你想见他吗?”丑疯子动作寻常地制住了她所有的小动作,语气和缓道。

辛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老实说,我不太想。”

丑疯子已经展开袖子将她兜了起来,辛秀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花,再被人放出来,就身处一块悬崖绝壁上,周身狂风大作,掩在绝壁青松底下三个大字“螭风洞”,清晰明了地告诉了她这是什么地方。

辛秀:“……”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秀啊,你玩脱了,要给人当后妈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辛秀一瞬间就猜到了这丑疯子是谁。

“薛衣元君?”

丑疯子朝她笑, 一笑脸上的疤痕就全都挤到一起, 简直惨绝人寰。他语气非常和缓地说:“你可以叫我伝松, 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

得, 她这是送菜送到人家门口来了,前头刚打完人家孩子, 骗完人家保镖, 现在就被爹掳回来, 这叫什么事啊

想她辛秀数次在狂风暴雨边缘大鹏展翅逃出生天,这一次却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 呜呼哀哉!

她脑子里转了几转, 考虑着怎么在薛衣元君的眼皮底下逃跑。从他把自己搞成个丑疯子去凡人城里当乞丐, 辛秀就能看出这位脑子大概不太正常, 怕是有点疯,既然不正常那就有可乘之机。

“薛衣元君, 你说我是青娥转世,有没有证据?”

薛衣元君想起方才的情景, 望着她眼睛都红了,“我与青娥初初相见, 就是方才的情景, 你分明与当初的青娥一般无二。”

无论是簪着木簪, 拿着一支白鹤仙,还是对他那张脸毫无畏惧厌恶的神情,甚至对话, 都是一样的,仿佛旧日重现。他当时就知道,一定是青娥回来了,就像她说过的,她终有一日会回来,回到他们最初相见的地方。

“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巧合,我真不是你的青娥……”辛秀说到这话音一顿,观察薛衣元君神情,一哂:“看样子你也不会相信了。”

薛衣元君自顾自道:“没关系,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了,所以不相信,但是我会找到办法让你想起前世种种。”

辛秀这下子来劲了,奇道:“还真有办法能想起前世的事?”

老实说,她都有点想待在这让薛衣元君想办法,好看看自己前世什么模样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一个穿越的,前世和薛衣元君他老婆青娥有什么关系,但这也不妨碍她对自己的前世好奇。

反正目前又没危险,既来之则安之,到螭风洞见识一下也行。

辛秀一考量薛衣元君对自己这态度,立刻从容起来,只露出一点为难神色:“既然如此,我可以暂时留在螭风洞,只是没有想起前世之前,我不会与你做什么夫妻。”

薛衣元君只是道:“青娥放心,我定会让你尽快想起来。”

两人站在螭风洞说这几句话的当口,有人察觉到螭风洞主人回来,前来洞口迎接。这些仆从都早已习惯薛衣元君这个模样,毕竟每年他都会不定时消失,回来时就是这个样子,也没人敢问他老人家究竟是去做什么。

不过,今年洞主人身边的这年轻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辛秀感觉到那些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也不在意,大大方方让人打量,像是被请来的客人,自然地跟在薛衣元君身边,环顾四周。

她听师兄师姐们说过,外面有许多洞天福地,那些大佬们大都各自占据一块洞天福地修炼建府,薛衣元君占的这地方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苍山绝壁是一道仿佛被巨刀劈开的垂直山壁,高耸入云,往下看就是一片云雾,螭风洞则是绝壁上的一道奇怪缝隙,越往里走越亮,还有无数风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吹拂过来,发出奇怪的啸声。

辛秀走着走着,感觉周围的缝隙越来越大,路边细碎的石头都渐渐变成了巨岩。

等她走到缝隙尽头,就见一株巨大松树盘旋生长,松枝上建着亭台楼阁,松树与楼宇上方,一颗十八面镂空的圆珠旋转发光,在下方看去,像是悬挂着一个太阳,只是这太阳无法带来热度,每旋转一下只会带来更多风。

他们要通过松树长长的枝干前往松枝掩映中的楼宇,薛衣元君拉住她的手腕,辛秀觉得自己贴着松树粗壮的枝干迅速飞向前方,在她们飞过的时候,周身的风静止了,而她身边的薛衣元君整个人倏然发生变化。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起来,身上脏污的衣物变成了雪白描画着松枝的衣裳,乱糟糟的头发也变成了长发披在身后被一根松枝固定,脸庞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仍是那个火烧刀割过的模样,只是脸上多了一块白布遮住了狰狞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