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段少言的表情实在太复杂,叶武竟然觉得心情大好,第一次有了种打压了boss的感觉,不由得嘿嘿笑出声。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动了动,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此时正坐在他的腰胯上,明确感到隔着衣裤的布料,突然坐到了什么,叶武一愣,脸色就有些变了。

他……我靠,不会吧???

叶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她能清楚地知道,此刻危险地灼硬着,正抵在她的大腿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不知为何,脊柱像是被电流酥酥麻麻地激过。

叶武:“…………”

什么鬼情况!!

他、他不是性冷淡吗??

之前带他看遍软红无数,此人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怎么——

叶武呆呆地,还没有来得及想完,就被段少言揪着衣领,单手提溜着,丢到床铺另一边。

男人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沉着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淋浴房。

过了一会儿,叶武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隔着朦胧的毛玻璃,可以看到青年模糊的侧影,正站在蓬头下,淋着冷水。

直到青年浑身湿透,冒着丝丝寒气,淋得鼻尖微红,面色沉郁地从洗手间出来,叶武都还没有晃过神。

她觉得自己看到神迹了。

原来自己的人生boss是对女色有感觉的……

从巨大惊愕中反应过来的叶武,之后一连几天,都在拿这件事情嘲笑段少言。

一得空,她就哈哈哈捶桌子大笑,笑得肩膀抖动,肌肉发疼,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地抽着,时不时擦一擦眼角笑出的泪水。

“段少言,我想采访你一下,噗哈哈哈哈哈……”

“滚。”

段少言言简意赅,把自己的胳膊从叶武死拽着他的魔爪里抽出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噗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没忍住。”对上段少言可以杀人的眼神,叶武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快笑断裂了。

从吉林返回上海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原本出了李云安这件事,她应该垂头丧气奄奄一息很久,可是现在她非但不沮丧,反而跟见到新耗子的猫似的,支楞着耳朵,睁大桃花眼,精神奕奕,成天追在段少言后面跑。

算起来,这应该叶武上班上的最勤快的一段时间。

她原本讨厌段少言,是觉得这个人无趣,且作为一个boss,他显得那么无懈可击。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人哪里是无趣?

简直是非常,特别,十分的有趣。

她都快要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段少言。”大清早就开着来了佘山主宅,叶武中气十足地敲着段大公子的房门,粗声大气地吆喝着,“开门开门,上早课了!”

这样的场景,过去十六年都没有发生过。

段少言黑着脸开了门,伸手就把莽莽撞撞想要冲进他卧室的叶武挡在门外。

“出去。”

叶武才不管他,一低头一猫腰,施施然闯进了单身男士段公子的卧房。大刺刺地打量起来。

啧啧啧。

她边打量,边摇头,所有的嫌弃和鄙夷都写在脸上。

这是怎样一个品位的男人啊,真可怕。

偌大的房间,贴着墙头放着一张简洁的原木北欧式大床。另外就只剩墙上一只素色挂钟,窗边一张藤椅,以及沿墙一排书架。

“真是家徒四壁。”叶武总结道。

家徒四壁的段公子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跟在叶武后面回到卧室,双手抱臂,靠着墙壁,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叶武随意看了看那书架上摆着的书籍,大部头居多,整齐地码成排,像是庄严列队的士兵,书脊挺拔。

再瞧床上的用品,浅灰的纯棉枕被,最上面盖着一条薄薄的纯色羊绒毛毯。

寡淡到死的配色,所谓物似主人形。

参观完了优质单身男青年段公子的卧室,叶武大马金刀地往段少言床上一坐,恣意的桃花眼含住笑。

“你穿这t恤,挺好看的。”

段少言刚醒,还没有换衣服,身上穿着的是松松垮垮的白色宽T,他不置回应,眉眼间隐约有一些青戾。

叶武说:“衣服你就别换了,直接跟我去静安。还剩最后两个脉络,如果一切顺利,今天你就能打通周身所有筋脉了。”

“静安?”段少言闻言,眉峰微蹙,“不是在书房吗?”

“你家老爷子占了。”

叶武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真心实意地惋惜着。

“他干什么?”

“练气功。”

段少言:“………………”

叶武搓了搓手,然后双掌一摊:“所以,走了。跟我回家。”

第029章 万能的男人

与段嫣然当年的痛苦不同,段少言似乎在修炼这方面极有天赋。

在叶武静安别墅的静室内打坐,到天地暮色四合时,他已筋脉皆通,虽然期间历经几次紊乱,但都是一些细小的差错。

叶武从旁拨正几次,也就顺利渡过了。

当天晚上,段少言修炼结束,虽然汗湿重衫,但却顿觉神清气爽,身轻体健。

叶武站在窗前,纯白的薄纱帘拂动,她朝他笑了笑。

“恭喜你,段少言。”

“……”

“你出师了。”

为了庆祝段少言的修行课程圆满结束,叶武让管家差人去市场里挑些新鲜食材来烹煮。

段少言并不领情,敛着眸子,说是要走。

以前是他揪着叶武,让她来教自己,现在却反了过来,成了叶武追着他。

不过段少言追叶武,用的是钢铁般冷硬的态度,大约可以总结成威逼利诱强行拖走。

但叶武不一样,她勾引人,素来是怀柔的。

“时候不早了,你会主宅也没什么吃的,就留下来吧。”叶武坐在椅子上,她时常懒得穿鞋,于是静安别墅就依她的性子,终年铺着厚重绵软的地毯,“我又不会下毒害你。”

段少言瞥了她一眼。

女人说的落落大方,坦坦荡荡,但是就他对这个家伙的了解,下毒确实不会,下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药就很难说了。

“不用了。”段少言说,“我不习惯在外处用餐。”

“我这里是外处?”

“此处是你私宅。”

叶武嗤笑一声:“你先前闯我卧室的时候,怎么不说那是我闺房?”

段少言:“……”

“食材我都遣人去买了,晚上我亲自掌勺。”

见段少言仍是不语,叶武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拉住他的衣角。

“少爷。”两个字在叶武齿间浸淫,再轻轻吐出来时带着淡绯色的温婉。她顿了顿,细狭的凤眼微微眯起,笑着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怕做不好,你赏我个面子,好不好?”

顶鲜的食材很快就被下人采购回来了。

叶武进了厨房,侧目,从门后面偷看了坐在外面的段少言两眼。

青年的侧颜也十分美好,抿着嘴不说话的模样,又是禁欲,又是诱人。

一种陌生的烧热在她胸腔里苏醒,像是某种新奇的种子,着陆在她心脏上,种子开始发芽,长出些细软的根须,扎进了她搏动的脏器,新生的根系太柔软,不痛,但很痒。

叶武眨眨眼,这种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不禁令她有些好奇。

玩弄男人她驾轻就熟,但是面对这一厨房的食材,她就很有些捉襟见肘了。

比对着菜谱,想烧满汉全席的叶师父撸着袖子,面前四个锅,两只烤箱,三个微波炉同时运转。

“糖,三汤勺。”

她手指戳着书页,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

“醋,两汤勺。老抽,一茶勺。”

放下书本,挠挠头,叶武有些迷惑,自言自语道。

“老抽是什么?”

段少言是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黑烟惊到,闯进来的。

进来的时候,叶武面前的所有锅子都是旺火,烤箱都是最高度数,微波炉里面的锡箔纸都已经在擦着幽蓝色的火光。

那个白痴还在拧着眉头和菜谱较劲:“待酱汁收至三分之一时,加入稀奶油搅拌均匀。”

段少言:“……”

迅速关了所有的火,打灭快要爆炸的微博炉,以及冒着浓重黑烟的烤箱,段少言一把夺过她的书,劈头盖脸一顿骂:

“叶武,你是不是没脑子?这么大的浓烟你看不到?你眼睛是被稀奶油糊住了?”

叶武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圆溜,赤着的脚因为踩在厨房的地砖上久了,有些冷,脚趾头冻得红红的,圆润的趾头微微搓动着。

段少言把菜谱塞回她怀里,阴沉着脸。

“出去。”

叶武不服气了:“我做都没做,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好?”

段少言不说话,揭开几个锅盖,里面一片焦黑。

叶武:“……出去就出去。”

愠怒地坐回餐桌旁,从半敞开的厨房门里,看着男人把那些焦炭全部倒掉,锅子丢进水池里,哗哗地冲洗。

叶武不禁有些挫败。

“段少言。”

过了一会儿,她坐在位置上,盘着腿,侧过头喊他。

“我给你烧……”

男人正在刷锅,宽阔的后背随着手上的动作而起伏着,闻言杀气腾腾地侧过脸,将钢丝球狠狠一扔。

“你什么都不准烧。”

叶武看了看金边掐丝大挂钟,长叹一口气:“可是都已经八点多了,我饿。”

段少言闭了闭眼睛,忍耐着:“让厨子做。”

叶武垂头丧气地:“厨子被我赶走了。”

“……嗯?”

“厨子被我赶走了。”叶武干巴巴地重复,似乎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段少言转过身,走出来,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低头看着叶武,半晌问她:“怎么回事?”

叶武仰天翻了个白眼:“看着烦。我把这个宅子里,除了管家之外的人,都撤掉了,这几天正在招新的。”

段少言皱皱眉:“你又玩腻了?”

“没。”叶武嗓音显得很干瘪,像是屋檐下风干的老咸鱼,尽失水分,“玩够了,不想玩了。”

段少言望着她。

叶武:“以后宅子里还是少些莺莺燕燕比较好。”

说这话的时候,仍是有些心酸。

虽说她只不过把李云安当个长期稳定的欢好伴侣,并非恋人,但毕竟十六年了,养只狗都该经历生老病死,尽忠了主人一辈子。

但她偏生不幸,养了只白眼狼。

即使不是李云安的配偶,她也莫名觉得自己头顶发绿,仔细想一想,这个温柔的男人竟然背着她和老家的旧相好结婚生子,拿着她的药给老相好治病,她就恨得牙痒痒。

还他妈的生二胎,滚!

如果把男色比作火锅,许风那件事情,她顶多觉得像是佐料里吃出一根头发,闭闭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李云安,却是锅底的一只癞蛤/蟆,她自得其乐地在汤里头涮了半天,吃了肥牛肥羊鱼滑虾滑千叶豆腐等等菜肴,吃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最后捞汤底,捞出一只泡的涨开来的死蛤/蟆。

胃里头的苦汁都要吐出来,她即使再爱火锅,却也是不想动箸了。

非但不想动箸,可能之后很久,闻到火锅味,她都会不自觉地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

想了想,怕段少言看出来自己心中仍是在意李云安这件事,叶武还要很好面子地补上一句。

“我年纪大了,怕吵怕闹。”

沉默一会儿,段少言“嗯”了一声,停顿片刻,问:“谁都不要了吗?”

“都不要了。”

“以后不招了?”

“不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