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寂静像某种特殊磁场,紧紧包裹住他们,似乎…很适合做坏事。

安安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困境,她急需一座靠山,一条大腿,还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陆昂是个厉害角色,所以,她才这样坚辛万苦、死缠烂打地留在这儿。

她必须尽快攻略这个男人。

这是她此行目标。

这么想着,安安便看向陆昂。

陆昂头发已经完全干了,发梢短短的,一路剃到后颈,往下,是肌肉延伸出的有力线条,再往两侧延展开,便是男人宽宽的肩膀。

安安稍稍靠近一些——

陆昂便开口了:“坐回去。”语含警告。

这人明明盯着前面,背后却像也长了眼睛…安安也不尴尬,她“哦”了一声,靠回座垫。

两侧窗户大开,风呼呼刮进来,安安头还是疼。

她说:“陆昂,我头疼。”

陆昂根本没搭腔。那架势,恨不得她自生自灭。

有钱就是大爷啊。

安安裹紧外套,躺下,睡觉。

车里似乎更加安静了。

*

十二点多,陆昂停车休息,吃饭。他动了动脖子,正要下车,忽的,又回头看了看。安安还躺在那儿呢。她洗过澡之后,就换了衣服,却还是黑色短裙和窄窄的露脐上衣。外套宽松,这会儿裹紧了,便露出一截细腰。

这个画面足够诱人,若是胖子在,可能早就兽心大发,扑上去了。

这一瞬,某种安静似乎更加深了。

安安阖着眼,呼吸放缓,一动不动。

她在等待。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甚至能感受到这道目光的上移,最终停在她的脸上。安安还是在等,她对自己的脸还是极有自信。然后,她听见陆昂冷硬喊她——

“哎——”

一切破功!

连个名字都没有!

安安睁开眼。

还是四目相对。

她躺在那儿,说:“陆昂,我有名字。”停了一停,安安提醒他:“你还特地打听过。”

陆昂没再理会,他直接转身下车。

安安抓了抓头发,“靠”了一声,坐起来。

她照镜子。

自己这脸长得没问题啊…

安安往外看。

山里开店的少,路边就一家,除了吃饭,这店还兼任小卖部和水果摊。吃饭的桌子都摆在外面,陆昂已经随便找了个位置。桌椅有些矮,他坐在那儿,两腿不得不曲着,如此一来,修长的牛仔裤便微微绷起,勾勒出他的腿型。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

成熟男人会喜欢什么?

安安又想到了苏婷,胸大,腰细,看上去还很软。

所以,成熟男人都喜欢大胸?

安安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又抓了抓头发,她无奈下车。

陆昂坐在那儿,目不斜视。

有脚步声过来,走得近了,却没有坐,而是直接走进里面的小卖部。

陆昂听见店主说:“农夫山泉,两块。”

然后是两个钢镚拍在桌上的声音。

店家将面端上桌,陆昂掰开一次性筷子时,安安已经坐在对面。

拧开水,她喝了一口。

热气氤氲,陆昂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问。

碗筷独有的声音飘到耳边,安安觉得有些饿了,坐了一会儿,她便灰溜溜回车里。等陆昂再回来,安安不免抱怨:“这么久…”

陆昂没搭腔。他扯过安全带,插上,顺手就抛过来一个东西。

安安一惊,忙接住。握在手里,一看,安安便笑了。

“橘子?”

陆昂没回头,只对着前面说:“路边摘得。”

*

一旦进了山,就容易变天。

中午休息完,还没开出去多远,就开始下雨,而且雨势不小。豆大的雨点打在车身,噼里啪啦乱响。车越往上爬,云雾越大。一眼望出去,群山隐在其中,连绵起伏,根本看不到边际。偶尔对面有一辆车下来,两车交错,车灯对照,才仿佛回到人间。

安安话不多,陆昂的话就更少了。

等见到山寨门前的牛头桩时,安安知道,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车开不上去,只能走路。

安安挎上她的包,正要下车。前面,陆昂松开安全带。顿了顿,他终于转过来,难得主动叮嘱安安:“你在车里等我。”

“为什么?”

安安自然而然问了一句。

陆昂眉眼淡淡:“我去办私事。”

想起来他是去吊唁故人,安安这回难得没再坚持。她“哦”了一声,低头玩先前的那个橘子。这橘子她一直没吃,这儿捏一下,那儿捏一下,橘子里便会渗出一点点清香。她玩得不亦乐乎。像是有说不出的高兴。

那边,车门砰地一声关了。

陆昂下了车。

却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安安疑惑抬头。

车外,陆昂手拢着火,低头,点了根烟。

外面在下雨,他没有打伞,就这样站在雨里。男人硬朗的轮廓被雨丝摩挲,呈现出某种模糊。嘴边的烟燃烧过半,他才慢慢走远了。

下午三点的深山,大雨倾盆如注。天色逐渐开始变暗,透不进光。而陆昂孤身走进这样的黑暗里,没有回头。

安安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橘子,又回头看了看。

作者有话要说:让亲们久等啦,更新晚了,好抱歉!为了赶榜单,应该还有一更,但是别等我,我还没码完,么么哒~

、第九章

雨越下越大,安安坐在车里,无聊地捏橘子。等捏够了,她就两手互相抛着玩。一不小心抛重了,橘子撞到车顶,掉下来,正好砸安安脑袋上。很痛,安安却还是忍不住乐。一边揉脑袋,她一边凑到窗边,打量外面。车外阴云密布,大雨滂沱,陆昂还没有回来。

安安收起橘子,将手机sim卡插回去,开机。

一瞬间嘀嘀嘀跳进来好几条短信,都是计超发的。

第一条:“安安,住院押金替你交了。”

第二条:“你妈说想你了,但你爸还在到处找你,让你别去医院。”

第三条:“安安,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安安笑了笑,回他:“知道,啰嗦。”

又问他:“住院费还差多少?”

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计超很快回过来:“不差了,正好。”

这小子从小就没有骗人的能力,安安直接给他打过去。

计超接得更快:“安安!”他声音满是欣喜。

安安问他:“到底还差多少?”

计超坚持:“不差了。”

“计超,你到底垫了多少?”安安正了正嗓音,又拿老招数吓他,“你不说,我就告诉你爷爷。”

“哎,安安!”计超退让了,他讷讷地说:“垫了三千。——医院要我交五千的押金。”

安安狠狠倒抽一口气:“你傻呀,给我垫这么多!”

挨安安骂了,计超闷头,默默扣着手机屏幕,不说话。

“我不是怪你,”知道他脑袋轴,人憨,安安连忙解释,“计超,我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家也要用钱,我实在…”后面的话,安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俩…就别客气了。”计超小声嗡嗡。

“等我回来就还你钱。”安安郑重承诺。

电话里头计超还在小声说着什么,忽然,车外有人敲车窗。

咚咚咚。

隐约透着不耐烦。

以为是陆昂回来了,安安不再多说。她关机,然后转过去——

这一眼,安安吓得差点叫出声!

只见有一张陌生的脸贴到窗边,正努力往里面看。

外面天色正暗,车内仅亮了一盏灯,这张脸突如其来,放大在窗前…安安下意识往后一缩。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手忙脚乱过去锁车门,却已经晚了,车门直接被那人拉开。

长相很凶。

他问安安:“你怎么会在这个车里?”又转头说:“罗哥,车里是个女的。”

那个叫“罗哥”的人过来,他撑着伞,打量车里的安安。

他问安安:“胖子来了?”

安安摇头。

“那这车怎么在这儿?”他还是问。

听了这话,安安便反应过来,她忙解释:“我是和陆昂一起来的。”

“陆昂?”那人念了一遍名字,明显意外,“昂哥来了?”

安安点头:“他说来吊唁,已经进寨子了。”

那人闻言,示意安安:“走吧。”

“陆昂让我在这里等他。”安安坐在车里,抱着自己的包,满心戒备。

那人只觉得安安这样很好笑,他说:“我就是昂哥要找的人。”

对于这话,安安半信半疑。她胆子是大,可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除了陆昂,她谁都不信。

最先敲窗户的那位已经开始不耐烦,厉声催促安安:“快点!别废话!”

安安自然还是不动,她坚持:“我等陆昂下来。”

“日哦!罗哥跟你说话呢…”敲窗户的那人凶她,那位罗哥没再说什么,只是垂眸打量安安。这种目光不太舒服,安安瞪过去。忽然,凉凉的雨里,就传来了陆昂的声音。

“坤子。”他在后面喊。

安安视线往后,只见高高的石阶上,陆昂已经去而复返。

罗坤亦转头——

“昂哥!”

他惊喜喊了一声,走过去。

安安这才发现,这人一手撑伞,一手拄拐杖,走路有些跛。

“昂哥,你怎么会来?!”他迎过去,又说,“你才从里面出来,我还想你好好休息几天,你这样…我…哎,早点告诉我,我也好下山去接你。”因为激动,罗坤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陆昂走下台阶。看着面前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抿了抿唇,陆昂淡笑:“既然到了你这里,我肯定要来祭拜罗叔。”

罗坤还是感慨:“昂哥,你能来,我真是高兴!我们兄弟俩好久没见了!”说着,他一把抱住陆昂。

罗坤又问:“去过上面了?”

“去过了。”陆昂往上看了看,“他们说你出去了,不让我进去,我就下来了。晚上还要赶去五叔那边泡温泉。”他这样说。

“管那个老头子干嘛?真是给他长脸!”罗坤满不在乎,“晚上就在我这儿泡。”他指指山那边:“我新修的酒店,你去试试。”

说完这话他停了一停,方指着安安,问:“昂哥,这是…”

安安一直坐在车边,探着脑袋观望。如今听到这个罗哥突然问起自己,想到他先前打量过来的不舒服的目光,她下意识看向陆昂。

陆昂似乎这才注意到安安。淡淡扫过去一眼,没有对视,陆昂只简单说:“导游。”

安安看了看他,没吭声。

*

因为做丧事,罗家祖宅外面扎满了白幡,院子里则是用竹子和茅草搭起的棚子,棚子底下还有个小舞台,安安他们进来的时候,正有两在上面耍杂技,你踩着我,我蹬着你。老人安详去世便讲究喜丧,罗坤自然也请了好几个班子过来轮番表演,有玩杂耍的,还有唱歌的,要是表演的好,自然还有更多打赏。

走过这片热闹,灵堂就设在一楼正中央。

陆昂随罗坤去了灵堂里面。他点了香,对着遗像认真拜了三拜,又随罗坤走到后面。

后面摆着一口厚重的木棺,棺板没有阖上,里面是没有生机的老人。

罗坤说:“老头儿比以前瘦了吧?昂哥以前你带着我在外面疯,他追着我们打,都不带喘气的。”——罗坤虽然回南方久了,但还是能听出北方口音。

想到往事,陆昂笑了笑。注视着棺中之人,他摸出烟盒,敬了一支烟,问:“是罗叔自己要回来的?”

“嗯。”罗坤也点了根烟,鼻子里喷出白气,“老头儿一辈子那么多钱,房子买了,车子买了,连墓地都买两块!可到最后,还是想回这破地方!”他无奈摇头,又问陆昂:“昂哥,这些年你怎么样,忙些什么?”

陆昂扯扯嘴角,淡淡笑了笑,只说:“瞎混了几年。”

罗坤还要说什么,有人便在外面喊他。丧事忙碌,不过抽支烟的功夫,不停有人过来问这问那。罗坤有些不耐烦,陆昂便示意他:“你去忙,我自己走走。”

“行,晚上再叙旧。”拍了拍他的胳膊,罗坤一瘸一拐去处理其他的事。

陆昂视线从他的背影上移开,他走出灵堂。四下看了看,忽然,陆昂眉心慢慢蹙起。

只见进门那个喜丧表演的小舞台底下,围着一圈人喝彩,而台上唱歌的,不是安安,还能是谁?

窄窄的露脐上衣,短裙,外套倒是没脱,但也是宽宽松松搭在肩上。平添一份魅惑。

陆昂沉着脸,走过去。

小舞台上,安安刚清唱完一首。底下的人便争先恐后点歌,有说《山路十八弯》的,还有年轻的小伙子手拢成喇叭形状,使劲嘶吼“唱个《甜蜜蜜》”。安安毫不害羞,也不露怯,面色坦然的说:“点歌要花钱,一首…”想了想,安安竖起三根手指。

“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