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这个理由的话,我可以给你、。”聂慈笑了一下,这个笑容的意味,恐怕牧遥永远也不会了解。

“…什么理由?”

聂慈拿出曾经给她看过的报纸资料,推到她面前,“你再仔细看一看,也许会找到答案。”

牧遥艰难地再次翻开那些资料,一页一页的仔细去看,在看到某个地方时,她忽然低下头,鼻腔有些酸涩。

某张报纸上刊登了当年警方对这个事故的回应,当年飞机会出事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驾驶员酗酒。

而几个乘客都没有发现。

她竟然没看到这个细节…

如果说陆善言一意孤行要搭乘直升机去峡谷拍摄是事故的起因,那么这个才是最直接的主要的原因…

聂慈明亮的目光暗了暗,“丫头,这个理由,够你说服自己了吗?”

“聂哥哥,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一开始,我以为你注意到了,后来才知道你没看完这些资料,对不起。”聂慈苦笑,这个对不起,让他如释重负。

也许…他也曾有一点私心,希望她就这么忽略掉这些信息,但现在,他知道牧遥为此受了多少苦,他实在是舍不得。

聂慈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她,“陆善言的病如果能好,对他和你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牧遥点点头,如果她想离开陆善言,这个病一定会成为最大的羁绊,只要他痊愈,那么她也会好过很多。

“还有。牧遥,等这些事平息了,我可能会回美国定居,如果你最后想走,那么我就带你一起离开。”

“定居?”

聂慈淡淡一笑,“对,我在美国的住处是一个很棒的地方,回国后,不知道为什么常常想念,我已经和我妈谈过,只要你愿意,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离开这里。”

牧遥正要回应,却有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聂慈?”

牧遥抬眸一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非常非常英俊好看的男人,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只不过,目光仿佛蕴藏了好多故事,让人移不开眼。

“知远,这么巧,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聂慈对那个叫知远的男人微微一笑。

“聂慈,听说你在申请美国的工作?考不考虑到德国来?你知道我父亲很欣赏你。”

聂慈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我过两天会去美国找老杨,工作已经差不多要定下了。”

那个叫知远的好看男人轻轻一笑,气质儒雅而中正,只不过温润的眉眼里,却隐隐透露出清冷凌厉的气息,“就是老杨透露的信息。太遗憾了,既然这样的话,那等你回来我们聚一聚。”

“好。”

他们交谈完,那个英俊的男人回头对牧遥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离开向包间走去。

“聂哥哥,他是谁啊?”

“一个老同学,唐知远。”聂慈望着唐知远寂寥的背影,有些恍惚。

3.

决定答应陆鼎天的请求之后,牧遥向主编请了长假,大概因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赵世成很痛快地给她放假了。

陆鼎天将木屋腾出来让陆善言修养,因为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又在清净的山中,再加上牧遥陪着他,相信他很快会痊愈。

牧遥来木屋时,是林景送她来的。

下车之前,林景把正要动身的牧遥叫住,“杨牧遥,善言的药,一定不要忘记让他吃。”

牧遥点点头,又听她说道:“还有,我同意陆伯父的做法,不代表把善言让给你。”

“你放心。”牧遥苦笑了一下,“我本来也没有这个想法。”

林景一脸的不放心和不甘心,最后却还是说:“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尽量对善言好一点,他越快痊愈,你也能越快解脱。以后我隔两天会过来一次,期间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完没再看牧遥的表情,径直开车走了。

牧遥看了一眼前方的牧遥,不知道算不算巧合,每次来这里她都是心情复杂,而上次在这里…更是让她确定了自己对陆善言的心意,这一次的结果呢?会是怎么样的?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向木屋走去。

开门声响起,她走进去,没看到陆善言,上楼敲了敲他的房间也没人应,不过,房间从里面上了锁。

“陆善言,你在里面吗?”她再次敲门,可是仍然没有回应。

想起林景的叮嘱,牧遥隐隐担心起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里她有些害怕,连忙进去旁边的房间爬阳台。

阳台的落地窗也被锁上了,窗帘捂得很严实,一点光偶读透不进去,牧遥泄气地拍了两下窗子,毫无办法,只好一屁股就地坐下来,对着里面大喊一句:“陆善言,你要是不开门,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看咱们谁耗得过谁!”

时间一耗,就耗到了晚上,牧遥被蚊虫叮得全身是伤,差点快吐血,没想到陆善言那么能耗…

一大拨毒蚊子袭来,她吓得跳起来使劲拍窗子,“喂!陆善言!陆魔头!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也许是这通气急败坏的话起到了作用,陆善言终于把落地窗打开了,他站在窗前看着她,神色黯淡无比,身后一点光芒也没有。牧遥上前一步,强行拿起他的手检查,还好没有新伤。

他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着将手从她的掌心抽走。

牧遥根本不理他,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居然有点烫。林景之前还说是退烧了才把他安全送过来的,不过半天时间,怎么又烧起来了?

要是林景在的话,肯定会讽刺一句,淋了一整夜的雨又在冰凉的湖水里泡了那么久,没病死已经是奇迹了。

陆善言把她的手拿下来,开口简短而低沉,“你回去吧。”

“你病好了,我自然就会回去。”

他眼里的星光微弱,“你不欠我,也不在乎,对吗?”

牧遥被他一句话说得无言,胸口浮起一股莫名的凉意,她从他身旁的空隙走进去把灯打开,顿时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苍白而憔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虚无。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决定要来这里的理由,他虽然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但为此他也自责而抑郁了六年。

“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被问得一愣,“…解释什么?”

“那个酗酒的驾驶员。”

“怎么解释。”他缓缓苦笑起来,“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凶手。”

不用谁来恨他,他早就恨了他自己。

牧遥踌躇了一阵,叹了叹气,上前将他从窗前拉过来,把他戴在脖子上的东西拿出来,是她去英国时送他的那个长命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长命锁吗?”她抿唇笑了笑,“其实不是乱买的,是我故意挑的。”

那时,牧遥忘不了在医院里亲眼看见他拿着刀片的那一刻,那种被恐惧与害怕遍布全身的寒意。

“我想要你长命百岁。”她拿起挂在他胸前的长命锁,“活很多很多年,甚至永远不要死。”

他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震。

“不是的,你恨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窗外竟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此刻莫名配合着他的内心从未停过的雨,清晰地将话语传达给她。

她本应该因此而恨死他,然后弃他而去,永远不再见他,把他打入地狱也是他应得的,她不应该再来这里。

牧遥心里一疼,她承认在看见他那么难过时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把爱恨转换得那么自由,她也没有自信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她想让自己轻松一些,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放下那些怪和怨恨。

尽量对他好一点,尽量对他好一点。

他曾经说过,她是他的救赎,那么,如果连这个救赎都恨他了,他就可能真的在也好不了了。

牧遥低头去看他手上的那些伤痕,那些伤痕太可怕,只要有那么一刀割得足够深…他就会真的死掉。

他已经用了六年的时间来惩罚自己,是时候应该痊愈了。

“我不恨你了。”她摇摇头,“我不恨你,所以,你也不要恨自己了,好不好?我陪着你,把你的病治好,过去那些事,就让它们过去吧。”

陆善言深邃的眼眸微微亮了亮,他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默着和她对视良久,在她柔和的眼神里,他终于放松下来,缓缓倒在她的肩上,疲惫地闭起双眼。

“牧遥,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