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弥补以前的过错,填一填俩人之间的鸿沟。

邢可突然意识到,凌到的这个动作是低头服软的意思。

她顿时就没了心思再听下去,“说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按凌到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过甩他脸色的人,更别说直接赶他出门的。

他这次却好好的看着邢可,“我来给你道个歉,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道什么歉要什么机会,这中间的牵连,邢可还真没想那么深。

她直接想甩门走掉。

但她忘了,六分钟之前凌到掐了她的手机,视频的那头,还连着一个男人。

邢可突然无来由的感觉到头晕目眩,鼻子里粘稠稠的,好像要流鼻血。她一把扶住门,心里想着,我勒个去,千万别栽在他面前。

凌到一旦摆正了心态,反应力就是一流的。

跟以前的袖手旁观不同,他立刻大步走过去,扶住了邢可的手臂。怕她厌恶自己,还没敢把她身子朝怀里塞,而是给了一边肩膀让她靠着。

“又怎么了?”他关心地问,这种症状,都见过三次了。

邢可担心自身名誉及影响,一把推开凌到,退回到辅导室里。“不用你管。”

凌到伸出半个身子看了看,竟然看到时正从楼梯那头走过来了。

绅士范儿的时正一出现在教学楼里,所引发的反应不比凌到小。

他长得很扎眼,又一身优雅内敛气息,就算是第一次来外校,教职工也乐意给他指路,心理辅导室在哪里。

他走过来时,不急不慢,也在测试着能接近邢可的合理距离。

邢可抽出纸巾擦鼻血,凌到在一边问:“他一来你就这样?”

回头他得跟邢院长说说,这个害她宝贝女儿真头痛的男人。

他觉得获胜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邢可没好气地说:“他身体里有强磁沉淀物,好像能影响到我。”

凌到抓紧机会,“那你还经常见他?”

邢可懒得再说什么,跑回同楼层的教师办公室,抢过她的救命稻草——那个冰枕使劲地推赶自己后颈。

她弄了两三分钟,缓解痛苦,想到那俩男人都在不远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探出头一看,走廊里站着那俩,面对面在说什么。

凌到约时正再比一场,挑明了说,时正的传统武术,而且不知是哪个旮旯找到的古国招式,比不上现代的综合格斗术。

时正如果反驳了,他就会要他接受挑战以证虚假;

时正如果不反驳,就会从口头到形式上承认,他技不如人。

时正对着凌到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味道,“凌先生想挑战我,还不够资格。”

“别拿资格说事,是男人就跟我比一场。”

这是时正的原话,凌到一字不漏送回。

时正看了看办公室门口瞧着八卦也不敢靠过来的邢可,微一沉吟,就说道:“好。”

凌到转过身,也对着邢可那边,说:“工作事情还没谈妥,给个机会,中午吃个便饭一起解决下?”

他说得很客气,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时正先是温和一笑,才接着说:“合作合同我带来了,这才是优先考虑的事项。”

邢可看着他们俩俩得体样儿,心想,这都是装出来的吧,上次在医院办公室里,王见王各不相让呢。

如果要她细想,她明白时正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凌到,就没理由玩这一套了。

可是要她选时正,也不敢那么便利。

他处处迁就她,还说着绵绵情话,但强磁反应是硬伤呀。

外校分管对外工作的章校长拿着教育局的传真,来找邢可说明情况,一到楼层,就发现本楼里大大小小几个阅览室、办公室门口都伸出教职员工的脑袋,正静悄悄地瞧着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脑袋们徐徐收回,留下走廊里杵着的两道显眼身影。

章校长走过去说:“文件传过来就行了呀,小凌还亲自跑一趟?”

凌到马上回身客气地跟章校长寒暄。

时正听明了情况,朝邢可伸出手,说着:“小法跟我走吧。”

他的手臂修长有力,露出的手掌纤侬合度,既优雅,又有男人劲儿。

邢可看着他的手,受了蛊惑一般,真的踏出了两步。

正在寒暄的凌到看了,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就在这时,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周转出现在邢可面前,俩手掌朝门框一扶,凭着身高优势把邢可截断在门口,还朝她露出了清爽气味的男人胸怀。

“嘿,去哪儿呢?不陪我打针了?”

邢可马上想起来,周转还处在过敏期呢,治疗的事儿耽误不得。

“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聊着天离开教学楼,只有走廊里的章校长没搞清状况。

凌到朝时正笑了笑,“看到了吧,先要过周转这一关,再说来弄我。”他带着讥笑掉头走了。

时正看着周转的背影若有所思。

杜皮直奔而来,“正哥,不怕,我跟过去搅黄他。”

时正抬手拍了拍杜皮后脑勺,再用手掌转过杜皮的头,让他朝着教室那边,“听话,进学校就要好好学习。”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没人能耗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美人的订阅支持=3=!

挨个儿嘴一遍!

第25章 追求

时宅书房。

万历集团动用公检法的人脉, 再次筛查了一遍周转的个人资料。

时正对于要了解的内容,其实早已掌握得差不多,周转是邢可爸爸周校长那边的远房亲戚,出身清白,从巡警干到民警,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因打击霸市恶势力犯罪团伙工作突出, 而荣记二等功。

烂熟于心的资料, 每次翻出来, 没什么不同。

经过凌到的一句“先过周转这关”提醒, 时正开始审视起周转这个人来。

他对邢可的样子,真有些护得紧。

这五年来,时正一直在观察邢可的圈子, 站在观察者的角度上,周转和堂姐身份的邢可一起读书长大, 受她家恩惠多, 他回过头来报答自己的堂姐, 护着她, 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现在时正参与了角逐,角色一变,心态也跟着变了。

司机看时正很长时间注视着资料图片不动, 凑过来说:“这小子没什么特别,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嘛。”

还要麻烦他家的神尊劳神伤力。

时正阅历广泛,敏锐的眼光落在周转二等功事件上。他打了一个电话,细细问了一些情况, 得到了资料上不可能写到的东西。

周转在2015年参与夜市截捕流氓团体的任务,被撞伤,曾送进重症监护室,抢救过来后又在医院住了半年。伤好归队,被记二等功。

时正了解到,像周转这样做过心脏手术的警察,一般尽力避免他再出外勤,所以,他的工作时间就落得清闲些,能把精力和注意力放在邢可身上了。

时正不知道现代有个词儿叫“无语”,他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他开始请集团里的人脉出面,排除万难,要做成两件事,一是想办法把周转调离邢可身边;二是促成邢可主动来找他。

※※※

私人诊所里,邢可陪着周转挂点滴。

肚子有点饿,她拿出手机准备叫外卖。

一个着装精神的小哥快步走进来,把手上的多层红漆食盒放在她身边,说:“这是给俩位的,时先生通过直播查看了整个制作过程,很干净,可以放心的吃。”他点了点头示意,转身走了。

邢可有点懵,在后边说:“喂,喂,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好不好,是他干嘛要这样做。”

还在这么多熟悉的街坊面前,简直给她困扰了。

周转把食盒打开,用肘撞了下她,“傻,还问什么‘干嘛’,关键是他竟然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这样的人,不觉得可怕吗?”

邢可回头想了想,没好气的说:“他路子多,想知道什么,总能打听得出来。”

周转笑,“听你这语气,有点不待见啊。”

后面还有一句憋着了——那真是太好了。

邢可没说什么,周转把上下三层的汤菜主食都摆出来,把医生家的小桌子占满了。他看了看份量,也估计出了邢可在时正心里的份量,拿着筷子一招呼,都来啊,弄个小聚餐好了,不吃白不吃。

三四个熟识的凑在一起吃饭时,邢可接到了叔伯辈的股东打来的电话,有些指责她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主动去接洽加入光启基金会的工作。

邢可乖乖听着,不辩解什么。饭后,她打车去了正明巷时正家里。

时宅私人医生提前等在了大门口,在门卫室里给邢可先做了推拿工作,等她没那么难受了,才请她进入中式庭院里。

邢可走进书房,牌匾上有她的题字“知微”,拓着金粉,熠熠闪光。

还没坐下来,她就说:“能不能请您,以后都不要送那些餐点过来?”

时正站起来走向她,“喝茶吗?”指着茶几上的雅致器皿,很自然地说,“试试我的手艺?”

邢可愣了下,坐在太师椅里,“好吧。”也缓解了一路来的压力。

时正端坐在她面前,仔细地烹茶拂沸,动作娴熟。她默默的看着他的手势,那弓起的掌脊,最自然不过的样态,给了她一些感染。

她觉得,时正像商绅雅士,是语文课本里的记载。

时正把茶盘放在邢可面前,看着她说:“你不是很愿意我来找你,所以,我只能让别人送去我的心意。”

“每天有人送水果下午茶的,被同事看见了,多不好。”学校环境又不像其他的地方,滋养小资情绪公主派头什么的,小心被大会批评。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消除影响,我的心意是可以送到的吧?”

邢可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我没那么说!”

时正笑了起来,显然很懂的样子。

她才明白了什么,心里做了一个扶额的动作,不说话了。

“小法,”时正叫了叫她,“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她真的想扶额了,有些郁闷的想,为什么一见时正,那话题就不由她掌握呢。

他又说:“你不接受我,我知道。”

“不是,我们能不能聊些接洽工作……”她看着他,干巴巴的说,“我是为这个来的。”

他笑了笑,“你来一趟不容易。”

所以要抓紧机会。

“其实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视频商讨会议。”她努力回到正题。

“好,那我们这次聊些别的吧。”

“……”

司景送进水果盘又退了出去。

时正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头痛。”

“再过一段时间,等你适应了,就不会有强磁反应。”

邢可不说话,他一眼看穿,“你不愿意。”

“是的。”

“为什么?”

“你各方面都很好,比我好太多了,没必要围着我转。”让她时常怀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我变坏点就没问题了。”

“……”

邢可抬腕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下午还有第三节课,没事我先走了。”

他拖着她不谈正事,说些其他的表白话,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别急,还有时间,我带你参观下科技馆。”

科技馆是第一次来时宅时没拜访到的地方,既然主人提出来了,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吧,邢可考虑到这一层,就答应了。

科技馆里现代化气息强烈,新发明新设施占据了大多地盘。

时正带着邢可走到实验室里封闭仪器前,里面陈列着一个古朴的五角形鎏金盒。

她看了俩眼,觉得它是古董。

时正说:“这是传教士利玛窦进献给万历皇帝的自鸣钟,叫‘通天塔’,后来经过我——我家族的改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邢可走近了看了看,“果然是古董,应该很值钱吧。”

她近距离挨着通天塔,它却没一点反应。

时正越来越肯定,只要邢可不起什么极端情绪,就不会引起通天塔的逆转,也不会改变现况和时间。

时正问:“你以前见过它吗?”

邢可摇头,在她背过的那些历史书里,也没描绘过它的模样。

“有可能,你就是它的主人。”

“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有这种古董,早就卖了换钱。”也不会到现在凑不出来欠凌到的四百万。

时正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邢院长知不知道它的存在?”

邢可仔细想了想,“我妈没说过这档子事。”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会惊吓到她和家里人。

时正有过这方面的教训。

集团里的核心高层有必要了解他来自哪里,为什么不方便出面商务活动,他给他们做了解释和证明,结果吓懵了两个。后来通天塔两次逆转,覆盖了前面的世界,也洗去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顺理成章的认为,执行CEO时正因个人喜好,过着隐居幕后的生活,是一直来的惯例。

时正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永恒的,没想过一遍遍去解释他的来历和做派。

他亲自送邢可出门,沿着长长的石子路朝前走,没有说话。

到了大门处,邢可回身想客气说句请留步之类的,发现他正安静地看着她。

眼睛可真黑,藏着不便说出口的话,如果能显现,一定是温柔和不舍的意思吧。

“先走了,工作上的事儿,麻烦您电话通知我。”邢可点头告别。

时正替她打开车门,司机看了看他的样子,笑着说:“要不正哥你上来,我下去?”

“好。”

邢可吓不过,“不用了,不用了,我搭出租走。”

时正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她拒绝了,他诚恳说道:“赏个薄面,让我做一次你的专职司机。”

邢可被时正送回学校时,并不知道,她赶去上课时,他依然留在校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