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在哪里?”

“城北新华医院。”

“远了点。”

“就一星期,多的不占你时间。”

“我去看你,远了点。”

邢可本想反驳,突然又记起,她刚才答应了,要跟凌到和平共处的,就抹了嘴边的话,换成了,“你给批个假,再帮我跟朋友说下。”

“哪个朋友?”

“等会儿请你去见她。”

凌到丢了烟,“你的话说完了吧?”

这话表示他有话要说了,邢可点头,只得洗耳恭听。

凌到走了过来,“这个地方你以前来过吗?”

“夜跑时来过。”

“我没来过。”

邢可一点儿也不奇怪,看他开车也没用导航,直接奔这儿来的,估计是前面世界的记忆带的路。

凌到说了,“我靠直觉来的这里。”他摸出手机,调出小陈发来的照片,举到她面前,“我的直觉总是这么准,这个你怎么解释?”

蓝汪汪的光,照着他的长手指。上面托着一个对邢可来说,不算陌生的照片。

2018年世界元旦助学活动中合影。他特地找到最后一排,对她说,摄影那女的,在追他,肯定要给他镜头,叫她配合点,不要乱动,俩人合个影。

按快门时,他扯着她倒向了他胸前,一手挽住了她的腰。

后面,他给照片做了特殊处理,模糊了四边的人影,只突出了他们俩。

邢可看着这张照片,考虑着该怎么开口。

这个是大杀器,不好糊弄过去。

而且好巧不巧,是她发现的第一个能从2018老世界传到2015这个新世界的道具。

如果说记忆能够重构,那么道具怎么能遗留下来,带着老时间线的痕迹?

这不是作弊嘛!

怪谁呢?就怪时正好了。还有他家的通天塔。

邢可在心里腹诽了几句,面上还是镇定的,“没印象了。”

还反将了一军,“你有印象吗?”

凌到还真是没印象,没记忆,这个照片能说明他俩关系匪浅,但是没事例证明他们有过交集。

别说他不知道,问了一圈的人,都说只见过这张照片,没见过他俩在一起过。

这种感觉很诡异。

凌到是个不信邪的人。

他不怕邢可撒谎,也不怕邢可否认,他只怕真的有这么一段情,被他遗忘了。

他对邢可的感觉,不止熟悉,还有一种印象,在梦里现实都告诉他——别跟她计较,好好待她。

梦里,她踢他下床,对他不假辞色;现实,她说话言不由衷,还爱理不理。

这些凌到都忍了。

真的忍了。

依他那脾气,只有人抬着他,没他抬着人的时候。

可他退让了这么多,她那人照样无动于衷,不给出明白话。

“照片,你怎么解释?”半天没听到声音,他又问了次。

“解释不了。”邢可看着对面的灯光,不看他,“我对你没有一点印象,更没好感。”

这话可是当面打脸的,印证了那句,“更方便近距离打击他”。

“那就走吧,这儿风大。”凌到真的没跟她计较,拉住她手臂,把她带上车。

邢可给导航报出个地址,凌到依命行事。

车子来到王志得的公寓楼下。

邢可先给凌到提了提王志得的身份,是商学院的系办主任,后来辞职单干,为人处事挺伶俐的,也有些人脉,今天来找她,是请她帮忙的。

王志得在这个世界里还是老模样,文秀妆,就算在家,也保持着衣装的质量,穿着大衣接见了俩晚上来客。

她跟邢可的交往,只限于同上一个补习班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直接拜托事务的那种关系。

邢可为什么来找她呢?

当然是有目的的。

她相信,这个世界里的王志得,多少跟时正还有联系。

时间从18年退到15年,除了她和时正,所有人的身份没改变,人脉圈也没改变,王志得自然还是万历集团里的下属,也是时正展示过的人脉圈里的轴点。

找不到时正,那么就从他身边的人找起,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就行。

邢可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一见王志得,就直接提了,目前她要去零道公司做特助,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打点老爸留下的遗业,拜托王志得帮忙去代理执行下,她给开工资。

这个世界里,王志得的人精设定没变,自然是圆滑的推了。

邢可又苦恼的说,她去零道其实也是没办法,因为公司设了特色岗位,为了照顾她这种脑壳一阵阵痛,记性也不大好的人。

她回头看着凌到,“说到这儿,我还得感谢凌总的帮助和提携。”

凌到本来坐在一边当背景板,蓦地对上邢可的眼睛,都不带怔忡的,立刻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不是记忆力。”

他借口抽烟,到阳台上拿出手机,吩咐小陈找营销团队造下势,记得更改公司网页,开设特色岗位宣传,并添加邢可的职务动态消息。

他自嘲的想,这都成了精准扶弱扶贫了。

没办法,先迁就她吧。

从王志得家出来时,凌到问邢可,“她怎么说。”

“没答应。”

“为什么一定要找她?”他看问题倒是一针见血。

“人脉广,最合适。”她也没多说。

她不愿意说,他就不追着问了。

“现在想去哪里?”

“今晚谢谢你了,先送我回家吧。”

凌到送邢可回家的路上,停了车,走进商店买了一些烟花。他站在街边丢了个花弹上天,嘭咚一响,亮灿灿的光照着车顶。邢可贴近车窗上去看,他笑得很开心,又接二连三的丢了几个烟花,照亮了小半边天。

老板没有出来撵,因为客人给了不少钱,包括后继的罚款费用。

凌到拎着一个礼品袋钻上车,放在邢可膝上,“里面有线香花火和夜光风筝,晚上睡不着就去老城区放,没人管。”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着?”

“凭直觉。”

“那你可能想错了,我晚上一般都睡得很好。”

凌到哂笑,“你没等到想要的电话,最起码今天晚上能睡着?”

邢可默然。

她恨不得早点睡着,睁眼一看,又回到2018年。

凌到开车送回邢可,直到她亮了灯才离开。

晚上睡觉前,他记起她在餐厅里单独拎了个小公仔作生日礼,是不是太客气了些。

他立马起身,在网上订了一个大公仔,想了想,就照他的脸DIY的,给寄到她家去。

不管怎么样,先刷个脸值和存在感再说。

后面一星期,大公仔的确送到位了,可是邢可不在家。

凡是拨打邢可手机的人,都会得到邢兴好院长的回复:女儿出了车祸,把脑子磕了,正在她这边住院,有点失忆,要是没认出你,不好意思多担待下。

王志得去探望了邢可,邢可经过妈妈的提示,才能跟王志得顺利的聊天。

邢兴好拉着王志得的手,对她很客气,再提了一次接手子弟学校督建工程的事儿。

院座出马,不是那么好推脱的。就算推脱,她也有办法让你接受。

于是王志得不怎么挣扎,就接受了邢家的聘请。

当天就得到了一张提前支付的年薪支票,等于整个的赶她上架,不便让她从代理执行事务上退下来。

邢可踏踏实实住院,在老妈这里得到了无穷的唠叨和照顾。

凌到竟然每天来看她,在老妈面前怒刷好感,让她始料未及。

凌到一来,她就下床去活动,转着转着,在神经内科碰到了李荇的爸妈。

看到俩老,邢可才记起来,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其实还有一个劈过腿的未婚夫。

她是真的忘光了。

邢可有了前面的记忆和教训,这次看见李荇时,主动退避三舍。

她穿着休闲套装,头上缠着绷带,一看就知道哪里出了故障,到处转悠,别人也不会怎么为难她——要么把她当成伤残人士,要么把她当成神经病。

面前有一块电子宣传板,邢可站着看了看新闻。

市内新闻是慈善夜即将来临,所有拍卖款项均会捐出去。

旁边的过道里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修眉直鼻,长相突出,一身黑缎复古西服,衬得外形又潮又正。

邢可正对着他站着,挪过眼睛瞟了他一眼,像是随便打量了下路人甲,再收回目光看着新闻。

时正带着属从走了过去。

凌到找到了护士站这里来,弹了弹她的绷带,引得她厌弃的回头掠他一眼,愠怒道:“又怎么了?”

“真的失忆了?”

“还有假吗?”

“那为什么记得我。”

“你每天都要来,跟我玩这种弱智对答的游戏,能不记得吗?”

凌到笑了,“那就好。”

时正推开医生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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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扎堆

送营养汤过来时, 邢兴好问女儿,“时正是谁?”

邢可拿遥控器换台,漫不经心地说:“我喜欢的男人。”

“打哪儿冒出来的?”

邢可找了个在本世界合理的时间差,“办学时遇见的,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开始追我, 现在想甩了我。”

邢兴好有点不高兴了, “这样的男人, 反复无常的, 你趁这个机会断干净。”

邢可没接话,等了会儿再问,“他来干什么?”

“找你的主治医生, 问了问你的情况,拿到准话就走了。”

邢可的主治医生姓李, 凑巧是李荇家的亲戚, 名字叫什么她没记住。

她过马路时走神, 真的磕到了脑壳来住院的, 做CT时,检查出她的海马体有点受损,至于是不是患有失忆症, 不能进一步证明。

李医生受到院长嘱托,对外说得较为肯定,邢可是失忆了。

时正拿到这句话,转头离开了内科。

邢可不由得想, 时正这样做,是不是凉薄了点。

这边世界里的邢兴好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倒不是很催,她鼓励女儿以事业为主,对凌到聘请女儿做助理的事,还是比较支持。

她盘算着,女儿要是好好的打工,跟凌到处好关系,走他家的路子,说不定比外聘王志得督促建校的作用更好些。

这样一想,她对凌到就格外客气些。

邢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去零道,主要是为了赚钱。不是拿工资那份微薄的薪水,是以投资入股的形式,在零道的项目里衍生出更多的钱来。

她之所以选了零道,还是各种机缘巧合的因素促成的。一是她极力避免再欠凌到五百万的人情债;二是学校建成后,基建设备、日常营运都需要钱,她得先做好准备;三是时正对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不能指望基金会一定会施与援手;最后一条,才是考虑到凌到自身的要求——把她箍在身边,继续打击也好,想起来研究下对她的熟悉感也好,是她顺便兼顾的事。

邢可挪到老妈院里住着,好说歹说,把老妈所有的积蓄都套来了,还要老妈外借了大部分,给她凑到了五百万的启动资金。

她先做了一些熊事儿。比如趁老妈不注意溜出去买彩票,丢进去几万没回本,就知道这世界里的双色球会发生更改,跟她原来世界里记住的数字不同。

试了试别的生财路子,都不行,最后她老实的留在零道特殊岗位上,慢慢的拉着计划。

※※※

凌到给邢可打来电话,“为了配合你游说王志得,我把公司的招聘岗位改了,现在真的有人来应聘,你回来处理下。”

这要求正中邢可下怀,所以她二话不说,直接从医院里出来,赶到了零道。

零道是房地产公司,主要负责房产开发、建造、销售等事务,设置的策划管理职位要求不高,其实是闲职,完全拨给邢可当下手来用的。

邢可招了两个四五十来岁的大叔,秃顶,反应有些缓慢,真的把岗位变成了扶贫扶弱的特色。凌到没异议,只聪明地问她有什么目的。

她照直说了,这俩大叔是老公寓1号楼和3号楼里的好人缘原住居民,如果以后要圈老公寓这块地,用得着他们的影响力。

凌到问:“一共3栋公寓楼,怎么没2号楼里的影响力?”

“我。”

他听了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吃惊。

想她捣鼓捣鼓一些事,哪是随随便便凭着性子来玩的,肯定有目的。

凌到真的考察过老公寓旁的两条街,觉得它们的地理位置不错,客流量也有些大,但是如果单独开发出来作商业街,左右没有能够消费得起的单位元,就有风险了。

他先把这个想法压下了,等着风险评估报告出炉再细致考虑。

邢可倒是好,先帮他备着劝迁人员,也不知用不用得着。

中饭加午休有两个小时,管家给凌到送来了营养餐,两人份的,邢可没等招呼,直接出门找素食店。吃好走回,有助于消食,在公司里面碰到了储光光。

储光光把车开得快轧到了邢可的脚,邢可就知道来者不善,站在停车坪边等人下车。

储光光过来质问邢可,周转去了哪里,为什么到处找不到,搞得邢可莫名其妙。

储光光带着一身莫名的醋劲儿来的,找不到周转,就把注意力转回到凌到身上。说她很爱凌到吧,谈不上,就是喜欢霸占着不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