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无目的地走走跑跑,没有方向,身心俱疲。最后她手脚冰冷地解下不属于她的那把钥匙,折回去塞进骆丞画公寓的信箱,大步走进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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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确实疏忽了。

航班晚点,一下飞机他紧赶慢赶地赶回公寓,算算时间都来不及洗澡,想着放下行李换身衣服就驱车去公司,没想到会在公寓门口看到林秋静。

林秋静是他的大学同学,后来两人又先后出国。对于骆丞画来说,林秋静不是别人,是陪他度过那段最为艰难与痛苦岁月的朋友。

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明白林秋静对他的心思,也不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终要与一个女人结婚,组建自己的小家庭,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林秋静?可别说结婚,他连恋爱都提不起兴致,总觉得没意思,觉得浪费时间,觉得还能等几年再说。

林秋静却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她今年三十岁,等待有太多的变数,她不想到时候落得个两头空。所以在得知骆丞画因家庭之故决定回国后,她不仅没有跟着回国,反而主动表白,亲手捅破了与骆丞画的那层披裹着友谊外衣的窗户纸。

她说:“丞画,我等你半年。半年后你若决定回来我身边,那么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有完完整整的心和完完整整的感情,我们结婚,彼此全心全意,一辈子都不分开,一辈子都在一起。”

这么多年的相交,林秋静对骆丞画了解至深,所以她权衡分析、犹豫纠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几分笃定和信心的。她爱骆丞画,很爱,正因为很爱,所以她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退而求其次。

要么全部拥有,要么舍弃,对于感情与婚姻,她从始至终都坚持唯一且平等。

骆丞画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点点头。

他不觉得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感情有什么缺失,他早已放下过去的一切,根本不需要再与过去做一次告别。他点头是愿意认真考虑林秋静的话,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即使回来了,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云暖。

然而世事难料,他不找云暖,云暖却找到了他;他没有回去找林秋静,林秋静却意外找上门来。这么一耽搁,等骆丞画想起云暖,已是六点多。他连忙给云暖打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下飞机后他竟然一直没有开机。

果然,开机就收到一串来电提醒,大半是云暖打来的。一想到云暖等了他近一个小时,打他电话又打不通,心里不知该如何着急,骆丞画就再顾不上林秋静了。他匆忙交待几句,边拨电话边出门。谁知云暖的手机一直关机,他飙车到公司楼下,不见云暖,上公司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云暖,只好回车里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云暖的手机依然关机。

第二十二章

预约的蛋糕早已送到,预订的餐厅打来电话,问骆丞画什么时候过去,他们的厨师要下班了。骆丞画伸手揉揉太阳穴,他特意压缩出差行程赶回来,准备好一切,虽然迟到和关机是他的错,但他万万没想到云暖会跟他玩失踪。

他赶去餐厅提走蛋糕,开车到云暖家楼下。六楼的那扇窗户黑乎乎的,十点整,很少有年轻人会这么早睡觉。今天是云暖的生日,她这是生气了?所以没等到他,约了其他朋友一起庆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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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那天回家后倒头就睡,灯没开,澡没洗。

她原以为她会失眠,但也许是五一小长假的三天失眠把今天的份提早透支了,也许是这一个月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最后她竟然一觉睡到五点钟。

醒来后云暖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出神,然后她跳下床用力拉开窗帘。外面天色灰白,太阳很快就会升起,她打开窗,将胸中浊气缓缓吐出,直到肺里再不剩一丝一毫,她才弯起嘴角,深深呼吸清晨的清新空气。

云暖当初仓促辞职,后来找到新工作,特意在两份工作之间腾出十天时间,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毕业后连续工作五年,难得有机会放松,她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再则她有失恋的觉悟,需要时间调整。她把这个意义重大的生日留给骆丞画,与苏汐约好晚一天庆祝,然后打算出趟远门。

事实证明她没有料错,骆丞画不喜欢她,也许她都称不上失恋,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哪里能算是恋爱?她有喜欢和追求的权利,骆丞画有不喜欢和拒绝的权利,她以为骆丞画只是不主动不拒绝,可没想到现实比她想的更不堪。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她外婆是他干奶奶的份上,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让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当了回小三。

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和她似是而非的玩暧昧?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云暖拿起手机,拔出SIM卡,折断了扔进垃圾桶,然后把手机锁进最底下的抽屉。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人生只此一次,不漫长、没有回头路可走,她要努力把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缘份的人和注定无果的感情上。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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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没等多久,就接到林秋静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挂了电话,再次拨打云暖的手机,还是关机。他抬头最后看一眼属于云暖房间的那扇窗户,那里黑沉沉的,始终没有亮灯。然后他调转车头,出小区后找了个垃圾筒,把蛋糕放在垃圾筒上。

林秋静没有告诉骆丞画云暖来过的事。骆丞画回到公寓已是半夜,他当然不可能大半夜地把林秋静赶出去住酒店。事实上他疲惫又沉默,进门后只跟林秋静说了声早点休息,便转身进房间关上门。

骆丞画知道云暖这是生他的气了。他们以前那么要好,要好到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不曾拌过嘴,他们唯一的、仅有的矛盾就是他念叨云暖这个别吃那么多、那个多吃一点,然后云暖会趁他不注意偷偷丢掉这个或偷吃那个,所以他从不知道原来云暖一生气就会关机玩失踪。

第二天,云暖的手机依然关机。

骆丞画不知云暖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他担心云暖光顾着和他怄气,关了手机忘了闹铃,第一天去新公司上班就迟到,所以他一早起来匆匆给林秋静留了张纸条就出门了。可惜他刚出差回来,公司里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安排,车还没开到云暖家,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去了公司。

骆丞画又拨打了几次云暖的手机,云暖还是没有开机。他安慰自己,云暖不是小孩子了,工作又一向认真负责,不至于因为赌气耽误正事。这么一想,他放下心来投入到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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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起床洗漱,收拾妥当然后出门。走到小区门口时,看着乍然空阔的环境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云暖脑海蓦地浮现昨晚那幕,一种害怕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朝她泼水或做些其他什么的恐惧几乎让她想掉头逃回家里。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后倒头就睡,根本没想这么多。直到这时,被人报复的后遗症才真正显露出来。

云暖安慰自己不会的,那个人只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不然泼的也不会是水了。可她转念又想,也许对方还没泄完愤,想想不够又来报复了呢?然后她又安慰自己,她已经辞职了,那个人不知她的家庭住址,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那么容易找到她。可她转念又想,或许对方想办法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了呢?

也许除了这个人,还有其他人也想报复她呢?

不,不会的!云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深呼吸、冷静,可心虚腿软的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同住一栋楼的邻居买菜回来,热情地跟云暖打招呼,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上班,云暖这才像拉紧的弹簧骤然松力一般,缓缓恢复正常。

不,不行!她不能怯懦,她要坚强,要勇敢!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不能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

云暖直奔手机卖场,飞快地买好手机,转去银行查存款。她在君和的收入不错,又吃住家里,开销不大,工作五年的积蓄勉强能付个小公寓的首付。每个月有住房公积金贴补,按揭亦不至于捉襟见肘。

心里大概有底之后,云暖跑到房产中介,看房谈条件,很快定下一套单身公寓,签合同交首付。她买的是现房,看到银/行/卡里的钱几乎清空时,云暖心里不是不羡慕宝仪的。

不过仅仅羡慕了两分钟,云暖就平衡了。这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她有手有脚,能自己努力。

云暖从房产中介出来后,给苏汐打电话确认晚上碰头的时间,然后马不停蹄地准备按揭所需的各种资料。一整天的奔波忙碌,她几乎没有时间想起骆丞画。她想失恋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难熬,只要保持忙碌的状态,再等晚上和苏汐痛痛快快地醉一场,揭过这一页,明天就是新的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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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不愧是云暖的好姐妹,云暖过生日,她很贴心的带了个帅哥来,看模样应该刚出校门不久,浑身上下透着股青春劲。

一看到云暖,帅哥就把手中的花递过去,笑得阳光灿烂:“学姐生日快乐,我叫宁非,是汐姐的同事,也是F大毕业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脸人还特意买了花。云暖索性落落大方地接过花,礼貌的客套:“花很漂亮,谢谢小学弟。”

“学弟就学弟,为什么非得加个‘小’字,学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男人的自尊的?”宁非倚小卖小,一米八的汉子行云流水的撒娇卖萌,居然半点儿不惹人反感,“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改口叫学姐‘小学姐’了。”

苏汐在一旁朝云暖挤眉弄眼的,心思昭然若揭:“哎哟,我怎么忽然想喝蒙牛酸酸乳了呢?”

云暖明知苏汐这是暗指那句广告词——酸酸甜甜就是我,却只能装傻充愣。

宁非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大男孩,加上和云暖同出一校,轻易就能找到共同话题。三个人气氛融洽,相谈甚欢,吃完饭后在苏汐的提议下,还意犹未尽的去了苏汐常去的那家酒吧。

多了宁非,本想借机大醉一场的云暖就不好放肆了。苏汐却没有这么多顾虑,这半年来她的酒量疯长,云暖在她身边又是个靠得住的,所以她非闹着要和宁非一挑一。

宁学弟看起来人畜无害,不曾想酒量惊人。苏汐没把人灌醉,反倒差点被人灌醉。云暖扶她去洗手间,她身形踉跄、脚步虚浮,一进门就扑到洗手台吐了个昏天暗地,看得云暖心惊胆战。

失恋已经够惨的了,还主动折磨自己遭罪受的人是有多想不明白啊?云暖觉得之前想大醉一场的自己肯定脑子有坑。

苏汐吐完,几乎站立不住。云暖侍候她洗脸漱口,醉酒的人不配合,弄得两人一身狼狈。夏天裙子薄,所幸酒吧灯光昏暗,云暖扶着苏汐趔趔趄趄地回座位,眼看着就要到她们那一桌,苏汐脚下一绊,整个人向旁摔去。

云暖急忙去拉苏汐,谁知用力过大,苏汐软绵绵的反朝她扑来。失重与不备之下,两人齐齐往后跌去,云暖的腰重重撞上后面的桌子,锥心的痛。桌子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滑开去撞翻桌旁避之不及的人,酒杯酒瓶噼啪倒在桌上,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酒吧嘈杂,这边的动静只惊动了周围几桌。宁非几步冲过来拉起苏汐,把她安置在一张空凳上,然后转回去抱起云暖。腰被扯动,云暖疼得差点儿痛叫出声,她本想推开宁非,可腰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她只能就势靠着宁非,努力喘气等这波剧痛缓解过去。

直到这时,云暖才看清被搞砸的现场。滑开去的桌子、倾倒的酒瓶酒杯,还有不幸被她撞倒的人。她想走过去扶起对方,说一声对不起,然而刚抬脚,就疼得她一声呻/吟。她皱眉扶住腰,只好一动不动等这波疼痛过去。

宁非心细,他一边轻揉轻按云暖的腰,一边凑近低问:“撞到腰了?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不是想玩暧昧或占云暖便宜,只是酒吧吵杂,不这样贴近说话,云暖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云暖这时哪还有心思多想,她别过脸朝宁非摇头,转回身时,就见骆丞画扶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是昨晚在骆丞画公寓意外撞见的那个人。

云暖马上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巧不巧地竟然撞在骆丞画这一桌。

想到人一对情侣好好地在酒吧约会,却被半路冒出来的两个醉鬼搞砸,不仅连人带椅被撞翻在地,而且衣服上还被洒了酒,云暖就又尴尬又歉疚。她张口正要道歉,却见骆丞画死死盯着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道歉。”

第二十三章

被云暖撞倒的正是林秋静。她拉住骆丞画的胳膊,温柔地劝:“算了,丞画,她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撞过来的。”

骆丞画冷笑:“是吗?”

亏他想忘掉一切和她重新开始,亏他昨晚在她家楼下等到十二点,亏他今天打了她一天的电话,可她呢?她故意关机不接电话,却和别的男人泡酒吧,而且两人还旁若无人的在大厅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就因为他昨天迟到了?还是她本来就不止他一个人选,他不配合她就转身另找他人?

云暖有一瞬间的茫然,好像人一下子跳脱到了情景外,看着那个叫云暖的人,想看清她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然后她想起有天晚上她和骆丞画一起到江边溜狗,她被一只哈士奇撞倒,骆丞画也是这样要求哈士奇的主人道歉的。

如果她不道歉,骆丞画是不是也会威胁报警?

不不不,本就是她的错,谁的女朋友被这样对待会不生气?只是要求道歉而已,她在委屈难过什么?云暖努力弯起嘴角,喉咙却像堵了团毛似的,张了几次口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宁非看她神色有异,连忙抢话道:“很抱歉,这桌酒算我们的。你女朋友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检查一下?”

林秋静连声道没事,骆丞画看也不看宁非,他冷冷地注视着云暖,一字一顿:“道歉。”

云暖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莫明的揪痛,就好像刚才撞上坚硬桌脚的不是她的腰,而是她柔软的心,疼得她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她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没出息,眼前这个男人于她已是过去式了,哪怕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也已经把她的一厢情愿与自作多情亲手掐死在了昨天。

所以即使是独角戏,她也已经出戏了。

可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她忍不住就是要想,不愧是正牌女朋友,所以不仅不会被否认,而且必须她亲口道歉。

其实她欠的,何止一句道歉?

云暖忽然觉得后腰上的疼痛都不是什么事了。她收起笑意,恭恭敬敬地向林秋静鞠躬,态度诚恳:“对不起,是我的错,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酒兴,还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照价赔偿,真的很对不起。”

她说着跑回座位拿钱包,因为腰疼,姿势狼狈。

骆丞画没想到云暖会是这样的反应。看不惯她和人搂搂抱抱,要她道歉的是他;看不惯她站在那里张嘴却一个字都不肯说不肯解释,坚持要她亲口道歉的是他;可看到她这样放低姿态道歉,不舒服的人还是他。

看着宁非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搂着云暖的腰、贴着云暖耳根说话、代替云暖道歉、护在云暖身边,而云暖一点儿抗拒的迹象都没有,再看不远处桌上那束火红玫瑰,骆丞画就恨不能冲上去隔开两人,再大声质问云暖这个男人是谁,就这么一分一秒都不能分开?

云暖把钱包里的钱统统掏出来,放到骆丞画身边的桌子上:“对不起,我身上只带了这些钱,如果不够,我现在就去取。”

林秋静嗔了眼骆丞画,上前收起钱递还给云暖:“我真的没事,你和丞画是同事,他着急过头了才会这样,你别介意。”

骆丞画死死盯着宁非扶在云暖腰上的手,一时都没察觉林秋静是怎么知道他和云暖是同事的。

云暖固执地放下钱,羞愧到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骆丞画有女朋友,才会这么不要脸地主动追他,即使无心,毕竟也像个小三似的与他暧昧了一把。林秋静不算漂亮,但她性格温柔,气质修养俱佳,被云暖弄脏衣服、撞翻在地,还能大方地不计较,云暖简直要无地自容到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云暖接过宁非递过来的花和外套,又朝林秋静鞠了一躬,转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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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出意外,三个人都意兴阑珊的。

苏汐半醉不醉,扒拉着云暖才勉强站稳。宁非送她们回家,下车时他再次把花递到云暖手中,笑:“小学姐生日快乐,虽然是个不一样的生日,但也要开开心心的哦。对了,今天还是六一儿童节点呢。”

云暖怔怔看着手里的花,这两天的遭遇像回放的电影镜头,在她脑海里一帧帧掠过,最终定格在骆丞画冰冷的那两个字上:道歉。她横手挡住眼睛,心想这的确是个不一样的生日,而她,也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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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云暖被父母拉去外婆家。

天渐渐热起来,太阳一晒,暑气跟三月的柳絮似的,飘得满大街都是。

云暖外婆的房子即将进入动迁程序,周围有邻居开始搬家。这个充满她年少回忆的弄堂,即将和很多地方一样,最终消没在城市的改建之中。云暖心中不舍,又无可奈何,她拿着手机到处拍照,想留住弄堂最后的风情,更想留住她童年难忘的回忆。

只是每一处回忆,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那几近干涸的小河曾经潺潺,她小时候最喜欢拎着竹篮到河边兜鱼。那个人会替她卷好裤管,然后站在岸边静静看着,等她空手而回时,往她的竹篮里撒点儿米饭粒。

小河两岸的草丛是抓蜻蜓的好地方。那个人会将竹条扎成圆圈,绑在竹竿上,再将竹圈的正反面粘上蜘蛛网,手把手教她怎么捉蜻蜓。岸上的柳树栖着知了,盛夏时鸣叫不休,将蜘蛛网换成塑料袋,就可以上树掏知了了。

河上的青石板桥是夏夜最好的纳凉地。她却不爱坐,总是桥上桥下疯跑着捉萤火虫,捉来后嚷嚷着喊那个人去找漂亮的玻璃瓶。桥头那一半枯死的枣子树,她曾撩起裙摆站在下面,抬头等那个人用竹竿将枝头的枣子打落下来。每次总有枣子砸到她脸上,她一疼就哭,一哭就用手揉眼睛,裙摆散下来,辛苦接住的枣子滚落一地。

还有这条不知走了多少遍的青石板路,她曾在上面用粉笔画好格子,捡块小石头,在那个人专心画画时,一个人玩上几小时的“跳房子”游戏…

每按一下快门,就涌起无限回忆,云暖心里无数感慨汇集,最后竟觉得怆然。

大概人生就是这般,总不能尽如人意。比如她一直希望苏汐和何哲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他们却分了手。这个满载她童年回忆的地方,终也将成为照片上的一抹冰凉色彩,直到有一天她再想不起色彩背后的故事。

一如曾经独属于她的甜蜜,不经意间消失在初三那年的暑假,再无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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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甚少为什么事、什么人牵动情绪,可是一晚上的失眠后,第二天他不仅没有缓解烦躁情绪,反而更加烦躁。

周六他本是要加班的,公司里一堆的事等他处理,可一来林秋静在,二来昨天晚上的事搁得他心里烧得慌。他知道云暖周末会去外婆家,恰好林秋静得知他家老房子要拆,说想去他生活过的地方看看,他想房子进入动迁程序,确实需要收拾整理一番,看有没有值得他带回来的东西,便索性趁此机会过去一趟。

云暖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外婆家后又被围炉。长辈们语重心长的对她洗脑,说她年纪不小了,既然有男朋友,就赶紧带来给外婆看看。女人嘛,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反正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生得早身体恢复得快,诸如此类。

云暖默默听着,末了道:“我没有男朋友。”

云妈妈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气急:“你怎么没有男朋友了?这几个月你天天不回家吃晚饭,难道不是在跟人约会?”

云暖既不想欺骗长辈,又不想把私人感情拿出来剖白,只好一笔带过:“只是同事,反正不是男朋友。”

云妈妈一听还了得。宝仪就快去领证了,拆迁的赔偿也谈得差不多了,一套房子呢,云暖却完全没个概念,她不抓紧了还有谁会帮她的女儿争取平等权益?她气急败坏加恨铁不成钢:“不是男朋友你还天天跟人瞎耗时间?你今年27岁,不是17岁了,再不找男朋友,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你以为男人都会哭着喊着排队等你挑,再过十年也不嫌你老么?

“要求不要太高,门当户对的就行,别光想着找富二代官二代,你也看看你的条件。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要互相磨合、退让、包容的。天底下哪有完美的人,上街买衣服你还挑不到十足十合心意的呢,何况是个大活人?

“徐阿姨家的侄子,大你两岁,和你一样本科毕业,前几天你徐阿姨还问起你呢,我跟你说你必须和她侄子见见,我这就跟你徐阿姨打电话去。

“什么,不想去?你敢不去试试?你以为我愿意你去相亲啊,你要是自己能找男朋友,我不知道可以省多少心!”

云妈妈跟唐僧似的对着云暖念紧箍咒,云暖只好举手投降。她心想生活真是不容易,以前读书时老妈唯恐她早恋,不放过她的每一封来信、每一个来电,如今她毕业五年没有男朋友,老妈又比谁都着急。房子房子,其实她打心底里觉得,既然是外婆的钱,外婆爱给谁花就给谁花,她一点儿不想去争去抢,何况她刚买了单身公寓,也是有房一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