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丞画着迷地看着怀里的人,这种相拥着在清晨醒来的感觉,美好得像是梦境。他一眨不眨地盯得久了,按耐不住偷偷亲一口。云暖浑然未觉,头枕着他胸膛,睡颜纯净柔和。

骆丞画着魔似的又凑上前,从眉到眼到小巧挺直的鼻尖,再到她粉嫩的樱唇,他不能自控地亲了一口又一口,手不安分的滑进云暖的衣服,从柔韧纤细的腰肢到内衣下的浑圆饱满,舍不得放过每一寸肌肤。

云暖睡梦中被扰又不情愿醒来,皱眉撅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骆丞画这时早顾不上会不会吵醒人,他此时此刻只想进入云暖的身体,狠狠地占有她,让她的一呼一吸跟随着他的节奏,在他的身下动情绽放。他还要她看着他,心里眼里都只能有他一人。

他要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属于她,只属于他!

他从不知道情爱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他身心愉悦,让两个人灵魂相贴。那种筋骨交错、蚀骨销魂的激情与缠绵,就仿佛世界之大,唯有对方是彼此唯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伸手可触的一切,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哪怕微小如一粒沙、一颗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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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晃晃颠颠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梦中。可身下胀热得厉害,异物入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还有双手掰开她的腿,色/情地抚摸着。她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神智还没归位,就一阵天旋地转。

就着相连的姿势,云暖被翻身压在沙发上,身下异物重重贯入她体内,激得她失声惊叫。不等她喘口气,骆丞画牢牢封住她的嘴,用力吮吻起来。

那吻强势霸道,不容云暖反抗躲避。云暖上下同时被攻占,脑中顿时空白一片。等到骆丞画终于松口,她就像离岸的鱼儿,努力大口吸气,声声喘息,声声呻/吟。看到她这情动的模样,骆丞画难以自禁地低头吻她:“宝宝,宝宝…”

云暖怔怔望着他,明明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刻,她心底却浮起阵阵酸楚。这个人只会在床上对她百般温柔,一口一个宝宝,问她喜不喜欢。下床后,她就沦为他口中随便又放纵的女人,哪里值得他珍惜,何曾说过他喜欢?

云暖努力缓了缓呼吸,别过脸。骆丞画把她的脸扳回来,轻吻着,诱哄着:“宝宝,看着我,乖,看着我…”

云暖固执地不肯与他对视,他急了,双手捧着她的脸,身下动作越发孟浪,声音却温柔到近乎卑微:“看着我,宝宝,看着我…”

云暖闭了闭眼,哑声道:“我不是你的宝宝,早就不是了。”

骆丞画浑身僵硬地停下动作,心中怆然到几乎落泪。他们青梅竹马,原本可以从两小无猜一路相伴到白首偕老,可也许因为他的疏忽、他的轻信,让他们错失了彼此最青春美好的十二年。

或者还会错失更多。

这样一想,连眼下的男欢女爱都有了悲壮的意味。骆丞画双手牢牢固定住云暖的脸,较着劲似的,发了狠的缠绵。

云暖挣不脱,视线里满满都是这个人。那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曲线完美的脖颈、微微沁汗的胸膛、随着每一次动作肌理分明的腰腹,每一处都让云暖想起他做三百个俯卧撑时的诱人模样。那种薄薄肌肉下蕴藏着的强大力量和可怕爆发力,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性感到让她脸红心跳、浑身发热。

云暖不敢再看,她慌慌张张地闭上眼睛,骆丞画却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忽然腾出一手探到她身下,在她最敏感处不轻不重地按揉。云暖一下子瞪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骆丞画,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喉间呜呜叫着,祈求着猎人大发慈悲,能放她一马。

偏偏骆丞画不让她如愿,他喜欢云暖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喜欢云暖的眼里只他一人,喜欢这种他是她的全世界、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唯一的感觉。云暖越是这样,他越不肯放过她。

与他凶狠的动作截然相反,他的眼神炙热又温柔,一下一下亲吻云暖的时候小心翼翼到有些卑微:“我没有处女情结,宝宝,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会改,我会让你幸福的。”

云暖刺激得脚趾都蜷了起来,她大口喘着气,快感积累到极限,似要在她的体内爆炸。她觉得她好像漂浮到了半空中,神智昏沉完全无意识地推打着身上人,努力掰他的手,惊慌失措、心悸战栗。

最后的高/潮来临时,她完全顾不得什么矜持含蓄,狠狠咬住骆丞画的肩膀,脑中像是炸开烟花,眩目到眩晕。

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大汗淋漓、筋疲力竭,呼吸急促地交缠着,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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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给公司打电话,推说有事请了半天假,挂断电话才发现骆丞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睡了一觉,一番折腾下来,精神反比昨晚好了许多,眼神清明。云暖探他额头,烧还没退,但已经没那么烫手了。她裹着衣服起身,把水和药放在茶几上,冷冷地道:“吃完药就赶紧离开,一切到此为止。”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进浴室,锁上门。等她洗完澡出来,公寓里已经没有人了。茶几上的水和药没有动过的痕迹,毯子叠得方方正正的,放回她床上,客厅里收拾得干净整齐,吃完的保鲜盒连带那个小旅行箱都不见了。

云暖知道,骆丞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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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给云妈妈打电话,旁敲侧击地叮嘱她别再费心思搓合她和骆丞画了。挂断电话后云妈妈对着手机出神。她刚刚接到骆丞画的电话,说晚些时候想亲自登门拜访她,转眼女儿就打来电话说两人不可能,两小孩子闹别扭了?

云暖第三次把骆丞画的手机拉黑,失礼也好、薄情也罢,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这样莫明其妙、不明不白地和他纠缠下去了。即使感情一时难收回,只要看不到人,就没那么痛苦煎熬。

也许她应该试着去喜欢别人,把感情放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说不定她能很快放下这段感情,即使再见,也能心平气和、无关风月。

在这种想法的支撑下,周末看到宁非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时,云暖也没那么抗拒和排斥了。

不用宁学弟解释,苏汐早早打来电话向云暖认错,说她原本是要一道来的,车票都买好了,结果临时有事脱不开身,祝云暖和宁非玩得开心。云暖呵呵呵三声,她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清楚苏汐的用意。也许苏汐说得对,给彼此一个机会,合适在一起,不合适也趁早让宁非死心,对大家都好。

两人约在大学门口见面,一照面,云暖就囧了。

云暖这次外派,带的都是职业装,走成熟干练路线,宁非T恤牛仔裤,背个双肩包,活脱脱还是大学生。云暖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觉得和宁非站一起不像朋友,倒更像师生,所以别说并肩走,她恨不能离宁非三米远。

宁非一开始以为云暖不高兴他独自前来,于是变着花样的哄他的小学姐开心。可怎么哄,他的小学姐都死活不肯跟他合照,最后他才从云暖拘谨的动作里,瞧出点儿苗头来。宁学弟二话不说,拉着云暖跳上出租车,直奔最近的商场。

“嗳嗳嗳…”

宁非才不理云暖的“嗳嗳嗳”,他把云暖拉进运动馆,逮住一个营业员就道:“给她来套运动服,越青春艳丽越好。”

在营业员强势的目光下,云暖被迫换上一件白T,一条玫红短裤,出来的时候宁学弟连单都买好了,拉着她又风风火火的下楼。

“嗳嗳嗳…”

云暖赶在断气之前,终于重获喘息的机会。可没等她喘完气,就见宁非很happy的租了辆双人自行车。她差点儿没气晕,觉得这回自己的半条老命铁定要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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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把自己当成残障人士,坐在双人自行车的后座一动不动。好在这么坐着欣赏路边的风景别有趣味,总算消弥了些她心中的尴尬与不爽。

人一旦放松下来,智商就慢慢回拢。云暖猛地一拍宁非的背,急道:“我换下的衣服还落在商场没拿回来!”

宁学弟满不在乎:“那就不要了。”

“喂喂,加起来一千多呢!”云暖说着说着,另一件事又冒上来,“对了,新衣服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宁非一个急刹,云暖差点儿扑撞上他后背。她摸摸鼻子,抬脚踢踢前面的人:“你干嘛?”

宁学弟回头冲她眨眨眼,笑如旭日东升:“以旧换新。”

云暖撇开视线:“这怎么行,衣服我等会儿去拿,钱还是要给你的。”

自行车一下子窜出去老远,云暖条件反射地后仰,一声惊呼。不等她稳住身子,车子又急刹住,云暖惯性往前扑,又是一声惊呼。这样一闹,气得云暖使劲拧了把宁非。

宁非一边夸张地喊疼一边求饶:“唉哟唉哟好疼,小学姐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故态萌发,被云暖拧了又拧,反而越笑越大声。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云暖加班,她约了宁非吃晚饭,吃完宁非回N市。

谁料第二天傍晚两人在约定地点碰面,宁学弟抱着一大束玫瑰,单膝跪地深情表白:“小学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云暖不是第一次被表白,可没有哪一次是这样,她即使算不上主动,也绝不能算被动。所以宁非一挑明,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不然就好像这段时间她都在耍人玩似的。

云暖手心出汗,莫明紧张。如果她接受这束玫瑰,那么与宁非的关系就一捶定音、板上钉钉了。她不讨厌宁非,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她甚至敢肯定,就算她拒绝,宁非不仅不会有丁点不高兴,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因为他不愿给她任何心理负担。

之前的相亲经历让云暖明白,错过一个,不一定会有更合适的等着她。而且她是真的不想再与骆丞画纠缠下去了,也许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非见云暖迟迟不接花,原本笃定的神色紧张起来:“小学姐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好好想、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多晚都不迟。”

四周汇聚而来的目光与掌声、起哄与叫好在云暖耳边轰隆隆如惊雷滚过,她看着捧花跪地的宁非嘴巴一张一合,明明觉得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但就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最后她接过花,镇定地笑笑:“试试吧,一个月。一个月里谁觉得不合适都可以反悔。”

宁非一下子跳起身,用力抱住云暖:“一个月太短了!小学姐,三个月,改成三个月好不好?”

云暖有一瞬间几乎被宁非这种蓬勃的热忱感动,心里偏又毫无缘由地酸涩起来,看着宁非满脸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得到默许,宁非激动得抱着云暖原地转圈。云暖吓得尖叫,陷在四周蜂涌的欢笑声中,仿佛又回到哭笑都肆无忌惮的学生时代,心里都跟着年轻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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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没有向云暖求证心里的疑问,他选择的是云妈妈。

当年油画脱衣,云暖落荒而逃后,他给云暖写过一封信。他那时十八,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的感情,且一直控制得很好。可是高考、大学,至少长达三年的分离,忽然让他不安起来。

云暖才十五,即将迈入高中,正是对感情最懵懂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人趁虚而入了怎么办?他怕距离终究抵不过朝夕相处,所以迫切地希望能在离开前,和云暖确定些什么。

他成年了,自然会对喜欢的人怀有冲动与欲望,但他一向控制得很好。可他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离开,他要云暖知道他的心意,他要云暖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没想到云暖的反应会这么大,更没想到他差点控制不住。

冷静下来后,他把想说的话写在信里,亲手放进云暖家信箱,约她三天后见面。

三天里,他猜测着云暖看到信后的反应,想着她赴约时会说的话,就像掉进了油锅,身心煎熬,坐立不安。他一会儿想云暖是喜欢他的,肯定会同意,一会儿又想她会不会被吓到,就跟那天一样。

三天后,他天没亮就出门,明知时间还早,却怎么都按耐不住。

骆丞画记得那天很热,他站在摩天轮下,从天露晨曦到日落西山,因为担心云暖随时会过来,害怕与她擦肩而过,一分一秒都不敢走开半步。

他一整天滴水未进,直到夜幕四合,心里的那个人都没有出现。没有手机BB机的年代,他最后还是跑进公用电话亭。接电话的是云妈妈,说云暖一早和苏汐出门玩去了,好像同学聚会来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骆丞画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猛地想到什么,又打过去。从云妈妈嘴里确定云暖有收到信后,他安慰自己云暖肯定会来的,只是因为同学聚会耽搁了。看到信,知道他的心意,她怎么会不来呢?

抱着这个信念,他又等了一夜。当朝阳的第一缕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云暖还是没有出现。

回忆到了这里,骆丞画收回思绪。他下车,抬头看向六楼属于云暖的那扇窗户,沉步走进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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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敲门时,云妈妈刚收拾干净碗筷,云爸爸晚上值班,不在家。她看得出骆丞画有正事,请坐倒茶后,率先开口:“小画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阿姨先给你做饭去。”

“阿姨,”骆丞画拉住她,手心不停往外冒汗,像是有种莫明的、过度的紧张困缠住他。意识到不妥时,他连忙松手,定了定神,方道,“您…还记得那年我高考完没多久,给您打电话问云暖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吗?”

云妈妈一怔:“你这孩子,这么多年前的事,阿姨哪里还记得。”

骆丞画垂眸,长翘的睫毛投下两扇阴影,萧索而哀伤:“阿姨,那封信,您没有交给小暖吧。”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云暖跟他抱怨过,说她的每一封来信、每一个来电,都要被老妈检查,美其名曰防止她早恋。因为他们之间甚少书信来往,而电话联系云妈妈总是爽快转接,从未多问过一句,所以他从未起疑。

云妈妈尴尬地笑笑:“小画,这么多年前的事,阿姨真的不记得了。”

骆丞画拿起茶杯,顾不得茶水还没放凉,灌下一大口。滚烫的茶水滚过舌苔、滑过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他却觉得整个人冰凉凉的,唯有眼眶发热。

他咽下茶水,让那种烫痛平复心情、浇熄情绪。良久后,他低缓而暗哑地道:“阿姨,我从未想过要影响小暖的学业,我只是…我只是想安安心心地等她长大。”话到这里,他顿了顿,几个深呼吸后继续道,“您知不知道,那天我等了小暖一天一夜…”

他伸手抚上左耳,觉得当初那种昏沉又眩晕的痛楚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

云妈妈其实一直记得,当初她拿信时看到有云暖的,又看到落款是骆丞画,一开始没多想。回到家后见女儿的房间门破天荒地反锁着,她喊了声,云暖磨蹭好半天才出来,红着脸结结巴巴,还低着头不敢看人。她一下子留了心眼,不知怎么的,没有第一时间把信拿出来。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拆开骆丞画的来信,云妈妈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对她的女儿怀有那样的心思。云暖才十五岁啊,正是升高中最紧要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影响女儿的学习!

云妈妈没有提起这封信。她想只要云暖不赴约,骆丞画自然会知难而退。他很快要去异地上大学,只要她以后对信件和电话检查得更严格,两人不会有发展的机会。

云妈妈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她保护好女儿,没有戳穿骆丞画,没有让他难堪不是吗?但是此时此刻,骆丞画的话和他下意识的动作,让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似乎就是在那之后,一向身体健康的骆丞画突然重病住院,而且没过几天,骆丞画还打过一次电话到家里,问云暖在不在家。她那时还不知道他已经住院,唯恐他不死心还想耽误女儿,便谎称云暖在家,但不想接他的电话。

云妈妈手心冒汗:“你那时生病是因为…”

骆丞画等了云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后来回去时,不小心摔下台阶。骨折、左耳失聪、辗转外地求医,身体刚好就回来找回暖,却看到她坐在何哲自行车的前档上,神态亲密,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家庭变故。

生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他十八岁的人生,因为一段萌芽的感情开始发生巨大改变。但这些都过去了,他只要知道云暖当初没来,不是因为她不想来,而是因为她不知道就够了。

骆丞画平静地看着云妈妈:“阿姨,一切和小暖无关。今天的事我不想她知道,也请您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这孩子…是不想女儿背负愧疚吧?云妈妈在这一时这一刻,真的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几乎不敢迎视骆丞画的目光,茶杯端起放下、放下又端起,最后哽咽地道:“对不起,小画。”

骆丞画摇摇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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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暖家出来后,骆丞画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深夜的街道飞驰。

因为母亲精神有疾,他小时候很少出门,一来要看顾母亲,二来同村的孩子总爱拿此事取笑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懂事又乖巧,其实他那时自卑又敏感。

有次邻居云家奶奶送来一大碗新鲜烤毛笋,他第二天特意把碗洗干净还回去,没想到对方家里有客人。他不喜欢见生人,站在门口想打退堂鼓之际,院子里独自埋头玩耍的小人儿忽然转过身来,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迈着两条小短腿欢快地朝他跑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云暖,和村里那些脏兮兮的小屁孩不一样,她穿着城里孩子才有的公主裙,两条小辫子上扎着粉色蝴蝶结,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才两三岁大,乌溜溜的黑眼睛从上到下的看他,然后她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的碗里,先是一笑,小酒窝一边有一边没有,声音轻轻的:“哥哥,给你!”

看他不动,她迟疑地来牵他的手,拉着他往里面走,奶声奶气地喊:“妈妈,门口有个哥哥饿了,你把我的饼干给他。”

骆丞画猛地踩下刹车,脸埋进方向盘,眼眶湿润。这个人是他生命里的阳光,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释出善意。这个人是独属于他的天使,在他害怕母亲会吓到她时,她却主动靠近,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给他的母亲梳头发。

及至后来,这个人先成为他的习惯,然后才成为他的爱人。

可是这个他从小喜欢并深爱的人,让他像个乞丐一样无时无刻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和快乐的人,他竟然把她搞丢了十二年!

她那时才十五岁啊,懵懵懂懂,哪里懂得什么喜欢和爱,骤然失去时也许还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那时才十五岁啊,懵懵懂懂,哪里懂得什么喜欢和爱,骤然失去时也许还会想是不是她哪里做错了。十二年没有一封信、没有一个电话,可再次见面,她没有生气,没有假装不认识他,反而主动追求他。骆丞画伸手紧紧捂住眼睛,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自己从病床上拖起来,狠狠揍一顿!

他想起云暖曾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君和集团,他忽然很想告诉他,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的巨大变故。爱情、亲情,痛苦、绝望,他曾经一度以为他早已被这个世界抛弃,原来并没有!

这些年苦苦压在心头的种种都有了倾诉的欲望,骆丞画发现他从未将自己的这份遭遇告诉第二个人,不是因为他不想倾诉,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既然苦与痛只能自己承受,又何必示弱于人,而是他没有找到那个想倾诉的人。

他想倾诉,想有个人和他一起分担共同面对,只是这个人被他弄丢了,直到现在才找回来。

第四十二章

骆丞画在车里不知坐了多久。

他回想与云暖的这一路,从童年时的相遇,到年少时的相伴,他清楚地记得云暖是如何一天天长大,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后在某一天的某一刻,让他蓦然心动。那些共度的日子幸福、暖盈、快乐、美好,以至于他只要一想到他们错过的那十二年,眼泪就怎么都控制不住。

相比十二年后主动又勇敢的云暖,他觉得爱并恨着的自己懦弱得可笑。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云暖说,可那些话像一团乱麻堵在他的喉咙口,教他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27”两字,再看向那两字上方的时间显示,终是把通话键换成了短信键。

骆丞画记不清他到底发了多少条短信,只记得到了后来,连大拇指都开始僵硬。然而所有的短信都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拨打云暖电话,他才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