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还是懒洋洋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一拍,喉咙沙哑:“你干嘛?”

骆丞画递过来一瓶水,车子在深夜的街道飞驰:“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他今天原是想表白的,结果事情演变成这样,表不表白都没差了。

云暖“哦”了声,接过水喝了两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没带衣服要回去,拉上我干什么?”

骆丞画摸摸她的手:“拖鞋很想你。”

云暖呵呵冷笑:“不留人,倒留着狗,你可真够情深意重的。”

骆丞画不痛不痒的任她戳刺,只要云暖不吵着要回去,怎么样都好。

云暖一点不想跟骆丞画走,但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动、累得不想吵,甚至累得不想说话。再则床都上了,还不止一次,矫情什么?骆丞画的公寓她又不是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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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听到开门声响,拖鞋抬了抬眼皮,蔫蔫地看向门口。

再热情的宠物狗也捂不热骆丞画这样的冷主人,何况骆丞画在家的时间实在太少,除了周末,拖鞋现在已经鲜少有下楼放风的机会,久而久之,它对这个主人也不太想搭理了。

可等灯光大亮,看清门口的身影,拖鞋“汪”一声跳起来,小小的身子跟发射的炮弹似的,疾冲向云暖。

云暖正弯腰脱鞋,忽见一道白光逼近,下一秒,她就多了个腿部挂件。云暖是真心喜欢拖鞋,几个月的相处不是假的,骆丞画帮她脱鞋子,刚拿出家居鞋准备给她穿上,云暖已经抱着拖鞋光脚踩进去了:“怎么重了这么多?我不在你不是应该为伊人消得憔悴吗?”

拖鞋见女主人冲它笑,觉得女主人一定是在表扬它,顿时更兴奋了。它努力伸长舌头去舔云暖的脸,可惜身子实在太短,最后只能勉强舔舔云暖的脖子过过瘾。

骆丞画本来觉得留下拖鞋是个英明的决定,看云暖抱着拖鞋逗玩,那画面就像一对母子,其乐融融。可这样的温馨没持续几秒,就见那只蠢狗色胆包天,竟然猥琐地去舔他的人。

骆丞画把包一扔,包里是他给云暖收拾的换洗衣物,然后他大步上前把拖鞋从云暖怀里扯下,扔回狗窝:“睡觉。”

这段时间没有女主人的日子,已经把拖鞋训练成了一只不敢反抗的怂狗。它委屈地趴在狗窝里,呜呜低叫着看云暖,别提有多哀怨了。

云暖“噗”地笑出声,看看拖鞋,又看看骆丞画。

骆丞画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我去给你放水,你先洗澡”,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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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不仅想洗澡,还想洗头发。她刚打湿头发,抹上洗发水,浴室的门悄然打开。她背对着浴室门,在水声的掩盖下,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骆丞画远远地欣赏着云暖赤祼的背影,经水之后她皮肤白晳莹润、曲线玲珑,仿佛一颗成熟的水蜜桃,鲜嫩诱人。只要一想到还有别的男人在他之前目睹并拥有这份鲜嫩诱人,骆丞画就嫉妒得发狂。可他除了自己,怨不了任何人。

直到一双手覆上她的头发,轻轻按揉她的头皮,云暖才吓得猛转过身来。不待她看清,骆丞画的吻已铺天盖下。花洒的水漫过脸和耳朵,挡住视线、隔绝听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云暖只感觉得到骆丞画的吻、骆丞画的身体,和骆丞画在她身上游移的手。

窒息的快感。

一吻结束,云暖瘫软在骆丞画的怀里,几乎站立不住。骆丞画打横抱起她,把她放进浴缸,让她的头舒舒服服的枕在浴缸自带的按摩枕上,温柔地给她洗头发。

享受是天性与本能,云暖挣了几下就决定安于现状。她扯了条浴巾盖在身上,也不管湿的干的,虽然床都上了不止一次,她还是不太习惯在另一个人面前裸/露身体。

骆丞画没有给人洗头发的经验,尽管他已经努力放轻力道,依然一路状况不断。一会儿泡沫不小心碰到云暖的眼睛,一会儿冲水不小心冲进云暖的耳朵,第一次洗完,鬓发那里根本没有冲洗干净等等。云暖躺在浴缸里,要不是身上没穿衣服,估计好几次都要跳起来。

即使她体谅骆丞画,又贪着自己只要躺着就好,还是忍不住吐槽。

“嗳嗳,眼睛,我的眼睛!”

“耳朵耳朵耳朵!!!”

“发际线多冲冲,要冲洗干净。”

“那里有点痒,多抓几下。”

骆丞画全程一言不发,好脾气的任云暖差遣。等到终于冲洗干净,再把云暖的头发包起来,他却瞬间爆发。云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脱的衣服,压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浴巾已经不见。她眼睁睁地看着骆丞画长腿一迈,笔直的性/器剑拔弩张地正对着她,然后她就被人捞起来,被迫跨坐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下半身紧密相贴,欲望炙热而坚/挺,云暖吓得连滚带爬地要从骆丞画的身上翻下去,结果反被人死死扣住腰,随即又被封住嘴。

也不知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多久,浴缸比沙发更有挑战难度,云暖最后都直不起腰来,两条腿怎么都并不拢。清洗完被抱到床上,她倒头就睡,根本懒得管是谁的床,更懒得管头发还是湿的。

骆丞画捏捏云暖的手,毫无反应,又捏捏她情/事后泛红的脸。云暖皱眉别过脸,继续睡觉。骆丞画不禁失笑,他俯身亲亲云暖的嘴角,起身取来吹风机,调低声音与档次,温柔地吹头发。

云暖的头发又黑又长又亮,不管是湿发还是干发,没有烫染的头发顺滑得不可思议,让人爱不释手。骆丞画很喜欢这种丝绸般的触感,更享受这种亲昵的甜蜜感觉,让他给云暖洗一辈子的头发、吹一辈子的头发,他都心甘情愿。

第五十六章

云暖一觉睡到11点,终于饿醒了。

打开房门,扑鼻的鸡汤清香。骆丞画穿着件烟灰色薄毛衣,卷起袖子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声响,他转过身来,看到厨房门口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还有些迷糊的云暖,微微一笑:“饿了吧?去洗脸刷牙,马上可以吃了。”

云暖怔怔看着他,转身回房,“砰”地关上门。主卧的浴室里果然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杯子、毛巾,成双成对的并排放在一起,不是恶俗的粉色系,但一看就知是专门为云暖精心挑选的。

浴室里没有她的衣服,房间、客厅、玄关也没有,等云暖跑到阳台,看到迎着阳光晾晒着的衣服,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不仅没有感动,反而生出一股烦躁来。她走回房间,坐在床上生闷气,半晌后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

是昨晚上骆丞画打包带过来的?

鬼使神差地,云暖冲到衣橱前猛地拉开门。

衣橱里半边拥挤半边空阔,拥挤的那边大部分是衬衫西服,一看就是骆丞画的风格。空阔的那边只挂了两套衣服,一套夏装,一套秋装,云暖都很眼熟。那夏装是上次发大水时遗忘在骆丞画家的,她当时落荒而逃,哪里还想得到阳台里晾着骆丞画前一晚给她手洗的衣服。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把她的衣服挂在衣橱里,还占据半壁江山?

客人的衣服,不管是留下还是归还,不是应该洗干净叠好,打包放在袋子里吗?而不是像这样,就好像她也是这里的主人,所以拥有平等与共享的权力。

云暖飞快地换好衣服,把自己的衣服,不管干的湿的统统打包,落荒而逃。

骆丞画在厨房里听到云暖进进出出的声音,并没在意。以前就是这样,每次他在厨房里忙活,她就在厨房门口安安静静地看他,等他回头看她,她就会若无其事地走开,然后在客厅阳台走来走去,制造出各种声音。他从不会为此觉得烦躁,知道这个人在他身边,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反而会生出一种踏实温暖的感觉。

今天的菜都是云暖喜欢的,骆丞画正准备把鸡汤盛出来,忽闻一道沉实的关门声。这不是房门的声音,而是…他心里一惊,转身快步冲出厨房,只看到拖鞋刨着大门,急得又叫又跳。

骆丞画不死心的房间浴室阳台书房检查一遍,抓起钥匙,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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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慢腾腾地走下楼梯,人很饿,腿发软,身上欢爱的后遗症太明显,仿佛私/处那种胀满磨擦的感觉还在,让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并拢双腿。

楼梯走到一半,云暖停下脚步,颓然坐倒在台阶上,脸埋进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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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一直追出小区,都没有看到云暖。他给云暖打电话,被按掉,再打,云暖索性关了机。他用力抓抓头发,勉强控制住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他想追去云暖的公寓,可是云暖饭不吃就走掉,连他的电话也不接,说明她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

骆丞画攥紧手机,回到公寓把钥匙扔到茶几上。拖鞋摇着尾巴围着他团团转,不时抬头汪汪两声,好像在责问他怎么没把人追回来。骆丞画坐到沙发上,朝它招招手,拖鞋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屁颠颠很没骨气地跑过去。

骆丞画摸摸它的头,像是告诉拖鞋,又像是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和我们在一起,以后再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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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和何哲就这样重新在一起。

看着苏汐红润的双颊,漂亮的眼睛仿佛注入无穷生机,又恢复往日的水润黑亮,云暖居然有丝羡慕。她羡慕苏汐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恋爱着,那热恋中人才有的神采,云暖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也能焕发一回。

云暖没能神采飞扬一回,家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最初很隐蔽地进行着,连云妈妈都蒙在鼓里。直到宝仪顺利拿到房产证,云暖一家才知外婆偷偷给宝仪买了房子。一百多平米的高档住宅,加上之前外婆给自己添置的乡下楼房,那一笔拆迁款所剩无几。

云妈妈跳脚,知道后第一时间拉着云暖赶去外婆家。云爸爸刚好单位组织培训,这几天出差在外。外婆没有否认,面对急火攻心的云妈妈,她镇定又冷漠:“你去问问你的好女儿。”

云妈妈疑惑地看向云暖,云暖则一头雾水。

“房子我早就想买给宝仪了,没想到房子还没买,反而害得她和小张分手,本来说不定我现在都能抱曾外孙了!”外婆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她手指着云暖,声音发颤,“你们是姐妹啊,怎么能为了套房子,找人把自己的妹妹给生生拆散了?”

云暖反应过来,解释:“外婆,苏汐的事是意外,张皓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说自己是单身,苏汐不知道他是宝仪的男朋友。”

宝仪冷哼:“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苏汐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一句话呛得云暖哑口无言。她想解释说事先她不知情,她发现时就劝过苏汐,她没想到事情最后会这样。可她知道解释没有用,一切太过巧合,宝仪不会信。而且她知道苏汐会如此,最后还闹到被张皓轩纠缠不休,的确是因为想替她争口房子的气。

宝仪却越说越激动:“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我知道你和大姨对房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当时我们要有钱买房,我也不稀罕去沾外婆的光!”

云妈妈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云暖长话短说,很快跟老妈解释了个大概,云妈妈自然站在女儿这边:“小张要没那些花花肚肠,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要我说,幸好发现得早,不然结婚后闹出这种事来,简直触霉头。”

外婆一时竟然反驳不了。

云妈妈更进一步:“妈,从我当女儿起,你就偏心,我是你的女儿,我没话说,可是凭什么轮到我的女儿,你还是一样的偏心?你一直说两个都是你外孙女两个一样亲,可做起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囡囡是比宝仪不听话了,还是比宝仪不孝顺了?

“打小就是这样,有好吃的好玩的你都藏起来留给她们,从来不舍得拿出来给我们囡囡。囡囡上大学你给一千,宝仪上大学你又送手机又送电脑,还给了一万块钱。这些就算了,现在这么大一套房子,你说给宝仪就给宝仪了,提都没跟我们提,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们不是家里人了?”

“我的钱想给谁就给谁,难道还要等你们批准同意?”

“你当妈的要这样想,我做女儿的自然没话说。妈,我们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云妈妈拉着云暖就走,直至元旦前,都没再去过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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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爸爸劝云妈妈,两人反而争执起来。云暖听他们吵架,才知原来外婆一直不满意老爸。

当年云爸爸是穷小子,还是个外乡人,那时没什么公不公务员之说,只知道工资很低。外婆不同意云妈妈和云爸爸在一起,另给女儿寻了门亲事,哪知云妈妈认定了云爸爸,为此母女间闹了不少矛盾。

后来婚结了、孩子生了,彼此关系慢慢有所改善。没过两年,外婆想着头胎是女儿,云妈妈肯定是要生二胎的,她托人求来生儿子的偏方,谁知云妈妈说一个就够,再也不生了。这怎么行,外婆心急火燎地找云爸爸商量,万万没想到云爸爸坚定地站在老婆这边。

这么一闹,外婆本就没有释怀的心结就结得更深了,后来也就偏袒得愈发明显。

云暖叹口气,跟着劝云妈妈:“算了,房子给宝仪就给宝仪吧,反正我们又不是没地方住。爸说我们这片也在拆迁规划中了,到时候扩个户什么的,房子足够大。”

云妈妈憋着口气:“你不是和那个学弟分手了吗?赶紧去追小画,我还不信了,房子抢不过,难道连男人也抢不过!”

“…妈你是不是电视连续剧看多了?”

“小画这么好的孩子,你难道一点不动心?再说他从小喜欢你,你追他他肯定同意!”

“…你前两天还说宁非好,让我不要分手。”

云妈妈被踩中尾巴,恼羞成怒:“反正不管是谁,今年过年你不带男朋友回家,你也不用回家了!”

逢年过节都是这句话,云暖听得耳朵生茧,早就不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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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次,云妈妈不允许女儿再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她瞒着云暖偷偷联系骆丞画,邀请他有空来家里吃饭,被云暖当场抓个现行。

云妈妈特别理直气壮:“他一个人住,三餐在外,我请他来家里吃饭怎么了?

“什么非亲非故,他是你外婆的干孙子,算起来我还是他干妈呢。

“不是干妈至少也是干姨!”

干妈不够格,干姨都出来了,云暖扶额:“反正他什么时候过来你告诉我,我下班直接回公寓。”

“你这孩子,是跟小画有仇么?你要这样,我偏不告诉你。”

“那我晚饭就不回家吃。”

可姜总是老的辣,云暖平时下班不回家蹭饭,云妈妈就趁她周末回家把骆丞画请过来。所以周六门铃响,云暖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去开门时,还以为是快递。乍看到骆丞画,吓得她“砰”地关上门。

云妈妈在厨房里喊:“是不是小画来啦?”

云暖冲进厨房:“是你叫他来的?”

“是啊。”

“妈!”云暖抓抓头发,简直要崩溃了。

云妈妈浑不觉不妥,她举着铲子往云暖身后探:“咦,小画呢?外面怎么没动静,你快去招呼一下客人啊。”

“他在门外,你自己去开门。”云暖说着躲回房间。

第五十七章

但云暖不能在房间里躲一天。快吃饭时,她被云妈妈拉出房间,坐沙发上陪骆丞画聊天。

云暖拿眼角瞥人,等骆丞画看过来,她便先一步避开视线,垂着眼吹三口气喝一口茶,一言不发,消磨时间。

如此这般几次,骆丞画终于开口:“我都告诉宝仪了。”

云暖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你跟她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

“骆丞画!”云暖以为他把两人床上那点事都坦白了,气得跳起身,差点儿没把杯子朝他劈头盖面砸去。

骆丞画偏头,微笑招呼:“阿姨。”

云暖吓得赶紧把水果盘推到他跟前,陪笑着招呼他吃葡萄,心里则暗骂自己不智,竟然忘了是在家里,被老妈看到她暴力对待她请来的客人,非剥她一层皮不可吃葡萄。

骆丞画依言拈了颗葡萄,像欣赏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打量半晌,脸上的笑容像经水的龙井,缓缓舒展开来:“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光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云暖左右张望都没看到老妈,唯有厨房不时传来滋滋的炒菜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也不敢发作,压低声音警告:“以后不许来我家。”

“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不是我的客人。”

“不是客人,那一定是家里人了。”

云暖哼笑:“什么时候骆总的脸皮这么厚了?”

骆丞画一本正经:“因为我看网上说,烈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