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以南 作者:筱习【晋江VIP完结】

文案

如果青春,现在已经是海滩少女中的外祖母。那么,白色也一定是最红的绯色。形象,早在爱情的狙击战里一败涂地。她说,泪光中的她已经近乎顽石,心如顽石。

如果舞台,现在被称作生活,特技也成了演技。她只是渴望,在这样一场狭路相逢,你袒露你的心扉。

如果现在,就是追逐将来的现在,那么,请就这样爱吧。

时光以南,光阴以北。他问她: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本文秉承了该作者一贯的恶俗、狗血、YY套路,跳坑请慎…

此文慢热,谢绝拍砖!!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霖,程亚通 ┃ 配角:沈遨,魏征,许曼妮,温岚 ┃ 其它:时光以南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07826字

时光以南

作者:筱习

在二十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不是太优秀,但有父母、哥哥疼爱,衣食无忧,顺顺利利。二十岁以后我依旧是幸福的,虽没有考入理想的大学,但专科生涯也给了我愉快的时光,毕业后在谋得了一份工作,薪资待遇都还比较满意。

知足常乐。这是我曾经的座右铭,都说知足的人才会幸福。可是有一天我突然迷惘了,幸福到底是什么?知足的人真的就会快乐,能获得幸福吗?答案被我否定了。有时候一个人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的幸福,不一定是真的。

看过韩国片《外出》吗?我觉得这部电影应该改成《外遇》比较合适一些。说实话我当时看时并没有什么感触,大概在那几个月之后吧,我才想起了这部电影。讽刺的是,我是和我的丈夫手牵手进的电影院,厦门有名的金鹰影院,在世贸大厦五楼。

和它一起上映的还有大片《神话》,我素来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动作片,虽然中间可能穿插着美丽的爱情故事,但爱情本身已经被那些武打镜头挥发得可有可无了。我毅然选择了《外出》,因为我喜欢《冬季恋歌》里的唯美和浪漫。我想没有人能抵挡那样的爱情。

我记得当时我靠在他的肩上,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皱着眉把电影看完。出来后就记得孙艺珍哀怨的眼神,还有和裴勇俊的几次缠绵。我的丈夫出来后大呼上当,他不太愿意看这部电影,后来我给他吹耳边风,说里面有很多限制级镜头。当然,限制级的肯定是删除了。回家后我还半开玩笑地问了我的丈夫,你不会也和电影里的女主角的丈夫一样,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吧?他拍着我的脑袋说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一脸正气凛然,不容置疑,而我深信不疑。

现实生活里“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单位里销售部的经理,成天西装领带,一表人才,家里有贤惠的娇妻,背地里却和前台林小姐有染,这在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每次他妻子来,两人都表现得像新婚夫妇,也许他们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有些男人就是擅长这个。

丈夫是做外贸的,不免有些应酬,偶尔也会出差。只要在本城,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家,只是去了外地,住什么样的宾馆,和什么人过夜,我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厦门的冬天总是风和日丽,那天却风雨交加。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我曾经以为的天塌了,我甚至以为我也会随着那个人死去。只是我很快发现他的手机里有这样的短信:“宝贝,我想你了,非常想。我们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在一起了…”这是出事前两天发出的短信,他手机里还留有那个女人的照片,近乎裸体。

多么残忍,可是他连恨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无法质问也无法吵闹,更不可能潇洒地对他说:“离婚!”我是在太平间见到他的,那张英俊的脸变得血肉模糊。

后来我常常在想,在我右手边躺了七百多个日夜的他,是否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有过挣扎,想过要离开躺在他左手边的女人?没有答案。

他是不负责任的,辜负了两个女人。那个女人依旧还活着,孤独地活着,我不知道她是否如我般因失去爱人而悲痛欲绝,而我始终没有见过她。她约过我,声音柔美,蛊惑人心。我拒绝了。

我天生愚钝,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居然没有丝毫的察觉。不知道他们从何时开始的,或者一开始就是。我从不查他的手机,总觉得相互之间有足够的信任。最后,我的信任却成全了背叛。

如果他还活着,我想我一定是恨他的,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恨他。而现在我却不确定自己是否恨他,或者恨那个与我分享丈夫的女人。在热恋时分,那个背叛我离我而去的男人也说过爱我,喜欢我之类的话,这些想必也对另一个女人说过,而我们都信以为真。

这些事和《外出》如出一辙,从此我不再看韩剧。

我依旧住在婆家,依旧在湖里公司上班,依旧活着。

生活没有太多改变,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只是家中少了一个人,只是看着公公婆婆一夜白头,看着自己渐渐憔悴,看着年华一点点远去…

第一章 玉碎(1)

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二次可以选择,前提是你必须有一双慧眼,否则很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如我们的女主人公沈霖。

沈霖的婚姻直至其消亡的那刻都还是幸福的,只是消亡之后其丑陋的面纱才揭开,揭开的瞬间人的思维是停顿的,当事人恨不得和她那死鬼老公再活过来,将他千刀万剐,然后再和他同归于尽。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活着的人总归是要继续活下去。失去灵魂的沈霖在某一天突然领悟到,坚强地活着,然后找一个比魏嘉文更好的男人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于是我们的女主人公开始了漫长的第三次投胎之旅。

有想法固然是好的,但要真正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沈霖那善解人意的公婆常常给她安排相亲,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毫不气馁。为此沈霖颇为感动,每次都暗下决心要好好谈一个,却都以失败告终。

也到“投胎”年龄的魏征——沈霖的小叔子在家人的压力之下终于把他那智慧美貌并重的女朋友领回了家。这是魏征第一次主动带女朋友回家,对魏家来说意义重大,表示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终于有了结婚的意愿。但就是这次拜访改变了沈霖的命运轨迹。

沈霖讨厌雨天,雨天让她容易想起魏嘉文。台风却常常光顾厦门,暴风骤雨通常在台风登陆前后洗刷全城。

梅梅就是在这样一个台风天踏进魏家的。为此沈霖骑着没有刹车的电动车顶着大暴雨走街串巷去她阿姨家拿被婆婆遗忘的干贝。因为这袋干贝,沈霖一度以为自己也会和魏嘉文一样命丧黄泉。

厦门岛外多是民房,小巷窄小且常有私家车出没,堵塞之事常有。沈霖顶着风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天空让她走神了,她想起魏嘉文,魏嘉文出车祸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突然的走神让她忘记了前面不远处的拐弯和刹车不灵光这两件及其重要的事。

当她意识到拐弯处驶过来一辆宝马时,一切已经晚了。她只是在恍惚之间听到“嘣”的一声,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在地上。当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膝盖部位传来一阵刺痛,刺痛的同时她又想到了魏嘉文,大概他死的时候脑袋也是一片空白的吧?医生说他几乎是当场死亡的,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连空白的时间都没有?

沈霖的左手掌摩擦到水泥地板,火辣辣的疼起来,几乎是本能的意识,她依旧用沾满血水的手去揉受伤的膝部,焦灼的疼痛感让她不得不眯起双眼。她突然觉得左手空落落的,下意识地摸索和寻找,低头发现一地的碎玉,那些白色的碎玉在浑浊的雨水中显得暗淡无光。

“你是怎么骑车的?”

一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的责问声,沈霖此时才反应过来,心里惊呼,电动车撞上宝马了!

车虽是好车,车的主人却没有男人该有的风度,他甚至连来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沈霖只好吃力地起身,厉声反诘道,“是你不会开车还是我不会骑车?”

女人总是有临危不乱的本事,即使没这个本事也要有气势。

“我不会开车?”身穿黑衬衫的男子几乎愤怒了,“是你要往枪口上撞,你是存心找骂是吧?”

这句话激怒了沈霖,也顾不得形象,提高嗓门质问道,“你撞人还有理了?”

“你别信口雌黄,谁撞你了?”男子也不甘示弱,而后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沈霖,“不可理喻”这四个字写在他的脸上,嘴角挂着一抹痞痞的笑,转身查看起了自己的车。

是呀,那是一辆价值一百多万的宝马750,她沈霖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恐怕也赚不到这辆车的钱。穷人命也贱,还不敌他那辆车。她扶起那辆残破不堪的老爷车,可就在这个瞬间,她看到了那堆碎了的玉镯,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终于还是碎了。

那碎了一地的不是玉,而是她的心。

她默默地收拾起了那些残碎,即使碎了亦还是珍宝。

“喂,你人没事吧?”

猫哭耗子假慈悲。沈霖暗骂道,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陌生的两人突然有了一种凝望,面无表情的凝望,一个抬头仰望,一个低头俯视。俯视的人,雨水缓缓地从脸上滴落下来,敏锐的眼神里透着刚毅,穿射人心;仰望的人,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脸庞,迷蒙间有种别致不失坚定的美以及这种美下掩盖着的被压抑的生气。

命运——很久以后沈霖深刻地了解了这两个字的含义。程亚通说即使那天他们是擦肩而过,第二天第三天也会用另一种方式相遇,然后吵架,直至相爱。沈霖痴痴地笑着说,那天他们应该换个位置,她俯视,他仰望,让他仰望她一生。

第一章 玉碎(2)

这件事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大家都不是闲人,没有人愿意耗,没有界定的过失让两人各有损失。沈霖自认倒霉。

此刻的沈霖只能用狼狈来形容自己。

梅梅一如沈霖心里所想的那样身材火辣、长相甜美,夸张一点可以说是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符合建筑师魏征的一贯审美风格,就如当初的许曼妮。

许曼妮——沈霖的好友,魏征的前女友之一。说起来沈霖是认识魏征在先,之后才和魏嘉文相亲结的婚。基于这层关系,她和魏征的关系一直处不好,魏征从来不叫她嫂子,总是“喂、喂”的,或者直呼其名。魏嘉文在世时常常充当他们的调和剂,如今他死了,两人不再吵架,只是没有话可讲。

这次的拜访相当愉快,魏家父母对这个准媳妇相当满意,而梅梅不仅长得好,也相当聪明,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爸爸、妈妈、嫂子挂在嘴边,魏父魏母听得心花怒放,沈霖却有些毛骨悚然,想想当初她结婚证领下来都张不开口。

从饭桌上可以看出魏征对梅梅是相当的不错,沈霖从来没有看他对一个人那么温柔过,就连当年和许曼妮在一起时也没有。毕竟那时候还年轻,毕竟人是会长大的。

那天晚上沈霖打开台灯把那捧碎玉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碎玉在灯光下格外温润通透。沈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堆玉,她觉得眼前的这堆让人氤氲的石头一定不是她的,或者不是魏嘉文送给她的。但是她的左手腕上空了,的的确确是空了。

窗外风雨交加。据说台风改了路线,不在福建登陆。沈霖的小腿上的伤丝丝地疼着。这样的玉镯魏嘉文买了两个,一个送她,一个送她婆婆。也许是三个,给了那个她不知道的女人。

不知不觉中她泪眼模糊,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碎玉还是送她玉的人,这样的夜晚无比孤独。她找出了当年装镯子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其中,封存。这个盒子甚是漂亮,她当时因为喜欢,所以没舍得扔掉,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封存在里面的还有那些早已不戴的戒指项链,魏嘉文留给她的只有这些,她的心早已给了另一个女人。

正当她准备睡觉时,魏征敲门找他。他送梅梅回岛内刚到家,他的出现让沈霖诧异不已,和他对视了片刻才问,“你,找我有事?”

倚在门边的魏征笑了,似乎在说,“这简直是废话,没事我找你干嘛?”他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小东西递给沈霖。

沈霖看了看,是有名的虎彪油,国内市面上很少见。

“我朋友前一段去新加坡,我托他带了两瓶回来,妈一瓶,你一瓶。你脚上有淤青,睡觉前抹一点,很快就好了。”魏征呐呐地解释着。

沈霖看着他,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她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点头向他道谢。魏征还想说什么,但始终没开口,道了一声“晚安”,转头就进了客厅。

他们没有交流的习惯。

他大概觉得因为他,她才会冒雨去取干贝的吧!沈霖如此地想着,其实要怪就怪这恼人的天气和那辆不靠谱的750,据说是开750的是暴发户。

这是个转折点,魏征和沈霖的转折点。从那以后他开始称呼沈霖为“大嫂”。“大嫂”这个称呼对沈霖来说并不陌生,至今仍然很多人这样叫她,只是出自魏征的口使她有些诧异,让人不得不感叹爱情的魔力。

改变的不仅仅是称呼,还有行动。两人都在岛内工作,虽然不顺路,但魏征还是会很礼貌地邀请沈霖搭他的车,不用挤公交车,沈霖心里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要知道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沈霖也暗自腹诽,这家伙肯定是想利用他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想让她以后不要刁难他未婚妻?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泼妇啊!

两人在车上也说些有的没的。当沈霖说起梅梅时,魏征的脸上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配上他古铜色的肌肤,很有古天乐的范儿。她私下里把梅梅和许曼妮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梅梅略逊一筹,许曼妮是个多么出色的女人啊,和魏征站在一起简直可以用一对璧人来形容。他们当初分手时许曼妮提出的,许曼妮说没感觉了。瞧瞧,这就是她的个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沈霖随意地问了一句。

魏征踌躇了一下才回答说,“也许年底吧,看工作安排。”说完后他笑了,灿烂的笑容和窗外的天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又想起了谁。

年底结婚?时间还很充裕。但是有个现实问题摆在了沈霖面前,她的去留问题。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困扰着她,到底是去是留?她本早就该搬走了,也曾经提出过两次,可公婆不同意,甚至连魏征也颇有微词,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这个家曾经给过她无比的温暖和无比的痛。失去魏嘉文,魏父魏母比她更悲痛,她看着他们一夜白头,他们甚至口不择言地埋怨她为什么不生孩子,不给他们的嘉文留下一儿办女,他甚至连来过这世界的痕迹都没有。是呀,她也想生孩子,他们不知道的是,不生孩子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们眼中孝顺又温和的儿子。

她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抚平创伤,一起给予彼此温暖,久而久之滋生出了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

幸好这个家里有魏征,他是这个家的希望和支柱。

第二章 规划

早上刚上班,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收到人力资源部的一封邮件,邮件的大致内容是财务部成本会计主管派驻济南,而这个任命人是沈霖。沈霖看完邮件会心一笑,财务经理早已找她谈过这件事,她当时完全懵住了,论资历和才干她都不是上上人选,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财务经理问他愿不愿意接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完全有这个实力。

值得欣慰的是,虽然不是名至实归,但是办公室的同事还是给她祝福。毫无生气的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祝贺声此起彼伏。

有人得意必定有人失意,比如办公室的两个前辈,老徐和黄思思。老徐还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而黄思思就比较藏不住,连笑容都是死的。

对此,沈霖只能感到抱歉,她觉得没有让贤的必要。

通常这样的人事任命后都会开个会表示交接,恰逢月度例会,沈霖头一回参加这种中层会议。会议其实很简单,各个会计室的主管像财务副总作汇报,再由财务经理对其进行总结和点评,交代未来工作中需要注意和完成的事项。

沈霖一直低着头,在很认真地听,却不知道会议的内容。以至于财务经理念到“沈霖”二字时,她反射性地“啊”了一声,茫然地望向会议桌另一端,惹得在座的同事哄堂大笑,她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咳、咳…”这个办公室最具权威的领导——财务副总发出轻咳声,四周立即安静下来。财务副总是个极富修养的男士,微笑面对每一位员工,不管你是新进员工还是做清洁的阿姨,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女同事都在背地里叫他修养男。

沈霖感激地看了一眼财务副总,打起精神继续听财务经理把会开完。

魏嘉文曾经这样教过沈霖,“出门前先检查包,手机、钱包、钥匙,要一个不拉…”随着他的死去,没人再提点她,而丢三落四的毛病也卷土重来。像今天这样的雨天,若不是大家都站在门口闲聊,等雨势小些再走,恐怕她又得让手机在枯燥的办公室独自过夜。

手机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沈霖知道是谁,但是没有理会,似乎没有理由回电话似的。然而他们却在电梯里狭路相逢。幸好的是,电梯里还有别人。

沈霖分别和他们打了招呼,佯装无事似的看着电梯上方跳跃着的红色数字,其余三人在闲聊着,末了,他说,“章经理,一起走吧,雨下得很大。”

“不用,不用。”财务部章经理虚伪地拒绝着。他是个快四十的中年人,头发掉得差不多了,稀疏地耷在脑后,身体严重发福,肚子凸现出来,活像怀了四五个月的孕妇。

“小沈也一起吧。”他也邀请沈霖,看他多会做顺水人情啊。

沈霖转过头对他笑,那种下属对上司的笑,客气地拒绝:“谢谢沈副总,我家住岛外,不顺路。”

他很正经,却又很温和地回答沈霖,“我正好也要去杏林。”

沈霖彻底哑口了,当着两位领导级人物的面,不好再驳他了。只得乖乖地跟着他上了车。沈霖知道他是蓄意的,估计也不要去什么岛外。

沈霖和他很早就认识,比魏嘉文还早。但在公司一向是客气有加,都伪装得很好。其实在外面也是一样,基本上不会刻意联系,偶然在街上碰见也是打声招呼就过了。

他只是沈霖的隔着几个级别的上司而已。

章经理在半路下了车,车子按着原计划出了岛。

路况并不好,走走停停。雨很大,车内却出奇地安静,没有人想开口。沈霖坐在后排,摸着空了的左手腕闭目养神,左膝盖还隐隐地疼,淤青依然存在。

“你看上去很累?”他问沈霖。

沈霖“嗯”了一声,以示答复。

“恭喜你升职。”

沈霖睁眼瞟向后视镜,他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让人丝毫不怀疑它的真诚。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是这样,待人礼貌而温和。而沈霖却见过他的另一面。

沈霖淡淡地道谢,她明白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他的原因。不需要很费力,他只需要在提拔名单上若有若无地说上那么一句话就行了。但沈霖并不感谢他,她也不会去理会自己到底是如何得到这个职位的。

沈霖从不否认自己的能力,她有足够的信心做好这份工作。

“打算什么时候考注会?”沈遨又问沈霖。

“还没打算。”沈霖如是说。注会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有些人考了一辈子也拿不到证。沈霖不像他,可以在二十七岁成为注册会计师。沈霖二十七岁才拿到中级职称,两个人的成绩一目了然。

他又笑说,“总要有个规划吧。人生没有规划,职业难道也不需要规划?”

规划?沈霖曾经很认真地规划过,人生和职业都有。可是人生充满了变数,于是那些规划、计划成了变化。

在魏嘉文走了以后,她的母亲查出患有乳腺癌,她突然变得万念俱灰。幸好,母亲的病痊愈了。沈霖去南普陀许了愿,只要她的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折自己的寿也没有关系。

沈霖从此不再按部就班地遵循轨道行驶,因为已经没有轨道可循。

而沈遨却是一个有目标有胆识也有手段的人。他的人生早在十几年前就规划好,并且一步一步地实现。

所有的人都被他温和的外表迷惑了,包括沈霖。

沈霖看着厦门大桥下的大海回答:“我行走在自己规划的路线图以外。”

这次换来的是他的沉默。他们真的不合拍,在同一个公司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成为朋友。

他送沈霖似乎真的是顺路,途中接了两个电话,他都回答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沈霖想着是自己自以为是,小人了。

回到家里,魏征正好在门口换鞋,难得这么早回来。他没看沈霖,也没有要和沈霖打招呼的意思,沈霖尴尬地站在玄关处等着他把鞋子换完。

吃饭时,婆婆发现沈霖没戴镯子,问她怎么不戴了。沈霖支支吾吾地说是那天摔坏了。她看见了婆婆眼里的泪水。公公连忙说:“不要紧,人没事就好。明天我们去商场给你挑一个。”

婆婆放下碗筷:“不用了,碎了就碎了,补不回去。”她突然之间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饭桌上笼罩着悲伤的气息,没有人开口说话。坐在婆婆身边的魏征揽着婆婆的肩膀,安抚着她。

婆婆的心情和沈霖那天一样吧,镯子碎了似乎是和嘉文的联系断了,嘉文的气味慢慢远离。

沈霖最见不得人哭了,也跟着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起身给婆婆拿了条毛巾,公公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才抬起头接过沈霖手中的毛巾。

“霖霖,坐下来吃饭,吃饭。你看你妈妈,好好的一顿饭被她搅和成这样。”公公给沈霖和婆婆碗里夹菜。

“妈妈,对不起,我太大意了…”沈霖不敢抬头。

“傻孩子,这哪能怪你呢,都是注定的啊。”婆婆无奈地说着。她是个信佛之人,讲究缘分、命运。

一直没说话的魏征说起了梅梅,调动着饭桌上的气氛,未过门的小儿媳让婆婆眉开眼笑,沈霖总算松了口气。

沈霖和他们说她的上司申请外派成功了,沈霖终于升职了,多不容易啊,多好的上司啊,给了沈霖这个机会。不仅加了工资,还多了很多津贴,当主管真是好,下面还管着十几号人。

这个消息又成功地让婆婆笑了,公公也赞许地对沈霖点头。

饭后,家里回复了常态。不知为何,沈霖却堵得慌,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沈霖给温岚打电话,电话关机。给许曼妮打电话,也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