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通拿着一叠钞票出来,递给沈霖,“五千块,看看够不够。”

两人颇有默契,什么也不用解释,沈霖借过钱也没点,说:“够了。那是我一个礼拜后直接还你,还是让许曼妮先给你?”

程亚通皱起眉颇有些不耐烦:“就这么几块钱,再说吧!”

沈霖闭嘴了,果然是财大气粗,五千块在他眼里也就几块钱,五千块可以在厦门岛内买半个平方的房子了。

沈霖独自回了一趟塘边,想看看有没什么线索。出租屋还是一片狼藉,没有人回来过。出租合同上的电话号码永远是关机状态,一无所获,只得返回仙岳山庄。

程亚通给他家里的短工放了假。一个上午沈霖都带着杨杨,跑银行,跑手机店,她给自己添置了个一直想要的5300。她庆幸自己有一些好习惯,比如开户马上把卡号抄下来,身份证从不和银行卡放在一起,以至于今天才有机会挂失,否则过了一个晚上还不懂会发生什么事呢。

杨杨跟着她到处跑,也觉得开心,但她只是紧紧地拉着沈霖,怯怯地四处张望着,却从不提问,或者她心中根本没有问题。

程亚通应该没有经常带着杨杨出门,否则她不会看着什么都觉得陌生。或者只是在物质上满足了自己的妹妹,精神上却因工作无法常常陪伴,所以尽可能宠她爱他。

中午时分,沈霖带着她去吃肯德基,肯德基里有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她尤为兴奋,眼神热切而向往。一群小朋友在老师的安排下,尽然有序地坐着,好不热闹。特别是排着队出门时,杨杨眼中流露出的留恋和不舍,尽管她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却感受到了那种气氛。

沈霖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杨杨,你以前上过学吗?”

“不记得了。”杨杨摇着头。

“你今年几岁了?”

杨杨开始扳着手指数,却没有数出一个所以然来。

出门前她特地把杨杨装扮了一番,把齐耳的短发梳了个头型出来,从她塞得满满的衣柜里找了一件淡粉色的米奇短裙,配上那张娃娃脸,显得清纯可爱。杨杨穿着那套衣服在试衣镜前转圈圈,傻傻地说:“镜子里面的人真漂亮。”

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子,坐在肯德基餐厅吃饭,静静地笑着,不开口说话,别人定然以为她是聪慧且温婉。对的,她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温婉而含蓄的二十来岁,人生里最美丽的年华。上天有失公允!

早上出门前,程亚通给了她一串钥匙,中午沈霖带着杨杨回家睡了一觉才去动物园。

程亚通终究是赶了回来,他的理由是第二天要去北京,所以抽个空陪陪杨杨。

有程亚通在,杨杨依附的对象变成了他,沈霖成了配角。三人去了海沧动物园,这次出行也把压在沈霖上空的那些阴霾扫去了一部分,她整个人也睡着杨杨的雀跃而开心起来。看到杨杨,她就告诫自己应该知足,至少她有健全的身心,有双亲,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同事。

去的时候动物园刚好有演出,驯兽员在表演人狮摔跤,很惊险。他们进场时,已经开始了,三人坐在上面看了一会儿。那个场面沈霖有些吃不消,生怕那狮子一不小心把人给伤了。程亚通倒是看得颇为有趣,什么也不懂的杨杨也跟着她哥哥一起看,表情既惊诧又害怕。

沈霖推了推程亚通:“喂,别看了,会吓着孩子的,说不定晚上回去她会做恶梦。”

程亚通这才意识过来有些不妥,拉着杨杨,三人走出表演场,去看孔雀开屏。

沈霖把先前准备好的青菜拿给杨杨,鼓励她去喂孔雀。“杨杨,别怕,你蹲下来,她不会伤害你的。”

杨杨手中拿着青菜,蹲在一只白色的孔雀边,等着它来觅食。没过一会儿,孔雀自己就寻来了,一口一口地啄着。

“杨杨,来抬头笑一个。”程亚通在旁边给她拍照,各个角度的,当然也给沈霖拍了不少,气氛相当融洽。

在沈霖身后有一只雄性孔雀突然开屏,竖起了五彩缤纷的尾羽,甚是壮观,游客们纷纷驻足观看,赞叹不已。

程亚通轻轻地问:“你知道孔雀为何开屏吗?”

沈霖回过头,他就在咫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几乎要感觉得到他的灼热的呼吸。“防御?”

程亚通口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求偶。”

这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一次出游,三人从动物园出来后,程亚通载着他们去菜市场,买了一堆生猛海鲜,水果蔬菜。一路上,杨杨抱着榴莲不肯放手,程亚通看着她摇头,对沈霖说:“她不怎么吃水果,但对榴莲情有独钟。”

沈霖不吃榴莲,但对那个味道也不感冒,摸着杨杨的头说:“呵呵,那就经常买一点,难得她能够执着于一样东西。”

“你还别说,虽然是个傻孩子,可骨子里却固执得很,和我一样认定一样东西,很难改变。别看她不说话时很安静,发起脾气来也很让人头疼,怎么哄都不行。以前我妈妈刚去那段时间,她整天找妈妈,冲我发脾气,说我把妈妈藏起来了,怎么和她说都不明白,很头疼。她很听我妈妈的话,过去她闹脾气,只要我妈妈一凶,她就不敢了,可是这招到我这里却不见效了,可能是我平时太疼她了。”程亚通说着说着却笑起来,坐在后排的沈霖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很复杂,因为想起了逝去的母亲。不过男人应该很豁达,生老病死,自然现象,就如她也早已接受了魏嘉文死去的事实。

“你应该多带杨杨出去转转,她其实也渴望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的。整天呆在家里心情会越来越压抑,得不到释放。”沈霖建议道。

程亚通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沈霖,她很自然地牵着洋洋的手,露着淡淡的微笑,米色的小洋装衬得她温婉动人。

“嗯,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啊?领工资的保姆也不会给你做这些事,会领着她下小区走走我就要给烧香磕头了。要真把她带上街,我还不放心,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没那么夸张吧,你请个机灵一点的,多发点工资给人家。”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没请过人,所以不理解要找个好保姆有多难,不夸张地说,比找高级人才难得多。如果你身边要是有这样的人选,可以提供给我。”

“我上哪里去找那样的人啊,要是有这样的,消息到我这,早就被人抢光了。我看也别找什么保姆了,你加油,给杨杨找个好嫂子,比什么都强。”

程亚通笑起来,一副遇见知音的样子:“哈哈,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出差回来一定要把她搞定了!”

沈霖一脸质疑:“这么有信心?”

“当然,你给过我宝典啊,我都记下来了,昨晚分析了一通,觉得很有道理,实践一番,如果搞不定,你也有责任。”

“喂,你可比把责任推给我啊,我的意见只是建设性的,如果追不到,应该反省的是自己魅力和人品的问题。”沈霖开玩笑道。

“我人品有问题吗?”程亚通反问。

沈霖得意地笑,“这个不好讲,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我们以前不熟,现在也不熟?你胆子真大,居然敢住在不熟的人家里,晚上把门给锁好了,反正我和你不熟。”程亚通奸诈地说着。

“欸。”沈霖叹了口气:“地球真危险。”

“那你回火星去吧。对了,你说说看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的魅力呢?”

说到魅力,沈霖非常不厚道地想起了那根项链,打击道:“你呀,只要别带那根项链就行了。”

“喂,你别老提那条项链了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戴了。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那条项链哪里不好,你们还是仇富心理…”

一前一后这样聊天给人感觉非常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开玩笑也无所顾忌,基本有什么说什么,聊得非常畅快。沈霖对程亚通这种仇富说进行了狠狠的打击:“你别整天仇富仇富的行不行?到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一句至理名言:三代培养一个绅士。本来你是个可塑之才,看来是我过于乐观了。英国人这句话一点没错,绅士不是靠钱堆积就能堆成的,必须是从内而外散发的,而不是像你这种表面绅士,骨子里就是…”

沈霖发现自己的控制力极强,她成功地把“暴发户”三个字扼杀在了喉咙里,说出来估计程亚通要跳脚,会让她马上下车,并且把她赶出家门。自古以来,暴发户就是没文化、没修养的代名词。

程亚通直爽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绅士了?我就是一暴发户,你们谁也别嫉妒。前几年我还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坐在电脑面前盯着那些绿油油的大盘,无所事事,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上。可是谁想到我会有今天?可以在岛内不用按揭买大房子、开宝马车、组建属于自己的车队…不过我早就料到了我会有今天,我妈妈可以瞑目了。欸!”最后他拍着方向盘叹了口气,

几多无奈与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毫不谦虚,他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干出一翻轰轰烈烈的事业,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程亚通不是个孬种,是个有责任由担当的大男人;他一直在寻找等待,等待最佳的时机,等待这飞黄腾达的这一天。过程是漫长的,可是结果最重要,他是个只注重结果的人,结果出来了,一切的过程都可以忽略。他不仅仅是在赚钱,更是在争一口气,替老程家争一口气。

人活着就是在争一口气。

晚上的饭可以说是沈霖和程亚通共同完成的。家里没有其他人,沈霖很自然地把做饭这样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在厨房淘米煮饭。程亚通也主动地进厨房把菜洗干净,用他的话说是:“让我光坐着等吃,我心里不踏实。”

洗菜时,程亚通还不时心情大好地吹着口哨,哼着小曲。杨杨坐在餐厅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榴莲。

“你吃榴莲吗?”程亚通没话找话:“榴莲真是一种奇妙的水果,可以让一些人为之疯狂,也可以让另一些人为之作呕。”

“呵呵,我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不讨厌那个味道,但也不会去尝试。”

“恩,我过去闻它觉得可以把隔夜饭吐出来,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真是可怕。不过有一点和你一样,我不吃,因为以前让我恶心。”

“我也是慢慢习惯的,我有一段时间的口头禅是‘习惯就好’。”

程亚通手里洗着花蟹,嘴里默念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突然之间“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把两个美女惊得跳起来,慌忙都跑到流理台边敲个究竟,原来花蟹的脚把他的手指给钳制住了,他的嘴里骂着:“你他妈的,活腻了是吧,我本来想把你清真了的,现在该油烹了,让你尝尝什么叫煎熬…”另一只手想把螃蟹脚给掰开,哪知螃蟹越夹越紧,陷进了肉里,程亚通疼的呲牙咧嘴。

观战的美女看得心惊胆战,螃蟹的脚比钳子还厉害,沈霖曾经不小心被夹得指甲乌黑,疼了好几天。杨杨看着自己的哥哥手指不保,皱着眉盯着那只螃蟹。

沈霖试图接近螃蟹:“你忍着一点,我帮你把螃蟹脚给掰断了,否则它不会松开的。”

“你别碰螃蟹,我自己来。”程亚通呲着牙与螃蟹斗智斗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把螃蟹脚给卸下来,食指肉陷进去一块,立即变的乌青,他指着那只断了脚的螃蟹说:“看着,我等一下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沈霖看着他大笑,这真是个可爱的男人。站在一旁的杨杨都快哭了,不断地帮程亚通吹手指:“哥哥,疼不疼啊,螃蟹真是坏…”

程亚通摸着她的头,“傻丫头,不疼。”

最终,程亚通还是和沈霖一起把晚饭进行到了最后,而且颇有默契。在配合的过程中,沈霖的内心第一次滋生出了一股异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却是由魏嘉文所引发的。

闽南人大男子主义颇为严重,很多男人认为让他们下厨做饭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他们从来都是下班了什么事也不干,翘着脚等饭吃;吃完饭抹完嘴抬脚走人。他们觉得女人干家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据说在闽南乡下还有家里来客人了不让女人上桌的陋习,沈霖当初听到时都木在了那里,不可思议。而魏嘉文就是那些大男子主义中的一员,他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有老母和老婆,他也不必动手,只会对饭菜评头论足。沈霖和他生活的两年时间里,他们从来没有一起进过厨房,也没帮忙收过一双筷子,沈霖也有抱怨过,但是他权当耳边风,一吹就过。当然,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沈霖就不知道了。

所以此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感,沈霖在过去从没体会过,也没有机会体会。她特别羡慕那些会老公会帮着自己做家务的女人,这也是感情分担和分享的一种方式之一,令人垂涎。

照看杨杨的阿姨很早就来了,而杨杨每天早上7点钟准时起床,沈霖起来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发愣。短工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姐,干活干净利落,一大早就在收拾屋子,做早饭。昨天的早餐八成是她做的。

见屋子里多了个穿睡衣的女人,她起初有点奇怪,然后很快领悟过来,对她笑笑,操着一口闽南话:“起来得真早。”

“呵呵,我等一下要上班。”沈霖拢了拢头发,对还在神游的杨杨道:“杨杨,还没睡醒啊?”

杨杨愣愣地抬起头,叫了一句“姐姐”,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杨杨,去刷牙吧,等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杨杨只是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并没有理会沈霖。

擦桌子的阿姨大概听出沈霖不是闽南人士,改用普通话交流:“嗨,她每天都这样,起床最少要在沙发上坐上半个一个小时,等小程起来她才肯去刷牙吃饭。”

“呵呵,小孩子。”

“嗯,要人哄人,小程很有本事很有耐心,我都和我儿子说要向他学习,以后才能在岛内买车买房子。买不起这么漂亮的房子,买个二手的也可以啊。”

在厦门,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能在岛内买一套房子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更何况是这种顶级楼盘。

沈霖也赞同这个观点,“是很不错,不过这年头能买套房子就可以了,不必要求是岛内还是岛外。”反正她这辈子靠自己想要在岛内拥有一套房子,除非每个月喝西北风。

“是噢,房子这么贵。”

沈霖洗漱完,程亚通才起来,还穿着睡衣在哄杨杨:“快点去刷牙洗脸,我们一起吃饭,姐姐要上班,我也要出去?”

“哦。哥哥,我昨天做梦了,但是忘记了。”

程亚通摸着杨杨的头:“你一个早上就在想这个?”摸头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杨杨认真地点着头。

“你先去刷牙,说不定刷完牙洗完脸就想起来了。”

杨杨听了程亚通的话,乖乖进卫生间洗漱去了。程亚通对着沈霖非常无奈地摇着头。

“没看出来,你真有耐心。”沈霖给了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程亚通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对她凶,总不能把她扔大街上吧。以后要是带孩子,我很拿手,肯定可以把他哄得服服帖帖,所以嫁给我还是有好处的。”

“哈哈,是很不错。”

“我不在这段时间要拜托你了,这也有好处,可以锻炼你带孩子的能力。”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几点的飞机?”沈霖问。

“中午的。我等一下吃完早饭要出去一趟,你要搭车吗?”

“搭啊,这样的好事我当然不会拒绝。”沈霖厚着脸皮催促:“你动作快一点哈,我很赶的。”说完飞快地回房间换衣服。

三个人吃完早饭,杨杨就坐在了DVD旁边看《丁满与澎澎历险记》,她大概已经习惯了程亚通吃完早饭就要出门的早晨。出门前,程亚通很郑重地对杨杨说:“杨杨,哥哥中午要去北京,姐姐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哥哥,你又要去北京啊?”杨杨明显有些生气。

“哥哥要去赚钱给,才能给你买机器猫,给你买米老鼠啊,听话,姐姐会带你去逛街,带你去肯德基,好不好?我会给你打电话,姐姐用电脑也可以看到我的。”

“那你要去多久?”

“你每天都可以看到我,我尽量早一点回来,好不好?”

“你骗人,你去北京了,我怎么看到你啊?”杨杨低着头,快哭了。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嗯?”程亚通把杨杨的头抬起来,替她擦眼泪:“羞羞脸,这么大了还哭。”

杨杨索性扑在她怀里哭起来,站在一边等程亚通的沈霖走过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杨杨,哥哥回来会给你买蜡笔小新、米老鼠、唐老鸭、机器猫、奥特曼;礼拜六姐姐带你去游乐园,坐海盗船,摩天轮,好不好?”

杨杨抬起头,转向沈霖,呜咽着说:“我要坐海盗船…”

程亚通和沈霖同时笑起来,并且异口同声说:“傻瓜,坐船就坐船…”

程亚通同吴姐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又低声安慰了一下杨杨,和沈霖一起出了门。

等电梯时,沈霖对程亚通竖起拇指:“我真佩服你,厉害。”假如换作是她,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对于这种欣赏,程亚通欣然接受,“都是练出来的,以前这些事都是由我妈做。”

上班高峰期,电梯往下一层就会进来不少人,最后拥挤不堪。沈霖与程亚通手臂贴着手臂,程亚通在浑浊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这股香味来自他旁边的清瘦女子。她有个习惯于头一天晚上把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并且在上面喷上香水。

极为浪漫的薰衣草是沈霖一直所喜爱的植物,爱屋及乌也喜欢上了它的味道。沈霖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她爱沈遨,所以连带着喜欢上了他所喜欢的《指环王》;她爱魏嘉文,所以连带着喜欢上了他的家人…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程亚通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细腻修长的手背,让他的手心湿孺,他在静默而嘈杂并且短暂的环境里独自享受着这份快乐与安静。他要感谢这个早晨,感谢这拥挤的电梯,让他拥有如此心情。而她还一无所知,正咬着下唇抬头看电梯上方跳跃的数字。

他现在臆想着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间因他俩而停顿,他可以肆意地和她聊天,惹她大笑,哄她开心。或者就这么肩并肩,手臂贴着手臂地站着,电梯永远不要有终点,薰衣草的香味永留鼻间,再或者现在电梯出了故障,女人都怕黑,她就会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就像遭遇劫匪的那天晚上一样,那么自然,感情又那么丰富,让人深刻地体会到她多么需要一个拥抱和肩膀。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那个混蛋,不然他哪有这么快就可以近距离地接触到她,她甚至没有防备,不知道真正的狼其实就在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觊觎她。

沈霖在公司门口下车,路过的同事们纷纷投来注目礼,对她身后的车感兴趣,更对车的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并没有避嫌,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一个朋友的宝马车而已。而那些办公室闲人会编出什么样的新闻,她觉得无所谓了。这个疯狂的世界是人人说别人,人人被人说。

果然打完卡,一进办公室,那些小丫头就在那里疯狂地讨论刚刚在公司门口看到的一幕,看到老大进来丝毫不避嫌。在他们看来比起她和沈遨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这个来得真实可靠。

阮言既羡慕又嫉妒地说:“沈姐,那辆宝马真赞,最新款噢…”

“嗯,是的。”沈霖毫不回避,打了个响指,很正经地说道:“那个开宝马的男人更赞,长得帅,有钱,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哦!”

一干丫头看她这么直爽,纷纷把她围住:“哇塞,你是怎么钓到的?”还有人抹着泪,做感动状:“终于明白韩剧不是骗人的,艺术是源于生活滴!同志们,我们不应该向现实妥协,千万别凑合啊,现在沈姐是我偶像。”

“嘿嘿,你们抬举我了。这只呢的确是只金龟婿,大家都有机会啊,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公平竞争。那个人只是我朋友而已,顺路送送我。”

丫头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字:“切…”拉完尾音,都散了。

“嗨嗨,你们都别这副表情嘛,谁要追的,我负责提供所有号码。”沈霖开始数:“手机、固定电话、MSN、QQ、邮箱,怎么样,够哥们吧?”

“欸,我们哪有机会喲,熟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个大美女参与了,这里的都没有机会。”阮言悲观地道。

“我虽然是美女,但是你们也不用这么消极嘛。”沈霖好不谦虚:“你们优势比我明显太多了,一个个青春逼人,而且都是未婚青年,哪像我是二婚了,我不过和他先认识而已,这是唯一的优势。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嘛。同志们,你们的白马王子的梦想即将实现,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噢。”

“我们办公室单身的有六七个,要是都上他估计吓坏了,会以为NCN公司的女人想男人想疯了…”有人附和。

“哈哈,那你们一个一个上,总有个成功的,透露个消息给你们,他暂时还是单身。时间就是生命,明天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特别像这样的金主,吃香啊。”

“嗯嗯,我们密谋一下吧,让我们的沈主管先上,她机会比较大,经验丰富,如果不行,我们再上,怎么样?”

沈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个半老徐娘了,找不着无所谓,机会应该留给你们年轻人。计划你们慢慢密谋,别耽误工作就行,我开会去了。”说完拿着文件夹走进会议室开早会。

今日的早会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只是会议室的主位上多了副总。到场的人无不吃惊,要沈副总他老人家来出席早会,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开会前几个主管都会闲聊几句,今天时间还差几分钟,全场肃静,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沈霖心里嘀咕,就一天没来上班,公司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不对啊,什么征兆都没有,没可能的。提着一颗心听财务经理主持会议,这半个小时的会议简直比半年会议还长,末了,财务经理来一句:“其他没什么事了吧,那散会。”敢情这个副总只是心情好,早起来巡逻的,把一群小兵吓得抖擞不已。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忙忙碌碌,沈霖开始处理堆积了一天的工作。忙碌之余,她想起要约沈遨,遭到拒绝后的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不让他进会计事务所了?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如果遭到拒绝大不了再找一份兼职干干。可这年头,兼职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看来她想做房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阮言似乎懂她的心似的,很及时地发来一条QQ信息:昨天沈副总有来找过你。而且非常放肆地带一个奸笑的表情,大家都以为他们有私情。即使是这样,她依旧以为阮言是个贴心的小丫头,她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她很快就给沈遨发去一条信息:“听说你昨天找我?”

沈遨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嗯,你请假了。”

“敢问领导,有什么指教?”

“呵呵,没什么事。路过,没看到你,问问而已。后来打你手机关机,没什么事吧?”

沈霖故作轻松地说:“能有什么事啊?休息了一天,精神很好。”

“那就好。”

沈霖思忖片刻,打出一行字:“最近很忙吗?都没看到你,会计事务所那边的事弄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