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将升入大学,而你刚进高中,”他顿了顿,“所以……”

我全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傻傻问:“……那,我们在一个学校就可以了吗?”

他只是笑,却不答,拍拍我的头,转身离开。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但心里也大致有数——这是他的拒绝了。

事有凑巧,几天后,我阴差阳错撞破游泳池事件。

我无比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他跟我说他要上大学无暇交往,可偏偏大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我心中那个最完美的学长一夕之间完全崩塌。我恨透了现在这个林晋修,恨得咬牙切齿。在路上遇到他,恨不得从眼睛里喷出火烧掉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我的满腔愤怒和那几个月表现出来绝不服输的行为,在他看来,只是“有趣”两个字,只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

被欺负得够呛,但我从来都是逆流而上,有人孤立我,我偏偏要参加各种活动,包括运动会。

我的身体素质比起同级的大小姐们好,加上又受排挤,被安排了许多许多项目,长跑短跑跳高跳远,最后几近虚脱。

一千米跑下来后,我拒绝了老师的搀扶,披上了运动服,一个人跑到洗手池旁洗手,把冷水泼在脸上,抬起头,却看到林晋修递给我一瓶水。

我嫌恶地躲开,真是恨他恨到伤心。

林晋修也不动怒,只一笑:别倔了,你不是很早就喜欢我吗?

我脸涨得紫红,不由得恼羞成怒,吼他:我喜欢的是之前那个学长!不是你这个混蛋!

他轻轻拍了拍掌心,像是为我喝彩:有趣,你宁可喜欢一个表象也不喜欢真实的我。

我不再多言,转身回教室,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谈。

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他不是一个自恋的变态,就是个人格分裂的变态。

之后我的生活比以前还要丰富多彩。他就时常出现在我被欺负时候,比如被人围在学校的角落;比如在火急火燎的时候被使绊子……他在最微妙的时刻出来“拯救我于水火”;然后在别人问起的时候,他笑着说“我喜欢许真啊”。

我冷笑。

林晋修问我:你不信?

恕我孤陋寡闻,从来没有看到一边说喜欢,一边乱搞男女关系,一边使劲欺负“喜欢对象”的人。

林晋修笑起来,倒是不瞒我:老欺负你也没意思,不如换个方式玩吧。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大大的满足你的幻想吧,是不是很感激我?话说回来,你真不喜欢我了?不可能。感情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好或者不好就消失的。

我其实很清楚,林晋修不论多渣多混蛋,但他起码说对了一句话。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情,从来不会因为发现对方的真面目后就会消失。

我拿得起放不下,连装模作样的表现漠然都做不到。

是的,我喜欢那个完美的学长,可他偏偏要竭尽所能的糟蹋我喜欢的人给我看,刺激着我的底线。我少女时代第一次付出的纯真的感情被他践踏,我越阴暗越憎恨。感情逐渐扭曲,爱恨交织、咬牙切齿。被人欺负的压力我可以扛下来,但被他这样折磨,实在难以忍受。

好在林晋修很快毕业了。毕业前夕他跟我说:还恨我?

我恨他恨得说不出话。

他却很满意,拍我的肩膀鼓励我:爱我的太多了,但被人又爱又恨倒是第一次感觉到。好好表现吧。

当时以为,被这是我人生中最暗无天日最没有尊严的时刻,没想到这不过是一场由林晋修主演,我担任搞笑配角的话剧的第一幕。

大学才是噩梦的第二幕。现在回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以静海大学商学院为目的努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申请,也许是堵着一口气,总之不能让他看扁——别人或许是因爱而生恨,可我确实因爱而变得倔强和一往无前。

他上大学的两年,人虽然不在我身边出现,但阴影却总是无处不在。我一向睡得好,那两年却被时常梦惊醒,梦里,林晋修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你宁远喜欢一个臆想的人物而不是真实的我,真是蠢到极点。”

林晋修带来的压力,让我失眠,失去了理智,连自己的安全都顾不得了,在城郊的高速路上飙车。不是没有出过事,一次撞到树上,一次撞到护栏,身上都挂了彩。也无数次反思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各种关系。最后所有的恨意都奇异的消失和淡化,剩下一种要了断的想法。我不是个对过往可以一笑置之的人,但那时候还太年轻,只想解决主要矛盾。

在我此生唯一一次大学新生舞会上,我再见到了他。漂亮的舞厅里异常热闹,我本来正准备投身到热情中,却被林晋修抓住了手臂从人群里扯开,叫到了一旁。别的女生羡慕我,却不知道,这是我噩梦的开头。

他跟我招呼:许真,好久不见。

我们的确很久不见了,高中后就没再见过,两年了。舞厅里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得好似梦中的王子。

我说:这是新生舞会。新、生。

他微微一笑:我在新生名单里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你变成什么样子了。结果还是一样不客气的语气啊。

我是不客气,谁让你来跟我搭话的。

他听了我的话,也没动怒,笑意还深刻点儿:没想到,整个高中,喜欢我的女孩子那么多,竟然只有你追随我到了大学。

我气得发绿:谁追随你了!少自作多情了!

林晋修笑着凑近我的耳朵低语:别倔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几年过去,你还是一眼就能看透啊。许真,我对你刮目相看。你既然那么喜欢我,那么,请做我女朋友吧。

如果他继续讥讽我,我准备好了一车的话反驳他。但没想到,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完完全全怔住了,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完败,太失败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这样善于控制人心的人,对我的小心自然思洞若观火。怎么瞒得了他?他只是微笑旁观,从来不语。

原来我是那么不中用的一个人,时隔两年之后,我居然真的对林晋修随手抛出来的诱饵动了心。我从来也不是个理智的人,从来都很容易被他控制情绪和言行。明明知道林晋修说这话没有任何真心,只是逗我玩,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的沉默已经是回答了。

林晋修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揽着我的肩膀,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廓,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我暂时走不开,有点事找你们的新生代表,你帮我去社团办公室拿个相机。

于是我的大脑彻底断路,傻乎乎自投罗网。

跟他两年不见后,再见面时,他只三言两语,我就被打动了。忍不住自嘲:比起高中来,不中用得真不是一点半点。

离开舞会走向他指定的房间时,我想: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想跟他试一试,算是给自己的初恋一个交代,所谓死也要死个明白——但我那时候不知道,答案总是让人神往的事物,只是代价你未必付得起。

到了他在社团大楼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推门而入,如他所说,在左侧的抽屉里翻到了那个相机,刚一拿起来,就被一群潜伏多时的高年级学生抓到,说我是小偷。

为了澄清自己,匆匆拨电话给林晋修,让他证明我来此的用意,他根本不接。

即便是个傻瓜现在也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现在想来,这个世界上的笨蛋各式各样,我无疑是最蠢的一种。枉我还自诩为聪明,再次被林晋修摆弄了一道。我还是低估了他。

被嘲笑,被侮辱,还差点被一群男生扒衣服搜身,还好我及时抓住了墙角的棒球棍,逼得他们不敢再近身。

被林晋修从那个没有一扇窗户的地下室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抬头看着他,头顶的月亮正亮,像冰块一样落在我的脸上,在我脸颊上缓慢的融化,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淌,身上又湿又冷。

我道:我后悔了。

真的认输了,我玩不起。现在才知道,高中时代他的手段都是小意思。

我记得当时林晋修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这件事情他虽然触到了我的底线,但这也是个契机,我终于拿到了答案。我足够坦然,也可以慢慢把他放下,在心里一点影子都不留。少女时代的一个梦,早就应该破碎了,结果好死不死延续了足足三年才破掉——我自我安慰:就像是做了大手术的病人,总是要慢慢适应,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所谓病去如抽丝,是不是?

“啊,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纪小蕊踩着高跟鞋匆匆过来,从后叫住我。

一席话说到了尾声,顾持钧静静听着始终不言。我心中既平和又悲哀——把自己难堪的过往告诉他,真的需要一点儿英勇和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但说出来了,心头忽然松下一块——像是若干年堵塞在心头的异物忽然消失了一般。

“梁导在找小真,顾先生,我先跟你借她一下。”

纪小蕊是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眼看着我们之间气氛不对,马上笑着跟顾持钧打了个招呼,匆匆拉着我走回厅内。满大厅华衣美服的人群有松动的迹象,我长叹一口气想,这热闹的晚宴,终于要结束了。

母亲在休息室等我,林伯父刚刚离开,到外面跟人应酬。她真是身体不太好,不过一个晚上的应酬就让她疲乏不堪。有护士模样的年轻女人递过药给她,看到我进去,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等她把药咽下去后才开口:“妈妈你今天很漂亮……我好像还没有单独跟你说过恭喜,不论怎么样,恭喜,不论是电影的成功,还是你要结婚的事。”这么多年,她一直独居,现在下决心结婚,也不容易。

她抬起眼睛看我,“你不怪我?”

“什么?”

“应该早点让你和远扬见面的,你每次都拒绝,”母亲安静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后才继续说,“我也担心你知道我再婚会不高兴,犹犹豫豫拖到了现在。”

原来她以为我会反对她结婚。不知道我在我妈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听她的意思,好像我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心眼小得不得了的恶毒女人,到处与人为难,看到父母寻找第二春就气得要死想方设法的拆散——所谓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的那类人?

我扬了扬嘴角,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不高兴,反对这事儿,那又怎么办?”

母亲的表情微微一改,短暂地沉默后道:“那我就不结婚。”

现在轮到我吃惊了,“不,妈妈,我没有那个意思,只随口一说。你的事情,根本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她摇头,“应该早点问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阿修关系这么亲密,以后你怎么和他相处?”说话时视线就停在我脖子的项链上,神色颇疑虑。

“跟以前一样相处,”我答了一句,在她面前蹲下,转过头,“妈妈,帮我把项链取下来,我怎么都解不开。”

她依言而行,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极轻的“啪嗒”一声后,钻石项链从我脖子上滑落,她把链子放在梳妆台上,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道:“我上次看到这钻石,是近二十年前了……没想到——”

脖子上空了,我顿觉神清气爽,顾不得礼貌迅速插话。

“这项链的来历,您不用告诉我的。”

母亲神色复杂难辨,但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也没有因为我打断她的话而生气。

“这些陈年旧事,你不知道也好。”她轻声一叹,又对我点头,“你那个朋友,叫沈钦言的,你叫他进来。”

我打开门,恰好看到沈钦言一头雾水站在房门外,他说自己是被纪小蕊叫来的,我立刻拉他进屋。

既然都认识,也不用再介绍了。我母亲看着沈钦言,和刚刚在宴会厅不同——那绝对是用导演打量演员的那种打量法,默默地评估,耐心的审视。沈钦言也不做声,只一欠身,任凭她打量。我直觉没有我插话的余地,安静地呆在一旁,也不出声。

母亲终于开口:“你有多想当演员?”

沈钦言却说,“梁导,我只想拍您的电影。”

母亲这才露出一点兴趣,细白的手指轻轻一敲光滑的台面。

沈钦言站得宛如高原上的雪杉,声音清晰极了:“我之前很喜欢您的电影,因为您的电影里有那么多的温情。关于家庭,关于母子……后来从许真那里知道您是她的母亲后,对您很生气,觉得您在电影里流露出的感情全是假的。我一直觉得,不论什么理由,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统统罪无可恕。这个观点直到现在也依旧没变。虽然许真对您没有一句怨言,但我对您,非常愤怒。”

沈钦言的话其实从来不多,但像现在这样,说得这么缓慢而有力的,同时也是有力的,我却是头一次看到。他应该知道我母亲的时间多宝贵,可他不但不讨好,在这里表达对导演的反感?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母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我对她谈不上熟悉,但我在片场看到过她这个表情。后果就是一个镜头NG了三十五次才通过。

好在他继续往下说。

“看了《约法三章》后,我才明白原来不是这样……您是真心的,对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瞥他一眼,又瞧我半晌,开口时却是截然不同的话题:“两年内我都不打算再拍电影,邹小卿有部新片,本子不错,男二号很讨好,怎么表现就看你自己。有一点你要记住,你不是第二个顾持钧。”

沈钦言欠身,声音波澜不惊,简直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知道。”

眼看谈话告一段落,我扯上沈钦言离开。

我们站在转角的走廊里低声说话,注意到经过今晚这样的阵仗,沈钦言不但没眉飞色舞,反而脸色沉静,似乎还陷在跟我母亲那场谈话里没回过神。

我数落他:“哪有你这样的?你既然想拍我妈的电影,怎么能说她的不好?尤其是还扯到我!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她似乎很怕我恨她。你的语气再重点儿,真的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只想说真话。”沈钦言道。

“哎哎,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就说不得啊,”我叹口气,“你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在紧要关头跟个孩子似的,还有盖亚的合约也是。”

“盖亚的合约……”沈钦言接过我的话题,忽然看着我,“我没有答应,是因为合约里有一条,让我不能答应。”

我听着。

“……五年内,跟异性的任何交往,都必须经过公司同意。”

我想,其实条款是理所应当的,并不苛刻。演员的感情生活,跟谁结婚恋爱公司自然是有权利干涉。除非你是那种大牌到可以自己决定电影合同的明星,作为一个新人,都只能像牵线木偶似的被控制。

我绞尽脑汁地挖空字句,“你这么年轻,最开始是打拼事业的时候,五年后谈恋爱很好。”

沈钦言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又接着道,“那天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林晋修从车上下来,公司的几位高管都围着他。同电梯的是盖亚的一个小助理,她跟我说了他的身份。”

能从这么点蛛丝马迹中猜到端倪,沈钦言也当真是心细如发。

我反而镇定了,“是的,我刚刚问了,那份合同是他的授意。林晋修虽然跟我诸多矛盾,但他不会跟你为难的,合约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沈钦言无声地笑了笑,死死盯着我,“你真的想不到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份不可思议的合约?”

我忽然口干舌燥。是的,林晋修是什么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他微微勾下头,几乎挡去了走廊里的灯光。

“许真,我想当演员,从事表演,仅仅是希望被家人认可。后来认识了你,我想,只要能被你认可也行。可认识你越久,越觉得太难了。你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那天你跟林晋修上车离开后,我想了足足一个晚上,我什么都不是,太年轻,还一无所有……根本就没办法挤到被你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我觉得难堪,甚至羞愧。

最受不了的是,他心如明镜,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我……”

什么是难以启齿,我总算明白了。就像有石子塞住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钦言低声问我:“我们还是朋友?”

“一直都是的。”我说。他应该听得出我话里的分量。

沈钦言目光落在了远处,我听到他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嗯……当朋友就可以了。”

第十九章

真是一场让人极度疲乏的晚宴,亏得那些圈子里的人乐此不疲。

项链解开,我浑身都松懈下来,再没力气跟谁谁还是那个谁谁耗下去,一个人直奔停车场,开车回家——不由得庆幸,幸好扭的是左脚,右脚还可以踩刹车。临睡前发了条短信给纪小蕊,让她提醒我母亲把项链还给林晋修,然后倒床就睡。

我想我听到雨打芭蕉叶的声音,“嘀,嗒,嘀,嗒”,淅淅零零,好像有手指点在心口上,又像一首诗。我不喜欢下雨,这是被爸爸影响后的习惯。每到下雨的时候,他不得不打开每一扇柜门放入防水剂,一块块检查最心爱的化石,生怕潮湿的空气侵袭。翻了个身,人飞快而迅速地醒了过来。

那滴滴的声音还响在耳畔。

原来不是下雨,那声音就像有人弓起手指,轻轻击打着玻璃窗——我肃然一惊。

家在一楼,自然有很多不安全因素。

我可从来都记得,小时候曾经遭遇过的一次闯空门事件,那之后,我在床下就放了跟棒球棒。我摸到球棒棍,轻手轻脚趋近窗户,镇定自若透过蓝色窗帘缝隙往外看。其实我胆子也不是天生就大,跟爸爸在荒郊野外睡帐篷,晚上可听到夜风哭嚎,那真是磨练意志力的好时刻。

下一秒,我“唰”一下扯开窗帘,同时举起了球棒。

月渡天河,夜静花香,光影错落,庭院里蕉影、人影晃动。果真有个穿着白色衬衫个子高高的男人,用手指轻扣着我家的玻璃窗。

如果说我不认识他,那是胡扯。手里沁出了汗,黏在球棒上。我推开窗户,呆呆看着窗下的男人。他站在楼外的消防栏上,双手扶着我家的门框。就像被月色浸透的王子。

顾持钧抬头看我,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你总算发现我了。”

声音真是蛊惑,笑容里写着隐隐的期盼之意。

我手里的球棒一下子掉在地上,砸得“噗通”一声响。

他继续问:“既然打开了窗户,那么,许真小姐,可以让在下进屋吗?”简直是舞台剧上才会出现的对白。

我说不出话,只微微侧开了身子。

顾持钧翻身爬过了窗,身手极为矫健。我家窗台和外面的小灌木从距离约一米五高,他双手撑在窗台上,身子一高,脚踩上窗台,跳进房内。实在是太荒唐。这个半夜翻我窗户的人真的是那个从来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影帝顾持钧?反差太强烈,竟然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感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朦胧的月色从大敞的窗户里漏进来,且他又是背光而立,几乎照不到他的脸,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顾持钧在午夜的暗色里拍了拍手上的灰,伸出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我决定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恍惚地问:“你是外星人?”

顾持钧道:“错了,平行世界来客。”

“欢迎异世界来客!”他这一说我回了神,装模作样地露出惊奇之色,“请问您,尊敬的客人,为何到了我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