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却流得更快,她看着他,哭声越来越大,“苏旭,他走了,他又走了…”

“我知道…”他不断点头,安抚她,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我知道的…顾语…”

顾语,我知道的,我们不哭…

“哇…”她却突然趴上他的肩膀,更大声地哭出来,似一个没得到糖的孩子,眼泪瞬间打湿他的肩。

作者有话要说:笔力有限,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体会到那种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时的悲痛,顾语是我心里十分心疼的一类女人,很希望能把她心中的伤痛表现给大家,传达的深度不够,是我的失败,要对我笔下的人物道歉了

本文是治愈系文章,无虐,我希望,每一位心底有痛的女孩子都会出现一个懂得她的人呵护着

诱哄

直哭了许久,顾语才慢慢缓过来,理智渐渐转回笼,她抽咽着离开苏旭的肩,带着几分伤感几分窘迫地低下头,轻擦着脸上的泪,吸着气缓和激动的情绪。

抬眼间发现他肩膀处的衣裳湿了一大片,目光闪烁了下,又垂下头,“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苏旭偏头看了眼左肩,那处/湿/湿/的地方还带着温热,女人哭时的哀伤仿若还停留在上。

“没关系。”他笑了笑,带着安抚的意味,却又抬起左臂动了动,状似痛苦地呻/吟,“就是,好酸…”

顾语睁眼看他,愣了一瞬,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

苏旭也笑,“洗把脸吧,好脏。”他故作嫌弃地说。

顾语窘了窘,有些无措地点点头,“抱歉,嗯…失陪下。”

苏旭点点头,起身给她让路。

顾语去了洗漱间,苏旭四下看了眼,找到冰箱,拿了点冰块出来。洗漱间的门打开,顾语拿着毛巾按着眼睛走出来,看他站在冰箱前,诧异了下。

苏旭朝她晃晃手里装着冰块的玻璃碗,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敷下眼睛,一会出去吃饭?”

顾语眨眨眼,又默默地点点头。

用毛巾包着冰块敷在哭疼得眼睛上,凉凉的,很舒服。顾语仰靠在沙发上,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干脆闭上嘴巴,安安静静敷眼。

苏旭坐在她对面,十指交叉放在腿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要不要处理下衣服?”顾语突然间开口。因为两个人这么坐着,却谁都不说话,空间静得让她有些微的不自在,特别是她在他面前那么哭过后。

苏旭因她的突然开口怔了一瞬,看了眼左肩,白色的运动服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很淡,他本想说没关系,又想到两人稍后要出去吃饭,便点了点头,“要借你洗漱间用下了,我车内有换用的衣服,在这换一下?”

闻言,顾语顿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苏旭下去取衣服,顾语拿下敷在眼睛上的毛巾,看了眼合上的门,又看了眼洗漱间的门,皱皱有些红的鼻子,有些不自在。在听到电梯“叮”的声音后,条件反射地将毛巾敷上眼睛,恢复刚开始的坐姿。

苏旭进来后,看了她一眼,才进的洗漱间。

顾语将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不去想洗漱间的问题,之前激动起伏地情绪已经慢慢归于平静,她将这种情况归功于习惯。从她初中,开始懂一些复杂的感情起,像今天这样的事便时有发生,她会一次次伤感地哭,却会在一次次痛快哭过后,很快平静下来,每次都会告诉自己,没有下一次,不准再哭了,却在下一次时,再次痛哭。

时隔快六年,她有将近六年的时间没见过父亲。原以为,再见时,她已长大,已有自己的生活,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失控,不会再哭,却没有想到,刻在她心底的东西,一直没有消失过。就算,时间在流逝,就算,父母已离婚,它却还在那里,平常不痛也不痒,想起来时,却存在的那么的真实。

洗漱间的门被打开,苏旭将换下的衣服提在手里,看她还在敷眼便走过去。

“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语撤下毛巾,虽然眼睛还有些肿,眼底却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笑笑,将毛巾冰块分好收拾起来,“已经没事了,走吧,我请你吃饭。”上次说好请吃饭的,却是韩子正买的单,这次,是该认真谢谢他。

苏旭挑了下眉,了然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就不客气了。”

天已经黑了,正是吃饭的时辰,小区里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夜色正好,苏旭提议,“不走太远了吧,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吃,我们去坐坐?”

“这附近?”顾欲微诧,“这附近的东西,苏总确定吃得下?”这周围确实有小吃店,但东西非常平民化,她真的不确定他接受得了。

苏旭笑,“怎么,阶级歧视?”

“…哪敢,我明明是在自贬。”

“呵…”苏旭被她逗笑,“那就走吧。”

“嗯…”好吧。

苏旭没有开车,两人就这样肩并肩走出小区。

这里的位置较偏,相隔很远的地方才会出现一盏路灯,道路显得昏暗而幽静,好在转过一个转角便是小吃街,像一个小型的夜市,人不多,勉强算得上热闹。

两人最后在拉面馆和馄饨店中间站着,做最后的拉锯战。

“吃馄饨吃面?”问话的是顾语,因为她比较信奉主随客便,她请客,是主,他吃饭,是客,因而看他的喜好。

然而苏旭却把皮球踢了回来,“你决定吧。”他…不太有研究。

顾语细细看了他一会,了然点头,“那吃馄饨吧,怎么说也是请苏大少吃饭,别太寒酸了。”嗯,馄饨可比拉面贵。

苏旭哭笑不得。

两人最后进了吉祥馄饨店,顾语将“不能太寒酸”这一宗旨执行得非常彻底,嗯,要了两碗最贵的馄饨。

苏旭还真是第一次进这种小店,但环境比他想象中好的多,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突发奇想要来这吃饭,有一种荒唐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浮现,他却很不愿去承认。

他上瘾了,为看到这个女人更多的真实面而上瘾了。

简单的吃过晚饭,苏旭将她送上楼,临了末了,却仍旧有些不放心,有些犹豫地问,“你自己可以吗?”

顾语愣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顿了顿点点头,“嗯,我没事,今天…谢谢你了。”那一刻的温暖,她记得。

苏旭沉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很久,确定她真的不会有问题,才勾起唇角,点点头,“嗯,好好休息。”她也该累坏了,爬山,哭泣,这一系列下来,趴在床上,应该很快便会睡着。

顾语趴在窗户那目送苏旭的车离开,才缓缓转过身,沉静的眸子覆着一层水润的光,像夜晚月光下的湖面,平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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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平静,却在第二天,顾语接到一个电话后,被彻底打碎。

“喂,你好,这里是XX公安局…”

顾语的眼睛,随逐个传入耳朵的字句而渐渐失去焦距。

电话在最后从手里滑落。

公安局

“你父亲在银行取钱后,被抢劫惯犯盯上,在一偏避的角落被抢,据目击者称,因他不肯舍弃怀里的钱财,和歹徒扭打在一起,被歹徒在怒急之下连捅六刀,我们赶到时已经死亡,歹徒在两小时前落网,这是他的遗物…”

顾语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破旧的皮包,脸色苍白地坐在走廊冰凉的座椅上,整颗心脏都被冰封,瞳孔无焦距地凝着某一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刚警官说的话,过滤到最后,她只得到一句话的信息。

他死了。

他死了…

他、他…

顾语微张着唇,感觉有什么堵着她心口,呼吸不畅。

她为什么会呼吸不畅,为什么喘不了气…

他死了…

他死了…

他竟然死了…

他、他昨天还…他怎么会死了…

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啊,呼吸啊,你为什么不呼吸,你为什么不呼吸…好闷,好痛…

手机自定义的铃声在唱响,一遍又一遍,顾语没有听到,只微张着唇,荡着脑里的那句话。

路过的一个女警官看不过去,提醒她,“姑娘,你的电话响了,可能是家人。”

家人?

顾语迷迷茫地抬起头,眼底很干涩,她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张着唇,颤着,抖着,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喂…”声音很低很嘶哑,她用尽了全力才从干涩的嗓子里吐出这个字。

那边静了静,迟疑地开口,“顾语?”有种不安在苏旭心底升起。

顾语眼睛动了动,似想细细辨别是谁的声音。

“顾语,我是苏旭,你…出什么事了。”

苏旭拿起桌上的钥匙,拎起外套大踏步走出办公室,面色前所未有的沉冷“顾语?”

“苏旭?”顾语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嘴里发出近似聋哑人才会发出的那种“啊”的声音,却说不出下一句话。

“是我,顾语,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苏旭…苏旭…”她重复着相同的发音,在最后抽搐着脸部的肌肉,终于说出那句不断在脑子里转的话,“苏旭…他死了,他死了…”

苏旭大踏的步子猛然顿住,瞳孔一瞬间的缩小,在问出她的地址后,挂断电话,车,飞速地行驶出去。

奔跑的脚步声在空静的走廊里响起,紊乱的呼吸声渐渐逼近,顾语抱着怀里还沾着血的皮包,如破碎的娃娃般坐在冷冰冰的座椅上,好似失去了一切感知。

苏旭猛地停下来,胸腔在剧烈的起伏,额上蓄满了汗液,盯着她的目光一瞬不瞬。

他缓了呼吸径直走近她,在她面前半蹲下。

“顾语?”诱/哄的声音,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

顾语定住的眸子动了动,焦点渐渐聚在他脸上,神情却依旧淡漠,似冰的淡漠。

她看着他,喃喃地重复,“苏旭,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呢…”

苏旭突然觉得嗓子一阵干涩,他费力地咽了咽喉咙,点点头,“来,顾语,哭出来,哭出来…”双手同昨日一样抚上她的脸,却说着和昨日截然相反的话,“顾语,哭出来。”

顾语转着眼球,迷茫地看着他,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语,哭出来!”他用近乎呵斥的声音唤她。

顾语依旧迷茫。

闻讯而来的路景跑进来,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男人半蹲在地上,捧着女人的脸,用心呵斥着让她哭出来。她看了眼看上去比座椅还冰冷的顾语,张了张口,却骤然哽咽。缓着步要靠近,看到完全蹲下去的苏旭,突然又不知该怎么走过去。

“顾语,我们哭出来好不好?”苏旭双手抱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诱/哄,“顾语…哭出来,我们哭出来好不好?”

顾语看着那双眼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眼底渐渐清亮,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张了张嘴,“苏旭…怎么办,这里,”她指着胸口,“这里好闷,它呼吸不了,怎么办?”

“顾语,顾语…”苏旭的喉咙在艰难地滚动,“我在这里,不怕,我在这里,哭出来好不好?”

路景骤然捂住嘴,呜咽起来,眼泪唰唰地落下。双肩突然多出一双手,她向后看,是跟在后面进来的尹晔。

“苏旭…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顾语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看着苏旭眼泪终于从眼底流了出来,“苏旭,他竟然死了…呜…他竟然死了…”

苏旭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路景转过身,趴进尹晔怀里,呜呜低哭。

作者有话要说:

倾诉

尸体停放在顾语身后的停尸房里,苏旭、路景、尹晔在最后陪着顾语走进去,由法医掀开白色的帆布。

顾语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在看到白布下那张熟悉的脸时,心脏仍忍不住重重抽了下,难以呼吸的感觉骤然袭上来。

路景在一边扶着她,捏着她的手给她支持的力量。

顾语眸子转过看了她一眼,路景对她点点头,她又红着鼻头眼眶看过去,却始终没有伸手抚上去。

葬礼在A市办的,很简单的一个葬礼,连参加葬礼的人都没有几个,苏旭在葬礼上看到了顾语的母亲,这时他才知道,她的父母原来早已离婚。

他站在后边,看着最前边一身黑衣,身形憔悴的顾语,心中滋味百杂,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落下了。

这一日晚上,顾语的妈妈住在了外面,路景在陪着顾语,而苏旭——

他站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除了必要的应酬,很少抽烟,而今晚,这个不眠夜,他对着雾朦的夜色,抽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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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苏旭出现在顾语房门前,给他开门的却是路景。

苏旭并不意外,朝她点点头,将顺路带来的早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视线向主卧方向扫了一眼,房门紧闭,转回首时,目光带着一抹忧思,“她怎么样?”

一贯的吃货小白路景脸上难得的出现一抹忧愁,听到他问却点了点头,“嗯,已经睡着了。”

苏旭刚想点头,便听“咔嚓”一道开门声,看过去时,顾语正走出来。

她表情很静,没有再哭过的痕迹,看到他时似乎有一点意外,却没太大的表情变化,淡淡朝他点了点头,“你来啦。”

苏旭点点头,看她衣服都已换过,思绪动了一下,“你要出门?”

“咦?去哪?”路景跳出来,以为她要去买早餐,“苏旭带了早餐来的。”

顾语目光看向茶几上的早餐,略朝苏旭点点头,抿了抿唇角,“我想去市里的孤儿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