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捧着玉碗,执着金箸,呆呆对着一桌子的菜发呆。幸好她还能有权不让云依伺候沐浴更衣,颜斐好象也没注意这一点,要不,若是让云依给颜斐报告了她腿上的淤青,加之今日在他亲她时的干吐,以他的心智,绝对能猜出她屈意迎合背后的因由,别说报仇,是连着活着都有危险。

云依见素素一口也没动,便问:“素妃,是菜不合胃口吗?我让人传御膳房再做。”

素素拉回神思,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我今日没胃口,让人收下去吧。”素素坐到铜镜前,云依立刻会意,过来给素素梳发。素素道:“明日让人把院里的相思子都给我捡回来吧。”

云依从来不会多问,“是,素妃。”

素素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果然是专业素质,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学她这样,万事不扰心。等吧,等琉璃房造好了,花草种好了,等那样的机会再来,等一切都备好,便可作个了结了。

三一:残灯引梦

颜斐果然是在第二天便让人过来在修琉璃房,素素指定了全部要无色透明的琉璃来建。不消半月余,便建好了。素素在殿门前弹琴,却不想这琉璃房造好后,竟然是颜衢第一个过来。

素素重重一拨琴弦,才站起来福身道:“素素见过三哥。”

颜衢肤色稍深,见了素素,还是染上一层暗暗的薄红。他从侍卫手上拿过那把白色的荷莲,笑笑对素素道:“今年忘忧湖的荷莲开得特别的好,连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这把是最后一束了,要看得等明年了。我听他们说,弟妹最爱荷莲了,你这几月又不层出殿门的,我就把这束给你带过来了。”颜衢走过来,看着绿绮道:“我听秦大人说,弟妹的琴技精妙绝伦,但亦未曾得闲听上一曲,弟妹今日可是能给三哥弹上一曲?”

素素只看在地上红黑的相思子上,淡淡道:“素素梳懒练习,岂可在三哥面前闹笑话。”

颜衢把荷莲递给云依道:“帮本王把这荷莲插起来。”

素素略微转头,却并未抬眼,只扫在颜衢的袍摆上,“云依不必弄了,我已不爱荷莲了,看着闹心。”她又对颜衢道:“若三哥不要,那素素便让云依扔了。”

颜衢让素素说得有点尴尬,诺诺笑了下道:“既然弟妹不喜,那便扔了吧,三哥不知。”

素素看回琴弦上,冷声道:“三哥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素素心情不佳,只想独自一人静处,还请三哥见谅。”

颜衢思量了下道:“琉璃房建好了,皇上让我问问弟妹想要种些什么花草,顺道也来看看弟妹,你都多日不曾出过殿门了。”

素素坐到椅上,轻挑琴弦,“这些小事如何劳烦到三哥,我已吩咐离忧去办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三哥还是请回吧,素素不便相陪。”

颜衢见素素一再的下逐客令,亦明白她的心情,只是六弟已成天龙之帝,很多事情不是如她所想那般简单,怎可意气用事,“那三哥先行回去,弟妹多休息。”

素素狠狠拨弄琴弦,琴音陡高,蓬勃激越如海狂啸,又若千丈高瀑落入潭渊。她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那只会让她更狠他!待颜衢走了,素素才慢慢把琴音缓下来。她看着放在一旁的一大把白色荷莲,心潮又起伏上来,“云依,让你把花扔了,怎么还留着!”

“奴婢现在就去。”云依赶紧跑去把花拿下。

颜甄,你曾答应过带我去看荷莲的,如今,却只剩我一人对着荷莲神伤相思。素素纤指轻勾琴弦,滴翠之音如串珠滑散两两相碰,一步一高。颜甄,我恨三哥,他一句也不听素素的话,让我落得如今独步艰难。想到颜衢,素素深吸口气,指尖快而重地滑过琴弦,凌厉音色仿似有万千银针从琴弦旁直飞而出。

正是此时,颜斐过来。他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走到素素身旁,郎声笑道:“是何人有那般胆子,气你至此?”

素素双手压着琴弦,让琴音静下来,也让自己静下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戒自己:切不可乱。素素轻轻一滑琴弦,叮咚叮咚之声如新泉滴落,她笑着站起来走向颜斐,“没有,高低紧慢,轻重疾徐,都只是随性而弹,不依宫商格调的。”

颜斐卷了素素耳旁的一束长发在指上旋玩,笑着打量她。

素素稍稍低头,双手交握藏于袖内,俏声问道:“皇上还没看习惯么?”

颜斐牵素素坐于椅上,但见她冰雪肌,樱桃唇,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眼波幽幽流转,细语莺莺轻盈。颜斐把她揽在怀中,一手抚在她的腰侧,调笑着道:“是啊,还没习惯呢,你说如何是好?”

素素偎在颜斐胸前,用食指和中指缓缓爬在颜斐胸前,指尖却是冰冷,如细细冰凌,幸好她本就畏寒,扯着笑道:“那皇上多过来看看素素便是了。”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颜斐握着她一排小指贴到脸上,“怎么,冷么?”

素素还没到那份上,能很好地隐藏自己情绪,便索性闭起眼,枕在颜斐心上,轻声道:“嗯,今年像是比往年冷得要早。”

颜斐无奈地摇头一笑,把素素横抱起走进房内。他脱了明黄的披风系到她肩上,“怎么身子还是这么畏寒,太医院那帮子废物是怎么给你调理身体的?!”又转头对门外喊到:“福佑!把太医院院主给朕传过来!”

“是,皇上!”福佑尖细的声音应声出去。

颜斐愤愤道:“朕看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你开的什么药,竟是一年有余了,也没见起色!”

素素也不好说是自己害怕才手脚冰冷。她眨眼从下往上看颜斐,却只见那略带青色的下巴。她放下视线,看在颜斐修长的手指上,心里静静地想:这冷只为你,你这双手,让人心寒。

太医院院主李荣很快便传了过来跪在殿外候等。颜斐放开素素坐到一旁的椅上道:“进来吧。”李荣弯身进殿,跪下参礼。颜斐道:“你是如何给素妃配的药方调理身子的,怎么到如今也不见一点起色?才不过是白露时节,素妃就畏冷成这样,你有何话要说?”

李荣跪在下面不敢往上看,颤声道:“容下官给素妃把个脉。”

颜斐轻轻敲着桌面,道句:“允了。”那一下又一下节律的声音,打在素素心里,就像气压,闷闷把她往死里逼,如何也透不顺一口气。若是让他把脉,一定能探出她此刻强而快的心悸,素素扯着颜斐的披风一转身,旋起弧度,带起一阵风,吓得李荣赶紧躲避,跪在素素脚下。素素道:“不必了,本宫此刻心烦,不想见任何人,李太医你先退下吧。”

李荣迟疑了下,询道:“皇上?”

颜斐挥手让他下去,从了素素心愿。颜斐踱回素素身旁,把她抱回怀里,温柔地给她梳着青丝,拂弄至身后,“怎么又不高兴了?”他柔柔地玩着她的耳垂,顺着脖子轻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温热的气息就洒在素素的颈侧耳旁,脉脉如情人细语。让她想起了与颜甄那洞房花烛夜的那晚,她曾对自己说,别让她爱上那么温柔的他,却是爱上了又失去了。她拧着自己的指骨,心里道:颜斐你别再装了,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再怎么学,再怎么扮,你也不是颜甄!

颜斐道:“怎么也和朕怄气了?连朕也不理?”

素素不似以往般堆着满脸笑容对颜斐卖乖,她站起来走出殿外,看着落了一地的黄叶和红黑的相思子,压着镇静道:“不知为何,最近几日就是什么人也不想见,做什么事都觉得烦心,皇上莫要见怪。”

颜斐笑着走到素素身后,圈着她腰看了眼空空的琉璃房道:“今早我让三哥来看你,顺道看看你要种些什么,结果却让你轰了出来。如今琉璃房倒是好了,却没一株花草,可是因此事而恼?”

素素心烦气燥,挣开颜斐径直走到树下仰头看天,“那点小事,素素怎会劳烦三哥,我已让离忧去办了。”

颜斐一听是离忧,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不置一词,拧眉心中思量道:如此不识大体,朕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些什么花样来。素素没看颜斐,一时静了下来,亦没再言语。颜斐沉吟许久,拂袖离开才冷冷道:“既然如此,朕便先回去,下次别可再让我碰上你如此心情之时。”

三日后,离忧给素素把花都搬来,一盆盆放置在琉璃房内,全数是花开白色。大概有兰花、玲兰、菊花、百合、杜鹃、水仙、虞美人、曼佗罗等,全是要白花种类,也不要绿草盘树。

素素看着阳光透过琉璃打在花儿上略略发呆,纯净透亮的美,不参杂质。可惜颜甄已经不在了,她的爱情注定无法完美。

离忧在素素面前跪下道:“素妃,昨日早朝皇上封我为奉恩将军,命我即日起程,赶赴下商,镇守边关。我禀明事由,请皇上宽限我三日时间,待我完成素妃交代之事便赴下商。”

素素转头看向离忧,阳光下给他镶了一层金边,犹如天神降临,她静了好一会,才淡淡道:“起来吧,不是说过没人了别再给我行礼么?”

离忧依旧跪在那不肯起来,“此乃属下临行前最后一次见素妃了。”

素素又把头转向铃兰的花儿,一串低垂着的小铃铛,她没再坚持让离忧起来,他要是跪着觉得安心,便随他去吧。“是明日出发?”

离忧答道:“是。”

素素伸手要去戳铃兰的白花,离忧眼快抓住她手腕道:“素妃,铃兰含剧毒,尤其是其嫩叶,千万别搓捻,更别尝试。素妃还是看看罢了,让下人打理去吧。”

素素抽回手,还是看在那排娇小的花儿上,淡淡笑道:“原来连你也知道这么清楚,那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离忧透过琉璃瓦看了看四周,丫鬟公公的都遣下去了,他低声道:“先帝遗愿不过是想素妃安静平稳地度过,他泉下有知,定不想素妃以身涉险做此等报仇之事。”

“呵呵,呵呵呵呵。”素素娇声笑起来,“原来我是这么浅白,连你都没能瞒过,我还想对付颜斐呢,真是可笑,可笑啊!”

离忧低头道:“属下无能,不能再在素妃身边保护你周全。”

素素道:“他有心要除去颜甄留我在身边所有人,你是逃不过的。他对我从来就没放下过戒心,路还远呢,我却想绕道走捷径,之前是我天真了。”她用金剪剪下一截铃兰泡在青瓷碗里,“铃兰虽是有毒,但却馥郁芳香,可作香水,若不服用,还是安全的。你且下去收拾打点吧,颜斐那我自能周旋。”

离忧再道:“素妃万事可要小心,先帝只想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而已,你便遂了他愿吧。”

素素背对离忧,挥手道:“下去吧,我会细细斟酌。”她定定地看着水下碧绿的叶子,翠得扎眼,她幽幽自语道:“颜甄,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也有我的想法,就让我自主一回吧。”

三二:情意阑珊

素素每日便是在琉璃房中为花儿浇浇水,弹弹琴,自觉着琴技是大有进步,越发的好了。她也不去别处,就在那等着颜斐。离忧的事,没再有人提及过,素素和颜斐心里都明白是那么回事,就权当是一般的升迁调派。

“啪啪”颜斐拍掌进入房中,阳光洒在他周身,龙眉凤目,丰神俊朗,一刹那让人觉得仿佛见了下凡的仙子。

素素停音抬头,见是颜斐走进来,弯着眼睛笑道:“皇上终于过来看素素了?”

颜斐走近,看了一圈房内的白花,略略皱眉对素素道:“怎都是白色的,是要给十二弟看,还是给朕看?”

素素站起来,理下罗裙仰头道:“素素名就如此,白色才是素素的花儿,我是给自己看的。”素素旋过颜斐身旁,假装怒道:“原来皇上也是如此窄小的气量,竟爱吃那酸溜溜的醋!”

颜斐一把抱起素素,让她转身面向自己,挑眉道:“好个吃醋!素素现在倒是越来越没把朕放在眼里了,嗯?”尾音略略拉高,不但没有警吓意味,听着反让人觉得心里痒痒的。颜斐托着素素的腰,俯身靠近,缓缓一眨眼勾唇道:“你就确定朕没有制你的法子?”低润的嗓音,带着丝丝邪魅惑人心神,暖暖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上。

素素往后弯着腰仰身看颜斐,高挺的鼻子几乎就碰着自己的鼻尖,因着阳光角度的关系,纤长的羽睫在鼻梁的一侧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瞳孔里满满的映着两个略带空灵状的自己,艳红的丹唇在雪肌上勾起妖娆而鬼魅的弧度。她再往下压了压腰,拉开与颜斐的一点距离,强聚回一些心神,带出黠慧的笑容道:“皇上要对付素素,何愁没法子?素素猜想,是皇上舍不得。”

颜斐空了一手去捏她鼻子,另一手托着她的肩往上带,让她站直,笑道:“你倒是把自己看得蛮高。”

素素双手抓着颜斐的手臂承力掂起脚尖,依旧不能与颜斐平视,她却不抬头,只把眼珠往上瞧,缓缓眨一下眼,又再眨一下眼,调皮地嘟起小嘴,道:“原来是素素自作多情。”她站平,低下头来左右一摇,重重叹了声:“哎!”素素面上轻松,实则惶恐,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只是在赌,赌颜斐对她能有几分意思。

颜斐只高高地问了声:“哦?”之后却不再言语。

素素久等不见回文,便抬头望着颜斐,“皇上有何疑问不解?”

颜斐看着素素只是笑,仍旧没回话。

这回轮到素素迷惑了,问道:“皇上又为何突然如此开怀?”

颜斐一手捧着素素的脸蛋,一手用食指在其朱唇上描画着形状,微笑着缓缓道:“刚才你说,自作多情,嗯?”没让素素说上半字,他点着她的丹唇,自己继续说道:“那素素是放了多少情在朕身上?”

素素没想过他绕圈反把问题套自己身上,也不便深思熟虑多作想法,脱口便答道:“自是比你多,所以才道自作多情。”

颜斐笑,俯身靠近,“你又如何知道朕对你放了多少情?”话落,便柔柔地亲上她的唇瓣。

素素呆立在那,全身僵硬。颜斐虽是闭目陶醉的模样,却像是能看见素素睁大眼一般,伸手覆上她的眼睛。颜斐用舌连续挑开她的唇瓣与贝齿,缱绻于她口中,挑逗她的丁香,吸取她的甘液。素素极力克忍,并无上次恶心犯吐的感觉,却还是不得放松,犹如肌肉坏死了一样,手脚已不受大脑控制。

颜斐一路去吮素素的腮骨。素素已经无法辨别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只定在那,在颜斐掌下依旧睁着眼。她还是太嫩,一闭上眼,便看见温柔的颜甄,微笑着缓缓亲上她的唇。颜斐亲至她耳旁,忽然道:“素素怎的还睁着眼,是因为对着朕,无法投入么?”

素素惊,闭上眼贴到颜斐怀里,“如此圣眷,刚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她恼懊,怎么就没把备好的泡铃兰的水往耳上擦,往脖子上擦,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但就算难受,这回也得忍着,一旦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她便再不可能有胜算了。

颜斐轻舔素素的耳廓,呵气道:“真是如此么?”

素素紧闭双目,僵硬着抬手缓上颜斐脖子,声音放得极低,只有那样才不容易觉察出其中的颤抖,她道:“我看皇上就是爱胡思乱想,爱吃醋!素素就在你怀里却还这般想人家!”

颜斐拿开覆在素素眼上的手,去取她耳环,“那便当是朕的错,错怪你了。”然后含上她的耳垂,灵舌挑转。

耳边热辣辣如火焚烧,素素虽是双手扣在颜斐的脖子后,但也只是虚扣着。让他如此攻城掠池,尚能保持这般清醒理智,隐忍不发,不感情用事,不随性而为,已属极之不易,怎可再强求身随意动。她双膝微曲,两腿微颤,明显已是虚软不撑了,若没有颜斐抱在怀中,怕是早已跪到了地上。她贴上颜斐的侧脸,只觉得暖暖的,难道自己就已经恐惧得冰成这样,没半分人气了么?她动了动唇,在颜斐耳旁柔弱道:“本就是皇上错怪我了。”

颜斐双唇吮着素素的耳垂轻扯,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绢纱裙,在她腰椎轻轻地划圈子按着。

素素惊恐得又睁开了双眼,圆目看着颜斐身后的铃兰与曼陀罗,近在咫尺却无法取到。她身下死死地紧缩着,全身却是不住地抖,痉挛般抽搐。她惶惶地睁大眼,惊惧中不禁呼了口气。

那热气洒在颜斐耳旁,如纤纤蚕丝,把他的心缠绵封裹起来,又仿若细细棉絮,直搔心尖,燥痒难耐。颜斐双手托着素素的粉臀往上一提,便把她托抱起来,让她双脚交缠在他腰间,双手搭其肩上。颜斐盯着素素看,眼里闪着异样的光,雪色的肌肤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绯粉之色,“你既然说得用情至深,那便证明给朕看看,究竟有多深。”

素素已明显感觉到颜斐胯间的硬挺,直直的就抵在穴口。她慌得不行,几乎呼吸也无法自主,脖子硬梗着还是抖,喉里像是有沉物塞着,她急急地喘气,断断续续把话挤出来:“素素,觉,觉得,冷得很呢,皇上,皇上也,也没看见素素在抖吗?怎的,都不,都不怜香惜玉?”

颜斐抱着素素走出琉璃房,大步直奔她内殿,“进殿了,朕给你燃暖炉,朕又怎舍得冷着你。”

素素看着阳光慢慢暗了下去,像是最后的落幕告别,身体虽然还是抖,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冷还是怕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本大利的生意,不过一物换一物,身体换信任。早就对自己说过的,名节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颜甄报仇!

颜斐把素素放到床上,然后传福佑拎了几金炉进殿,便让所有人都退出院外候着。他亲自去添炭生火,倒显得殷勤而体贴。

素素扶着床沿下来,走到软塌上躺下,道:“软塌上没床框,倒显得开豁。”虽然不再是东宫,但在薄纱帐,金鸾床,那是颜甄与她凤凰于飞的地方,容不得别人在上摇曳生姿。

颜斐回头给她邪邪一笑,“倒为我想得多,你可是急了?”

素素倒于塌上看着殿顶繁复的贴花图案,与颜甄缱绻缠绵之景又浮上来。她看见颜甄就在那殿顶对她浅笑着道:“素素可是想要?”素素眼眶酸涩,闭眼眨落盈盈珠泪,慌忙用手去擦。

颜斐把金炉摆放在软塌四周,便斜坐在塌上笑着看素素。他四指并立顺着素素身侧,从腋下轻带滑至股边。

素素浑身微颤,她不敢睁眼,颜甄就在上面温柔地看着她呢,她靠着光感,把颜斐拉到自己正上方,才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颜甄原谅我,除了此道,别无他法。

颜斐笑着俯身去亲素素的脖子,吮吸间带出串串红柳细桃,煞是迷人。颜斐一手把素素双腕置于头上,一手便去解她的衣带,“刚在琉璃房的时候,朕的兴致还高着的,进殿给你摆弄了下暖炉子,便退下去了,你说如何是好?”他掀开素素的裙袍,露出白底暗纹的素色肚兜,手掌贴抚在她腰侧的琼脂玉肤上缓缓旋着,抬头轻笑道:“素素可是要补偿我啊。”

好你个颜斐,得一想二,竟然还要我给你主动!素素睁开眼嫣然笑道:“皇上还真是抬举我呢。素素拙劣,不善此道,若是皇上没了兴致,那便待下次吧,素素又不曾飞了去,一直都在这殿中等着皇上的。”

颜斐松开握着素素双腕的手,托着她腰间让她靠近自己,另一手直接去卸肚兜的系带。

素素头倒垂向下,她看着与她所处反过来的东西,究竟是这个世界不放过她,还是她非要颠倒着做事?她脑里轰乱,惟有颜甄的笑颜渐离渐远,苍茫间模糊不见。

颜斐亲着素素的锁骨,道:“朕可是等不及下次了。”

素素也不回话,静静地让泪倒流,既是要痛的,那便今日一块都来了与她生受吧!她擦过眼角的清泪浅痕,用手肘撑在软塌上微笑着直起身道:“皇上还真是心急。皇上可有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素素今日便是何事都随你了,皇上高兴便好。”就算哭,也得笑着面对,把泪咽进心里!颜斐你不配看见我的眼泪,因为你永远代替不了颜甄!

颜斐一手依旧抱着素素的腰,一手撑在她身侧,抬眼笑道:“素素今日当真是都随了我?”

素素与颜斐对视,只觉得一股恶寒直冲心间,故意的,一问再问!她看向摆于软塌旁的金炉,烧得亮红的兽碳偶冒一两点星火。极静中,暖热反促成了心中那闷闷不能发的怨气,她深呼吸一下,婉娩笑道:“看样子,皇上倒像真消了兴致了。”

颜斐扳正素素的脸蛋,邪惑地笑着亲上她的唇瓣,“小人儿,鬼灵精!”颜斐抱着素素放到软塌之上,食指点着她的丹唇笑道:“现在朕又来兴致了。”

素素只是淡淡而笑,不再言语。

颜斐又复俯身下来,极尽挑逗,正要伸手去褪素素的亵裤,却听得福佑急急奔来。颜斐喝道:“朕不是说了都到院外候等吗?!何事快报!”

福佑跪在门前道:“皇上,是皇太后到。”

颜斐和素素均吃了一惊。颜斐给素素拉好裙袍系好腰带,才发现肚兜忘了穿上,皇太后的脚步声却已步至门外,颜斐胡乱把肚兜往软垫下一塞,给素素批上自己的披风便去开门。

素素只看着颜斐给自己张弄,等他去开门才懒懒地从软塌上下来,抬额方知皇太后与宁贵妃前来,虚作恭敬行过礼后,便都落座。

宁贵妃乃日前颜斐新封的四妃之一,颜斐便是不按国礼宗法行事,两帝刚去,不日便先是张扬设宴庆功,后又大肆册封妃嫔,只是没一人敢上奏鉴言。今日她就是听了近身婢女告说皇上又到素妃宫中,还将所有人都遣到院外而来,若只她一人前来,皇上在那,定要吃亏,所以便速速到慈宁宫把皇太后给请了来,就不怕压不住她眼中的妖孽。宁贵妃微扬下巴,斜斜地看着素素,眼里早已怒火中烧,皇上竟然把自己的披风也披到她身上,她还真想一女伺二夫不成?!

素素低头浅笑,把披风拉了拉,心里思量:自家男人管不好,怎么寻到我身上来了,再说,本宫可没兴致跟你争这男人,本宫只取他命。

宫女上了茶,皇太后道:“皇上怎的近日都在素妃这?”

颜斐道:“弟妹身子一直没调理过来,才是白露时节,便已冷成这样,十二弟也不在了,我便过来看看弟妹。”

皇太后慢幽幽地滤着茶叶,也没看素素一眼,“素素别老把自己闷在宫,多到各宫里走走,对身子也会好点。”

素素低头轻道:“谢母后关心,素素知道了。”

颜斐道:“母后,若是没别的事,便和儿子一块回去吧,让弟妹多休息休息。”

皇太后只不过来作个警示,并不想把事情扯大,遂答道:“嗯,也好,你便陪哀家去赏会戏吧,让福佑快先去传人准备。”

宁贵妃一面不甘地站起来正要出殿门,突然眼利地发现,软塌的垫子下竟然露出肚兜的一角,她急急喊道:“母后。”

皇太后转头顺着宁贵妃的视线看去,也看见那白底暗纹的素色肚兜,却只是略了一眼便又看向门外,问道:“还有何事?”

宁贵妃见皇太后分明也看到那肚兜了,却是不作言语,自己也不好作声,惟有忍了下去,“也没什么事。”

皇太后道:“没事便陪哀家一道看会戏吧。”然后便先踏出了殿门。

宁贵妃斜低着头狠狠瞪了眼素素,也只能跟着出去,“好久都没看戏了,还是母后疼我。”

皇太后与宁贵妃先出了殿门,颜斐握着素素双肩道:“今日还有母后来救你,下次可没这运气。”

素素缓缓扬起嘴角笑起来,一刹那的眼神让颜斐也觉得惊艳。下次你也没这运气了,我秦素素不会再把事情拖到第三回,颜斐你就等着吧!她一眨眼再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呢,素素不一直等着皇上的么,竟然说成母后搭救,下回不遇。”她搭上颜斐脖子,把身体贴进他怀里,娇声道:“素素还不希望下次母后打扰呢。”

颜斐挑眉相看,勾唇笑道:“那朕下回倒要好好看看。你乖,去歇会吧。”语毕,也跟着出了殿门。

三三:迂回反复

宁贵妃心里气不过,第二日一早便又独自来到素素宫中。云依才正给素素梳发。素素见是她一人前来,挥挥手让云依退了出去。

没了别的人在,两人也没遵礼节。宁贵妃斜瞅着素素,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还可知礼仪廉耻?”

素素闲闲地坐在一旁,玩弄着发丝也不看宁贵妃道:“嫂嫂怎么这样说话?弟妹可没得罪嫂嫂的地方,嫂嫂可不要含血喷人,这年代,这朝风,女子贞洁是何其重要啊。”

宁贵妃看素素样子,心中更是火起,指着她骂道:“你还有脸说贞洁!昨日怎的勾引皇上!我请母后过来时还是迟了一步!你是颜甄遗孀,别想一女伺二夫!妄想把持后宫!”

宁贵妃提到颜甄,还说一女伺二夫这话,正正击中素素最深的痛处,她拍着桌子站起来,最后还是压了压怒气道:“素素已是一再忍让,嫂嫂可要顾及你贵妃之名,休要再疯言疯语。若是再胡乱编造,疯癫言语,素素可要请皇上来定夺公允,还素素一个清白!”

宁贵妃看素素一派清骨模样,反说她疯癫,还拿皇上来压她,就再也压不住情绪,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狐魅子,妖惑皇上,还反过来说我疯癫?!昨日我出你殿门前,便看见软塌垫子下胡乱塞着肚兜,还想抵赖不认?!”

素素捂着左脸,那已经浮起五个红掌印,火辣之痛,似有尖针点点刺。昨日的屈辱却没能讨回半点利处,只平白给颜斐占了通便宜,素素看在青砖上压着直冲而上的心火,“这一巴掌,素素当是不走运,遇上了疯癫婆子,不作计较。你若不走,再要撒野,可要想清楚后果,别怪素素没在先提醒你。”

宁贵妃扬脸笑了两声,“好大的口气呢,能这样与我说话,你还是第一个!”说罢,一手抓过素素的襟口,另一手便要扬起来再甩一巴掌,突然让人往后一扯,直接跌坐在地上。她正要大骂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胆,却瞄见皇上明黄龙袍的袍摆,顿时哑了声音,立刻爬过去跪在地上,微颤着道:“臣妾见过皇上。”

颜斐在宁贵妃面前抱过素素,放她在软塌上坐下。

颜斐没让她起,宁贵妃也不敢站起来,也没敢抬头,只瞄到皇上走到素素身边,素素脚一下离地抬高了,猜是皇上给抱了去吧,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劈啪地烧着闷火。

颜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宁贵妃,绕过她走到前面对福佑道:“带宁贵妃去清月宫吧,让她好好静心反思。”然后又道:“没朕的意旨,不得出宫门半步,亦不要让任何人前去骚扰贵妃。”宁贵妃只哭喊着叫道:“皇上…饶了臣妾吧…皇上…饶过臣妾这一回吧…”颜斐皱皱眉,淡淡道:“像你这般心胸狭小,气度全无,行事乖张,如何母仪天下,统领后宫?皇后之位还是另作他人选罢。福佑,还不带宁贵妃下去?”原来自己是要成皇后的人,如今却全都捣碎,已成定局,再没有挽回的余地,宁贵妃只空睁着无神的眼,摊软在地上。福佑应了声,便带几个小太监上来,把宁贵妃拖着带了出去。

颜斐步回素素身旁,俯身拿下她手,轻声柔柔哄道:“让朕看看,怎的就掌刮成这般?”

素素不答,只下了塌往琉璃房奔去。到了琉璃房中,她提起金剪就把所有花都通通连枝带叶剪下来,砸到青瓷大缸里泡着。

颜斐以为她是在为那耳刮子生闷气,从后把她揽在怀中,握着她手腕,夺去金剪放在一旁,“别生闷气了,对身子不好,朕已送她去清月宫了。”

素素仍是不答,拼尽力气去抠开颜斐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