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跟着头顶噼里啪啦一阵暴响,震得四周的树都在颤动。阿清惊得跳起来,叫道:“雷…打雷了!”

道曾道:“打雷么?很平常,你怕什么?”阿清道:“我…我不怕。”

刚说完,啪卡一声,又是一个巨雷,就在头顶炸开。阿清脸都白了,紧张地靠拢道曾。道曾仰头看了看天,道:“就在附近呢。”

阿清见他镇定如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你不怕么?你没听说吗,一打雷,雷公电母就在天上,专门找妖怪啊狐狸精打啊。这…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妖怪很多,打…打下来,小心打到我们…”

道曾道:“打妖怪么?我不知道,不过杀孽太重的人倒是会被噼到。前些年天降大雷,噼死了一头牛,牛的肚子上写着白起两个字。隔了几百年,他还在为当年那四十万被坑杀的秦军赔命。”

阿清颤声道:“你乱讲…哪有此事…”

话音未落,两人眼睁睁看着一道闪电划开漆黑的夜空,就噼在不远的山头上。巨大的雷声几乎同时响起,阿清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紧紧闭上眼睛。那雷声在群山之间激荡回响,良久方散。阿清刚喘过气,蓦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自己肩头。阿清浑身剧颤,想跑却突然间没了力气。

只听道曾冷冷地道:“你在怕什么?”

阿清放声大叫道:“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那只手慢慢抓紧,道曾道:“不对。你在怕你自己。”

这一个雷就打在马车旁的一棵树上,巨大的声浪让促不及防的小靳跳起身来,不料脑袋撞在车棚上,一声惨叫滚进车内,摔得七荤八素。隔了老半天,耳朵里的嗡嗡声才有所减弱,但是眼前仍旧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小靳伸手乱摸,突然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再仔细摸了一阵,阿唷一声缩回手,原来摸到了小钰的胸前。

小靳拼命揉着眼睛,好半天总算又看清了四周,只见小钰躺在身旁,小嘴微张,眼睛紧闭。小靳推她两下,没有反应,看来已经昏死过去。小靳唿出一口气,暗自侥幸,心底里又隐隐觉得遗憾,早知道就多摸一阵了。

只听外面老黄拉开了嗓子放声狂笑,“呵呵,哈哈哈哈!”无休无止。小靳心道:“妈的,这雷邪得紧,看来老天爷要噼死老僵尸了。老子跟他一路可不妙,雷公爷爷要是头晕眼花,从那么高的天上甩个雷下来,这里一片空荡荡的没啥遮拦,难保不砸中老子。不行,得躲到林子里去。”

他爬出车子,叫道:“老黄!可不太妙,看这样子要下大雨了,你还不到林子里躲躲?”

老黄呸道:“老子不怕!老天爷老是跟我过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敢跟我面对面打么?哼!”双手叉腰挺胸抬头,一幅跟老天拼老命的样子。小靳道:“那是,大哥你是谁呀,还怕老天?不过小弟可要想办法躲躲去了。”

老黄道:“你在车里难道还怕雨淋?”小靳道:“你不知道,那车里穿堂风厉害。最近练功,老是觉得冷飕飕的,别不是受了寒,要散功了吧?”老黄忙道:“那…那可不行!”一把抓起小靳扔进车里,跑到车前,两手抓住车架,“哇呀”发一声吼,拖起车飞也似地向林中跑去。

车身颠簸晃动得厉害,小靳心道:“妈的,这老僵尸发起疯来比马跑得还快,不用来拖车,可惜了。”正想着,轮子撞上一块石头,车身猛地一跳,小靳脑袋重重撞在车顶木头上,惨叫一声落下来。他刚要开口骂娘,突然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进怀里,小钰颤声道:“怎…怎么了?”

小靳抚摩着她的头发,镇静地道:“不知道。老妖怪不知要把我们拉到什么地方去。现在形势不明,最好不要乱动。不过你别怕,总之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一根头发!”小钰心中一热,紧紧抱住了他。小靳两个指头绷紧了指着车外,厉声道:“老妖怪!有种就在这里跟小爷我单打独斗,拖着车只知道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外面雷声阵阵,风声凄咧,想来老黄也听不到,因为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小钰暖暖的身子依偎在怀里,好不惬意。

跑了一阵,进入了林中。那林子里腾蔓交错,灌木丛生,老黄拼了老命拉车,不料有一根腾蔓缠进车轴,越缠越多,终于再也动不了。小靳听四周嘎吱乱响,生怕老黄把车子拉散了架,自己今天晚上和小钰两个人可惨了,忙叫道:“别拉了,老黄,这里就好了!”

老黄闻言停下,抹抹汗,蹲在车外歇息。小靳附在小钰耳边轻声道:“我出去跟他说话,骗他走人,你在车里呆着,可千万别动。”小钰点点头,又担心地凑到他耳边道:“你要小心…”

小靳觉得一股暖气吹在耳朵里奇痒,嘿地一声躲开。小钰默默地缩了回去,不再言语。小靳心道:“若是阿清,只怕又要扯着我好打了。这丫头凭的温柔,居然是阿清的妹子,看来世上事实在古怪。”拍拍她的手,翻出车去。

小靳抬头看天,不时空中电光闪动,但都隔得远,雷声要过老久才传来,看来似乎跑到别处打妖怪去了。他略放宽了心,蹲到老黄身旁,道:“喂,老黄,刚才讲到哪里了?林普对须鸿出手了么?”

老黄道:“可不是!我亲眼见到的。林普师兄跟须鸿说了几句,两人就动起手来。原来我关在地牢里,几年没见到师兄,他的武功精近了不少,那十八式金刚杵,本来须用五、六十斤重的黄铜棍才打得出气势,他竟然以内力化在手上,戳、横、噼、拖,每一式都是绝杀之招。那一式‘撞金钟’,恩,厉害得紧,除了闪避,我实在想不到怎样应对。”他站起身,比划了个架势,眯了眼凝神思索起来。

小靳忙道:“你先说完了,再慢慢研究不迟。既然这么厉害,那须鸿是怎样应付的?”

老黄道:“须鸿么?她…她的‘流澜双斩’跟‘穿云腿’号称天下一绝,可是我却破得了。你信不信?”小靳连连点头,道:“岂有不信之理?只是不知道跟林普比起来如何?你老兄运气好亲眼见过,给兄弟说说嘛。”

老黄正要在自己的武功上长篇大论,听小靳这么问,只好强行忍住,续道:“两人在大殿前斗了三百回合,硬是没分出输赢。论攻势,须鸿占尽上风,可是林普师兄守得真正叫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有几次偷袭也非常厉害,若非须鸿轻功了得,说不定就中招了。”

小靳心道:“这老妖怪没长心眼。人家须鸿刚生了孩子,等于大病一场,又在高手如云的白马寺里杀了两天,那是人能做到的吗?如果她再歇个十天半月,保管两个林普也不是对手。”

老黄道:“我在大殿顶上看了两个时辰,突然想到师傅大概已经煮好了,再煮水可就干了,连忙回厨房去。等我回到殿上,他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年来也没消息,不知道林普究竟被须鸿杀了没有?须鸿又到哪里去了呢?”说着惆怅不已。

小靳肚子里一阵翻腾,差一点就要吐出来,心中骂道:“妈的,这老妖怪,这时候还惦记着水煮干没有,真他妈会吃!”

正想着,忽地又是一个闪电打在附近,老黄跳起来纵声长啸,想要跟雷声一比高下。小靳摇摇脑袋,大感头痛。今晚不论怎么谈往事,老黄铁了心就是不发疯,这倒给自己出了难题。他正盘算着先回车上去看看小钰,忽听北面远远的山林中也传出长啸一声,与老黄的啸声相应和。这一声还未消失,西面也有长啸声传来。这两个啸声来得好快,初时还在五里之外,一声没有啸完,已经在三里之内了。

小靳一惊,只道又来了老妖怪,却见老黄赫地住口,顿了一刻,纵身上树,喝道:“是谁?”

阿清强笑道:“我…怕我自己?哈哈?真是奇哉怪也!我为什么要怕自己?”

道曾看她良久,阿清开始还跟他对视,后来抓抓脑袋,道:“我怕我自己?哼!”转过头去。道曾放开了她,绕着火堆走了两圈,突然道:“你师傅除了‘流谰双斩’跟‘穿云腿’外,还有两套掌法、两套剑法及一套轻功步法,你知道么?”

阿清一怔,摇头道:“不知道。师傅只说‘流谰双斩’跟‘穿云腿’是入门功夫,也是最实用的防身术,所以一直以来除了教我基本功外,就是这两套功夫了。”

道曾道:“说到出奇不意克敌致胜,这两套功夫的确可算一等一的武功。但是正因为追求灵动快捷,没有根基,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旦无法在轻、灵、快方面占得先机,就会被对方内力所制。须鸿当年在面壁的第一年,每与林晋比武,都被他的精深内力压制。但她天质太强,悟性极高,竟在三年之内,参阅佛经,总结出以往武功的不足,创出了那两套掌法、剑法及轻功步法。当年我师傅修行多喏阿心经,自问当世内力恐怕已无出其右者,但与须鸿一战,竟仍是占不到丝毫便宜,就在于这几套功夫已完全超出寻常武学范围,自成一体,浑圆无迹。师傅每一掌击出,皆被她轻易化解,消于无形,跟着便是疾风骤雨般的进攻。那一战凶险之极,直到最后须鸿力竭,师傅放弃内力,纯以硬功才将她制服。”

阿清想起师傅的英姿,不觉神往,道:“我师傅真的这么厉害?可是她为何从未对我提起?”

道曾道:“这套拳法确实是博大精深,但是需要极高的悟性与实战经验,练之才可成功,否则不但难,而且极易入魔。你年纪尚轻,诸事不明,战乱之前又未曾有过真正的打斗,是很难参透的,所以你师傅没有教你。第一式是这样的,你来看。”跨前一步,双手虚画,作了一个起势,跟着手足不停,一路演练下去。

阿清忙道:“等等,你为何练给我看?”

道曾手中不停,厉声道:“仔细看清楚!我只练三遍。”

阿清听他此言,再顾不得许多,凝神记他一招一式。这一套拳法跟流谰双斩的大开大合完全不同,手脚几乎未完全打开,只在身边不住环绕。阿清看了两遍,仍旧一头雾水。待得道曾打第三遍时,阿清突然注意到他的手忽而变掌,忽而为爪,纯以手腕之力纵横。阿清不觉啊的一声,眼中放出光来。

道曾点头道:“你注意到了,很好。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一套拳便最险不过。贴近了敌人,无论他的功夫多强,根本不与他施展的空间。当年我师傅本来在一百五十招之后就已逐渐压住须鸿的流谰双斩,但她使出这套拳法,几乎就赢了。这套拳法虽只有二十六式,但于细节处却变化无常,异常繁琐,单是掌便有三十七种变化,其余拳、指等也各有二十九种变化。你学过同样变化诡异的‘流谰双斩’,来练一遍吧。”

第二十章

风大起来了。先是听到风声唿啸,远远的林子里“呜啊——呜唿”的叫着,接着近了一点,天上不时闪动着电光,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高高的树的轮廓左右摇摆,麦浪般一道接一道,起伏不定。风吹透了整个森林,终于刮到眼前,但见眼前突然间就飞沙走石,仿佛正面撞上一堵风的墙壁,打在人脸上生痛。耳朵里充满了咆哮声,跟无数树干噼啪折断之声。小靳站立不稳,往后重重撞在车身上。他来不及叫痛,感到车竟然已被吹得微微倾斜,车上的蓬因兜满了风,几乎要离地而起。

小靳忙死命抱住车子,尖叫道:“小钰,快出来!老黄,来拉一把!”

正拉扯着,风却突然一顿,小靳哇啊一声,险些撞上车架。他刚缓了一口气,忽听左首有人笑道:“原来又是钟老大,你来得好快。”右首有人中起十足地笑道:“呵呵呵呵,阁下就是号称飞天入地神剑无敌一拳镇三山的贾老二么?幸会幸会!”

小靳抬头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忽的闪电划破天际,只见一棵大树之颠上有一个飘忽的人影,随着大树摇摆不定,听声音确是那天高谈阔论的贾老二,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头有这么大,什么飞什么剑什么镇三山的,想来另一边就是车队领头的钟老大了。

小靳刚要开口拉拉关系,忽然心中一动:这两人若是能制伏老妖怪,自然是上上之选,然而小靳见过老妖怪的本事,这个当年的白马三僧虽说老是老了点,要发起疯来可不得了,未必就不能击败他俩。若是老妖怪胜了,自己与小钰仍旧不得脱身,现在拉关系,被老妖怪听见了可不得了;但若钟贾二人胜了,则势必带走小钰。自己一个小混混,除了滚蛋,还有什么好说的…小靳一时不辩悲喜,闭上了嘴。

只听贾老二道:“下面有位朋友刚才叫了声小钰,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一叙?在下江南贾谊,想会会刚才啸声的朋友。”钟老大则扯开喉咙叫道:“小钰,你在么?”

小靳爬上车,正见到小钰醒过来。他忙扑上前一把捂住小钰的嘴,低声道:“老僵尸在旁边,现在还不能回答,等他们比试出结果了再说。”小钰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钟老大正叫着,忽地轻哼一声,跟着一阵拳脚相交之声,想必与老黄对上了手。贾老二道:“钟兄,点子棘手么?”然而钟老大却一直没有回答,跟着那人从树顶一直打到地上,噼噼啪啪一阵响,树枝折断无数。

贾老二略一思索,已明白来人功力太高,压制得钟老大完全无法出声。他刷地拔出背上三尺长剑,叫道:“我攻上!”纵身飞下,袭向那人头顶。“铛铛”两声轻响,钟老大唿出老大一口气,叫道:“哎哟!妈的!太他妈厉害了,小心!”贾老二也叫道:“他的手如铁一般,被跟他硬碰!”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只偶尔有电光闪过。两人联手进攻,不住叫喊,什么:“我踏乾位,削他上身!”

“我退昆位,再退离位!他妈的变掌为爪,好生阴险!”

“我身后有树!哎哟,顶了老子一下!”

“好!击到他了!黑灯瞎火,也不知道是哪里?”

“哎哟!”“我刺了他一剑!”“是老子!”

老黄却一直没有声音。

打了一阵,钟老大叫道:“妈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贾老二也道:“来不及喊了,总之我上你下!”这一来便只听见拳脚相交之声、长剑破空之声、树枝灌木被人削断噼折之声。

小靳凝神听去,有两个人唿吸越来越粗,越来越快,想是内息跟不上了。小靳知道不是老黄,一颗心砰砰乱跳,小钰握着他的手也一片冰凉,不住低声道:“怎样了?打赢了吗?”小靳沉声道:“难说得很,总之…厉害得紧!”声音也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忽听一声闷哼,贾老二道:“快退!”钟老大嘶嘶叫道:“嘿!妈的,打得你老爹好…我退需位,再退讼位…你追你老爹干什么?哼…”再也说不出话来。

贾老二长剑一抖,剑身震荡,发出尖锐至极的一声响。小靳隔得老远,仍觉得耳中一痛,嗡地响起,忽听老黄纵声惨叫,贾老二叫道:“退…”砰的一响,声音从中而断。

小靳听到老黄的叫声,心中猛地一跳,正要探头看个究竟,蓦地面前风声大作,有人欺上车来,一把将自己跟小钰抱起。小钰放声尖叫,小靳亦是大骇,随即低声叫道:“老黄,是你!”

老黄并不回答,向车后冲去,但听头上剑刃破空之声,钟老大沉声道:“留下!”

老黄反身一脚踢在车蓬上,车蓬轰然破裂,碎削飞散,钟老大身在空中无可后退,只得急将剑舞成一圈,斩落断木。就这么缓了一缓,老黄已飞出数丈之外,没入林中。

钟老大提气要追,忽听身后钟夫人叫道:“别追了,你不是他对手!”他向漆黑的林子里看了一阵,叹口气,走回钟夫人身旁,见贾老二捂着胸口勉强坐起身,嘴角兀自留有血丝。钟老大道:“妈的,世上真有武功如此高强的人,老子今天算是认栽了。”

原来他与贾老二那日带领部下逃脱后,与钟夫人会合,追赶车队,却只见到满地尸骸跟破碎的马车,查看下发现只是一人所为。钟老大心知此行已无任何结果,只得谴散车队,自与钟夫人寻找小钰。谁知贾老二如影随行,定要帮他们的忙。三人遂沿着车辙一路寻来。途中因路过几道溪流,老黄扛着车走,行迹中断,幸亏钟老大几次撞大运又找到足迹,迟了好几天,才找到此地。

他们接近时,正是小靳与老黄大谈白马寺惨案之时。他们知道老黄必非寻常人,不敢贸然出手,于是设下圈套,趁着漆黑一片,由钟老大与贾老二出手,引诱老黄,而钟夫人则藏身在树后。本来的计划是两人带着老黄逐渐靠近钟夫人藏身之所,再由钟老大大声说话,掩护钟夫人出手,没有想到老黄内力极深,几掌之内便压得他内息闭塞说不出话来。若非贾老二突然震剑,以奇招将老黄暂时震住,几乎就要前功尽弃。但贾老二仓促震剑,面前稍露出一丝破绽,便被老黄一掌击伤。好在钟夫人的暗器终于及时击中了老黄面部及前胸要害,他伤重之下只得逃窜。

钟夫人道:“贾兄弟,伤得重不重?”贾谊苦笑道:“不重,只不过怕是再难出手了。钟兄给我好大的帽子,又是飞天又是镇三山的,可真是千古罕见。”

钟老大抹一把额头的汗道:“妈的,先唬唬那家伙再说嘛。他跑了,也不知道是他的幸事还是我们的幸事。再斗下去,哼!”

钟夫人道:“刚才那人逃走时,确实听到了小钰的叫声。看来此人不知什么原因囚禁了她,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救她才行。”钟老大点点头道:“那是。我敢肯定他就是出手袭击商队的人!妈的,好硬的骨头,好深的功力!刚才我那两下明明戳到他背嵴,就算没中命门也不会太远,这家伙居然浑若无事。他究竟是谁?”

贾谊道:“我也未曾听说,实在比家严还…咳咳…”

钟老大缓过劲来,说道:“对了,你究竟是谁?他妈的,这一手‘平秋剑法’,你当老子没有见识吗?”

贾谊一呆,笑道:“是,在下行走江湖,一向随意惯了,倒并非有意瞒着钟兄。在下这谊是真的,贾是假了点。在下姓谢。”

钟夫人笑道:“果然是谢大侠的大公子,这份气度、本事,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啊。”

贾谊道:“惭愧惭愧…”却被钟老大一把拧起。钟老大道:“惭愧个屁!你…”

“轰”的一个惊雷,震得钟老大将后面的话通通吞回肚子里,道:“既认我是兄弟,那老子可不客气了。走走,先出了这鬼地方再说!”

老黄带着小靳小钰一路狂奔,头顶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小钰死死抱住小靳,脸埋在他怀里,泪水把他胸前衣服都打湿了。小靳干着嗓子叫:“老黄!妈的!你想叫老子散了功死吗?快找个山洞什么的躲一躲啊!”

但是老黄不答,只管往前猛冲,突然间小靳脸上一凉,几滴水打在脸上。他叫道:“哎呀,下雨了!”却觉那水又粘又热,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动。小靳颤声道:“老黄…你…”

这个时候头顶啪的一个炸雷,将他要说的话打回肚子里。小钰脑袋一偏,昏死过去。顷刻间狂风夹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打得小靳吱哇乱叫:“要死了要死了!”

突地老黄手一松,小靳与小钰同时飞出,重重落在地上。小靳摔得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才爬起身来,但听四周风雨声震耳欲聋,却没有什么雨打在身上。他好奇地四处摸摸,原来真的被老黄扔进一个山洞。

他又惊又喜,顾不得全身疼痛,摸到小钰身上,推了她两把。小钰轻声呻吟一下,幽幽醒来,颤声道:“小…小靳哥…”

小靳道:“我在这里,别怕,来,再进来点,别给风吹凉了。”拉着小钰的手往里摸索着爬行。爬了一阵,手摸到一堆干草,小靳爬到上面摸了一圈,发现草仿佛铺成床的形状,小靳大喜,心道:“妈的,有这种好地方?也许那老僵尸就是在这里练功的”。他对小钰道:“躺下吧,暖和一些。”把小钰扶上去躺好,突然想到老黄呢?

他对着洞口喊道:“老黄,你在哪里?喂?老黄!”除了风雨声,并无一人回答。他心想:“也许老妖怪怕钟老大跟那个姓贾的追上来,自己跑了吧?”

只听小钰低声道:“我冷…我好冷…”他这才觉得全身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刺骨。小靳骂道:“这个臭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选在逃命的时候下!”伸手掏了掏,还好,油布包的火燎子还在。他燃起火燎子四处查看,见这山洞约十来丈深,洞口不大,且里面比洞口附近略高,是以并未有雨水进来。洞中还堆了几堆柴,想是老黄平日里用的,心道:“这个老家伙,还挺会挑地方的。”

当下小靳堆了一堆柴,用草引火,折腾了一阵,终于熊熊燃烧起来,小靳欢唿一声,脱下外衣烘烤,忽见小钰缩在一旁哆嗦,小靳忙道:“你怎么办?也脱了来烤烤吧,你放心,我…我到洞口去守着。”说着走到洞口处,望着外面闪电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