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阵,忽听小钰低声道:“小靳哥,那个…那个人究竟是谁呀?”小靳道:“什么人?啊,你说那个天天跑来找我的家伙?”小钰点点头,不觉将他抱紧了些。

小靳道:“那人啊,是个老僵尸…不是不是!你别怕呀,我乱说的。他是个疯子,以为我有什么武功秘籍,非缠着我要。哎,怎么说呢,反正…这个老妖怪一天不走,我俩就一天离不开这森林。不过你别担心,有我保护你!”

小钰头深深埋进小靳头颈间,道:“我不担心。小靳哥,有你在旁边,我真的不担心。只是…”

小靳忙道:“只是什么?”小钰的发丝被风吹在他脸上,痒痒麻麻的,他也只有强忍着。

过了好一阵小钰才道:“不知道阿清怎样了。哎,我真恨我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靳听了,心中也是一阵忧心,不过仍郎声道:“不要怕不要怕!阿清那家伙健壮得很呢。这个问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等我想想看。”

两人回到车里,小靳正在烧东西,忽听一声唿啸,老黄来了。

“老黄,今日来得早啊?哦,你打了头熊?哈哈,兄弟我也打了只老虎。不相信?嘿,你自己到山头去看看呀。来来来,兄弟刚好烧了一只鹿,同吃同吃!”

老黄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道:“你的老婆呢?为什么一直不见她出来?”

小靳打个哈哈道:“内子认生,害羞得紧,死不出来。我跟你讲,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你好看。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些婆娘真是麻烦!对了,这几天你练功…有没有什么收获?”

老黄听到练功两个字,瞳仁一缩,阴侧侧地看着小靳,警惕地道:“你想做什么?”

小靳一屁股坐下,撕扯鹿腿,无所谓地道:“没什么。我嘛只是想了解,碧石心经跟这个什么阿喏多心经——一定是个穷酸和尚写的——哪一个更好。你练了这么久的功,应该有体会了吧?”

老黄四面看看无人,身体前顷,凑到小靳面前,低声道:“你认为那一个更好?”

“嘿!”小靳大喝一声,扯下鹿腿,因为用力过大,翻了个跟斗。他骂骂咧咧爬起来,活动腰身,大声道:“哪一个?不晓得,我两个都没练过,这点皮毛,别说体会了,会不会还不一定呢,糟糕得很,哈哈!哈哈!”

老黄呆了一呆,脸色沉了下来。小靳一口撕下条肉,吃得满嘴的油,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我跟你说…有的时候,就不要管那么多…反正…反正两个都练练,终究吃不了亏的!”

老黄摇头道:“不行。内功一门,最忌讳杂,盖因身体里经络太多,纵横交错,并且有好多并不知道是怎样相互沟通。若是乱练,内息一旦错了,轻者前功尽弃,重者就有生命之忧。”

小靳见他不上当,叹道:“是么?那可得小心才是。若非你提醒,兄弟恐怕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哈哈!来,吃嘛!”扯块肉塞给老黄。老黄坐下默默吃起来。

吃完之后,小靳照例背上一段心经。老黄却不知为何背了两次才记下来,也不忙着去练,只蹲在火边发呆。

小靳要给小钰弄东西吃,只想他赶紧走人,便道:“老黄,今天不忙着练功吗?”老黄摇摇头,道:“我…我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想多坐一会儿。”

小靳抓抓脑袋,想了想道:“你知道林普这个人吗?”

老黄一惊,但并没有立即跳起来。他看着火,眼中神色闪烁不定,迟疑地道:“林…普?林普是谁?为什么我会知道?”

小靳道:“也没什么。只不过练多喏阿心经的人都至少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据说这部心法在白马寺沉寂多年,便是他将它发扬光大的。”

老黄呸道:“放屁!他发扬光大?哈哈哈哈…他不过是个傻子,呆子,他怎么发扬光大了?只不过师傅偏心,我们三人中,就只有他得了真传!”

他跳起身来,眼中血红,额头青筋暴起,在周围不住绕圈,气也越喘越粗,道:“他…他竟敢跟我抢,他…他该死!对了,你为什么知道林普?”突然闪身抢在小靳前,死死地盯着他。

小靳吐口唾沫,也不动声色地看着老黄的眼,慢慢地道:“你没听我讲吗?练这心经的人都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他这些日子来早就抓住了老黄的七寸,便是绝不肯提自己的过往,一想便会发疯而去。老黄果然怔了一下,继续疾步绕起圈子来,一面喃喃自语道:“林普…师兄…哈哈哈哈…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他了!他…他还没死吗?”

小靳道:“他应该死了吗?”

老黄闻言忽然一顿,站住了,回过头,小靳吃了一惊——他脸上竟满是仓皇之色。

“他…他偷走了须鸿的孩子…他还没死吗?”

“偷走了…师傅的孩子?”阿清大大张开了嘴:“师傅…师傅有孩子?”

道曾点头道:“她在白马寺后山山洞里生下的孩子。”

阿清急道:“那…那不是她面壁修炼的山洞吗?”道曾道:“不错,亦是她与心爱之人相会之所。整件事,白马寺里也仅有几人知道而已。那一天,距她生下孩子才刚过十三天,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人。于是,屠杀开始了。”

阿清问道:“为什么?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那…那孩子的父亲呢?”

道曾冷冷地道:“那父亲不认这个孩子。他宁愿自尽也不愿认这孩子。须鸿于是潜入他的房里,要他去见那孩子,但是他不肯。他戳断了自己的双腿,死也不肯出门一步。终究到最后须鸿还是奈何不了他,颓然回洞。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

阿清心中砰砰乱跳,颤声道:“她…师傅她好可怜。她狠得下心,一定是因为伤心到了极点。”

道曾大声道:“谁不是父母生养,谁不是食五谷长大?她一伤心,便杀了四十七个无辜的人,说是妖孽,并不为过!”

阿清飞起一脚,将道曾踢出四五丈远,厉声道:“住口!你敢再辱骂我师傅,我杀了你!”

道曾躺在地上,一撑没撑起来,仰天道:“妖孽,妖孽!哈哈哈哈!”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声音却逐渐凄楚起来,终于变成呜咽之声。阿清大是奇怪,走上几步,见道曾真的伏在草中哭泣,肩头不住抽动。

阿清道:“你怎么了?你…你起来,我不杀你便是。”

道曾摇摇手,又哭了一阵,方颤巍巍地站起来,背着阿清抹去眼泪。他长长地吐着气,道:“她不是妖孽,她不是…她是被气昏头了,你说得很是…”

阿清道:“那…那么,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道曾却不回答。他合十念了一段金刚经,方道:“那时候,天下公认的四大武林绝顶高手,有三个都是白马寺的和尚,便是林字辈三僧——林晋、林普、林哀。这三人皆得白马寺武学真传,特别是我师傅林普,其造诣已斟化境。若是这三人出手,断不至出现如此屠杀场面。可惜林哀因贪练武学,入了魔道,早在林晋做方丈前已被关押在戒律院的地牢内思过。我师傅则一直在外游方,待他回到寺里时,须鸿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而白马寺内的血更是多得连经书都被漂起。”

“师傅每次给我说起这一段,都非常仔细,因为印象是那样的深。他说,他见到大殿前的树上,挂满了人的残肢断腿,殿前的铜炉散成了碎片,经律院后的水塘,已经变成了一池血水。整个寺里,连一只鸟叫声都没有,仿佛无人的鬼寺。只有一个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断断续续…须鸿…须鸿便坐在大殿高高的门槛上,抱着一件婴儿穿的小衣哭泣。”

阿清背上一阵冷似一阵,茫然地道:“师傅…在哭?”

道曾道:“是的,她在哭。师傅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知道她在哭失去的孩子,还是在哭孩子的父亲?”

“于是我师傅径直走到须鸿面前,问道:‘你在哭什么?’须鸿回答:‘我的孩子不见了。’我师傅道:‘你的孩子么?死了!’”

“喂等等!你说林普偷了须鸿的孩子…须鸿有孩子吗?”

老黄突然换了张笑脸,连连点头道:“有啊有啊!哈哈,我见到的!”

小靳抹抹有些僵硬地脸,道:“不对吧?须鸿不是在白马寺面壁吗?难道她的丈夫偷偷溜进去跟她相会?那可也太大胆了些吧?”

老黄见他一脸疑惑,哈哈大笑,拍着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的,她没有丈夫,哈哈!”

“没有丈夫…那是姘头?也很了不起啊。”小靳见老黄得意的洋子,便故意皱紧了眉头,道:“想那白马寺高手如云,这个这个…江湖上公认的武林第一门派,岂是浪得虚名?你说是不是?”

老黄拼命点头道:“正是,正是!”

小靳又道:“白马三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单说方丈林晋,这个老和尚就不简单…”

老黄打断他道:“不是!林晋不是老和尚,他…他比我还小几岁。”

小靳道:“那是拿你比,可是当时五六十岁的人,对我来说也算老和尚了是不是?”老黄正色道:“非也。当年须鸿在白马寺时,林晋也才二十来岁。”

小靳道:“二十几岁就做方丈?你少来骗我我告诉你,我年纪小心眼可不小!方丈才二十来岁,那林普岂不是只有二十岁,其余和尚统统都跟老子一样咯?”

老黄摇摇头,小靳看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出奇的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追忆什么。他低着头道:“林晋…他在我们三人中是最小的,可是佛法修为最高。我记得…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林普师兄十九,全寺一百八十五名僧人参加圆觉讲经大会,可是师傅却单单叫林晋登台讼法。他讲得好,每一卷佛经都倒背如流。他讲一切如来本起因地,讲永断无明,方成佛道,讲知虚空者,既空华相…他讲得真好,我们都爱听他讲经…”

他站起来,双手合十恭立,仿佛站在四十年前的讲经台前一般。此刻天云变幻,月亮早躲到了云后,风咧咧地吹起老黄花白的长发,露出狰狞的面孔,小靳却突然觉得这面容说不出的庄严虔诚,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黄低声道:“他是我们的小师弟,却又是师傅的首席弟子。我的武功修为比他高,林普师兄更得师傅真传…但是师傅说:只有林晋能继承本寺衣钵。师傅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有错…他本是那么宝相庄严,他二十七岁便成为方丈,他本来发下菩萨愿心,要成就大道,普渡众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师弟,为什么你要救须鸿?为什么你要救她呢?”

小靳见他说到后面,眼中渐渐又泛起凶光,忙道:“喂,林…咳咳…老黄,我们不是在说须鸿的孩子么,干嘛又提到林晋?不提他了,那个须鸿的老情人究竟是谁?”

老黄看他一眼,奇怪地道:“我不正在说吗?”

“什…什么?”

老黄嘿嘿笑了两声,咬着牙道:“师弟,哈哈,佛学无双的师弟,白马寺不世出的林晋大师,哈哈,哈哈!却跟人在后山偷情…生下了儿子,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不止,震得周围群鸟惊飞,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师傅,嘿嘿,你选的好徒弟,白马寺的好方丈,哈哈!偷情!还是跟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偷情,哇哈哈哈哈!生的儿子多么乖巧,多么白嫩!为了这个好徒弟,你甚至不惜放逐林普师兄,把我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哈哈,好!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发起狂来,手舞足蹈,口中唱着乱七八糟的佛号,也不知究竟在说什么。小靳心中砰砰乱跳,随即想起小钰,忙走到车前,低声道:“别怕。”小钰一声不吭,从车帘子下伸出只手,轻轻握住小靳。小靳将自己的手伸进去,任她握着,壮起胆子强笑道:“哈哈哈哈,大胖小子!”

老黄道:“可不是吗?哈哈!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他…这个白马寺的方丈,居然不认自己的儿子!”

小靳道:“什么?这个老王八蛋,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太没种了。这叫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妈的,要在赌场里,早被人砍了!”

老黄一拍大腿,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吗?没种!他…他…哎。不过也好,他没有种,须鸿有,一怒之下,血洗了白马寺。嘿,那可真精彩!我、我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出手这么狠辣的,哈哈!好啊!杀得白马寺尸横遍野!”

“哦…”小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象须鸿跟人打架,总是死的比伤的还多?”

老黄眼睛里简直发出光来,道:“你也听说过?是啊,没有错,这才是杀气,这才是真正武功的精髓!师傅硬说什么武功是强身健体,这…这他妈的是放屁!强身健体只练气便行了,干嘛反咬动刀动枪?那些‘分水掌’、‘铁扫帚’,什么‘龙爪功’、‘竹叶手’,哪一个不是致人丧命的功夫?明明是要一拳、一掌杀死敌人,保全己身,非要说是强健身体,呸!所以我平生最敬佩的便是须鸿,出手就杀人,多么爽快,又是多么厉害,哈哈!”

小靳道:“那么,她血洗了白马寺,林晋老乌龟出来认亲没有?”

老黄道:“哼,师弟这个时候却又来硬骨头。他当着须鸿的面打断自己的腿,以誓永不出门一步。你说,这可多煳涂?他们两人就那么耗上了,一个在寺里屠杀和尚,另一个绝不出门,耗了两天,白马寺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整个成了一鬼寺,老子就正好出来,哈哈,哈哈!话说回来,我倒是佩服这个时候的师弟,你说这么多师兄弟因自己而惨死在面前,我尚且心惊胆战,他竟然处之泰然,实在有过人之定力呀!”

小靳吐着舌头道:“原来和尚说的天灾居然就是须鸿她老人家在和尚庙里搞逼亲大屠杀。不过老兄因祸成福逃出来了,倒是可喜可贺。”

老黄笑道:“可不是吗?我见他两赌得起劲,心中佩服得紧。说老实话,那个时候的须鸿杀红了眼,别说林晋了,就算大师兄林普鼎盛时期,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我、我自认不敌,想寻个藏身的地方,便往后院走。到了最里面的谈经阁楼顶,嘿嘿,却遇见了一个人!哈哈哈哈!你…你猜猜我遇见了谁?”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小靳皱着眉头道:“遇见了谁呢?我想想…不会是你师傅吧?”

老黄一跳三尺,睁大了眼,奇道:“你怎么一猜就中?正是我师傅!原来他练功走火入魔,躲到楼顶密室里闭关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他…他硬说我走火入魔,把我关在地牢里,他…他自己却真的走了火,躲在楼顶,全身僵硬,脸也歪了,眼也瞎了,舌头吐出来,手脚颤个不停…生不生,死不死,还被我找到。嘿嘿,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小靳听到这陈年的旧事被他一一忆起,神色时狂时癫,心中隐隐猜到他就是这个时候把他师傅吃了的,背上禁不住寒毛倒竖,道:“快说说须鸿后来怎样了,喂,老黄!你不是说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么?”

老黄啊的一声,眨着眼道:“什么…哦,是了,那孩子。我见到的,是林普师兄偷走了他,把他藏在寺后的舍利塔中。原来…原来被放逐的林普师兄也不甘心呢。他偷走须鸿的孩子,逼着她发狂,逼着她跟林晋算帐。哈哈!哈哈!我知道的!”

小靳想到白马寺三大高僧们个个竟都如此残忍坚毅,冷战一个接一个,心道:“妈的,和尚的师傅便是林普,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孩子?八成林普已将那孩子杀了。”

老黄接着道:“但是恐怕林普师兄也没想到,林晋师弟竟然放任须鸿杀人。那须鸿虽然疯狂,却始终不对师弟下手,想来心中仍然爱着他。杀到第二天傍晚,眼见着白马寺几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林普师兄终于忍耐不住,出手了。”

“须鸿尖声叫到:‘不可能!他不会死!我的孩子不会死!’我师傅走到院中,拾起那些残破的尸体,丢到她面前,说道:‘这是李家的孩子,这是余家的孩子,这是黄家的…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他们昨天这个时候还在各自练拳、担水,比你的孩子更加活跃,现下都死了。你摸摸看,冰冷了,僵硬了…为什么你的孩子就不会死?’”

“须鸿伏在殿前石阶上嚎啕大哭,吼道:‘他不会的!他不会眼见我们的孩子死去,他曾经说过的!’”

“我师傅于是脱下袈裟,裹了一颗头颅,走到须鸿身边说道:‘孩子在此!’须鸿一跃而起,欣喜若狂地抢过袈裟,掀开一看,呆住了。她的手一伸,搭上我师傅的喉咙,便要扯断,我师傅朗声道:‘此头颅与你孩子的头颅有何区别?这便是你的孩子了。’须鸿…须鸿也许是杀得累了,也许是被师傅的气势震慑,跪在地下,哭道:‘我只要我的孩子!’师傅说道:‘死了!’”

“须鸿与我的师傅终于还是动起手来。两人斗了三、四百回合,具体是怎样的比斗已无人知道。但须鸿终因身体虚弱,内力不济,被我师傅以一招小擒拿手制伏。其实若是须鸿没有生孩子,亦或没有与白马寺众僧打斗,我师傅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她的。”

道曾说到这里住了嘴,不胜疲惫地闭上眼睛。他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仿佛一转眼又老了十岁。

阿清从未听过师傅这些血腥杀戮,心中只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然而自己都已无法说服自己。她记得须鸿曾经对自己说过,每一招出手,都要抱着使敌非死既伤的决心,不能伤敌,便是害己。她一向以为天下武学都是这样,可是现在想想,萧宁的剑就不是这样的。他的每一剑都留有余地,所以自己现在还能活着…

如果师傅真的如此残暴,那么自己势必背上她欠下的人命,那可不是一条两条。道曾说小靳祸福难辩,是不是这个意思?残暴…说到残暴,自己不也一样虐杀了数十人么?那阴森的山林,那闭塞的地牢,恐怕师傅来此也不过如是…甚至于恩人,也用言语逼死。她想到那个漆黑的地洞,第一次那么惧怕自己,心中一阵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