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提醒道:“斐哥儿吃了药正睡着呢!你们进去小声点,别将他给闹醒了。”

可馨走路一向声音都不大,晟哥儿跟旭哥儿两人得了这话进屋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馨见到斐哥儿的模样,眼泪啪啦啪啦地掉:“娘,二弟这是怎么了?”

旭哥儿看着斐哥儿那样,声音陡地大了:“娘,二哥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娘,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二哥?”

月瑶还没开口说话,床上的斐哥儿就被闹醒了,斐哥儿看着大家都围在身边,很高兴:“大姐,大哥,三弟,你们来了呀!”

可馨用帕子擦了一下眼泪,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两个多月没见,就变成这样了?”斐哥儿这会是又黑又丑。

谷幽端来一碗菜粥。

月瑶接过来喂了斐哥儿,等斐哥儿吃完一碗粥,月瑶再扶着他去了净房,然后说道:“再睡会吧!等你好了再慢慢跟姐姐他们说话。”

晟哥儿忙说道:“二弟,你好好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看着弟弟这样,晟哥儿也很难过。

斐哥儿确实感觉很累,当下朝着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又眯上眼,继续睡觉了。

可馨很体贴地说道:“娘,你跟弟弟他们去吃饭吧!我在这里守着二弟。”二弟身边可不能离了人。

月瑶点了下头。

牛阳晖听着明珠气愤地说了斐哥儿受罚的事,笑着道:“惩罚的确实是有些重,不过玉不琢不成器,也正因为文家的家规严厉,所以文家才会出那么多的人才。”文家出的举子进士,数不胜数,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明珠冷哼一声:“为什么那文老先生只责罚斐哥儿一人却不责罚文家的其他人?这哪里是家规严明,这分明是内外有别。”

牛阳晖很赞同明珠的话:“你说的对,文老先生这样做,确实有些厚此薄彼…”牛阳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明珠,二妹有没有说如何处理这件事?”

明珠说道:“斐哥儿受了那么大的罪,月瑶哪里还舍得让孩子继续去受罪,月瑶说她不会再送斐哥儿去文家了,等回京城让三兄弟去学堂念书。”

牛阳晖倒是点头道:“虽然是几个孩子的话,但从这里可以看出,文家的人看不习惯月瑶的做派,月瑶不让斐哥儿再去文家是对的。”若是一个男子夜游秦淮河或者逛妓院,没人会有非议,可女子就不成,月瑶就算没夜游秦淮河,也没逛妓院,但是有了那些所谓的证据,让人不相信都难,别看月瑶如今受人追捧,但是看不惯她,认为她败坏风气不守妇道的也大有人在,文家就是其中之一。

明珠又何尝不知道外面的非议了,当下恨恨地说道:“他们自己没本事,就想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污蔑月瑶,真是可恨之极。”明珠不觉得月瑶有错,但是外面的传闻,有些真的非常难听。

牛阳晖轻声叹息道:“女人想有所成就,需要比男人付出更多,如今唯一庆幸的是,月瑶不是江南人士,而妹夫也不在江南。”其实牛阳晖有些担心,等安之琛回到京城,是否受得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明珠觉得牛阳晖瞎操心:“表弟死人都不知道见过多少,还怕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你也太小瞧我表弟了。”

牛阳晖笑了一下,他也希望安之琛不要在意外面的传闻,这样,月瑶就不会受影响,以后也能画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斐哥儿吃完三帖药,大夫过来复诊,诊完脉道:“孩子的烧退了,不过这段时日得给孩子吃一些清淡的东西,等孩子彻底痊愈,夫人得好好给他调养一下,孩子现在正是打根基的时候,可不能出差池。”

月瑶连连点头。

斐哥儿虽然退烧,但是还不能下床,还得静养两日,不过斐哥儿也不闷,有晟哥儿跟旭哥儿陪着他,倒也开开心心的。

月瑶好半天没见着向薇,问了谷幽:“向薇呢?好像一大早就没见着她了,她去做什么了?”

谷幽摇头道:“向薇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月瑶对向薇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等到晚上向薇回来,月瑶就招了向薇过来道:“你是不是去寻文家的把柄了?”向薇是属于眦睚必报的人,这次斐哥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向薇岂能罢休。

向薇也没瞒着:“他们不是说你夜游秦淮河又坏风化,说你逛青楼不守妇道吗?那我就去看看他们文家的人是否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别说月瑶没去逛妓院,就算是逛了妓院又如何?他们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文家的人瞧不起她们,成,瞧不起是吧!那就让她看看,文家的人有多高尚。

月瑶沉默了一小会,然后说:“不能无中生有,不能太过份了,不能让文家发现。”

向薇见月瑶没反对,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的事也惹着了月瑶,要不然月瑶哪里愿意让她做这样的事。

其实向薇还真想错了,月瑶虽然有气,但也没想过报复,毕竟非议她的只是儿个孩子,当然,月瑶对文老先生只处罚斐哥儿不处罚文家的几个孩子非常不满,所以月瑶没准备再让斐哥儿跟文老学习了,月瑶很清楚向薇的性子,就算她拦着也拦不住,索性提出几个条件让向薇行事有所顾忌。

斐哥儿养了两天就养好了。

月瑶将她的决定告诉了斐哥儿:“娘会写封信给文老先生,告诉他,你不会再去文家了。”文家的人看不起她,认为她有伤风化,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之下,斐哥儿如何能长得好。

斐哥儿听到月瑶说不让他再去文家了,当下面色松快了许多:“娘,我也不想去文家了,他们不仅在我面前说娘的坏话,还说爹的坏话。”

月瑶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他们还说你爹的坏话?”她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斐哥儿受罪的,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

斐哥儿点头道:“娘,他们说我爹一个莽夫,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杀人的莽夫,我当时实在是气不过了,才跟他们打架的。”斐哥儿最郁闷的就是,当时只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要是晟哥儿跟旭哥儿在,他们三兄弟一定能揍得那几个人屁滚尿流。

月瑶有些自责:“都是娘的不对,当初娘没有认真考虑好就让你拜了文老先生为师。”月瑶心里后悔不已,当日就不该一心忙画展而将这事交给老师处理。

斐哥儿却是非常轻松地说道:“娘,我还不算是先生的正式弟子。”斐哥儿见月瑶一脸震惊地模样,解释道:“先生虽然说了要收我为关门弟子,但是却并没有为举办正式的拜师礼,外面都说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其实并不是的。”

月瑶敏锐地察觉到斐哥儿没称呼文老先生为老师,而是直接称为先生,月瑶轻声问道:“斐哥儿,你跟娘说实话?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文老先生说的?”

斐哥儿低着头,过了半响后才说道:“是我自己想的。”

月瑶哪里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问道:“斐哥儿,你跟我说实话,娘要知道真相。”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斐哥儿不可能说出这么没有良心的话来,这里面一定是有事。

过了好半天,斐哥儿也没说话,月瑶微微叹了一口气,摸了一下斐哥儿的头,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娘不让你为难。”

斐哥儿抬头望着月瑶道:“文先生说,若是我想拜在他的门下就不能回来,要一直呆在他身边,一直到他认为我可以出师为止。”文老先生认为有月瑶跟安之琛这样的父母,会对斐哥儿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当然,在文老先生眼里斐哥儿身上已经沾染了太多陋习了,为了杜绝月瑶跟安之琛对斐哥儿的影响,文老先生决定要将斐哥儿一直带在身边,等斐哥儿长大以后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因为到那个时候,斐哥儿已经懂事,不会再受月瑶跟安之琛的影响。

文老先生自认为他是为斐哥儿着想,可惜斐哥儿却拒绝了,在斐哥儿眼里,他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他怎么可能因为看不着摸不到的所谓的前程,就不要爹娘了。

月瑶脸上闪现过怒气,压制住这股怒气,月瑶柔声说道:“斐哥儿不要气馁,等回了京城,娘给你找一个更好的老师。”等再给三个孩子找先生的时候,一定得好好的考察,再不能跟这次一样,寻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竟然会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要隔断他们母子关系,还有比这更可笑的。

斐哥儿摇头道:“娘,我不想再拜什么名师了,我想去白鹿书院念书。”白鹿书院里有许多非常有名的学者,他们那里念书应该会学到更多的东西。

月瑶笑着点头:“好,不过白鹿书院很难考的,你想去白鹿书院,得好好准备。”白鹿书院每年彔取的人数有限,所以考核非常难,又没有捷径可以走,完全要靠本身的实力。

斐哥儿笑得欢快:“娘放心,就算今年我考不上,我明年再考,总会考得上的。”

南北过年的习俗是不一样的,可晟哥儿几个人却没太大的感觉,这主要是月瑶自小在江南长大,所以饮食跟江南也没太大区别,几个孩子也受了月瑶的影响。

从正月初三,来牛府邸拜访的人很多,牛府热热闹闹的,但这些都与月瑶无关。

孩子们在家里不好玩,求着向薇带他们出去玩,月瑶平常对几个孩子比较严厉,但放假的日子,只要几个孩子按时完成先生的课业,月瑶都不管他们,几个孩子也过了欢欢喜喜的一个年。

正月初十,牛府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月瑶听到董妧带着小儿子夫妇过来,她觉得非常意外:“她们过来做什么?”月瑶对董妧的印象不算太好,对苗氏的印象那更是差到顶点了。

向薇嗤笑道:“能干什么?攀关系来了呗!要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来了?”上次苗氏说晟哥儿两兄弟在顾家吃白食,她看在玉山先生的面子上这口恶气她忍了,可现在她们自己撞上来,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月瑶还能不知道向薇那点心思,当下就道:“你不要出去。”看在老师的份上,她也不能给董妧难堪。

向薇冷笑一声,不过她也不会逆了月瑶的意思,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不出现在她们面前。”切,当她不说就没人说了嘛!

就如玉山先生所担心的那样,董妧心太软,一求就没了原则,原本她是下了决心不会求上月瑶,可被小儿子跟小儿媳求了数回,加上顾栎这段时间好似脱胎换骨的模样,董妧就给说动了,这次说是过来看望月瑶的,其实是想来攀关系的,当然,攀的不是月瑶而是明珠,如今牛阳晖是三品的官员,前程更是大好,若是能攀上牛阳晖,顾栎的前程肯定会一片大好。

月瑶见了董妧跟苗氏,没见顾栎,理由也很简单,内院女子哪里能随意见外男。

董妧一见月瑶,就跟月瑶道歉:“月瑶,顾栎这孩子太年轻,没经过事,所以被人一套话就什么底都泄了,月瑶,还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月瑶并没有接这话,而是端起水杯,抿了几口,放下水杯,笑着道:“老师现在的身体还好吗?”

董妧点头道:“最近的身体比以前好许多了。”最近没什么可烦恼的,玉山先生身体自然越来越好了。

月瑶也就问了几句玉山先生的事,其他什么都没问,也没问董妧她们为什么来苏州,也没问董妧她们住在哪里。

董妧是个要面子的人,见月瑶这样冷淡的态度,她也不好多留,当下就带着苗氏准备离了牛府,却没料到,苗氏竟然开口说道:“姨母,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也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里有客栈。”这话就差直接说她们想留宿在牛府了。

月瑶言语也很委婉,只说她也是借住在牛府又不是主人,自然不好留她们了,不过月瑶也没有撒手不管,让人请来了牛府的二管家,让二管家带着她们去找客栈了。

董妧臊得很,制止了还想开口说话的苗氏,带着人去了客栈。

明珠嗤笑道:“真不知道她们脸皮有多厚,竟然还敢上门。”晟哥儿在董府只呆了那么短的时间,这苗氏就敢说晟哥儿两兄弟吃白食,也就月瑶好性子,要换成她,非得喷她一脸,让她再也不敢出现。

月瑶摇头道:“姚氏挺不错的,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给顾栎选一个这样的媳妇。”不仅心眼小,而且还好占便宜。

向薇对这个倒是很清楚:“顾栎在小的时候,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不过那女子没及笄就病逝了,等顾栎再议亲时,顾栎已经一蹶不振了,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嫡女再说给他了,最后挑了苗家这个庶出的姑娘,就娶这个苗氏,顾家还给了不少彩礼。”考不中进士有举人的功名本来很好说亲,可惜顾栎一蹶不振成为一团烂泥的消息传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就这样的人,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月瑶嘀咕道:“难怪呢!”

苗氏心里腹诽月瑶太小心眼,但是看着自家婆婆那么黑着一张脸,苗氏也不敢多说。

董妧卸妆时,与身边的心腹嬷嬷说道:“我原本以为事情过去了,却没想到月瑶还记着呢!”

那位的心腹婆子罗嬷嬷迟疑了一下,说道:“夫人,有一件事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

董妧一边取下耳朵上的宝石耳环一边说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罗嬷嬷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在牛府,杏儿在外面听到两个丫鬟说我们顾家脸皮真厚,竟然还好意思上门求见她们夫人。”

董妧被耳坠上的钩刺中了手指,留了血出来:“杏儿还听到什么了?”月瑶今天态度这么冷,莫非还有其他原因。

心腹婆子将杏儿听到的都转述了一遍:“那两个丫鬟不仅说二少奶奶讥讽晟哥儿跟旭哥儿两人在顾家吃白食,还说二少奶奶非议连夫人图谋老太爷的东西…”

董妧气得拍了一巴掌在桌子上,连手疼都顾不上了,怒容满面道:“是谁在胡说八道?”

心腹婆子罗嬷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可不是胡说八道,二少奶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董妧过了一会才恢复冷静,转头问着自己的心腹婆子:“去将杏儿叫过来。”

杏儿又将这些话重述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的见解:“夫人,我看得出来,那两个丫鬟是特意说给奴婢听的。”若不是故意的,哪里会当着外人说这些闲话。

董妧脸色非常难看,这意思就是两个丫鬟这话根本不是说给杏儿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月瑶这是什么意思?

罗嬷嬷的儿子是顾哲身边的心腹,罗嬷嬷心里也有一本帐,大爷如今的前程都是靠着连夫人,要是夫人跟连夫人起了龌龊,大爷的前程没了,儿子也落不到好,罗嬷嬷想着儿子在太仓县当差两个多月就梢回了二十两银子,心思转了又转:“夫人,我想这恐怕不是连夫人的意思,要不然,连夫人大可不见我们,大可不必用这种法子。”

罗嬷嬷有时候真觉得苗氏是个奇葩,不仅盯着家里的那点家产,怕大爷他们占了多去,还日日惦记着老太爷的东西,总觉得那些东西就该她的,这也就算了,毕竟是顾家的事,可笑的是她竟然认为晟哥儿两兄弟吃白食,更离谱的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别说连夫人送了许多好东西到董府,两个孩子并没有吃白食,就算连夫人没送东西,晟哥儿两兄弟也是吃用老太爷的,吃用的是董家的东西,跟顾家有什么关系,苗氏将人得罪了个彻底,如今还有脸皮求上门。

董妧想到月瑶这段时间帮衬她许多,脸色也缓和下来,不过很快,董妧想起一件事脸色又变了,当日爹本来说带几个孩子到苏州看望月瑶,结果等爹回来,两个孩子没跟着回来,她当时心里就有疑问,只是他爹说孩子离不开娘,当时她没有多想,如今想来,这件事还真是蹊跷,而且,这种事也不可能是两个丫鬟凭空瞎编得了的,毕竟还牵扯了两个孩子。

董妧挥手让杏儿下去,然后望着罗嬷嬷问道:“罗嬷嬷,你老实告诉我,两个丫鬟说的是不是真的?”

罗嬷嬷沉吟了一下,小声说道:“夫人,二少奶奶有没有当着晟哥儿两位少爷的面说过我不清楚,但是我是有听下面的丫鬟说二少奶奶抱怨过连夫人一分银子不给,让两个孩子在顾家白吃白喝,让顾家帮她养孩子。”罗嬷嬷当时听到这个话时简直无语到极点。那宅子可不是顾家的,而是董家的,可苗氏却将这宅子划归到顾家。

董妧气得浑身哆嗦,然后一头栽到地上了去了。

罗嬷嬷吓了一大跳,大声叫道:“快请大夫,夫人晕倒了。”

董妧只是气晕过去,醒过来就没事了,等她睁开眼睛看着苗氏在床边,想起罗嬷嬷的话,指着苗氏问道:“我问你?你是否说过晟哥儿两兄弟在我们顾家白吃白喝?”

苗氏一愣,转而脸色一变,赶紧摇头说道:“没有,娘,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董妧不相信月瑶身边的丫鬟,但是她相信罗嬷嬷,罗嬷嬷八岁就在她身边伺候,可谓是心腹之中的心腹,而且,这件事罗嬷嬷根本就没有骗她的必要。

董妧盯着苗氏身边的丫鬟,问道:“你说?二少奶奶是不是当着晟哥儿跟旭哥儿的面说他们在顾家白吃白喝?”见着那丫鬟迟疑,董妧厉声说道:“若你不跟我说实话,让我查出真相,我立即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那丫鬟的卖身契可是在董妧的手里,听了这话,再不敢有任何的隐瞒,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夫人,二少奶奶是、是有说过这话?”

董妧冷着脸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全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丫鬟既然已经开了口,也就不再有任何的隐瞒,反正说一件是说,说两件也是说,当下将苗氏平日说的那些话倒豆子一样全部都倒了出来。

苗氏吓得面色惨白,跪在董妧面前,哭着道:“娘,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娘…”

董妧一巴掌拍在苗氏的脸上:“你这个蠢货…”姚氏稳重,交际往来料理家务样样都好,不过话不多,而苗氏能放下身段,经常哄得她高高兴兴的,所以私底下她难免多疼一些,可董妧却没想到,苗氏竟然会蠢到这样的地步,不对,应该是她没想到苗氏竟然会如此的心胸狭窄,顾栎如今性情越来越乖张,说不准跟这个蠢货也脱离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董妧起了休掉苗氏的念头。

第508章 好心未必有好报

一大早,向薇边拿着喷水壶边哼着小调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超好。

月瑶一看就知道向薇干了坏事:“说吧!又做什么事了?”

向薇乐呵呵地说道:“昨天董妧大发神威,将苗氏打成猪头脸了。若是我猜测得不错,苗氏估计会被休掉了。”

月瑶看着向薇,眼中有着不赞同。

不等月瑶开口,向薇笑着道:“你该不会同情苗氏吧?可你想想,晟哥儿跟旭哥儿在董家住两个多月她都容不了,你觉得她以后能跟顾哲夫妻和睦相处?这女人,迟早得弄得顾家七零八落。与其等到将来后悔,还不如现在将这颗毒瘤切掉。”苗氏不仅心胸狭窄,而且还没有眼色,晟哥儿跟旭哥儿两人的爹可是当朝三品的大员,只要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两个孩子前程肯定很好,至少比她们顾家的子孙好起点要高出许多,不说巴结讨好,至少让孩子相处融洽吧!可苗氏倒好,不仅没让她的孩子与晟哥儿交好,反倒当着孩子的面说出白食,这是什么?这绝对是脑子里装满了豆腐渣。

月瑶没再吭声,所谓言传身教,有这样的娘,孩子以后也得教坏了:“我是顾家的家务事。”反正老师三月初就要离开杭州了,顾家的事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向薇望了月瑶一眼,没再说话了。

董妧一大早就让人给顾哲夫妇送了一封信,然后带着顾栎跟苗氏回了杭州。

回去的路上,董妧没再跟苗氏说一句话。

苗氏在董妧身边数年,很清楚董妧的性子,这是真的恼了,苗氏求了顾栎给她说情,可她又没告诉顾栎事情的真相,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事情。

顾栎听了没当回事:“你别多心了,娘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还呢!”

苗氏胆颤心惊地回了家。

董妧回到家里,立即寻来了玉山先生身边的贴身小厮,问了他许多的事,当知道苗氏还对她爹出言不逊时,董妧差点又给气晕过去。

董妧想休了苗氏,可她又顾虑苗氏所生的两个孙子,一边是孙子,一边是一家和睦,有这样一个爱搬弄口舌的人,顾哲跟顾栎两兄弟肯定会起嫌隙的,董妧权衡了半天,还是没拿定主意,若是苗氏没生养还好说,偏偏苗氏生养了两个孩子。

董妧还在犹豫,而董妧身边有个丫鬟平日得了苗氏不少的好处,当下赶紧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苗氏。

苗氏得了这个消息,仿若晴天霹雳,在身边的人劝说之下,苗氏当下就将两个孩子寻回来,然后带着孩子去寻了顾建章跟董妧,跪在两人面前叫道: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不要休了我,娘,求求你了。”她若是被休,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两个孩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听了苗氏的话,也非常害怕,两孩子抱着董妧,苦苦哀求道:“祖母,求你不要赶娘走,祖母,求求你不要赶娘走,我们不要成为没娘的孩子。”

顾栎得知父母要休了苗氏,也吓了一跳,也赶紧过去,当下表了他的意思:“苗氏自从过门以后,对你们的孝顺,对我也照顾的妥妥当当,孩子也照顾的很好,娘,不要因为苗氏犯了一点错就休了她,要是传扬出去,外人定然要说我们顾家太薄情义了。”

董妧被两个孩子哭得心里难受,这会顾栎一求情她又心软了:“苗氏,你能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过错吗?”

苗氏当下对天发了毒誓。

家里闹了那么大的一出,玉山先生如何能不知:“请姑娘跟姑爷过来。”玉山先生原本打算三月再走,不过现在身体不错,加上走水路也不颠簸,他准备提前走,准备二月中旬就走。

董妧面有惭愧:“爹…”她爹定然知道苗氏说的话了,可是她爹却一直都没吭声,当成不知道这件事,想到这里,董妧心头又起了火,真是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么一个蠢妇。

顾建章恭敬地给玉山先生行了礼以后就站着。

玉山先生让两人坐下,然后说道:“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苗氏做下这么多的错事,你们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让她过去了?”做错事,发个毒誓就过去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顾建章见董妧没说话,只能自己开口道:“爹,苗氏有错,但若就此休了她,外人肯定有闲话的,而且,苗氏还生了两个孩子,若是休了她,两个孩子怎么办?”苗氏被休,两个孩子身份很尴尬,所以,顾建章得了这个消息,就不赞成休妻,不过他觉得,应该将苗氏送到家庙去,不过夫妻两人还没商量妥当,就被玉山先生叫来了。

玉山先生心头苦笑,以前觉得顾建章的性子挺好的,可经了那么多的事他知道错了,当日他就是看中顾建章性子简单,加上老友的保证,他才将女儿嫁给顾建章,可是他却忘记了,性子简单的人容易被人所左右,这几年他是吃足了这个苦头,玉山先生干脆不再问顾建章,而是问了董妧:“你准备如何处置?”

董妧低声说道:“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不能休了她,我想将她送到家庙去。”

玉山先生还不知道董妧的性子,现在说送到家庙去,等过几天了,两个孩子一求,她保准又心软了,到时候肯定得将人接回来,玉山先生苦笑,若是董妧能有月瑶一半的本事,他也不用一直担心。

想到这里,玉山先生心里下了一个决心:“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们听不听我的。”

董妧跟顾建章立即表态:“爹,你说。”

玉山先生的意思很清楚,他想让顾哲跟顾栎分家,有这样一个搅家精在,将来兄弟肯定得走向陌路,现在分家,还能留几分兄弟情份,等过两年,怕是连一点的兄弟情份都没有了,当然,玉山先生也是有些私心的,有顾栎跟苗氏这样的弟弟、弟媳妇,将来肯定是要拖顾哲的后腿,既然如此,他就帮顾哲断了这个后腿。

董妧失声叫道:“爹…”

顾建章也是面色大变:“爹,哲儿跟栎儿还小,怎么能让他们分家呢?”当日他们四兄弟分家是迫不得已,现在分家,这算怎么回事?他们夫妻还年轻,哪里有分家的道理。

玉山先生这次态度非常强硬:“这次的事,我说了算,我现在就写信给哲儿,让他跟姚氏回来,若是哲儿公事走不开,姚氏回来也一样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等着将来顾哲跟姚氏埋怨董妧,还不若现在他来做这个恶人,将这件事定下来。

顾建章不愿意,董妧也不愿意。

玉山先生冷冷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若是还认我这个爹,这件事就由我做主,若不然,我也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玉山先生这话等于是说,这件事若他们反驳,他就不会再认这个女儿跟女婿了。

董妧看着她爹冷漠的神情,就知道她爹这次是真的被苗氏弄得恼了,要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重话。

顾建章仰头说道:“爹,我…”

玉山先生嗤笑道:“你什么?你有立场反对吗?你别忘记了,去年年底与其说你们是分家出来,不如说你们一家子是被扫地出门的。”玉山先生当时没说话,不代表他不生气,但是想着分家了也得了一个清静,也就没计较那么多。

顾建章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岳父以前跟他说话都是和颜润色的,这次是真的发狠了。

顾建章心里再多的不满此时也不敢说话了,去年年底分家,他们一份银子都没分到,现在他完全就是还靠着岳父跟妻子过活,不,确切地说他现在就是靠着岳父过活,毕竟妻子的嫁妆也是岳父给的。

玉山先生这次行事雷厉风行,当着两人的面将信写好了,然后立即让人将信送出去。

做好这一切,玉山先生朝着董妧说道:“这次他们兄弟两人分家,并没有祖产,如何分,你自己拿个章程。”除了这宅子,他的东西准备全都打包带走。

董妧心里再不情愿分家,此时也不敢有异议。

两人在出门之前,玉山先生说道:“你告诉苗氏,若是她敢有异议,我立即将她送回娘家去。”

顾建章被玉山先生这强硬的态度吓着了,出了上房,问了董妧道:“为什么爹这次发那么大的火?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董妧当下只能将苗氏惦记她爹东西的事说了。

顾建章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了,老爷子还没死,晚辈就惦记着他的东西,这可真是让老爷子寒心了。

董妧小心地说道:“老爷,爹说要分家,你看…”

顾建章苦笑道:“老爷子这是下了决心,你跟我是拦不住的,算了,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办吧,分家以后,我们与顾栎一起住。”顾哲既然准备走仕途,肯定是长久不在家里,养老还得靠顾栎呢!

董妧有些为难:“爹可能会将这宅子留给哲儿。”董妧很清楚,他爹喜欢顾哲,不喜欢顾栎,这宅子十有八九会留给顾栎的,若是这样,他们岂不是要搬出去。

顾建章忍不住苦笑:“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就算岳父要将宅子留给大儿子,可大儿子总不能将爹娘赶出去吧!

苗氏原本以为事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等着她,苗氏倒是想闹,可她听到丫鬟转述的话,她再没这个胆色了。

倒是在太仓县的顾哲,接到玉山先生的信,吓了一跳:“外祖父怎么会想着要分家?家里一定发生大事了?”顾哲当下就要请假回杭州去。

姚氏制止了顾哲,很镇定地说道:“再等等吧!”姚氏帮着董妧管家,自然而然在家里安插了不少她的人,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的人也该将消息传过来了。

当天晚上,顾哲夫妻就知道了玉山先生为什么要分家的原因了,顾哲怒气反笑:“爹娘竟然没将苗氏休了。”这样的口舌之妇,肯定得搅得家宅不宁。

说完,顾哲看着姚氏,他一向不管后院的事,可姚氏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姚氏确实早就知道了,苦笑道:“夫君,这话让我怎么开口?”她若是告状,到时候犯口舌的就是她了。

顾哲头痛万分:“父母在,我们当子女的就分家,这让外人如何看?”他要走仕途,名声尤其重要。

姚氏却觉得顾哲多想了,这件事是玉山先生提的,又不是他们夫妻提的,要非议也不会非议到他们,毕竟他们当晚辈的哪里能忤逆长辈,而且姚氏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分家的,日日跟这样一个妯娌为伍,她真怕哪一日耐心用尽,到时候大家撕破脸就难看了。

顾哲无奈道:“我这里公务繁忙就不回去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吧!分家的事,有爹娘做主。”他也没指望着她娘那点嫁妆过日子。

姚氏点头道:“夫君,还是回去吧!你是长子,不管好坏,总要面对的。”姚氏倒不是担心分家不公,以她婆婆的为人分家肯定会很公平的,只是她觉得,丈夫回去亲自见证分家让她能更安心一些。

顾哲点头应了。

五日以后,顾哲跟姚氏回到杭州。

玉山先生见到他们夫妻回来,第二天就请来了顾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跟过来,也不是让他们来做判决,只是让他们做一个见证,因为一旦分家,户藉就得更改,从此就是独门独户了。

当日玉山先生将大半的家产都当董妧做了嫁妆,所以董妧的嫁妆非常丰厚,除了良田铺子,还有不少的古玩字画,不过这次分家比较特殊,因为没有祖产可分,财产怎么分都是董妧说了算。

董妧也没偏薄谁,两个孩子都是每个人得了一千亩良田,一个铺子,两千两银子,还分了一些古董字画,分完这些东西,董妧说道:“剩下的东西是给我跟老爷养老的,等我们百年以后,再让他们兄弟均分。”手上总得留点钱,要不然以后行事也不方便。

玉山先生补充道:“我在井江胡同也买了一个五进的宅子,加上这栋宅子,两栋宅子你们兄弟每人一栋,也算是我这个外祖父对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董妧听到这话,本能就觉得不妙,可是那么多人在场,她又不方便问,只准备等事情处理完再问。

玉山先生没去在意董妧的神色,而是问了顾哲跟顾栎:“你们兄弟两人自己说,想要得那座宅子?”

顾哲让顾栎选。

两栋宅子虽然都是五进的,但是不管是位置还是风水,井江胡同肯定没有现在住的宅子好,顾栎当下表示要如今正在居住的宅子,当然,他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只是婉转地表示长辈都已经习惯住在这宅子,而顾哲要外放,他要在长辈面前尽孝,所以勉为其难选这栋宅子。

玉山先生也没多话,当下让顾建章将财产分割清楚,写了一式两份,让顾哲跟顾栎两人签字画押,旁边的见证人也签字画押。

处理妥当,玉山先生就将这分家书拿去官府备案,在官府备案了以后,顾哲跟顾栎在律法上,就属于两家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玉山先生太雷厉风行了,平常玉山先生可不是这样的,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都觉得这事有怪异,可再多的疑问,也没法问出口。

顾建章留了众人在家用午膳,午膳是用的上等的席面,众人吃得还是很开心的。

送走了客人,董妧这才有功夫去找玉山先生。

玉山先生望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他跟妻子自小青梅竹马,成亲以后也非常恩爱,只是妻子身体不好,生了董妧以后身体就更不好,拖了五年就过逝了,那些年,他是既当娘又当爹地将女儿拉拔大,等女儿长大以后,又为了挑选个好的女婿费尽心思。

顾建章说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坏,除了这几年,以前董妧的日子还是比较顺畅的,所以玉山先生也没有太埋怨:“妧儿,爹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董妧心头一震:“爹…”

玉山先生到现在也没再瞒着董妧他为什么坚持要分家的原因了:“妧儿,顾栎已经废了,而他娶的那个媳妇又贪又蠢,有这样一个蠢妇在,而你心肠又软,若是现在不让他们兄弟分家,他们兄弟将来肯定要走向女婿几兄弟的老路。”顾建章的大哥将家产全部都败光了,以前住在一起就各种的矛盾,如今分家了,另外的三房,包括她们这一房都不愿意再跟大房来往。

董妧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玉山先生声音也放缓了:“不要不相信爹的话,若是现在不分家,他们兄弟以后肯定会成为反目成仇,就算不反目成仇,也会成为陌路。”有了利益的纠缠,别说亲兄弟,就是亲生的母子也要起嫌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