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妧艰难地点头:“我相信爹。”

玉山先生叹了一口气:“别怪爹狠心,爹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顾栎靠不住,顾栎的两个儿子也是没有用的,简单来说,顾栎这一支基本是废了,女儿要想安享晚年,就只能靠顾哲了,而以女儿的心性,将来顾哲出息了,顾栎还是停滞不前,女儿不可能再像这样一碗水端平了。

董妧点头道:“爹,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爹,你告诉我是不是准备走了?”

玉山先生也没瞒着,说道:“嗯,若是天气适宜,我打算下个月月中就回老家。”他去老家,肯定是要让顾建章送他回去的,所以,这件事也瞒不了了。

董妧急道:“爹,二月江上风特别大,你身体又不好,你还是晚点再走吧!”玉山先生要回老家,众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董妧没想到下个月就要走。

玉山先生笑着道:“看天气吧!若是天气不好就三月,若是天气好二月走也成,若是你听我的话,就让哲儿明日搬到井江胡同去吧!以后啊,你多贴补顾栎一些钱财即可,但是不要因顾栎的事去找顾哲。”顾栎只会给顾哲招惹麻烦,拖顾哲的后腿。

董妧一直都知道她爹不喜欢顾栎,却没想到他爹竟然对顾栎到了这种防备的地步:“爹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董妧见玉山先生的面色不大好看,低声说道:“爹放心,我明日就让他们搬到井江胡同去。”既然这是爹要求的,那就让他安心好了。

玉山先生点头,又说了另外一件事:“你也知道,你大伯跟两个堂哥还有一个堂姐都在京城,我准备去京城养老,我的这些东西也不用运回老家,直接打包运到京城吧!”

董妧没有任何异议:“好。”

玉山先生其实也有些舍不得,这次分离,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玉山先生又让人将顾哲与姚氏叫了过来,玉山先生望着顾哲,心里觉得很惋惜,若顾哲不是长子是次子,就算顾哲家的人反对,他也会坚持让顾家信守承诺的,众人都说他为了女儿忍让顾家,其实他之所以妥协最主要的还是他认为顾栎不中用了,被人架得太高,心性又差,这样的人从高处跌落下来基本是爬不起来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顾栎摔了一个跟头,就再爬不起来了。

姚氏心里有些忐忑,不明白为什么会连她也一起叫过来。

玉山先生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分家,是我逼迫你们爹娘分的,也不需要瞒着你们,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

顾哲满脸震憾:“外公,为什么?”他不明白外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做?没道理的。

男人说话,没有女人插嘴的份,姚氏虽然也很诧异,但她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当自己是一个布景。

玉山先生道:“顾栎若只是废了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听苗氏的话,而苗氏,心胸狭窄、鼠目寸光,贪婪成性,总是妄图得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将来肯定会拖了你的后腿,而你娘什么性子,你们都很清楚。”至于顾建章,完全被玉山先生给忽略了。

顾哲疑问道:“贪婪成性?”

玉山先生面露鄙夷:“她都将我的东西视为己有,为此还担心月瑶吞了我的东西,这还不贪婪?”

顾哲只知道苗氏说晟哥儿吃白食,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外公,你是否弄错了?”

玉山先生摆摆手道:“外公虽然老了,但我还没糊涂,什么事真,什么是假我还是清楚的,我让你们夫妻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些事,你们娘性子太软了,将来等你们日子过好了,你娘她肯定会偏着顾栎的,你们夫妻到时候多担待一二。”别说当父母的,就是普通人都偏向弱者。

顾哲忙说道:“外公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爹娘的。”孝敬爹娘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外公不说,他也会这样做的。

姚氏也赶紧表态:“外祖父,我也会好好孝顺爹娘的。”

玉山先生点头道:“记住你们今天的话,不要让我失望。”他能为董妧做的,全都做了。

谈完了家事,顾哲与玉山先生说了月瑶的事:“外公,总督府的小公子证实他亲眼见过姨母逛青楼。外公,你看要不要写封信给姨母,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外人这样传吧?”外面的传闻传得越来越凶猛,让他都有些不安了。

玉山先生却不在意:“你姨母的事,她会处理好的。”

顾哲很不放心:“外祖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对姨母的声誉会有所损害。”

玉山先生笑着道:“你姨母经的事多了,这点风浪影响对她算不了什么,她会处理好的。”玉山先生觉得,也许就是因为女儿自小的生活太顺畅了,要是女儿也经过风雨,也许就不会这么软了。

顾哲哪里能放心得下。

玉山先生笑着摇头说道:“不该你的担心的,不用瞎担心,明日你跟姚氏搬出去,收拾好了就回大仓县吧!”

顾哲点了一下头。

顾哲跟顾栎分家的事,月瑶很快就知道了。

向薇嘀咕着说道:“我还以为顾家会休了苗氏呢!”向薇觉得有些惋惜,就这样的儿媳妇,真该休了。

月瑶瞪了向薇,说道:“苗氏再不好,那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就没想过,若是苗氏给休掉了,顾栎再娶过一个,那两个孩子以后日子怎么过?”没娘的孩子是最可怜的。

向薇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告诉你,我费尽心思查到了,文家还真是一群伪君子,扒灰的、乱伦的、欺男霸女的…,种种事情真是不堪入目,就这样的人家也敢称为书香礼仪之家。”

月瑶看着向薇,问道:“外面都在传我逛妓院?还说我与寻芳阁的香茹相交?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月瑶很肯定,这绝对是向薇给惹出来的事。

向薇心头一突,赶紧说道:“都是外面胡说八道的。”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倒霉,贺锋喝醉了酒,跟他的狐朋狗女说他见过女扮男装的月瑶,这件事如风一般传了出来,比上次凶猛多了。

月瑶的眼中带着不善:“我当日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请了那香茹到酒馆外面看看画就成,在外面让她看了画被人碰见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早放出了话,可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别告诉外面谣传我女扮男装去了寻芳阁,然后还与香茹姑娘成为莫逆之交的事都是谣传,所谓空穴不来风,就算谣传,何以会传得如此详细?”这事是前天明珠告诉月瑶的,月瑶一直没吭声,就是在看向薇什么时候将这件事告诉她,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向薇的坦白。

明珠当时听到外面传闻吓了一大跳,因为外面可不再是传闻,还有确切的人证,贺锋虽然是喝醉时候漏的口风,但是醒过来以后他信誓旦旦地说着他见到的就是女扮男装的月瑶。

上次就有传闻说月瑶要夜游秦淮河,不过当时月瑶没出现,外面谣传大半人都不相信,这次可不一样,有贺锋这个证人,十有八九的人都相信的。

明珠要不是与月瑶相交多年,又知道月瑶这段时间除了因为有事出去过一次,其他时间月瑶都安安份份地呆在府邸,她也会怀疑月瑶真去逛过妓院了。

向薇有些愧色,她以为自己女扮男装能瞒过所有的人,是她自侍太高了:“对不住,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月瑶摇头说道:“你自侍自己技能高,认为没人看出你是女扮男装,可你就没想过妓院的女人吃的就是这碗饭,哪怕你技能再高,她们也能看出你是男是女,向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无视礼法,要不然迟早得出事,现在终于惹出事了吧!向薇不将礼教放在眼里,迟早得惹出祸患。

向薇很愧疚:“对不住你了。”

月瑶心情也挺复杂的,这事也不能全怪向薇,她至少也得付一半责任:“我是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我是担心牵连到可馨跟晟哥儿他们,特别是可馨,有我这样一个被毁了声誉的娘,以后她的的亲事可就难了。”晟哥儿三兄弟还好,毕竟男孩子主要靠的是仕途,只要前程好,还是很好说亲的,可馨是女孩子,很容易被她牵连了。

向薇面色一瞬间就不好看了:“莫非牛阳晖反悔了?”明珠一直想结这门亲,肯定不会反悔,所以,剩下的人选就是牛阳晖了。

月瑶摇头:“牛阳晖怎么会说这话,只是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呢!”

向薇忙说道:“那就将亲事定下来吧!”向薇其实很看好小团子的。

月瑶摇头道:“不行,这事得等明珠与牛阳晖回了京城再议。”如今她的名誉给毁得差不多了,牛老爷肯定不愿意结这门亲,现在牛家当家作主的不是牛阳晖跟明珠,而是牛老爷,若是他们在江南定亲的,到时候牛老爷要退亲,吃亏的是可馨。

向薇一下傻眼了:“这次的事情会真牵连到可馨呀?”其实这事若只牵连到月瑶,向薇也没太在意,可若是牵连到可馨,那她犯下的错可就大了。

月瑶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这事我也有错,是我考虑不周,当日我就不该有去游秦淮河的想法,要不然也不至于有现在的事。”她的女儿贴心又可人疼,却因为她这个娘的拖累,导致姻缘艰难,想着这些,月瑶心里就有些难过。

向薇脸色一白,转而强装镇定地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哪里有这么严重,再者可馨年岁还小,等可馨及笄了以后,还怕找不着好的婆家吗?”

月瑶没有接向薇这话,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追究也没任何的意义了,月瑶说道:“文家的事你都放下,斐哥儿在文家受了委屈,我也心疼,可我们不能因为斐哥儿受了委屈就将文家给毁了。”月瑶原本只以为向薇只能查到文家有爷们在外养外宅等小事,却没想到竟然查到这么劲爆的事,这事要流传出去,文家的声誉将一落千丈,甚至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落败了。

向薇此时哪里还敢跟月瑶唱反调。

月瑶反倒是给向薇解释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你不能因为林子里的几只坏鸟,而毁了其他人的前程,再有,这件事一旦散播出去,被文家的知道是你做的,你知道我得承担什么后果吗?”文家的人定然跟他们一家不死不休。

向薇打了一个冷颤,低声说道:“那我将这些证据都毁掉。”有了如今外面的传闻,向薇再不敢自大了。

月瑶摇头道:“也不用毁掉,将这些证据都交给文家的族长!文家的事该他这个族长解决。”

向薇忙点头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不会再留下纰漏的。”疏忽了一次,再不会疏忽第二次。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向薇忍不住抬头看着月瑶,问道:“可馨将来的婚事,真的会很艰难吗?”以可馨的样貌才情,选什么样的男子不能,若是因为她的疏忽而耽搁了可馨,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月瑶也不骗向薇,点头道:“会比较难,不过也如所说,现在可馨还小,等过两年,这事自然就过去了。”其实月瑶这是安慰向薇,所谓枪打出头鸟,她如今名气太大,只要她活着,这些话题就绕不开,对可馨的影响也不会消散的。

向薇不死心地说道:“小团子真的没戏了吗?”

月瑶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得泡汤:“你也别多想了,这次的事你就当是一场教训,以后行事得谨慎。”

向薇耷拉着脑袋。

其实,这件事月瑶特意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可馨的婚事肯定会受影响,但是婚事艰难倒还不至于,至多不好在读书里头找 ,毕竟读书人比较讲究一些,但是武将家里相对要松泛许多,安之琛是武将,同僚朋友也多,要寻个好的也不是太艰难,月瑶本也没想过要将女儿嫁入豪门,只要对方人品好,又努力上进,家中人口也简单,也就尽够了。

月瑶之所以说得这么严重,也是让向薇长一个教训,省得向薇因为在京城一帆风顺就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当然,有一件事月瑶没说严重,可馨跟小团子的婚事怕是真得黄了。

向薇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明珠过来了,看着月瑶,面有急色:“月瑶,如今寻芳阁的鸨母都说那日是你女扮男装去的寻访,另外寻芳阁的那个香茹还说你特意留下来与她谈了许多,还说你特别的喜欢看她跳舞…”说道这里,明珠盯着月瑶道:“她还说,你答应过她会助她脱离苦海,月瑶,这不会是真的吧?”不怪明珠怀疑,实在是这个女人说得有声有色,描述的太过真实,让人听了都不得不相信。

向薇握紧了拳头,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月瑶却是笑着道:“真是那个女人亲口说的?”

明珠都要急死了,月瑶当日请了这女人来府邸跳舞,这事传出去也没多大关系,就如月瑶所说,青楼女子跟戏子也差不多,能看戏子唱戏,也能看青楼女子跳舞,可是跟青楼女子成为朋友又是另外一件事:“你还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我都要急死了,月瑶,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瑶却是重复了刚才的问话:“她真说我答应助她离开苦海。”

明珠强忍着怒气道:“这还有假,我让人亲自去证实过,月瑶,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是明珠确信月瑶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她也会相信的。

月瑶摇着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要说别人,就算是月瑶都肯定,这绝对不是香茹瞎编出来的,再怎么编,也不会编得这么真实:“你真说过这样的话?”不是瞎编,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向薇说过的话了。

向薇此时气得想要吐血,她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善心,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回报,果然是好人做不得。

月瑶见这模样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好笑,向薇从不做好事,也不会去帮人,好不容易一次心软却得了这个一个结果,有了这次的事向薇是决计不会发善心了:“你呀!就跟好人没缘份。”

向薇听了这话,呕得要死,做什么好人,她还是做恶人的好,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第509章 毁画

明珠急得都上火了,这两个没事人一样,让明珠非常恼火。明珠盯着月瑶,恶狠狠地说道:“将事情给我说清楚明白,要不然,我跟你翻脸。”上次月瑶什么都没说,这次非要弄明白了。

月瑶努努嘴,望着向薇道:“我当日只是让她将画给那个香茹看,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问她吧!”月瑶大致猜测到向薇做了什么。

向薇当下将她女扮男装去寻芳阁,然后与香茹聊了会天:“我见她挺可怜的,又自强,所以一时心软就答应将来她出了寻芳阁以后,若是无路可去,可以来京城找我。”

向薇犯下的最大的额一个错误,就是失去了该有的谨慎。试想,谁家的侍卫会那么大口气说他能帮一个花魁。当然,这也是向薇在安家当家作主习惯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就带有一点当家人的口吻。青楼的鸨母每天迎来送客,眼神何其犀利,又是做皮肉生意的,她还能发现不了向薇女子的身份?后来又听了香茹身边的丫鬟的话,知道向薇与香茹说话聊天的内容,一下就猜测说来人是月瑶了。

鸨母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却没声张。这事传扬出去以后,对他们弊大于利。毕竟若是因为他们而坏了连夫人的声誉,到时候知府夫人,不,按察使夫人还能饶了她们。只不过等贺锋说出这件事,许多人来求证,威逼利诱之下她抵不住就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明珠气得要死,她就说月瑶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原来压根不是月瑶去青楼,二是向薇去的青楼。明珠当下将向薇骂得狗头淋血:“你竟然拿着月瑶的画大摇大摆进了青楼?你这存心想要害死月瑶是不是?你知道现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吗?啊?那些人传月瑶是想男人了,所以跑去青楼寻小倌…”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说月瑶连牛阳晖都勾搭上了。嗯,反正外面现在的传闻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向薇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明珠继续高声骂道:“这事若是让我表弟知道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嘛?若是我表弟相信这些传闻是真的,休了月瑶都有可能。你、你、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这次月瑶也要被你害死了。”平日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偏偏行事还这么张扬,现在真是害人不浅。

向薇的脸白得跟如纸张一般。她没想到,就一个不谨慎,惹出来这样的大麻烦。向薇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却没想到,竟然天真地就相信了这女人是风好的。”安逸的生活,让她丧失了该有的警惕心,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试想,这些花魁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她竟然就轻而易举相信了。

向薇心中起了杀意。

月瑶就是向薇肚子里的蛔虫,听了向薇的言语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你现在杀了香茹与老鸨,只会让别人认为我们在杀人灭口。那样,我的名声可就彻底没了。”

向薇第一次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明珠恨恨地骂道:“你现在知道问怎么办?当初去青楼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竟然女扮男装去青楼,这天下还真没你不敢做的事。”

月瑶在旁劝道:“算了,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这事闹得太大了,跟以前的都不一样,得尽快解决了,要不然,她的名誉真的要全毁了。

明珠听了这话,不再骂向薇,改骂月瑶了:“都是你给纵的,什么都纵着她,纵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纵得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现在出事了吧?啊?我告诉你,后悔已经没有用。”明珠认为向薇有错,但是最大的错在月瑶身上。当主子的就该有个主子的样,如今主子不像主子,仆从不像仆从,这不就弄出事来了。

向薇给明珠骂得恨不能以死谢罪。

月瑶却从头到尾神情都很平静,哪怕明珠说安之琛会休了她,她神色也很平静。

明珠看着月瑶的神色越发生气了,都火烧眉毛了这个女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着急,这女人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你别仗着表弟喜欢你,就以为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我表弟将你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说道这里,见月瑶还是无动于衷,又开骂了:“你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到时候说不准前脚将你休了,后腿他又娶过一个。可馨她们姐弟四人到时候可就得被后母虐,四个孩子被后母虐死了,你就满意了。”明珠越说越生气,以前她一直觉得月瑶挺能的,她信服得不得,瞧瞧现在,做的什么事呀!

月瑶听到明珠诅咒四个孩子,再维持不了平静了,皱着眉头说道:“都没影的事,瞎咒孩子做什么!”

明珠看着月瑶的神情,又给气了个半死:“我都快给气死了,你倒是好,仿若这事跟你没关系似的。”

月瑶笑道:“有什么好急的。又不是我去的寻芳阁,到时候让人知道我没去过寻芳阁,是寻芳阁的人瞎编乱造,谣言不攻自破了。”

明珠没好气地说道:“这事哪里这么容易呀?”

月瑶说道:“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若是其他谣传,她不会理会,可涉及到四个孩子,她就不能不慎重了。

明珠见月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倒是心头一安:“都说三个臭皮匠,晒得过一个诸葛亮。说吧,你有什么主意,有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再修正一下。”

月瑶的主意很简单,就是让那日去寻芳阁的人现身,而她也出现在某个场合,谣言不攻自破:“现在难的是很难找着一个跟向薇身高样貌相似的。”

向薇明白了月瑶的意思:“你的意思找个男人扮成我那天的样子,然后你在府邸里与明珠宴客。”向薇这次可不敢再毛遂自荐了。

月瑶点了一下头:“这是最稳妥的法子。现在最难找的就是这个替身了。”没有这个替身,说啥都是白搭。这次主要是辟谣,出不得一点差池,所以必须得是个男人出场,而不能由向薇出场。要不然万一有人验证,验证出向薇是个女人,哪怕不是她本人,可身边的人对她的声誉一样有所损害。

向薇刚才也是一下懵了,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其实也不难。我当日化妆后的模样不是现在这样的。只要找个身高与我差不多,脸型与我相似的,不是很难。”

明珠却持不一样的意见:“那青楼里的人眼睛毒辣,会看不出来不是同一个人。”

向薇嘴角划过一抹冷酷的笑意:“这不用担心,只要贺锋认准了那个人就是我,寻芳阁的人不足为据。”这个谣言传出去,受益的可是寻芳阁,就这些人的证言,谁会相信。而且只要贺锋改了口风,寻芳阁的人没这个胆色再继续往月瑶身上泼脏水。

明珠想了一下,点头道:“主意不错,不过这个人确实难找了。你们看,要不要请我夫君帮忙一下。”

向薇摇头说道:“不用,这事我能处理妥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麻烦。

月瑶扫了向薇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明珠,说道:“这件事你跟姐夫说一声。姐夫遇事多,想事肯定比我们想得周全,若是有什么纰漏,他也能看出来。”

明珠笑着点头:“好。”

月瑶有些愧疚,说道:“我来苏州,倒是给你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了,真是对不住了。”她在外招惹的事,或多或少也会牵连到牛阳晖跟明珠,可明珠却一点都不在意。

明珠笑骂道:“跟我这么见外,真是,是不是嫌我骂你骂得不够呀?”现在外面闹成那样,影响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明珠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担心月瑶。

傍晚的时候,明珠就将这件事跟牛阳晖说了。说完以后,明珠想着外面的那些恶毒的传闻,神色很不好:“夫君,我心里堵得慌。”那些人,将月瑶贬得跟臭水沟里的老鼠似的,恨不能人人叫打,实在是太可恨了。别说月瑶没去逛青楼,就算去逛了青楼那又如何,至于这样编排嘛?

牛阳晖摇头道:“这是二妹必须经过的一个阶段。”

明珠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呀?”

牛阳晖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月瑶是个男儿身,不仅不会被诽谤,还会成为美谈。在世人心目中,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出来抛头露面。而月瑶为了作画要经常出去,这在很多人眼里,特别是那些读书人眼里,就已经是一个坏的范例了了。

明珠好半天才说道:“这是有人故意在污蔑月瑶,故意散播谣言败坏月瑶的名声?”她还以为是巧合。听了牛阳晖的话,明珠瞬间反应过来外面的流言传得太疯狂了。

牛阳晖点头,说道:“要不然为什么顾栎当日酒后泄露了月瑶的行踪?顾栎算什么,谁会在意他呢?而且他在苏州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请他喝酒?那是为了套他的话。不过二妹当日并没有出现在秦淮河上,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想到这里,牛阳晖又告诉了月瑶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年初时刘老当着一干人的面说月瑶将来的成就定会超过他跟玉山先生,达到无人攀登的巅峰。”

牛阳晖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知道定然会惹来是非。月瑶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又是女子身份,而且年纪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让那些奋斗了数年自诩满身的才华却仍没名气的人甘心。所以前不久外面将月瑶逛青楼与青楼女子相交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离谱时,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青楼的事,还有其他的事等着月瑶。

明珠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呀?玉山先生早就说过了,月瑶将来的成就会超了他的。”

牛阳晖苦笑道:“这能一样吗?玉山先生说这话,肯定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可刘老这话,却是当着许多大画师的面说。这就等于是给月瑶竖立了无数的敌人了。”牛阳晖真觉得,刘老是故意在给月瑶拉仇恨呢!

听到这里,明珠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这次的事就是这句话惹出来的?”

牛阳晖摇头说道:“也不全是。这些人原本就在寻找机会。这次寻芳阁的事出来,让这些人自以为抓着月瑶的把柄,所以使劲的瞎编乱造,就是想毁了月瑶的名声。”一个没有名声的人,画艺再好,也是枉然。

明珠嗤笑道:“说来说去,归根究底害死这些人嫉妒月瑶,容不下她,所以才在外面造谣了。”自己没本事,却嫉妒月瑶,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真是可笑之极。

牛阳晖的回答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月瑶的画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名利双收,已经让人眼红得不得了,再有刘老的高度评价,得让多少人嫉恨。

明珠小声问道:“夫君,你明知道那么多的事为什么闷声不吭的。我那么郁闷,你也不说。你不会也相信了外面的传闻呀?”

牛阳晖笑着摇头道:“二妹行事一向有分寸,怎么会做这样授人以柄的事。这事她自己没开口,我也不好插手。说起来,我还挺佩服她的,外面都传成那样了,她还能如此淡然,就这份定力,我就望尘莫及了。”牛阳晖觉得,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月瑶将来还会面对更多的恶意诽谤。若是现在就承受不住,将来就不用说了。

明珠想起自己着急上火,月瑶却好似没事人一样,明珠不满地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说的是我呢?真是的。”说完以后,明珠突然问道:“夫君,你说月瑶是不是知道是有人在捣鬼呀?”

牛阳晖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月瑶虽然借住在他家,但是他跟月瑶见面的次数屈手可数,如何能知道月瑶的想法。

明珠越想越觉得月瑶怕是心中有数:“夫君,你觉得月瑶的主意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什么纰漏的?”

牛阳晖还真给了一个建议:“到时候,让那个替身带着那幅画去寻芳阁,当着所有人的面毁了那幅画。”

明珠不明白为什么要毁了那幅画。

牛阳晖解释一通。简单来说,毁了那幅画比留着那幅画的效果要好。想想,众人先是赞叹着那幅画好,再当着他们的面将画毁了,真正爱画的人心里肯定很不好受,自然而然会埋怨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当然,这么做也是表明月瑶的态度。

明珠有些舍不得,轻声说道:“夫君,那副画真的画得很好,我都很喜欢呢!毁了,太可惜了。”

牛阳晖没见过那幅画,这会听了明珠的话,他就更不会去看那幅画了:“画好,效果才更好。”跟月瑶的名声比起来,一幅画算什么。月瑶现在还年轻,将来肯定能画更好的画出来。

明珠听了这话,再没有迟疑:“嗯,我明天就跟月瑶说去。”

牛阳晖看着明珠神色恹恹的,笑着说道:“你也别担心,等回到京城,一切都会好的。”

明珠说道:“咳,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的事,当日就该劝住月瑶,让她不要开那破画展了。”虽然说那些画卖了不少的钱,但是她们家又不缺这点钱,凭白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牛阳晖故意笑着说道:“二妹不是说等她回京以后,她会在京城举办画展吗?要不,你去劝说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好了。”

明珠却没应了这话:“我才不呢?在这里,这些混蛋也就仗着是地头蛇,我们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给月瑶泼脏水。若是到了京城,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色。”

牛阳晖认同明珠这话,月瑶这些年在京城闯出那么大的名头还没受外面人的干扰,一直都顺顺利利,其实主要归功于端王。端王早先就表明他很欣赏月瑶的才华,还特意放出了话。若是有人对月瑶不利,岂不是得罪了端王。当然,还有靖宁候府。等月瑶回了京城,有端王这个保护伞,也没人敢不长眼去污蔑月瑶。

明珠又很担心地说道:“你说,要是表弟相信了这个传闻,那该怎么办呀?”

牛阳晖觉得明珠瞎担心:“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他都知道月瑶不会做这么离谱的事,安之琛更不会相信外面那些传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明珠就过来寻月瑶,将牛阳晖的建议说了一下,至于外面的人故意污蔑月瑶的事,明珠没说。有些事不说为好,说多了也只是添堵,没任何的益处。

月瑶觉得牛阳晖的建议很好:“毁了也好。”这幅画虽然很好,但跟她的声誉比起来,

明珠觉得很可惜,拉着月瑶又进了画室,看着那幅画,微微叹了一口气:“花费了你那么多的心血,毁了真可惜。”

向薇冷笑一声:“这画肯定是不能留。”就算没有牛阳晖的建议,她也没打算让月瑶留下这幅画,想到香茹的故装可怜的模样以及说的事,还想借这幅画扬名,做梦去吧!

明珠不认同向薇的话:“人是不好,但是东西很无辜。”

月瑶却觉得两个人跑偏题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一下说一下正事的好呢!”已经决定毁了这画,说再多也是枉然。

明珠对这个已经有了打算:“五日以后夫君他卸任知府的差事,再过三日后接任按察使的职务。夫君的意思,就定在中间的三日。月瑶,你觉得呢?”升职了,宴客名正言顺。不过这次宴客,不仅仅是宴请女客,还会宴请男客。

月瑶没有意见:“几日之内,就能找到一个好的替身吗?”其他都好办,这个替身是最难找的。

明珠笑着说道:“夫君说,向薇最好还是不要出面,这件事由他来处理。”明珠也觉得,外面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处理为好。

向薇不敢再有异议了。

月瑶却有些内疚,这次真是麻烦了牛阳晖。

明珠乐呵呵地说道:“你要真的愧疚呀!就将那副《荷园》送给他了,他可是非常喜欢呢!”

月瑶点头道:“等我用完以后,就送给他。”

明珠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月瑶竟然答应了,这可是难得得福利呀。明珠高兴地说道:“成,成,夫君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牛阳晖数次在明珠这里念叨着呢!

牛阳晖按照月瑶所画的模样,五日之内就给找着了一个替身,速度非常的快。

月瑶听到吃了一惊。

明珠让向薇过去看了这个人,然后让向薇将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了这个人,让这个人到时候不要露出马脚。

到了下午,向薇才回来,寻了明珠问道:“牛阳晖从哪里寻了这么一个人来呀?”简直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明珠当下给向薇甩了脸色了:“牛阳晖是你叫的吗?叫老爷。”明珠再不惯着向薇这毛病了。

向薇嘴角抽了又抽,不过要让他叫老爷,门多没有。

明珠又忍不住狠狠地训斥了向薇一顿,然后月瑶也没逃过,两人都被明珠训得不敢反驳。

月瑶等明珠消气以后,问道:“寻芳阁那是不是要安排人进去?”单就让这个替身加上之前的侍卫,月瑶觉得不妥当。

明珠那就是个甩手掌柜:“甭管了,他会弄妥当的。”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情明珠向来是不管的,全都一股脑地推给牛阳晖。

向薇嘀咕着道:“不能什么事都交给他!”向薇习惯了什么事都由自己去处置,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非常糟糕。

明珠狠狠瞪了向薇一眼,她就觉得这次的事向薇是罪魁祸首。当日让这香茹来她府邸里跳舞,可也是向薇的意见呢,所以说,月瑶是给向薇带坏的:“不交给他,难道还交给你?你是不是想再去青楼观赏观赏呢?”

向薇不敢再说话了,把柄被人抓在手上,这感觉也很糟糕呢!咳,向薇忍不住叹气,真是一着不慎,如今说话都不能理直气壮了。

月瑶倒是很相信牛阳晖:“既然姐夫说这事他来安排,那他一定会处理妥当的。我们只好好好在家里招待客人就好。”

明珠笑着点头:“就该这样。现在表弟不在京城,很多事难免要你出面,等表弟回来了,外面的事都让他去处理。”

月瑶笑着点了头。

这日是牛府大宴宾客的日子。

月瑶用过早膳带着向薇与谷幽还有谷兰去了正房寻了明珠。这次情况特殊,所以穿着打扮也很慎重。

明珠从屋子里出来,看着月瑶,好半天没眨眼。

月瑶浅笑道:“怎么了?衣裳有什么不妥当吗?”这身衣裳,可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

明珠故意装成不高兴地说道:“咳,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这么穿了,我怕看多,再没了自信心了。”

月瑶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素色长裙,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藕荷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玉质凤尾兰花簪。除非之外,身上再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这身略显简单的穿着反而越发衬托出月瑶清雅绝伦的气质。

月瑶抿嘴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牛阳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好看着 笑容的月瑶,牛阳晖在这一瞬间呆滞了。不过牛阳晖定力比明珠好,眨眼功夫就恢复了得体的笑容:“明珠,二妹,我去前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