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舟想的更多一点，女儿的变化太过突然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见莫舟表情这么严肃，莫夫人反而放下了疑惑，安慰道，“别想了，太医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是平日里想得太多了，反正都是我们的女儿，总不能是假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舟猛地坐起，把莫夫人吓了一跳，莫舟看向妻子说道，“我记得女儿出生的时候腰间有块胎记，你明日找个机会瞧瞧还有没有。”
“你不会真怀疑女儿是假的吧？”莫夫人闻言也是一愣，小声问道。
“看看总归更放心一些。”莫舟沉声说道，“想想珍珠和玛瑙，这两个丫环伺候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被打发走了，而且刚到庄子上没多久，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弄得不明不白的。”
“不是说玛瑙是自杀吗？”莫夫人疑惑地说道，“那庄子的小管事一时糊涂想要纳玛瑙为妾，玛瑙想不开……那小管事不也送官判罪了吗？”
“娴姐可曾问过？”莫舟看向妻子问道。
莫夫人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当初她还考虑过要是女儿问珍珠和玛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如何回答，后来见女儿没问，她还松了一口气。
“珍珠和玛瑙是与娴姐一起长大的，娴姐最重情义，就算珍珠和玛瑙犯了错被发配到了庄子上，这样的下场，娴姐怎么可能丝毫不问？”莫舟越想越是怀疑，“还有玛瑙是自杀，那么珍珠跑什么？”
011
第十一章
这一夜不仅莫舟就是莫夫人也没有睡好，第二日一醒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想着同一件事，万一女儿是假的要怎么办？那他们的女儿去哪里了？莫府也不安全了吗？
梳洗完了莫夫人就叫来了钱嬷嬷交代了几句，钱嬷嬷虽然疑惑却什么也没有问，点了点头就退下去了，而莫舟脸色更差了一些，眼底隐隐能看见血丝，可怜天下父母心，莫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猜测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楚晴还不知道自己被怀疑的事情，醒来后就和往常一样用了早餐，看了会书后，就准备去探望莫父了，她心知这是刷感情的好机会，未免每日要和莫父说太多话，还专门带了书籍过去，聊几句后就给莫父念书听，在她看来这样既孝顺又安全。
却不知恰恰是这点让楚晴暴露了，如果是莫淑娴绝不会这样选择，就算是陪着莫舟，他们父女两个也经常不说话，反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只是偶尔说几句罢了，而且太医也说了莫舟需要静养，楚晴这般做根本给不了莫舟个安静环境。
今日来的时候莫夫人正在听钱嬷嬷汇报情况，见到女儿就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坐在身边，柔声说道，“先和我一起听听这些，晚些时候你也是要学的。”
“是。”楚晴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让她学习如何管家，她不知道以前的莫淑娴学过没有，而她是没有学过的，有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看看。
莫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就让钱嬷嬷接着说了，不过莫夫人只是听着，心思根本没在账本上面，如果是以前的女儿，绝不会这样，就算她开口了，女儿也会先去探望一下丈夫，因为昨晚丈夫的话，平日里忽略的细节莫夫人也开始注意了，这一注意怀疑就像是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其实今日就是莫夫人和钱嬷嬷做的一场戏，所以很快就回禀完了，钱嬷嬷笑着说道，“夫人、姑娘，灶上熬了红稻米粥如今也到了火候，不如老奴端来，姑娘陪着夫人稍稍用些？”
“母亲还没用饭？”楚晴也是个机灵的，一下就听吃钱嬷嬷话里的意思。
钱嬷嬷笑了笑没有回答，莫夫人揉了揉眉心，借着动作掩去脸上的情绪后，才说道，“有些累，不想用。”
“钱嬷嬷快去把东西端来，再配上两个小菜，我劝母亲用一些。”楚晴赶紧说道。
莫夫人笑了笑，说道，“也好。”
钱嬷嬷这才下去安排了，不仅有粥和小菜，还有两个小小的花卷和豆包，兰喜都给摆上后，就退到了一遍，因为有女儿陪着莫夫人倒是有了胃口，没多久一小碗的粥就用完了，楚晴因为已经用完早饭了，就微微动了几口，此时问道，“母亲还要一些吗？”
“给我盛些吧。”莫夫人笑着说道。
因为是楚晴开的口，莫夫人又没有说让丫环去盛，楚晴就笑着端着碗，准备从那放粥的蛊中盛一些然后端给莫夫人，是知道刚盛完手上就一滑，那碗直接摔在了桌子上，里面的米粥更是溅在了楚晴的衣服上。
“这碗面怎么有油。”楚晴挑眉带着几分不悦，惊蛰她们赶紧上前，用帕子帮着楚晴擦衣服。
莫夫人也是皱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厨房问问。”兰喜赶紧说道。
钱嬷嬷开口道，“老奴让人送些水来，姑娘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霜落急着表现，直接说道，“那奴婢去给姑娘拿衣服。”
“去吧。”楚晴收敛了情绪，柔声说道，“母亲刚刚吓坏我了。”
“都是母亲不好。”莫夫人此时心很乱，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我们先进屋。”
“好。”楚晴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跟在莫夫人的身后往里面走去。
惊蛰走在后面，眼神往那碗上瞟了一下，却被一直站在旁边的钱嬷嬷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眯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惊蛰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首先就是莫夫人用饭，钱嬷嬷最是关心母亲，如果母亲不想用饭，她早就开始劝了，哪里会这般还在说账本的事情，而且那碗也很奇怪，兰喜最是细心，怎么可能不检查就把东西端上来，第一碗粥也是兰喜端给母亲的，惊蛰皱眉仔细思考了一下，对了，当时兰喜是端着碗底和碗沿的。
而且按照母亲的饭量，是用不了第二碗的，为的就是让那粥掀翻，这时候的粥恰巧不会太烫伤了人，除了污了一件衣服，倒是没别的损失。
这么说，这应该是母亲和钱嬷嬷一起设的局，可为的是什么？
惊蛰猛地一惊，莫非……
过了一会那洗澡水就备好了，霜落也把换洗的衣服给拿了过来，惊蛰和霜落就伺候着楚晴沐浴了。
果然过了一会莫夫人就和钱嬷嬷一起进来了，这时间掐的极好，正是楚晴准备出来更衣的时候，因为早有猜测，惊蛰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正在水里的楚晴疑惑地看向莫夫人，“母亲可是找我有事？”
“并没什么事情。”莫夫人笑道，“一转眼当初的小妞妞都成了大姑娘。”
楚晴微微低头像是害羞了一般，莫夫人笑道，“快出来吧，你弟弟们也快来了。”
“好。”楚晴没有丝毫害羞的感觉，扶着霜落的手就从澡盆里出来，惊蛰拿过一旁的布巾给她擦拭身体，因为知道莫夫人她们的打算，倒是配合着没有挡住莫夫人和钱嬷嬷的视线，让她们很容易就看见了楚晴腰间的胎记。
这身体本就是莫淑娴的，更换的只是灵魂而已，光从外在是发现不了异常的，果然莫夫人眼神柔和了不少，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惊蛰微微垂眸，果然父母已经开始怀疑了……
等楚晴换好了衣服，莫夫人就带着她一并去看望莫舟了，莫舟脸上丝毫异样都没有，和楚晴笑着说了几句后，莫景霖和莫文熙就回来了，两个人拿了功课给莫舟检查，莫舟笑道，“给你们姐姐看吧，我这身体……时好时坏的，可不要耽误了你们的学业。”
“不会的，父亲一定会好的。”莫文熙一脸紧张地说道。
楚晴心中一惊，强自镇定说道，“是啊父亲，弟弟们正是关键的时候，可别被我耽误了。”
莫景霖疑惑地看了楚晴一眼，“父亲，以后我会辅导弟弟功课的，我自己也会自学多问师傅，你用担心了。”
莫舟笑道，“无需紧张的。”又说了几句，就打发三个孩子离开了，只留下了莫夫人。
莫夫人像是急着找人分享一样，人一走就说道，“我看见女儿的胎记了，是真的，夫君你以后不要乱想了。”
莫舟听完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就算那胎记是真的，女儿也不对！莫舟格外肯定这点，闭了闭眼，难不成女儿已经遭遇不测了，或者说有个人潜伏在莫府许多年，专门在外面培养了这么一个人来代替他们的女儿？就是胎记也用了手段用的一模一样，只是为什么？真要代替，找人来代替他不是更好？代替了女儿有什么用？
楚晴回去后，就皱眉问道，“以前景霖和文熙经常来吗？”
可惜的是霜落和惊蛰都是从外院调进来的，知道的并不多，就是惊蛰稍微知道一些，“少爷们都是贪玩的年纪，因为老爷夫人看的严，所以就经常来这边玩耍。”
言下之意就是莫景霖和莫文熙因为没地方撒欢，所以经常来这个院中自在玩耍，莫淑娴是不太管他们的。
当然这些都是惊蛰故意误导的，两个弟弟当然经常来这里，很多功课都是她看着弟弟们写的，可是在楚晴占了她的身子以后，以往和弟弟们一起的时间，变成了楚晴对着水银镜摸着自己的脸仔细欣赏，给父母弟弟做一些小物件的时间，变成了楚晴细细的研究那些衣服，和父亲商量事情的时间，变成了时不时翻动着那些首饰，甚至经常拿出来一样一样的往头上比划，再剩下的时间就是为了怕被拆穿而读书练字。
而自己呢？父母不能认，还要每日伺候这个强盗一般的人，惊蛰就掩不住的恨意，特别是楚晴对父母家人的态度，那种敷衍让惊蛰恨不得狠狠抓画了楚晴的脸，凭什么，你占了我身体还不对我父母和弟弟好，凭什么把我的贴身丫环胡乱赶走，害得她们一死一失踪。
楚晴听了惊蛰的话，心中大安，点了点头说道，“把我那只宝蓝点翠的首饰拿来。”
“是。”这东西都是惊蛰收着的，很快就把楚晴要的找了出来，楚晴就把人都打发出去，自己拿着这些点翠的首饰仔细把玩了起来，在现代很多工艺已经失传了，楚晴经常对着百度出来的照片欣赏，现在有机会拥有它们，也怪不得楚晴心情这般兴奋。
出去后，惊蛰就到厨房给李妈帮忙了，而霜落吩咐了二等三等丫环几句后就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那些想要讨好她的小丫环自然就送上了茶点。
012
第十二章
莫舟自从那日收到字条后，就有了新的习惯，每天都会要一盘糕点，倒是不限定是什么，为的是什么，莫舟连莫夫人也没有说，妻子人不错，可是有时候太过沉不住气，再次发现纸条的时候，莫舟竟然没觉得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纸条上内容比上次还简单，三排四。
惊蛰是莫舟一手教出来的，他们两个的思路很多时候是一样的，在看到这三个字后，莫舟想了想就叫莫夫人去他书房，分别从四个书架的第三排分别从左边和右边取下来第四本书，只是莫舟并不确定自己猜测是不是正确的，按照他的习惯，放在第三排的书都不是什么重要的。
莫夫人没有让丫环去，而是自己亲自去取来了八本书，虽然不知道丈夫想要做什么，还是叮嘱道，“你多休息休息，晚上我让人炖了老母鸡汤，去了油腻的，记得多喝点。”
“好。”莫舟心里装着事情，笑着应下来后，就开始翻看那几本书了，这八本书有游记、有诗集、有杂史、有别史还有稗史类的，有些人家会在书房弄不少书，不过很多都是摆着看的，而莫家的书，特别是书房里的，莫舟都是看过的，有的甚至看了不止一遍，所以这八本书，虽然莫舟不能说全部记得一清二楚，大概写什么还是记得的。
莫舟拿了一本书，仔细回了一下内容，把八本书分成两份，一份是确定不可能有暗示的，另一份是他觉得有可能的，随手拿了一本就开始慢慢翻了起来，也不知莫舟是运气太好还是别的，这第一本就拿到了惊蛰想要告诉莫舟的。
那本正是稗史，其中有个故事就是讲的有个村子闹鬼，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一个女人害死了，还进了那个女人身体里，村子里都没有人发现异常，虽然觉得那个女人性格变了很多，只是都是刨食的人家，哪有闲工夫研究这个，还是后来村子里老有小孩无缘无故死亡，这才使得所有村民害怕，请了道士来，最后把那个女鬼给消灭了。
这个故事讲的并不详细，总共就一百来个字，可是看着这个，莫舟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傻了，手上的书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落了泪，他的女儿……那么懂事乖巧的女儿竟然被野鬼害死了……
如果再早几天，莫舟根本不会往这边想，可是眼见着女儿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就是说些以前的事情，她都会把话岔开，甚至她还打探莫夫人什么时候带她出门应酬一类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就是最小的莫文熙心里都是明白的……甚至有些他们父女两个说过的事情，女儿现在都接不上话，特别是她对待两个弟弟的态度，莫舟都觉得要疯了，如果不是这个纸条的提示，自己怕是还要被瞒着，让那个野鬼逍遥……
等等，纸条？莫舟擦了擦眼睛，这个人到底是谁，拿着纸条仔细看了起来，有回忆了一下上一张，但是字太小有些不好认，莫舟顾不得心中的伤痛，就撑起身子下了床，到了隔间的小书房，这里并没有放什么书，只是一些字画，莫舟拿着那纸条又仔细看了看，一边研磨一边琢磨，然后拿着笔停了许久，才照着纸条把上面的字写出来。
莫舟以前就擅长临摹，这写出来的东西除了比纸条上大不少，剩下的倒是分毫不差，可是这一看莫舟就有些傻眼了，赶紧把上次那张纸条的字迹写下来，因为时间有些久了，记得不清，并不如手上这张那么顺畅，可也不知是先入为主的关系还是一心给字迹找个寄托，那字虽然有所改变，可是他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明明是女儿莫淑娴的笔记。
莫淑娴的字可是莫舟一笔一划教出来的，一个人的字在养成了习惯或者说韵味以后，就算能改变字的形态，可是也改变不了字的意。
莫舟现在更加确定了，一定是有野鬼占据了女儿的身体，她的女儿在用这种方法提醒他，等着他解救呢，可是女儿呢？是不是还活着？这么一想，莫舟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难道女儿和那个野鬼在一个身体里？还是说，女儿也占了别人的身体？不管是哪样，女儿一定是在府中的，他要赶紧把女儿找出来，对了，不如让妻子带着那个野鬼去寺庙住段时间！让主持给看看。
这么一想，莫舟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刚准备把妻子叫进来交代些事情，就见到妻子一脸肃色的带了个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那女人还拎着个很大的食盒。
“怎么回事？”莫舟皱了下眉头，问道。
莫夫人也没想到丈夫下了地，不过此时顾不上说这些，赶紧把屋子门关上，让钱嬷嬷守在了外面，然后说道，“这是老家来的人。”
这么一说，莫舟神色也不好看了，那个女人进来后整个人都崩溃了，把食盒放下后，从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大老爷……”
“这是怎么了？”莫夫人其实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个女人拿着莫远的印章来找人，不知为何还去的后门，看后门的那小厮也有几分脑子，见这种情况根本不敢声张，赶紧把人带我自己屋中，然后拖人去找了钱嬷嬷，钱嬷嬷来了后，就把事情说了。
钱嬷嬷觉得出事了，就顾不上别的，让小厮找了个大食盒和一身府里婆子的衣服来，让女人换了衣服，把孩子装在食盒里带着来找莫夫人了，莫夫人也看了印章，确定是自家小叔的，赶紧就带着女人过来找丈夫。
刚刚还算坚强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哭那孩子也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倒是惊醒了女人，莫夫人把女人扶起来，等她哄好孩子，说道，“可是老家出什么事情了？”
莫舟也是这样的猜测，整个人唇都是抖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二弟……”
“大老爷……老爷死得好惨啊……”女人哭哭啼啼地说了出来。
这一说，莫舟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就连莫夫人也瘫坐在了椅子上，“不可能……不可能……”
那女人已经经历了最悲痛的时候，此时算是最镇定的，“是真的，全家三十七口人，都被人杀了，晚上那伙人闯进家里见人就杀……老爷休息在夫人那，身边就带着小少爷，奴婢是小少爷的奶娘，深更半夜那些人忽然闯进来……老爷和夫人让奴婢带着小少爷藏在地道了，然后出去带其他少爷姑娘……可是没来得及啊，那些畜、牲见人就杀啊……”
莫舟只觉得自己都要呼吸不上来了，他的侄子侄女们，他的亲人……全死了？全都是被人杀了？
女人接着说道，“奴婢就藏在下面，就听见一声声惨叫，发现着火了也不敢出去，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就顺着地道逃了出来，第二天才敢去打探消息，那些畜、牲把人全杀了，东西都抢没了，一把火把莫府给烧了啊……那些衙役把尸体抬出来的时候，都不成人样了，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啊，可是家里带着奴婢和小少爷总共三十九口人，除了奴婢和小少爷，剩下三十七具尸体一具都不少……”
这个女人是莫远夫人的贴身丫环，后来直接嫁给了管事，能当上奶娘更是因为她刚生了孩子，可是……也一起被杀了，她才一岁大的孩子……
莫舟强撑着身体说道，“把孩子给我看看。”这是他弟弟唯一的骨血，这个儿子的出生，莫舟是知道的，莫远专门写信过来，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他们两个都很高兴，女人把孩子抱给莫舟，莫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看着那孩子的眉眼，像他弟弟……像他那个才华横绝温文尔雅的弟弟……泪水不断流下，就是莫夫人也在旁边哭的泣不成声，只是怕人听见死死咬着帕子。
莫夫人是认识莫远的，莫远对她这个嫂子是真的好啊，就是那个弟媳……那样一个端庄贤惠的女人，小儿子的出生让她多高兴啊，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那是莫府的老宅啊，那是莫家的根啊……就是莫舟当初也为了安全起见想要把儿子送过去的……如果不是后来出了这么多事，儿子真送过去了……这么一想莫夫人哭得更是伤心。
“大老爷，奴婢恨啊，是曲家！”女人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莫舟看向女人，女人说道，“前段时间曲家那两个孙子就来找莫家的事情，只是莫家根基深，那两个孙子没找成事，还被老爷收拾了一顿，谁曾想那两个孙子这么胆大妄为，奴婢在地道听见了，就是那两个人，那些畜牲管他们一个叫二国舅，一个叫三国舅，他们是来老爷的卧室找字画珠宝的！”
013
第十三章
“大老爷，奴婢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女人眼睛赤红，如果不是因为要送小少爷来，她在遇到那两个畜、牲的时候，就上去拼命了，后来还是得过莫家恩惠的人，想办法把她送到了京城，只是再多的那些人也不敢做了，因为谁不知道曲家势力大，他们是皇亲国戚，有个要做皇帝的外甥。
有时候一个人到了极度伤感愤怒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想报仇吗？”莫舟说话的时候看着手里的那个印章，这是莫远的私印，更是莫舟送给弟弟的，上面的字也是莫舟刻得。
“想。”女人想也不想的回答。
莫夫人也看向丈夫，“先把儿子和侄子送走。”
“我有分寸。”莫舟说道，“把所有人都集中到正院。”
莫舟的分寸就是亲手一把火把莫家大宅给浇上油给点燃了，他让莫家剩下的人都留在了正院，而他早就在正院准备好了水，他估算过了，那火最多把外院给烧了，甚至连外院都烧不完就会有人来救火，因为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为什么不直接带着人去告御状，恐怕还没等他们见到皇上，就被人弄死了，其实莫舟想的没有错，曲平和曲盛烧杀抢掠了一番自然是兴奋，可是带着从莫家老宅弄来的财宝回京的路上，两个人冷静了下来，想到了三皇子的命令，可是谁让那莫远把他们两个骂了一顿，他们平日里被人捧惯了，有眼馋莫家的那些家产，才脑子一热干下这等事情，顾不上别的，赶紧给三皇子来了信。
接到信的三皇子简直想要气的吐血，他从没有想过自家两个娘舅这般胆大妄为，那莫家是什么人家，这不等于捅了马蜂窝吗，特别是他们根本没有隐瞒身份，三皇子赶紧找来陶史，陶史也气的觉得曲家的人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最终只能帮着收拾烂摊子，直接派人盯着莫家，在知道有人从后门进了莫家后，就决定现在路上看好，只要见莫家的人出来，直接抓走，安排妥当后，就一不做二不休灭了莫家满门。
和莫家结了死仇这件事，就算三皇子当上皇帝也是不愿意看到的，起码要坐稳了皇位再收拾这些世家啊。
而莫家的大火来的太突兀，三皇子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陶史倒是看出来了，主动来找了三皇子，说道，“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先生你说这怎么办好？”三皇子其实有打算趁乱让他的人混进去，解决到莫府的人，总归不能让他们上去告了御状，可是听到陶史的话，又有些无措，赶紧请教，容昌帝现在可是想着办法找他麻烦。
陶史开口说道，“殿下自然是要去救火，如果那莫舟有什么想法，殿下应允帮着最好。”
“只是……”三皇子有些心急地看着陶史，莫家刚进了人就闹这么一出，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们虽晚了一步，可是那些尾巴已经收拾干净了。”陶史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在接到信后，直接把除了曲平和曲盛的剩下人全部弄死了，又找了曲家的老大曲振去善后，为了两个弟弟和三皇子，曲振也不会放过一丝威胁的，只不过因为时间差的原因，倒是使得那莫家老宅的人上京找到了莫舟。
不过晚一步有晚一步的做法，说不定得到的效果更好，就看三皇子狠不狠得下心了，“没有证据，最多就能关你两个舅舅一段时日，再说刑部也有我们的人，哪能真的让他们遭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万一以后耽误了殿下的大事要怎么办。”
这话说的通透，三皇子眼睛眯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确实如此。
“我记得莫舟家的那个嫡女因为守孝一直没有出嫁。”陶史看向三皇子，“虽然我瞧不上莫家那个酸腐劲，不过他们家养出来的姑娘应该查不到哪里去，殿下不如主动求来？”
三皇子皱了下眉头，他已经娶了正妃，不过因为曲氏的缘故，娶得是母亲娘家的，至今都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侧妃之位，怕是他们家不会愿意吧。”
陶史笑呵呵地说道，“那继妃的位置呢？”
三皇子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陶史问他狠不狠的下心，原来并不是两个舅舅入狱的事情，而是自己这个正妃表妹。
“曲家捅出这么大个漏子，付出个女儿也是应该的。”陶史沉声说道，“再说正妃一直无子，对殿下的前途多有影响。”
三皇子眼睛眯了一下，确实如此，他至今就一个庶女，那表妹虽然样貌极好却爱使小性子争风吃醋，没有一点正妃的气度，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允许别人生，自己怀孕的妾室一个个小产，就算没人说三皇子也早就怀疑到了三皇子妃身上，想来把这些告诉母后，母后也会同意的，大不了事成之后，再娶一个母后满意的立为皇后，那莫家的嫡女就是个过渡用的。
而且娶莫家女最大的好处就是告诉天下的世家一个消息，三皇子没准备动那些世家。
三皇子略一思索就点了下头，虽没有说别的，可是在莫舟点头嫁女的那一刻，三皇子妃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莫家的火很快就被灭了，如果不是莫舟让人泼油后点燃的，恐怕灭的会更快一些，这事情直接惊动了容昌帝，郭傅都知道了消息，眯了下眼睛心中有了成算，带着人直接去了莫家。
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是从里面开始烧的，又没有人救火，那么莫家的人不是死绝了，就是这火是他们弄的。
楚晴整个人都吓傻了，她想不通莫父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没事烧房子玩？这可是天子脚下，会被问罪吧？
而惊蛰想的更多，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孩子睡得正香，看样子倒像是不满周岁的，而且站的那位置不像是府里的下人，难道是亲戚的孩子，可是这么大的……惊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是二叔的儿子？她记得前段时间父亲得了信，二婶刚给二叔生下了一个儿子，如果是那孩子，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老家出事了？再一联想父亲今日的所作所为，看着那火，惊蛰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差点晕过去。
不会的，不可能的，二叔不可能出事的，虽然她很少见到二叔，可是每年二叔都会偷偷让人带了东西来，还会一本正经的给她写字帖，她的字虽然是父亲教出来的，可是和二叔的更像一些，就连父亲也说过，二叔的字比他的强。
惊蛰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这一动静可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引来了，要知道因为这情况，那些下人都不敢吭声，莫舟和莫夫人心情也不好，不愿意开口，就是莫景霖和莫文熙也会看眼色。
莫舟看了眼晕倒的惊蛰，有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把人扶下去休息。”这到底是胆子小还是……莫舟狠狠咬了下牙。
“兰喜去安排。”莫夫人看了一眼后，说道。
楚晴也觉得惊蛰有些丢人，不过她现在心乱的很，能借机去好好想想也是不错，“霜落扶着惊蛰，父亲、母亲我去看看就来。”
莫夫人点了下头，莫舟并没多说什么，楚晴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郭傅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院子的人，眼神闪了闪，直接说道，“你糊涂啊。”这事情闹大了，莫舟也是要问罪的。
对于郭傅，莫舟的情绪很复杂，不过此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眼睛一红，说道，“求郭大人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说着直接跪下了，莫夫人他们也不犹豫跪倒在地。
郭傅虽然知道莫舟此举定是出了事情，可是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惊，自己上前把莫舟扶了起来，“快起来，有话就说，我和你父亲虽然一直不和，心中也是敬佩的，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家老宅三十九口人，其中三十七人惨死……都是被人杀了啊。”莫舟的声音凄厉，“还一把火把老宅烧了，就是尸骨都……”
郭傅一口气没上来，他没想到竟然是这等事情，狠狠吐出一口气，冷声问道，“知道是谁吗？”
这事情闹的太大了，如果有人冲进莫家，把莫舟一家杀了，郭傅还没有这么震惊，可是老宅……这是要断了人根啊，那里可是有列祖列宗的牌位，就是抄家也不会动祭田的老宅的，这是大家的一个默契，如今莫家这种情况，也怪不得莫舟会想出这么个法子，难道说莫舟这样也是为了自保，凶手正在京城之中，那么……郭傅心中一动，“我派人把莫府给护起来，你和我马上进宫，那幸存者呢？”
“是奴婢。”女人抱着孩子向前跪倒在地，“求郭大人替我家老爷、夫人、少爷和姑娘们伸冤。”
“快起来，你怀里这是……”郭傅有些犹豫地问道。
女人没有隐瞒说道，“是最小的少爷。”
郭傅点了下头，“你也一起进宫。”
014（改错）
第十四章
郭傅先是把保护莫家的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莫舟和那个女人往宫中赶去，女人自称徐娘，把孩子亲手交给莫夫人后，就不再多说一句话，郭傅甚至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是不想活了，他当初打仗的时候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不过和那些俘虏死寂的不同，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条被逼向绝境的母狼，就算死也要咬掉对手一块肉。
不过想来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奶娘，一般能当奶娘的都是主母身边得用的，按照这个女人的年龄，怕是有两到三个孩子，莫家老宅遇事，那孩子……郭傅叹了口气，他并不是好人，当初打仗的时候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要不怎么也走不到今天这步，可是他还是有一定原则的，起码非战时绝不杀女人孩子。
在路上正好遇到容昌帝派来的人，一见到郭傅和莫舟，行了不用再去莫府了，直接就带着他们往宫里去，谁知道宫门口就见三皇子正在等着，看见三皇子莫舟的脚步顿了下又恢复了正常，就是徐娘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恨意。
三皇子容拓倒是一派担忧地说道，“郭大人，莫先生你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下人一时不查走水了，我陪你们一起去见父皇，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罚了莫先生。”
因为莫舟没有官职在身，三皇子称呼这一声先生倒也合适，而且他的意思倒像是要帮着莫家说话。
“那就先谢谢三皇子了。”莫舟并没有一口拒绝，只是沉声说道。
郭傅眼神闪了闪，觉得这莫舟……怕是已经把人恨到骨子里了，不过也是，莫家老爷子的死真说起来也跟三皇子和曲家有关系，如今再加上老宅的事情，就是莫舟扑上去咬掉三皇子几块肉，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很快容昌帝就让人领着他们进去了，等他们一进来行礼后，容昌帝就问道，“润之家里还好吗？可有人伤到了？我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你无需担心。”
三皇子和容昌帝比起来还是太嫩了，容昌帝这话听在人耳中才是体贴，而三皇子说是要帮着说情，但是总给人一种要挟的态度，郭傅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如果容昌帝醒悟的早点就好了，引狼入室又弄死了一堆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寒了老臣子们的心，现在想来补救，那些死了的人能补救的过来吗？他还是要好好等等，宫中还有两个小皇子，郭家军功起家，有些人脉还是少了一些，废了很大功夫才在宫中安插了几个人手，可是能混到两个小皇子身边的倒是没有，这样一弄就不好保护他们，曲皇后可是个能狠得下心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为了保护儿子的地位，就把小皇子们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