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媳妇本是段氏的陪嫁丫头,段氏死去,没人愿意来守灵,她自告奋勇来的,见襄国公夫人在找火种,忙从衣底拿出火石:“小的也认不得这位奶奶是哪里的,只是能来姑娘跟前祭一祭,也算她没白活世上一遭。”

说着这媳妇就忍不住悲坳用手捂住嘴哭了起来,王太君看她一眼:“好孩子,好在你还有丝忠心。”媳妇撑不住跪下来给王太君磕了个头:“夫人,我们姑娘死的冤,也不知夫人能不能为我们姑娘伸一伸冤?”王太君没有伸手去扶她,这事的背后黑手是谁,人人心里都有个答案,但谁肯为一个败将的妹妹求情呢?

王太君只是叹了一声:“你起来吧,只求侄媳来世…”来世?王太君唇边露出嘲讽的笑,谁又知道来世如何呢?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到她灵前上一柱香,让她走的不那么孤单。

媳妇听到这话哭的更加悲伤,殿外是黑压压的人群,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襄国公夫人已经祭拜完站起身,那些祭品就留在这里,好让她灵前也能更换一二。

人群发出骚动,一个男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看见殿内走出的王太君,那眼神变的一点也不好看:“三妹妹,你这又是做什么?生死有命,你这样做岂不…”不等他说完,王太君已经呸了一声,那口吐沫并没吐到男子脸上,但男子还是不自觉地掩住了脸。

王太君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哥哥,话里变的冰冷:“你家做的事情真当没人知道了吗?不过当年你连亲妹妹都可以不认,今日逼死一个对你没有助力的儿媳妇又有什么稀奇?”

威远侯被说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开始变的十分难看,王太君已经不去看他,话里依旧冰冷:“王家会受报应的,而我,会活着看你遭受的报应。”

威远侯想反驳妹妹,但没有一个字说出口,王太君昂首走了出去,围观的人自觉分开一条路,威远侯在她身后大喊:“妹妹,难道你还想被再次流放?”王太君回头,那眼里满是嘲讽:“如果来祭奠侄媳就被流放的话,是不是你家更该被流放?”

威远侯没有了声音,只是看着王太君走出家庙,走出自己的视线。这一幕很快就传遍京城各家,有人啧啧赞叹,没想到三十年的流放生涯,不仅没压垮她,反而让她身上的傲骨更现。

只是王太君有底气去祭奠,别人不过和段氏泛泛之交,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没人跟随王太君的脚步前去祭奠。

段氏就这样被匆匆埋葬,听说她的坟不过是在王家新买的一块地上,草草葬了而已,更别提有人守坟。阳春三月已经来临,春回大地,除了有人换上新装,宫里也发布了这样一道诏书,新鳏的威远侯次子着尚淮阳公主。

这和段氏去世京城众人不闻不问不一样,诏书下达这日,威远侯府的门就险些被踏平,都是上门来恭贺未来驸马爷的。威远侯府连摆三日戏酒,庆贺自家尚主。

定安侯府派人送去了贺礼,却没有让哪怕一个人上门道贺,这样的丧事连着喜事,让婉潞无法用笑脸去恭贺威远侯府,杀妻夺夫,纵然段氏是威远侯府逼死的,淮阳公主也脱不了干系,就不知道那个当日阻拦淮阳公主杀人的王睿,会用笑脸去面对自己未来的妻子吗?

这些话婉潞没有说出来,她还在忙着把长途跋涉回到京城的秦氏一家接回来,两年没见,秦氏略微憔悴了些,那双眼光亮依旧,见婉潞带着人迎出来,她的眉一扬:“还没恭喜过六婶婶呢。”

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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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这话说的突兀,许久没见面不问候先来这么一句,两边带着的下人们的眼都齐齐扫向婉潞,想瞧她怎么回答。

秦氏说话时候婉潞正在行礼,听到这话等礼行完直起身才笑道:“我还没先恭喜三嫂,三嫂怎么就恭喜起做妯娌的来?昨儿去接三嫂的人回来说成哥儿已定了亲,三嫂得了好媳妇,还让我们羡慕不止呢。”婉潞这一番话让秦氏笑开,伸手拉住婉潞的手:“瞧瞧,六婶婶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巧了,倒显得我是笨嘴一张。”

婉潞也携住秦氏的手:“谁不知道三嫂是出了名的嘴巧,这时候您说这个,让人极不好意思。”两人笑语之间,秦氏一笑,两人携手往里面走。众下人也跟着后面,相视而笑之间,都有了别样情绪。

两年前秦氏在侯府时,是管家奶奶,说出的话一呼百应,身边的人也跟着她风光不已。那时的婉潞不过就是小儿媳妇,安静地守着自己的本分。现在三年过去,秦氏丈夫上了边关,娘家已失去皇家的依仗,而婉潞已成为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府主母。

三年之间,两人已经悄然换了位置,这让人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路边细草如茵,柳枝依依,路上行走的下人们见到她们一行都恭敬避让一边,不时有管家娘子经过时先给婉潞行礼,再问候秦氏。

初一两次还没觉出什么,等次数多了秦氏的眉不由微微皱起。婉潞觉出不对,笑着拉秦氏走快一些:“两年见,婆婆十分惦记三嫂一家,昨儿管家们先回来报信,婆婆喜的连睡都睡不大好,等再听说成哥儿已经定了亲,婆婆就更欢喜了,三嫂还是且慢赏这春光,我们一起进去让婆婆见见。”

秦氏的眼从路边风光那里移开,微微一笑:“六婶婶真是口齿伶俐,难怪六叔会得圣上青眼,以后在这家里还要多仰仗六婶婶。”婉潞微微顿了顿那笑一点也没变:“三嫂说什么话,在这家里我是个小儿媳妇,凡事都要先让大嫂和您,这才是做妯娌的本分,我不如三嫂的多,日后在这家务一事上,还要三嫂多多指点,那能说什么依仗不依仗。”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楚夫人的上房,丫鬟们早打起帘子:“三奶奶六奶奶来了。”不等婉潞和秦氏拾阶往上,楚夫人已经扶着珍姐儿的手出来,见了秦氏和她身后的孩子们,那泪不晓得为什么就落了下来。

秦氏已经快走两步在楚夫人脚边跪下行礼:“媳妇别了婆婆两年,不能在身边日夜伺候,实在是该死。”楚夫人急忙把她搀了起来,秦氏已经满脸都是泪,不管是真是假,看见这样楚夫人还是欣慰,握住她的手道:“你去照顾小三,就是给做婆婆的我分忧,哪里有罪呢。”

秦氏这才破涕为笑:“婆婆身体康健,做媳妇的见了心里也好受些。”珍姐儿已经上前给秦氏行礼,万姨娘在旁边道:“太太,还请往里面去,三奶奶这才头一日回来,日子还长,以后多的是说话时候。”

马姨娘被送到庄里,褚姨娘有病在身,孝期内侯爷又不能再纳妾,只有万姨娘能近身伺候,再加上罗家被夺爵后,思敏的婆家还要仰仗赵家多照顾些,罗四太太对思敏的声气也要好了许多,这让万姨娘在楚夫人面前更多了几分体面。

况且楚夫人已近六旬,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人不多,万姨娘算个老人,以前的三分真心倒添成了七分,妻妾之间和和气气,侯爷年轻时候想的妻妾们如姐似妹的情形,到老来总算瞧见了。

秦氏人虽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事情还是有些耳闻,见到万姨娘也微微福一福:“婆婆身边还有赖姨娘照顾,姨娘辛苦。”秦氏以前为人虽没有仗势欺人,但对这些姨娘们多看不上,万姨娘顿时受宠若惊还礼不迭:“能在太太身边服侍这是我的福气,哪敢收三奶奶的夸赞。”

客气之中,一群人已经涌进楚夫人上房,楚夫人坐下,秦氏又带着孩子们给楚夫人行礼问安,楚夫人拉过两个孙子问了又问,秦氏在外任生的一个小姑娘已经两岁多了,被奶妈放到地上让她给祖母磕头。

小姑娘睁着眼睛看着楚夫人,秦氏要上前按下她行礼,楚夫人已经让万姨娘把孩子抱给自己,摩挲着她的头:“好好,你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这简单的一句让秦氏的泪又差点落下来,用帕子随便点了点眼角这才笑着道:“这全赖婆婆给的福气。”

成哥儿出去时候还小,现在已经十三,这屋里除了他们哥俩又全是女人,难免有些坐不住。婉潞瞧见成哥儿的手握成拳,低头不说话晓得他坐不住,对楚夫人道:“婆婆,公公那里还在等着三嫂带着孩子们过去问安,不然先让三嫂带孩子们过去?”

楚夫人这才把拉着秦氏的手放开,起身道:“你公公是个男人,虽念着在边关的小三,也一句话都没说。”秦氏是聪明通透人,这些话何需吩咐,已经道:“婆婆,媳妇知道。”说完才带着孩子们出去给侯爷问安。

楚夫人重又坐下,这才问婉潞:“你三嫂她院里的东西都安置妥当了吗?”婉潞还没开口,万姨娘已经笑了:“太太,这我就要驳您一回了,六奶奶为人周全妥当,公道大方,我前儿还听六奶奶吩咐下面人,让他们除要把三奶奶院里打扫干净之外,铺盖被褥要换新的,连点心茶水都预备,务要让三奶奶一进院里就什么都有。”

婉潞也笑了:“婆婆关心三嫂这个媳妇,做媳妇的又怎不惦记妯娌呢,这都到家了还让三嫂她们去要茶要水,事事不全,传出去不是人人都要笑话婆婆这个当家奶奶做的不好?”楚夫人拍一拍婉潞的手:“我知道你周全,不过嘱咐一声,你三嫂现在比不上原先,她又是个刚强人。”

秦驸马的案子前两天已经结了,斩立决,刑部已经拟了奏折呈给皇帝,只等皇帝批下秦驸马的命也就到头了。现在这样,秦府只怕连发丧都不敢,风光了几十年,到头来变成这样。楚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历来看重的是侯府的事,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对秦氏好,也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想瞧侯府怎么对待秦氏?

楚夫人这样说,万姨娘也没有再插话,婉潞话里不由也带了叹息:“婆婆,我们既嫁到赵家,那就是赵家的人,您说的这话媳妇一直没有忘,对自家人哪还能外道?”楚夫人面上露出欣慰之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屋里。

屋里的摆设和原来是一样的,看着楚夫人发上那明显的雪白,她也是为侯府操碎了心。

秦氏回京的第二天就回了秦府,她刚到家后不久秦府就派人来,说的是给姑奶奶问安,背后的意思是催秦氏赶紧回去一趟。秦府找秦氏有事,秦氏也就没带孩子们一起回去。

两个男孩在外面书房念书,小姑娘就被抱到楚夫人房里,原本最小的是福姐儿,福姐儿见到家里多了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长辈们都说这是自己妹妹,心里也有些新奇,伸出手去摸小姑娘的胖脸,小姑娘早习惯被人这么摸了,也不躲开福姐儿的手,只是坐在楚夫人怀里瞪着大眼睛瞧着她。

楚夫人见她们姐妹不吵闹,心里高兴,拉过福姐儿:“记得,这是妹妹,以后要对妹妹好。”福姐儿点点头,瞪着大眼睛问:“祖母,对妹妹好是不是好吃的都要给妹妹?”楚夫人嗯了一声,福姐儿脸上顿时露出一点难过的样子,然后挣脱楚夫人的手就跑到桌前,楚夫人还在疑惑,福姐儿已经伸开双手把桌上摆着的点心全都拢到怀里。

旁边的奶妈和丫鬟急忙阻止:“姐儿,这些东西多着呢,你慢着点吃。”楚夫人抬手示意丫鬟们别阻止,福姐儿已经抱了一怀的点心回来,小小人儿抱那么多东西,虽然只走了一小段路也气喘吁吁。她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往小姑娘面前一送:“妹妹,这些都给你吃,我做姐姐不吃。”

丫鬟奶妈们都怔住,听到楚夫人的笑声这才都跟着笑出来,万姨娘又是满口称赞的话:“瞧瞧福姐儿,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知道心疼妹妹,我前儿出门,见别人家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晓得心疼弟妹呢。六奶奶的教导那可怎么都没得说。”

瑾姐儿正好走进来,见福姐儿把满怀的吃食都要递给小姑娘,行礼后嘴一撇就对福姐儿喝:“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只想着吃,妹妹还小,点心吃了会被卡到的。”

丫鬟们虽然笑,但都晓得小姑娘还不能吃这些,已经带笑上前把福姐儿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只留下几块麻糖让小姑娘啃着玩。福姐儿那里肯让她们把东西拿走,还在那和丫鬟们犟,听到姐姐说她,那小嘴一下就撅起来:“姐姐你只会说我,都不给我好吃的。”

瑾姐儿愣在那里,楚夫人已经哈哈大笑,把福姐儿搂到怀里,招呼瑾姐儿过来:“你做姐姐的是妹妹的榜样,只是你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也别太拘束。”瑾姐儿还是那样规矩站着:“祖母慈训,孙女记得了。”

楚夫人故意虎下脸:“瞧瞧,又这样了,就是你娘平时太讲规矩拘着你,那些年我又忙,竟忘了你还是小孩子,现在出去外面还是一样的,进来祖母房里,就要说笑玩乐才是,祖母这才喜欢。”瑾姐儿这才坐到楚夫人身边,脸上的笑比方才缓和一些:“是,祖母,孙女知道了。”

万姨娘又在旁边笑了:“太太,您眼前这三个孙女,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一个聪明,各有各的好,更别提现在落落大方的珍姐儿了,太太的福气果然是别人赶不上的。”

楚夫人把怀里抱着的两个孙女摇一摇,脸上露出笑容:“别说我的福气,你的福气还不是极好,五姑奶奶是个孝顺人。”提到女儿,万姨娘赔了小心地道:“这都是太太怜惜我,不然我那有那么好的福气。”

帘子挑起处,秦氏走了进来,见里面和乐融融地样子,上前行礼道:“婆婆,媳妇从娘家回来了。”小姑娘已经在楚夫人怀里坐不住,扭动着身子想叫娘抱,楚夫人把孩子递过去,秦氏顺势接过。

见秦氏面上有些不好看的神色,楚夫人没问她为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你三年没回京了,在娘家多待一些时候也没什么。”秦氏把小姑娘抱紧一些,脸上的笑依旧却比起平时少了些什么,听了楚夫人的话只道:“我总是嫁出去的女儿,多待了也不好,况且大嫂病着,六婶婶管家又忙,婆婆跟前也要有人伺候。”

秦氏虽竭力平静,楚夫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刚要说话婉潞走了进来:“婆婆,午饭已经预备…”猛然抬头看见秦氏,婉潞先顿一顿才把后面的话说完:“预备好了,婆婆您瞧是现在传饭还是再等一会。”不仅秦氏,这府里的妯娌们那个归宁,不是要在娘家待足一天,少说也要半天的,秦氏竟饭前就回来,瞧这样子竟是连午饭都没在秦府吃,到底秦府怎么了?

楚夫人也明白一些,不过那是别家的事,自家不好多说,只对婉潞道:“快些传饭吧,我不饿,这几个孩子可都饿了。”说着楚夫人抬头对抱着孩子的秦氏:“三奶奶,昨儿也没给你预备洗尘酒,今儿你就和我吃,也让你六婶婶伺候伺候你。”

这话让婉潞想起当年的戏言,秦氏也如此,不过三年,竟有沧海桑田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秦氏这话说的突兀,许久没见面不问候先来这么一句,两边带着的下人们的眼都齐齐扫向婉潞,想瞧她怎么回答。

秦氏说话时候婉潞正在行礼,听到这话等礼行完直起身才笑道:“我还没先恭喜三嫂,三嫂怎么就恭喜起做妯娌的来?昨儿去接三嫂的人回来说成哥儿已定了亲,三嫂得了好媳妇,还让我们羡慕不止呢。”婉潞这一番话让秦氏笑开,伸手拉住婉潞的手:“瞧瞧,六婶婶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巧了,倒显得我是笨嘴一张。”

婉潞也携住秦氏的手:“谁不知道三嫂是出了名的嘴巧,这时候您说这个,让人极不好意思。”两人笑语之间,秦氏一笑,两人携手往里面走。众下人也跟着后面,相视而笑之间,都有了别样情绪。

两年前秦氏在侯府时,是管家奶奶,说出的话一呼百应,身边的人也跟着她风光不已。那时的婉潞不过就是小儿媳妇,安静地守着自己的本分。现在三年过去,秦氏丈夫上了边关,娘家已失去皇家的依仗,而婉潞已成为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府主母。

三年之间,两人已经悄然换了位置,这让人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路边细草如茵,柳枝依依,路上行走的下人们见到她们一行都恭敬避让一边,不时有管家娘子经过时先给婉潞行礼,再问候秦氏。

初一两次还没觉出什么,等次数多了秦氏的眉不由微微皱起。婉潞觉出不对,笑着拉秦氏走快一些:“两年见,婆婆十分惦记三嫂一家,昨儿管家们先回来报信,婆婆喜的连睡都睡不大好,等再听说成哥儿已经定了亲,婆婆就更欢喜了,三嫂还是且慢赏这春光,我们一起进去让婆婆见见。”

秦氏的眼从路边风光那里移开,微微一笑:“六婶婶真是口齿伶俐,难怪六叔会得圣上青眼,以后在这家里还要多仰仗六婶婶。”婉潞微微顿了顿那笑一点也没变:“三嫂说什么话,在这家里我是个小儿媳妇,凡事都要先让大嫂和您,这才是做妯娌的本分,我不如三嫂的多,日后在这家务一事上,还要三嫂多多指点,那能说什么依仗不依仗。”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楚夫人的上房,丫鬟们早打起帘子:“三奶奶六奶奶来了。”不等婉潞和秦氏拾阶往上,楚夫人已经扶着珍姐儿的手出来,见了秦氏和她身后的孩子们,那泪不晓得为什么就落了下来。

秦氏已经快走两步在楚夫人脚边跪下行礼:“媳妇别了婆婆两年,不能在身边日夜伺候,实在是该死。”楚夫人急忙把她搀了起来,秦氏已经满脸都是泪,不管是真是假,看见这样楚夫人还是欣慰,握住她的手道:“你去照顾小三,就是给做婆婆的我分忧,哪里有罪呢。”

秦氏这才破涕为笑:“婆婆身体康健,做媳妇的见了心里也好受些。”珍姐儿已经上前给秦氏行礼,万姨娘在旁边道:“太太,还请往里面去,三奶奶这才头一日回来,日子还长,以后多的是说话时候。”

马姨娘被送到庄里,褚姨娘有病在身,孝期内侯爷又不能再纳妾,只有万姨娘能近身伺候,再加上罗家被夺爵后,思敏的婆家还要仰仗赵家多照顾些,罗四太太对思敏的声气也要好了许多,这让万姨娘在楚夫人面前更多了几分体面。

况且楚夫人已近六旬,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人不多,万姨娘算个老人,以前的三分真心倒添成了七分,妻妾之间和和气气,侯爷年轻时候想的妻妾们如姐似妹的情形,到老来总算瞧见了。

秦氏人虽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事情还是有些耳闻,见到万姨娘也微微福一福:“婆婆身边还有赖姨娘照顾,姨娘辛苦。”秦氏以前为人虽没有仗势欺人,但对这些姨娘们多看不上,万姨娘顿时受宠若惊还礼不迭:“能在太太身边服侍这是我的福气,哪敢收三奶奶的夸赞。”

客气之中,一群人已经涌进楚夫人上房,楚夫人坐下,秦氏又带着孩子们给楚夫人行礼问安,楚夫人拉过两个孙子问了又问,秦氏在外任生的一个小姑娘已经两岁多了,被奶妈放到地上让她给祖母磕头。

小姑娘睁着眼睛看着楚夫人,秦氏要上前按下她行礼,楚夫人已经让万姨娘把孩子抱给自己,摩挲着她的头:“好好,你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这简单的一句让秦氏的泪又差点落下来,用帕子随便点了点眼角这才笑着道:“这全赖婆婆给的福气。”

成哥儿出去时候还小,现在已经十三,这屋里除了他们哥俩又全是女人,难免有些坐不住。婉潞瞧见成哥儿的手握成拳,低头不说话晓得他坐不住,对楚夫人道:“婆婆,公公那里还在等着三嫂带着孩子们过去问安,不然先让三嫂带孩子们过去?”

楚夫人这才把拉着秦氏的手放开,起身道:“你公公是个男人,虽念着在边关的小三,也一句话都没说。”秦氏是聪明通透人,这些话何需吩咐,已经道:“婆婆,媳妇知道。”说完才带着孩子们出去给侯爷问安。

楚夫人重又坐下,这才问婉潞:“你三嫂她院里的东西都安置妥当了吗?”婉潞还没开口,万姨娘已经笑了:“太太,这我就要驳您一回了,六奶奶为人周全妥当,公道大方,我前儿还听六奶奶吩咐下面人,让他们除要把三奶奶院里打扫干净之外,铺盖被褥要换新的,连点心茶水都预备,务要让三奶奶一进院里就什么都有。”

婉潞也笑了:“婆婆关心三嫂这个媳妇,做媳妇的又怎不惦记妯娌呢,这都到家了还让三嫂她们去要茶要水,事事不全,传出去不是人人都要笑话婆婆这个当家奶奶做的不好?”楚夫人拍一拍婉潞的手:“我知道你周全,不过嘱咐一声,你三嫂现在比不上原先,她又是个刚强人。”

秦驸马的案子前两天已经结了,斩立决,刑部已经拟了奏折呈给皇帝,只等皇帝批下秦驸马的命也就到头了。现在这样,秦府只怕连发丧都不敢,风光了几十年,到头来变成这样。楚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历来看重的是侯府的事,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对秦氏好,也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想瞧侯府怎么对待秦氏?

楚夫人这样说,万姨娘也没有再插话,婉潞话里不由也带了叹息:“婆婆,我们既嫁到赵家,那就是赵家的人,您说的这话媳妇一直没有忘,对自家人哪还能外道?”楚夫人面上露出欣慰之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屋里。

屋里的摆设和原来是一样的,看着楚夫人发上那明显的雪白,她也是为侯府操碎了心。

秦氏回京的第二天就回了秦府,她刚到家后不久秦府就派人来,说的是给姑奶奶问安,背后的意思是催秦氏赶紧回去一趟。秦府找秦氏有事,秦氏也就没带孩子们一起回去。

两个男孩在外面书房念书,小姑娘就被抱到楚夫人房里,原本最小的是福姐儿,福姐儿见到家里多了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长辈们都说这是自己妹妹,心里也有些新奇,伸出手去摸小姑娘的胖脸,小姑娘早习惯被人这么摸了,也不躲开福姐儿的手,只是坐在楚夫人怀里瞪着大眼睛瞧着她。

楚夫人见她们姐妹不吵闹,心里高兴,拉过福姐儿:“记得,这是妹妹,以后要对妹妹好。”福姐儿点点头,瞪着大眼睛问:“祖母,对妹妹好是不是好吃的都要给妹妹?”楚夫人嗯了一声,福姐儿脸上顿时露出一点难过的样子,然后挣脱楚夫人的手就跑到桌前,楚夫人还在疑惑,福姐儿已经伸开双手把 桌上摆着的点心全都拢到怀里。

旁边的奶妈和丫鬟急忙阻止:“姐儿,这些东西多着呢,你慢着点吃。”楚夫人抬手示意丫鬟们别阻止,福姐儿已经抱了一怀的点心回来,小小人儿抱那么多东西,虽然只走了一小段路也气喘吁吁。她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往小姑娘面前一送:“妹妹,这些都给你吃,我做姐姐不吃。”

丫鬟奶妈们都怔住,听到楚夫人的笑声这才都跟着笑出来,万姨娘又是满口称赞的话:“瞧瞧福姐儿,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知道心疼妹妹,我前儿出门,见别人家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晓得心疼弟妹呢。六奶奶的教导那可怎么都没得说。”

瑾姐儿正好走进来,见福姐儿把满怀的吃食都要递给小姑娘,行礼后嘴一撇就对福姐儿喝:“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只想着吃,妹妹还小,点心吃了会被卡到的。”

丫鬟们虽然笑,但都晓得小姑娘还不能吃这些,已经带笑上前把福姐儿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只留下几块麻糖让小姑娘啃着玩。福姐儿那里肯让她们把东西拿走,还在那和丫鬟们犟,听到姐姐说她,那小嘴一下就撅起来:“姐姐你只会说我,都不给我好吃的。”

瑾姐儿愣在那里,楚夫人已经哈哈大笑,把福姐儿搂到怀里,招呼瑾姐儿过来:“你做姐姐的是妹妹的榜样,只是你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也别太拘束。”瑾姐儿还是那样规矩站着:“祖母慈训,孙女记得了。”

楚夫人故意虎下脸:“瞧瞧,又这样了,就是你娘平时太讲规矩拘着你,那些年我又忙,竟忘了你还是小孩子,现在出去外面还是一样的,进来祖母房里,就要说笑玩乐才是,祖母这才喜欢。”瑾姐儿这才坐到楚夫人身边,脸上的笑比方才缓和一些:“是,祖母,孙女知道了。”

万姨娘又在旁边笑了:“太太,您眼前这三个孙女,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一个聪明,各有各的好,更别提现在落落大方的珍姐儿了,太太的福气果然是别人赶不上的。”

楚夫人把怀里抱着的两个孙女摇一摇,脸上露出笑容:“别说我的福气,你的福气还不是极好,五姑奶奶是个孝顺人。”提到女儿,万姨娘赔了小心地道:“这都是太太怜惜我,不然我那有那么好的福气。”

帘子挑起处,秦氏走了进来,见里面和乐融融地样子,上前行礼道:“婆婆,媳妇从娘家回来了。”小姑娘已经在楚夫人怀里坐不住,扭动着身子想叫娘抱,楚夫人把孩子递过去,秦氏顺势接过。

见秦氏面上有些不好看的神色,楚夫人没问她为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你三年没回京了,在娘家多待一些时候也没什么。”秦氏把小姑娘抱紧一些,脸上的笑依旧却比起平时少了些什么,听了楚夫人的话只道:“我总是嫁出去的女儿,多待了也不好,况且大嫂病着,六婶婶管家又忙,婆婆跟前也要有人伺候。”

秦氏虽竭力平静,楚夫人也能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刚要说话婉潞走了进来:“婆婆,午饭已经预备…”猛然抬头看见秦氏,婉潞先顿一顿才把后面的话说完:“预备好了,婆婆您瞧是现在传饭还是再等一会。”不仅秦氏,这府里的妯娌们那个归宁,不是要在娘家待足一天,少说也要半天的,秦氏竟饭前就回来,瞧这样子竟是连午饭都没在秦府吃,到底秦府怎么了?

楚夫人也明白一些,不过那是别家的事,自家不好多说,只对婉潞道:“快些传饭吧,我不饿,这几个孩子可都饿了。”说着楚夫人抬头对抱着孩子的秦氏:“三奶奶,昨儿也没给你预备洗尘酒,今儿你就和我吃,也让你六婶婶伺候伺候你。”

这话让婉潞想起当年的戏言,秦氏也如此,不过三年,竟有沧海桑田之感。

变化真大啊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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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的是秦氏和楚夫人坐下吃饭,秦氏也不敢托大,只用汤泡了半碗饭,捡了几样小菜匆匆吃完就起身笑道:“虽是婆婆心疼媳妇,做媳妇的该伺候才是。”楚夫人脸上的笑更和蔼了:“你这孩子就是拘礼,这又没什么。”

婉潞把一盘竹笋鳝丝摆到桌上,笑道:“三嫂嫂,你就用那么小半碗饭,亏得我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这道竹笋鳝丝过来,现在你倒一筷子没动。”秦氏正在给楚夫人打汤,听了这话抬头笑道:“要真诚心,就该送些到我房里去才是。”

她们妯娌这样戏谑,楚夫人笑的拍着桌子:“好,好,家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说着楚夫人对瑾姐儿道:“夹筷竹笋鳝丝给你三伯母,这是你娘特意给你伯母预备的心意,可不能白费。”瑾姐儿应是,果然用小碟夹了一筷竹笋鳝丝送到秦氏唇边。

秦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用筷子把这碟竹笋鳝丝吃的干净,婉潞怕她噎着,又打一碗鸡汤来喂她。喝完了秦氏才用帕子点点唇,对楚夫人道:“果然还是婆婆疼我,以后也只有在婆婆面前多孝敬些,才不辜负婆婆的疼爱。”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再想起秦氏进门时候,那脸上曾有的古怪神色,归宁秦府又很快回来。这些都暗示秦氏在秦府发生了什么,婉潞声色没动,楚夫人已经笑了:“你和你六婶婶从小都没了娘,我做婆婆的不疼着些,难道还要作践不成。”

这半真半假的话却让秦氏一下眼角边就有了泪,楚夫人刚要安慰秦氏已经又笑了,上前给楚夫人捶着肩:“能给婆婆做媳妇,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婉潞和楚夫人眼里都有惊诧之色,虽说秦氏嘴巧,这话却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婉潞很快就上前把碗筷递到秦氏手里:“三嫂既说给婆婆做媳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就多伺候着些婆婆,婆婆长命百岁了,才是大家的福气。”

婉潞这话有取笑的意思,秦氏却是正儿八经接的:“是,六婶婶你就忙着管家,婆婆这里全有我伺候,不消你费一点心。”说着婉潞和秦氏都笑起来,楚夫人虽也露出笑容,却悄悄给婉潞使了个眼色,若秦府真的对秦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婉潞心领神会,伺候楚夫人饭毕,婉潞借口自己要去吃饭,秦氏和孩子们在那里陪着楚夫人说笑,婉潞就走出楚夫人的上房。

天气渐暖,丫鬟婆子们没进屋伺候的,都在廊下或院里或站或坐,也有几个聚在一起小声说话。见婉潞出来,双妙忙迎上去,婉潞让她去厨房传份饭来。

见婉潞要用饭,婆子们请示过,知道婉潞就在这院里用饭,忙去厢房里预备,院里的丫鬟就剩下秦氏的。一时饭传了来,婉潞进了厢房,双妙已夹了块鱼在碟里,婉潞尝了尝,秀眉蹙了下:“这厨子今儿是怎么了,盐都忘了放,拿下去,让他们重新再做。”

双妙领命,此时也是下人们吃饭时候,总不能婉潞身边没人伺候,双妙往外一瞧就对婉潞道:“奶奶,不然就让三奶奶的丫鬟进来听你使唤一下?”婉潞点头,双妙已经招手叫秦氏丫鬟过来。

这些能在太太奶奶们近身伺候的下人,没一个是没眼色的,知道双妙是婉潞身边的大丫头,她招呼着岂有不过来的理?秦氏的丫鬟走了过来,双妙和她们说了,两丫鬟忙进屋里。

两个丫鬟反不倒好问,婉潞拖言口渴让一个丫鬟去寻茶,这里就笑对另一个丫鬟:“我记得你刚来三嫂身边的时候,才不过七八岁,这才几年就出落的花朵一样,三嫂可真会调理人。”见婉潞竟然记得她,丫鬟心里十分高兴,含笑道:“我们奶奶常说,从没想到六奶奶您竟这样能干,比起来,她实在惭愧。”

这些奉承话婉潞常听,早对此不在乎了,只是笑道:“都说三嫂嘴巧,没想到带的人也这么嘴巧,三嫂随三伯在外面几年,你也跟着去,回京了有没有去瞧瞧你家里父母?”

丫鬟顺着婉潞的话就往下说:“奴婢虽在赵府伺候,爹娘却是在秦府的,今儿跟着三奶奶回去秦府,本想讨个空儿去瞧瞧爹娘,偏生三奶奶去了秦府不久就走,连爹娘都没见到。”婉潞皱眉:“也是,三嫂几年没回京城,归宁了该多在一时才好,哪有这么快就回来的?”

丫鬟也跟着皱起眉头:“奴婢也不晓得呢,只是隐约听说三奶奶和舅奶奶绊了嘴,这才回来的,还说以后再不回去呢,那奴婢怎么才能见到自己爹娘?”

原本婉潞还想的,秦氏只怕是和秦夫人争执起来,从秦驸马事发到现在,秦府对外说的都是秦夫人病卧再床,但人人都能瞧出来秦夫人不过形同软禁,不让她出门寻人求情的举措。

秦驸马虽已定案,但又不是没有被赦免的例子,昨日秦府请秦氏回去,婉潞还当是秦夫人的主意,想让秦氏进宫为自己弟弟求情,那怎么会是和秦大奶奶争起来?

双妙和丫鬟走了进来,重新摆好饭,双妙谢过这两丫鬟就伺候婉潞用饭。这饭菜吃在婉潞嘴里如嚼蜡一样,秦驸马这案一定,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已经是不再追究的意思,秦夫人还想保住自己的儿子,究竟是对儿子太好还是对秦家太坏?

“六婶婶这饭用的,足有小半个时辰,那是什么顿饭工夫?”秦氏声音响起,接着就走进来,婉潞忙把碗里的那几颗饭粒扒进嘴里,起身对秦氏笑道:“今儿厨房想是没料到我要单独传饭,菜做的不合口味,我让厨房又预备了一份。”

双妙已让婆子们进来收拾,婉潞携了秦氏的手:“婆婆歇中觉了?”秦氏点头:“还把你侄女儿也带去和她一起歇。”没见奶妈们抱着孩子出来,想必都跟着楚夫人歇觉呢,婉潞含笑道:“我们妯娌也有几年没见了,不如到我那院里吃杯茶,说说话?”

知道婉潞一家将要继承侯府,而不是原本认为的赵大爷一家。秦氏难免有些吃味,论顺序,怎么也是自己一家才是。但当时确是自己提出外放,并没有留在京里继续打理侯府这么个烂摊子的想法。

这吃味也不过很快就散,谁知秦驸马出事,秦父寄给秦氏的信里面,隐隐有责怪她当年不该外放出京,该守在京里,这样世子位怎会旁落别家?而有了定安侯府做助力,秦府现在也不需如此着急。

秦氏从小失母,父亲娶了继母,得了儿子,未免就对前头妻子生的几个孩子有些不关心,再说这后院本就是女人管着,秦父不过过些时日过问下子女们的学业就尽了做父亲的心。

这样人家,虽没有缺衣少食被人打骂,但和亲娘在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同,秦驸马出事,秦氏着急之时未免还有些高兴,全是继母把这个弟弟宠坏了,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虽则如此,秦氏还是晓得秦府若真的倒了,对自己并无什么好处,这才有了赵三爷赴边关的事。星夜回京,归宁时候本以为秦父会看中女婿为岳父家出的力,谁知他还是旧事重提,抱怨自己不该外放出京,现在定安侯府就是袖手旁观,哪里肯出半点力。

秦夫人又在旁边哭泣,说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老景不知道怎么凄凉,秦大奶奶听到他们吵起来,带着人来劝架,把秦氏拉到自己房里,虽是劝说但那话里确有怪秦氏做事不和家人商量,赵大爷既不中用,就该想着自家顶上,倒让赵思贤捡了这么个便宜。

秦氏没想到全家都怪自己,她的性子怎是忍的住的,大怒之下拂袖而去,还丢下狠话,既然怪自己不中用,那以后就再不回秦府。

此时听到婉潞温柔的话语,再加上方才楚夫人话语里对自己也百般维护,秦氏眼里不觉又有泪要出来,婉潞忙拉住她:“三嫂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房里的茶难以入口,三嫂一听要到我那里吃茶,就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氏用手把眼角的眼泪擦掉,笑着白婉潞一眼:“六婶婶此时当家,那房里的茶不晓得比我们房里的茶要好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着今儿喝了这茶,不晓得哪日才能有这样好的茶入口。”

后面跟着的丫鬟们听见秦氏这样说,都笑了:“六奶奶,三奶奶这样说,您就干脆把家里的茶都拿出来给三奶奶带回去。”婉潞做个不舍的样子,双妙已走到前面打起帘子,请她们两人进去。

上茶上果,屋里又剩下她们两人,婉潞换了正色:“三嫂嫂,你晓得我是个笨人,没有别人那么机灵的,管家也常是知道了这个不晓得了那个,这家里的下人三嫂也是知道的,常有面上恭敬心里不高兴的那种,三嫂若遇见了这样的事,也别想着给我面子,当时就该骂该说。别的不说,我当家若让你们这些嫂嫂受了委屈,那就成了什么人了?”

婉潞说的情真意切,秦氏仔细听了,没听出话里的一丝丝掺假,那眉又扬了起来,侧着头打量着婉潞。婉潞又给她倒了杯茶:“方才三嫂那话虽只是顽话,却也让我想到下面的管事们未必不会这样做,三嫂还请再尝尝这茶。”

秦氏端起茶杯细细喝了一口,她出生时秦家早不是当年屠猪为生的家境,秦氏的衣食用品都很精致,这茶一入口秦氏就能觉出这茶比起自己房里的要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