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床上铺设的都是傅家送来的东西,梳妆台上已放好了首饰匣子,看见博古架上除了古董玩物,还有几样傅大姑娘爱摆的东西,傅太太的脸不由红了红:“我那侄女有些古怪,不爱这些古董金银,只爱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亲家竟还让她摆出来了。”

那些东西精心安排过,摆设的一点也不突兀,秦氏拿起个泥人仔细瞧了瞧,听见傅太太这话笑了:“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些东西既是侄媳妇的爱物,就该摆出来才是,谁也没说过只有古董金银才能摆出来。”傅太太又赔笑:“说的是,府上果然是大家,比不得那样暴发户。”

看过新房,秦氏招呼傅太太用过酒饭,也就送她回去。宅里的喜棚已经搭好。秦氏又四处看过,厅上已经摆的花团锦簇,座位都安插好,厨房里的各种菜肴都安排好了,就连茶房里的各种点心茶水也是预备妥当,就等着明日去接新人,大办喜事。

秦氏四处转了圈,见果然都准备妥当,心里还有些纳闷,难道是婉潞想错了,陆家再怎么样,也不敢在这样大事上闹出岔子,虽然这样,秦氏还是吩咐自己的丫鬟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好来报,自己这才坐车回去。

第二日是喜日子,一大清早秦氏就起来梳洗,赶着去上房伺候楚夫人过去那边宅子。潘氏今儿做婆婆,也没在房里躺着,而是早早坐了竹椅到了楚夫人上房,等着和她们一道过去,好受新人的礼。

楚夫人房里笑语欢声的,叶氏带着媳妇们也赶了过来,因不好穿红着绿,楚夫人和叶氏双双穿了紫色大袖衫,上面绣的都是八团牡丹,里面的袄是桃红,又插了一支金凤,显得是喜气洋洋。秦氏到的时候楚夫人和叶氏正在那里互相说恭喜,水氏笑着说:“瞧大伯母和婆婆今儿穿的一样颜色,还戴了同样的首饰,倒像是姐妹一般。”

众人仔细望去,两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脸,穿戴差不多,看起来还真像姐妹,秦氏也跟上去凑趣,丫鬟们报四太太来了,秦氏她们急忙迎上去,四太太今儿穿了件浅红衣衫,身后跟着的除了九奶奶,还有那位翠蝶姨娘。

见到翠蝶,秦氏她们都愣了下,哪有这样的事带姨娘过去的?四太太可不管这些,依旧亲亲热热对楚夫人叫恭喜,还特意指着翠蝶对秦氏她们道:“你们九婶婶身子弱,我就让她把翠蝶带去好伺候她。”秦氏水氏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楚夫人冷冰冰说了句:“没想到几日不见,四婶婶你这样心疼儿媳妇。”丫鬟又进来报说外面的车已经预备好了,请几位太太,众位奶奶们上车过去。

楚夫人不管四太太,携了叶氏的手就出去,媳妇们簇拥着,潘氏依旧坐了小竹椅出去,她今儿脸上的脂粉很厚,不知是厚厚脂粉还是脸上有些喜色,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赵府众人到了新宅子,一早就过来新宅的婉潞带着人上前迎接,女眷径自进了厅里,好等有女客到了各自应酬,男人们就在外面预备接待男客。

新宅的布置连四太太这样挑剔的人也啧啧称赞,楚夫人早来看过,等茶水上来就笑问婉潞:“吉时快到了吧?该去打轿接新娘子了。”秦氏笑着说:“还有半个时辰呢,婆婆您这是着急做太婆婆了。”众人都笑,婉潞也笑了:“我已经吩咐他们把喜轿预备好了,就等时候到了去接新娘子。”

楚夫人嗯了一声,对闭目歇息的潘氏道:“大奶奶,你可要多谢你这两位妯娌。”潘氏刚睁开眼想说话,一个婆子走了进来,面上有惊慌之色:“太太奶奶不好了,轿夫不见了。”秦氏刚想喝她,听了这话愣在那里。

众人的眼都看向婉潞,婉潞的脸色都没动一下:“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见了?”婆子很奇怪婉潞怎么会不慌不忙,定定心才道:“小的再去瞧瞧。”婆子还没走出去就听到春燕的声音:“不必去了,除了轿夫,厨子也不见了。”

春燕的话让整个厅里都安静下来,四太太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大嫂,还好大奶奶没有谢,从没听见哪家成亲,轿夫和厨子都不见了。”楚夫人镇静不下来,看向婉潞:“六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婉潞淡淡开口:“婆婆,这没什么,喜事一定能办妥帖的。”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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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的话还没完,有个婆子带点畏缩地走了过来,秦氏眼尖一眼看出她是管茶房的,叫着她的名儿道:“老邱家的,你怎么不在茶房里伺候着?”老邱家的被秦氏提了名,跪下时脸上还有为难之色:“三奶奶,不是小的不在茶房伺候,是…”

婉潞已经站起身:“是茶房里别的人都没来。”老邱家的点头如捣蒜:“奶奶英明,今儿小的一大早就在茶房里伺候,谁知等来等去,不见同伴们来,这才来寻董嫂子出个主意。”

厅里的人全都看向婉潞,轿夫厨子不见,现在连茶房里都只有一个人,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在,这亲该怎么迎?楚夫人不等四太太再次开口就道:“六奶奶,今儿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叶氏伸手按了按楚夫人的手:“大嫂,六奶奶既说能妥帖,就一定能妥帖的。”

秦氏已经去问自己昨晚留在这的丫鬟:“我叫你看住的,你到底做什么了?”丫鬟被骂也只有受着:“早起还好好的,六奶奶来点卯时候都人人在的。”

婉潞伸手握住焦急中要勉力站起的潘氏的手:“大嫂,这是我们这辈娶进来的第一个侄媳妇,怎能让婚事办不成?”外头已经有人进来:“大姑奶奶回来了,平亲家太太也带着舅奶奶来了。”

太阳已经渐渐升高,此时也该是有客人来的时候,现在下人都不齐,这婚事?楚夫人心中疑惑,但看婉潞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楚夫人定定心道:“客人既来了,二婶婶,我们先出去迎客吧。”四太太虽还想留在这里瞧热闹,但楚夫人说着,她也不好不跟着出去迎客,临走前那眼十分地幸灾乐祸。

秦氏虽然知道婉潞定有主意,但还是拉了一下她:“六婶婶,万一?”婉潞拍拍她的手:“三嫂,你怎么此时不信我了?”说着婉潞已经去问春燕:“各处的下人们都哪些人不在了?”

春燕早有准备:“轿夫厨子一个不见,茶房里只剩一个,还有些零散的不见了总共十二个,陆管事和陆三娘都说他们不知道实情。”听到消息的陆管事夫妻已经双双赶来,正好听到春燕这样说,两口子异口同声道:“六奶奶,小的确是不知道,早起点卯时候他们可个个都在的。”

婉潞懒得理他们两口,出去迎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楚夫人虽和朱氏谈笑着,那神情总有些恍惚。看见厅外这种情形,朱氏皱了皱眉,鸾娥已经跑向前来,声音清脆地道:“婉姐姐,都好久不见你了”王太太把她拉了回来:“没规矩。”

鸾娥微微伸出舌头,思梅已经明白事情缘由,跟着众人进厅,婉潞妯娌一一行礼过,送上茶果思梅的茶只沾一沾唇就道:“那些人我都预备下了,六弟妹你要用就尽管吩咐。”

这话一出楚夫人已经对思梅问:“你预备人?”思梅笑了:“娘,之前六弟妹就来和女儿借人,说防备有人使坏,当时女儿还笑话六弟妹想的太过,谁知今儿一瞧,确是有人不知道自己身份。”

婉潞已经笑了:“一大早来的都是自家人才敢这样做,现在还要告退,再另行安排一下人手,这里就先交给三嫂。”说着婉潞蹲身一礼就带着春燕和思梅的一个丫鬟走出去。

跪在外面的陆氏夫妇听到了婉潞的话,对看一眼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婉潞越过他们俩的时候就像没看到,秦氏走到陆三娘旁边:“陆三娘,我昨儿劝你的话你还当是我多说,今儿知道了吧?”陆三娘又叫起屈来:“三奶奶,小的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秦氏冷笑一声:“今儿是理侄儿的好日子,我也不打啊骂的,先把他们夫妻捆起来,扔到空房里去,也不用给他们吃喝,想想清楚再说。”到这时已没人再听陆管事的话,婆子们齐声应是就上前抓陆家夫妇,陆三娘哭叫起来:“太太,太太,您是最慈悲的,都是小的糊涂,求您发句话吧,太太。”

楚夫人的眉皱的紧紧地对朱氏和王太太道:“都是我御下不严,让你们两位瞧笑话了。”朱氏已经笑了:“府上家大业大,下人又多,有个把不受管束的也是常事,亲家太太又何必懊恼?”厅上众人在谈笑,哪有一个人肯理陆氏夫妇,婆子们已把陆三娘夫妻的嘴用布条紧紧塞住,拖到后面去了。

秦氏对还跪在那的老邱家的道:“你是个识机的,以后这茶房就你管了。”老邱家的本是在二门外伺候的,不过是因这边人手不够才抽了过来,能在茶房伺候已是开了天恩,等听到让自己管茶房,那更是喜悦不止,对秦氏重重磕头:“小的定尽心尽力。”

秦氏让她下去,拖走陆氏夫妻的婆子们已经回来,禀告秦氏说已经把他们安放好了,秦氏唇边漾出笑容,外面已经接二连三报进来,王太君,诚远伯夫人等各家诰命都到了,楚夫人带着妯娌媳妇们出外迎客,不一时苏静初也赶了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厅上坐的花团锦簇,众人谈笑不止,不外就是你家新得了个重孙,听说生的粉团一般,也该带出来见见,那个说听的你们两家又做了一门亲,这亲戚间该多走动才是。

婉潞已经重回厅上,对各位诰命行一行礼才对楚夫人笑道:“婆婆,已经去迎新娘子了,还请各位再吃一道茶,就请移驾到喜堂里。”忠远伯夫人对楚夫人笑着说:“亲家太太,以前只见过几次六奶奶,没有多说过话,这些日子见的多了才晓得,她为人周全大方又妥帖。”

这话让诚远伯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潘氏的手,潘氏勉力笑了笑:“娘,全是女儿不好。”诚远伯夫人不觉有些鼻酸,秦氏已经看见忙笑着说:“还没给亲家太太道喜呢。”

城远伯夫人奇怪地问:“我家最近又没什么喜事,喜从何来?”秦氏抿嘴一笑:“亲家太太这话说的,难道外孙子就不是孙子了?今儿是大嫂做婆婆的日子,不也是您这位做外婆的喜事?”诚远伯夫人恍然大悟:“确是我忘了。”

身边工部侍郎夫人陆夫人听到这话也笑了:“说的是,这京里的人亲戚连着亲戚,要这样说,虽是赵府的喜事,却是这厅里人人的喜事。”

陆夫人的女儿就是待嫁太子妃,大婚之日就在今年十月,论起以后,她的身份就是这厅里最尊贵的,已有人笑出声:“我们厅里人人的喜事,也比不上陆夫人您家的喜事是普天下的喜事。”陆夫人虽然连连称说不敢,但那脸上还是难免有喜悦之色。

四太太在旁看见,想起思聪候选太子妃落空,虽嫁了戚王成了王妃,毕竟是少女伴老夫,还受了戚王郡主的一些气,现在戚王郡主虽已出嫁,思聪又生了儿子。但戚王的心也没有放在思聪身上,戚王府的莺莺燕燕只多不少,哪像嫁给太子,不但尊贵无比,太子又年轻英俊,就算日后有个什么,这头几十年的福可是享够了。

心里对陆夫人的愤怒之情极深,却不敢说出来,回头见九奶奶也在笑,不由狠狠白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九奶奶被她瞪了一眼,忙敛了笑容,翠蝶已经上前把四太太跟前的茶果碟换了下来,重新放上一碟点心:“太太,这个是您素日爱吃的。”

四太太哼了一声,又白九奶奶一眼,连点眼力都没有,还不如这使银子买来的。水氏本来是站在叶氏身后伺候的,恰好回头看见九奶奶被四太太训,伸手过来拉住九奶奶的手对四太太笑道:“四婶,侄媳想和九婶婶去瞧瞧新房。”

四太太无限厌恶地挥挥手,翠蝶已经笑着又给她擦了擦唇,九奶奶眼里的泪都要落下来,只是碍于在人前强忍住了,水氏已经拉着她往后走了。

此时外面鞭炮齐鸣,新人的轿子到了,潘氏听着这鞭炮声,知道新人该下轿,自己那个傻儿子从此后就成大人了,当日自己嫁进来的时候也是满怀喜悦,哪想到会有今天,看着满厅的人来人往,笑语欢声,潘氏咳嗽出来,她咳嗽也是常事,丫鬟不过上来捶了几下,又倒了杯茶让她润喉罢了。

诚远伯夫人心疼女儿,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现在做了婆婆,也有媳妇伺候你,要放宽心。”潘氏低低应是,手里紧紧握住帕子,刚才咳嗽时候用帕子捂住嘴,感到帕子有些湿,再加上喉头微微的腥甜,帕子上只怕有血,再撑两个月,等到珍姐儿出了阁就好。潘氏那灰白的脸上露出笑容,长子长女各自嫁娶,别的孩子们还小,等到三年孝满也正当时,又怎能耽误他们呢?

水氏安慰好九奶奶又回来时候,厅里的人都聚到喜堂上观礼去了,朱氏和王太太是寡妇,和王太君坐在那里闲话,见到水氏和九奶奶过来,朱氏伸手招呼她们过来坐下:“还说你们小妯娌去哪了,原来是自去玩了。”

水氏和朱氏见过数次,晓得这是玩笑话,笑着道:“这不是怕人人都去观礼,没人陪你们几位长辈闲话吗?”王太君看一眼站在那不说话的九奶奶,叹气道:“哎,婆婆不喜欢媳妇也是常事,只是也要分个场合,哪有这种场合不让正经儿媳妇上前的,白惹人笑话。”

九奶奶不在,服侍四太太去堂上观礼的就是翠蝶,九奶奶又要掉泪强忍住了,外头又来报:“威远侯夫人来了。”自从威远侯府做出这种事情,王太君就再没见过自己这位嫂嫂,遇到应酬时候也是她来王太君就走,听到报她来了,王太君扯扯唇角:“她倒有脸来。”

现在这几位以王太君为尊,自是没人敢驳她的话,水氏忙和九奶奶出去迎客。威远侯夫人做了公主婆婆,只觉得自己说话比平日还有力很多,况且淮阳公主很喜欢王十二姑娘,说她聪明俊秀,有意做媒,要把王十二姑娘许给赵王世子。

这更让威远侯夫人觉得自己比平日威风,进到厅里见到王太君,仗着是个嫂嫂,也就大喇喇坐到王太君上方,王太君已经站起身对朱氏和王太太道:“两位,这厅里突然有股腥味,我们到外面散散。”说着拖了朱氏和王太太就起身,看都不看威远侯夫人一眼。

水氏见威远侯夫人面色变的不好看,这总是为自家喜事而来,让她们俩吵起来那怎么了得?忙上前送茶送果,九奶奶陪着王太君她们去了。

好在一时观礼完毕,各位诰命们又回到厅里,对威远侯夫人问长问短的人不少,威远侯夫人这股气这才压下,心里对王太君恨的更甚。

理哥儿婚礼的正日子完了,又忙着收拾了几日,做了回门这才算完。被关在空屋子里四天的陆氏夫妇这才被婉潞下令放了出来,足足关了四日的陆氏夫妇水米没打牙,已经又渴又饿,见了婉潞只是摊在地上,行礼的力气都没。

婉潞示意丫鬟把粥送上,两夫妻饿极了,狼吞虎咽把两大碗粥喝的干净,连碗都添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意犹未尽地把碗放了下来。

婉潞瞧着他们,微笑道:“你们真是忘了本分,以为让下人们不听使唤,我就没法治你们了?”缓过气来的陆管事还在嘴硬:“奶奶,小的冤枉。”陆三娘饿了这几日,算是受了从没受过的苦,只是俯在地上不敢说话。

春燕走了进来:“奶奶,这是已经定下卖出的名册,奶奶您过目一下。”卖人?陆管事似被针扎了一下:“侯府什么时候要卖人了?”婉潞的唇一抿:“陆管事,难道我卖几个不听使唤的下人还要问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喜欢王太君的,所以不知不觉写了她的戏,掩面。

还是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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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管事抬头看着婉潞,婉潞神色平静,并没翻动手里的名册,春燕微微躬身站在她旁边,陆管事眼里的理直气壮慢慢消失了,堵在喉咙里那句从没听说过侯府有卖人的例也不敢说出口,低下眼依旧跪在那里。

婉潞这才把名册翻开,纸张的声音很轻,但每翻开一页,陆管事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名册翻完的时候陆管事已经浑身冰冷,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

跪在他旁边的陆三娘早失了魂,一双眼看着地上的青砖,青钻每日都被丫鬟们仔细擦洗,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陆三娘觉得膝盖处渐渐传来疼痛感,她虽是下人,没嫁人前都是贴身伺候的,嫁的又是管事,回到家也有小丫鬟伺候,跪地行礼都有拜垫,从没真的跪过这样的青砖。

世人都说做下人苦,但在陆家夫妻看来,这做侯府的下人可没有半点苦,主人家和气宽厚,从不非打即骂,手里的银钱不少,除了不是自由身,日子比起那些日日算计着该怎么过才能温饱的小民来说,也算天上地下了。

况且侯府这样的人家,下人多了出来也只会开恩放出,哪会把人卖出去,有了这么多的好处,又没有后顾之忧,当然舍不得离开侯府。

如果真的被卖出去,落到不好的主人家手里,那日子可怎么过?陆三娘眼里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打湿面前的青砖,不知道是愧还是悔还是恨?

婉潞的名册已经翻完,把名册递到一旁等候的春燕手里:“嗯,就这些吧,交代他们去办。”春燕应声出去,婉潞的眼这才转到陆管事夫妻身上:“陆管事,你既说此事和你无关,那我也就再信你一次。”

陆管事听了这句话,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果然自己做的事六奶奶并不晓得,刚要开口谢恩婉潞已经又道:“不过你本是在新宅那边总揽事务的,这安排好的下人们这个不见,那个不在,陆管事,你总是有责吧?”陆管事那方定的心又悬了起来,大着胆子回话:“小的已被关了四天,也算受了惩罚。”

婉潞唇边又现出嘲讽的笑:“陆管事,你当侯府的规矩是摆着好看的?”到了此时陆管事不敢再回话,陆三娘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身子开始抖起来,这事看来不能这么轻易了了,这位六奶奶,原来并不是软和人。

外面传来喧哗声,接着有人冲了进来,在婉潞面前跪下:“六奶奶,小的情愿去庄上,不然就去做粗使的,也不愿被卖啊,求六奶奶开恩。”一个闯了进来,后面也有几个跟进来,在婉潞面前磕头不止,连呼求婉潞开恩。

双妙和陈妈妈见他们竟然到婉潞跟前闹,开口喝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就是为的你们服侍的不好,这才把你们卖出去,你们现在竟到奶奶跟前大哭大闹,这还有没有规矩?”

先进来的是个姓刘的管事,他也是陆管事的亲家,年纪也快五十,哭的连胡子上都挂了鼻涕:“奶奶,小的从一下生就在侯府,从没离开过侯府,况且侯府从没有过卖人的例,还求奶奶开开恩,抬抬手。”

婉潞的身子往后面一靠,淡淡开口:“按说呢,我做主母的,就该记得宽厚为人,多记恩少记仇,你们做低下人的,出了什么错我也该多包涵着才是。”刘管事听了婉潞这话,犹如得了救命稻草,连连磕头道:“奶奶的恩典,小的们一辈子都不忘的,只求奶奶别把小的们给卖掉。”

婉潞徐徐往下说:“照理说呢,我们做上人的如此,你们做下人的就该记得主人的好,尽心竭力地为主人家做事才是,可你们瞧瞧你们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过了你们手的银钱,你们克扣些也是常事,我也不说。采买的胭脂水粉,催的急时有些竟不能用,姑娘们不晓得外面的事,不知道是你们这些买办们办事不尽心,只会埋怨当家的人看人下菜碟。大的小的,桩桩件件加起来,我倒想问一句,你们究竟是侯府的下人呢,还是你们才是侯府的主人,我们都要听你们的?”

婉潞这番话让屋里的人不敢再哭闹,陆管事夫妻更不敢说话,这些弊端在场的哪一个不晓得,哪一个没做过?特别是陆家,既做了总管那么多年,从中克扣的更是不少,别说赵府的远支宗族,就算是府里那些庶出的哥儿姐儿们,他们也不过就是面上恭敬。

婉潞看一眼他们,微微叹了一声:“前儿理哥儿娶媳妇,你们竟然闹那么一出,还真当主人就是那堂上摆着的泥菩萨,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你们说了算?”婉潞的问话没有一个人敢答出来,过了半响刘管事才带着哭腔地道:“六奶奶,您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在理哥儿娶媳妇的事上动什么手脚,这全是小的亲家撺掇的,说总要给六奶奶个好看,六奶奶才知道离了小的们,侯府就是寸步难行,小的们这才糊涂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小的该打,该打。”

说着刘管事就动手打起自己,见刘管事动手,别人也跟着噼噼啪啪打起自己来,满屋里全是自打耳光的声音。等他们总打了有三四十下婉潞才施施然道:“是啊,错的都是别人不是你们,可是你们若有半点对上的敬畏之心,就该劝着不要这样做才是,你们可有半句劝的吗?”

刘管事那巴掌打不下去了,大哭起来:“六奶奶说的对,小的也不敢驳,只是六奶奶,小的们做了从恶的还被奶奶卖出去,首恶反倒还在侯府,小的不服。”刘管事身后的人也跟着大叫:“不服,不服。”

婉潞等他们稍停下才对陆管事道:“陆管事,你可都听到了?”吴家的在后面凄凄切切开口:“陆三嫂,当初你可说的是一定没事,还说要多发一个月的月钱,现在我被卖了,我家没了吃穿,陆三嫂,你可怎么说。”

说到悲愤处,吴家的冲上去就抓住陆三娘的膀子狠狠咬上去,陆三娘被饿了四天,虽喝了那碗粥身上也没多少力气的,那禁得住吴家的这样扑上来,吴家的那口咬的又深,她已经尖叫起来,没有半分力气去还手。

见吴家的动手,几个婆子也满怀恨意地跟上去,刘管事已经一巴掌拍到陆管事脸上:“亲家,我就说不能信你,现在你没事,我就要被卖了,我死了做鬼也不饶你。”

见他们争吵起来,双妙和陈妈妈连喝几声没喝住,也就由他们去,婆子们把陆三娘的头发都扯的一缕缕掉在地上,那衣衫也被扯掉袖子,陆管事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已经五颜六色,鼻子歪到一边时婉潞才轻轻咳嗽一声:“都这样就是有规矩了吗?”

这几人这才停手,陆管事夫妻已经瘫到地上,除了喘粗气没有别的动作,婉潞唇一抿:“这就是你们的规矩?”刘管事又哭了起来:“奶奶,求奶奶瞧在小的们一片忠心,受了蒙蔽的情况下,只惩首恶吧。”

又是一片奶奶开恩的声音响起,婉潞似有所动,微微叹气道:“本来我已定了一定要把你们卖出去立个规矩,可你们哭的这么可怜,倒叫我怎么做呢?”刘管事见婉潞这样说似有可乘之机,膝行两步:“奶奶,小的们经了这次教训,自然晓得主奴之别,以后再不敢只知道总管不认得奶奶了。”

婉潞没有去看刘管事,还是瞧着陆管事夫妻,刘管事的娘子也哭了:“奶奶,小的们年纪已经长了,在这府里伺候也有了经验,正该看着那些小的们,求奶奶抬抬手。”婉潞又叹一声,只是不说话。

春燕又走了进来:“奶奶,媒婆已经到了,要把这些人都领走。”刘管事夫妻一听如被冰水从头淋到脚,在地上磕头不止:“求奶奶开恩,奶奶开恩。”见婉潞不说话,又转向春燕:“侄媳妇,我们并没对不起你,求你在奶奶跟前替我们求个情。”

这些都是婉潞和春燕商量好的,春燕故作为难地看向婉潞,接着就对刘管事他们道:“我虽在奶奶跟前有几分脸面,并不敢越了主奴的分际,这些事求我是不管用的。”刘管事他们听了这话心中已经绝望,春燕又缓缓地道:“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解铃还须系铃人,婶婶们自己做的错,就该自己解就是。”

刘管事心中又升起希望,对婉潞道:“奶奶,小的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小的定要谨慎,不敢不晓得小的身份。”他一带头,剩下的人纷纷跟着。

婉潞说卖人也不过就是吓一吓他们,赵府也不缺这几个卖人的银子,见他们一个个哭成这样,这才道:“你们都是我赵府的家生子,并不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本该对赵府忠心才是,谁知你们竟还这样做,我怎敢相信,少不得我也做回刻薄人。”

说着婉潞就叫春燕,刘管事的娘子已经一步上去抱住春燕的腿,回头对婉潞道:“奶奶,小的们说的句句是实,奶奶若不信,小的曾瞒着主人在外有些产业,小的这就把产业全都拿回来,不敢有私财。”婉潞唇一抿:“拿下人们的钱财,我成什么人了?”

刘管事十分肉疼,但瞧这架势,婉潞一定吩咐过不把他们卖到好人家,说不定还不准赎出来,那时那些产业也就是白为人做了嫁衣裳。只得顺着妻子的话道:“奶奶,小的们本就不该有私财,那些东西本就是侯府的,不过就是还侯府。”

婉潞故意挥挥手:“我不过是要惩戒你们,又不是拿钱赎罪,春燕,快些把媒婆叫进来。”春燕弯腰把抱住自己腿的刘娘子的手掰开就往外走。

刘管事见连这招都不行,咬牙就道:“奶奶,小的们生是侯府的人,只有死了才离开侯府。”说着就起身要往墙壁上撞去,婉潞给陈妈妈使个眼色,陈妈妈急忙上前抱住刘管事。

婉潞才叹道:“哎,你们既然口口声声不离开侯府,又说的这么可怜,那我也不好不从你们的愿,只是总要有些惩罚,记得南面庄上缺人料理,刘管事,你就回家收拾收拾带你家的人去吧。”

见婉潞松口,刘管事又跪了下来:“谢奶奶。”婉潞挥手让他们两口子出去,剩下的人又哭了起来:“奶奶,小的们也不愿意离开,奶奶若真要这样,小的们也只有去死。”

婉潞看向他们:“你们既是被分到那边新宅子的,就该在那边好好服侍,既说的这么可怜,我也就饶你们一次,要有下次,”婉潞冷笑:“就算你们个个寻死,我也要把你们扔出赵府。”婉潞说的斩钉截铁,剩下的人个个听的惊心,只是磕头谢恩不止。

春燕已经走进来:“奶奶,媒婆在外伺候。”婉潞叹气:“春燕,他们说的那么可怜,又说宁死也不离开的,我没法子只好应下了,你给媒婆几十个辛苦钱,请她走吧。”春燕笑着道:“这都是奶奶为人宽厚,换了别家,这些只怕都脱了层皮。”那些人连连跟着春燕没口子地称赞婉潞宽厚,婉潞一笑:“宽厚?不被你们少骂几句就成了。”

丫鬟走了进来:“奶奶,小大奶奶过来问安。”小大奶奶就是理哥媳妇,婉潞忙叫了声快请,傅氏已经走了进来,见屋里跪了一地的下人,面上神色依旧地上前行礼:“侄媳见过六婶婶。”

婉潞含笑搀起她来:“你来的正好,这几房下人都是分到那边宅里的,那日他们做了些错事,本应由你惩戒的,想着你是新媳妇,我就越俎代庖了,你不要怪我这个做婶婶的。”傅氏坐了下来,含笑应了几句,有机灵的已经向傅氏磕头表忠心了:“小的们定竭力伺候,再不敢出错。”

傅氏又说两句套话,这才让他们从屋里退了出去,留在里面的只有陆管事夫妻,婉潞看他们一眼:“你们夫妻回家好好养着吧,我赵府使唤不起。”陆管事夫妻强自挣扎着起身谢恩,婉潞看着他们淡淡说了一句:“别忘了,下人可不许有私财。”

陆管事夫妇的身子一抖,不得不磕头道:“小的们知道了。”又给傅氏磕了头,这才挣扎出去。傅氏不好问,婉潞已经拉着她的手道:“理哥儿真不知从哪来的福气,寻了你这么一房妻子,长的好不说,为人又好,以后大嫂他们房里就有人支撑了。”

傅氏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侄媳出身小门小户的,这大家子的规矩都不晓得,还要婶婶多提点。”婉潞轻轻一叹:“你是见我方才处置下人吧?这些事你慢慢就晓得,也不要多教。”两人又说几句,傅氏也就告辞,等婉潞回来,春燕才道:“奶奶,经此一事,他们也能知道些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人说新坑,其实我开了新文,但是写的总是不对劲,所以就没发,等我再找找感觉。

还是贴了遍正文,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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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就着春燕的手坐下,教训?只怕有人能得教训,有人还觉得只是自己倒霉。婉潞只是笑一笑。春燕把双妙端着的茶送到婉潞手边:“奶奶,陆家就这样放过了?”

婉潞并没去接茶,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陆家,那能就这样放过?不过婉潞没说出来,只是把话岔开:“明儿刘家要往庄上去,要安排好了,还有你小大奶奶那里,那些下人也就全由她支派,她是日后大嫂他们这房的当家人,可不能对她马虎了。”

春燕连声应了,还笑着道:“奶奶您也太把奴婢想成什么样了?奴婢可不是那种攀高踩低的。”婉潞轻轻拍她一下:“我晓得你是什么心,只是怕有人忘了。”双妙和陈妈妈连连赔笑:“奶奶果然是想的周到,奴婢们怎会做那种攀高踩低的事,再怎么得脸,下人就是下人,主人还是主人。”

刘家第二日就去了庄上,除了随身衣物和首饰,别的东西都没带,家具什物那边庄上都有,刘家雇的两个伺候的下人也被打发了回去。

刘家的子女都各有各的差事,只有夫妻两个带着小孙子去了那边庄上。临走时候,外面产业的契约也交给小董由他转交婉潞。西门那里一座三进的宅子,南门一间三开门的铺子,婉潞的手往这两份契约上划过,春燕已经在旁边道:“奴婢男人去打听过,这宅子是专门租出去给那些小官们住的,一年的租金就有五十来两,那铺子更不得了,租给做当铺的,一年三百两银子呢。”

光这两处就三百多两银子,婉潞没有说话,春燕有些迟疑地开口:“奶奶,这些产业都是打了侯府的招牌。”侯府下人在外面悄悄置办的产业,当然要打侯府的招牌,不然这京里谁会买底下人的帐?婉潞把那两张契约拿起来:“我先去婆婆那边。”

楚夫人看着婉潞递上的两张契约,重重叹了口气:“哎,这些人怎能如此?”婉潞垂手侍立,楚夫人发了一会气才道:“我原本还觉得你对下人严了些,可看到这些…”秦氏从岚云手里接过一盏参汤,用勺子搅一搅给楚夫人喂着:“婆婆您又何必发气,这各府的下人们难免有些这样做的,不过是仗着主人宽厚罢了,这些产业收回来也好,正好给族里那些没有进项的族人们添补添补。总不能侯府的底下人个个席丰履厚,侯府那些旁支宗亲,正经的自己人倒过的紧巴巴。”

楚夫人噙了几口参汤就推开秦氏的手:“你说的很是,赵家族里现时人也不少,不是个个都似府里这般富贵,我们安享荣华,让族里的人紧巴巴,说起来也不像,就把这份产业的收益再给他们添补。”

婉潞恭敬应是,秦氏又道:“婆婆,这刘家不过一个普通管事,都能置办起这几千两银子的产业,更别提陆家这种做了几十年总管的了,背地里隐匿的产业只怕更多。”

楚夫人咳嗽一声,秦氏闭了嘴,楚夫人瞧一眼在旁边恭敬站着的婉潞,叹了一声就道:“六奶奶,你既已把陆家的人分到那边新宅,也就由他们在那边伺候。”秦氏突然笑了:“婆婆的心眼,我和六婶婶两个人都比不上,这是要瞧瞧大侄媳的手段呢。”

楚夫人话里带着些叹息:“我这一辈子,最悔就是养你们大伯养的不好,又娶了你们大嫂…”楚夫人的唇紧紧抿住,没把懦弱两个字说出来,秦氏也不敢再笑。

楚夫人换口气继续讲:“我瞧着理哥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只怕她新媳妇面皮薄,陆家既被六奶奶这样教训过,也该好生服侍才是,若再有别的主意,就看理哥儿媳妇怎么处置了。”

赵大爷现在的样子,除了成日醉酒迷花,也没有别的事好做,潘氏又是现在这个样子,大房这支理哥儿再撑不住,那也就白瞎,秦氏和婉潞想清楚这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楚夫人既下了令,婉潞也就安排陆家这房都到新宅那边伺候,陆管事夫妇在家养伤这些日子,比不得原先那种有个小病就无数的人络绎不绝地来看望,除了几个近亲外,别的人都没上门。

陆总管知道了事情原委,更是气的痰火病发,陈奶奶心疼儿子,主人家又不敢骂,听说刘家已经把产业献给主人家,更心疼银子,暗自庆幸家里的产业写的是开点心铺的儿子名字,他是被放出去的人,就算有事也拖累不到他身上。

陆管事养伤也不心安,还不晓得婉潞有没有后手,又心疼家里的产业都写的兄弟名字,到时候兄弟要坏了心肠不理会自家,那不就为他白做了一世?伤口好了又发,发了又好。

等听到自家还是去新宅那边服侍时,心才又安了一些,离了侯府虽没有那么大的油水,但能不在婉潞手下还是好了许多。至于那些产业,等伤好了再把傅氏夫妻伺候好了,求傅氏开个恩放了出去,那时再来攀扯产业的事。

还在病榻上时傅氏那边就来人催了几次,说新宅人手少,还要请陆管事过去统筹谋划。陆管事得了这几句好话,也要争个表现,夫妻俩拄着拐就去那边听伺候了。

少了陆家人,别家人自然想上前,婉潞索性不设总管之责,只设了四个大管事,小董,秦氏原来的心腹老裘,陈妈妈的男人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管事王安,四个人各分几桩事,有管庄子里的租子的,有管店铺的,各司其责,家里不过个把月就井井有条,胜过当日有总管的时候。

楚夫人百事不管,每日只和小孙子孙女们玩耍,间或和叶氏她们几个斗个牌,陈奶奶来求见过数次,楚夫人都没让她进来,只说她年纪已大,自己不敢受她的头。

这日午后刚摆开了牌,岚云就进来回陈奶奶又来了,叶氏伸手去抓牌,嘴里就笑:“人说不见棺材不掉泪,这陈奶奶怎的见了棺材还不掉泪?”楚夫人近来眼睛不大中,把手里的牌让瑾姐儿瞧一瞧:“乖,给祖母瞧瞧,该出哪张牌?”

瑾姐儿仔细看起来,坐在楚夫人下手的万姨娘已经笑了:“太太每次打牌都要瑾姐儿过来瞧着,瑾姐儿眼又灵,心又快,每次打牌都要输给太太些银子,再这样,可不陪太太打了。”

瑾姐儿刚让楚夫人出一张二饼,听万姨娘这样说就笑道:“谁不晓得这屋里,除了祖母就数老姨奶奶是个财主,您都嫌输给祖母的银子多了,别人就再没陪祖母打牌的了?”

万姨娘扔下一张三条,听瑾姐儿这样说伸手就去拧一下瑾姐儿的脸:“瑾姐儿真是又聪明又伶俐,也只有太太这样的,才能教出这样的孙女。”说完万姨娘抬头:“哎,怎么都没人放牌?”

叶氏已经放下了牌:“万姨娘,这次可不是大嫂赢了,是我赢了。”秦氏哎呀一声:“好在我没把这个五条放下去,不然就是我输了。”楚夫人唉声叹气:“哎,怎么这牌就不往我这边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