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翠蝶的女子已经走上前给婉潞秦氏行礼:“见过二位奶奶。”婉潞再仔细看一看她的穿着,还在沉吟中秦氏已经问了出来:“四婶婶,晓得你想抱八叔叔家的孙子,只是这没娶妻先纳妾不合规矩吧。”四太太得意一笑:“我岂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这翠蝶是我给你们九叔叔挑的,瞧她这大方模样,长的又俊俏,我也能享几年媳妇福。”

为九爷挑的?婉潞的眼又扫了过去,见这翠蝶虽低垂着头,看不到眼里的动静,但那双手可没有那样安分,婉潞心里叹了口气,若是个本分老实的妾,九奶奶还能拿的下来,这翠蝶长相出众,瞧着又不是那么安分。

四太太这位婆婆又是颠三倒四的,九爷拿不起主意,到时这位得了宠,怎会把九奶奶放在眼里?婉潞的眉头皱起,四太太已经带着人欢欢喜喜往楚夫人那里去了。

秦氏拉一下婉潞:“你在想什么呢?”婉潞把心里的担心说出,秦氏叹气:“这事说出去都是惹人笑话的,哪见谁家婆婆管起媳妇的房中事来,除了这位和…”和罗四太太,她们虽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这行径却差不多,思敏有娘家庇护,总少了许多艰难。

九奶奶娘家不过一个小官,摊上这样的婆婆,九奶奶的日子比起思敏,那就差了许多。

四太太欢欢喜喜带着翠蝶去见了楚夫人,楚夫人不过淡淡说了几句,赏了一对金镯子,叶氏那里也没什么好话,赏了支金钗。

背地里下人们都在笑话没见过四太太这样行径,连自己的正经儿媳妇是谁都不知道,楚夫人和叶氏虽心里恼怒,但还是让水氏和婉潞约束住下人不要再议论这件事,等那边真的要宠妾灭妻再有话说。

转眼五月已过,理哥儿的好日子就在这个月,除了理哥儿成亲,六月初六这个上好的日子里也是皇家嫁女之期,守寡刚刚九个月的淮阳公主在这日下降侯府,成为威远侯府王睿的妻子。

公主虽是二次出嫁,皇家也当做大事来办,喜日子那天公主銮驾所经之地,都要张灯结彩,黄沙铺地,净水洒街,百姓们门前要点起香烛,为公主祝贺。

威远侯府更不用说,虽然公主只在威远侯府里住三日,第四日就要搬回公主府去。威远侯府在收到圣旨的时候就抓紧把花园里的一座楼重新修了,日夜兼程做工,里面的陈设十分精美,以备公主新婚之用。

从收到圣旨到婚礼日期虽只有三个月,威远侯府也布置的气气,做出尚主的诚意。来往贺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个个口里都在贺着天作之合,早生贵子,哪还记得五年前也同样恭贺过王段联姻。

定安侯府送去了贺仪,男客只去了赵思贤一人,女客一个没去,打的理由就是六月十三这府里也要办喜事,小辈们忙的抽不开身,至于长辈们还在孝期,不好上门道贺。

婉潞也着实忙,但要说没空道贺那就是骗人的话,事情虽已成定局,但婉潞还是怕到了威远侯府,见到那一切的时候就想起那日王睿抱着的小女孩来。段氏已死,她连嫡出的名分都不能有,只能被当做侍妾所生,嫡子女的名分只有公主的子女才有资格冠上。

秦氏也知道来龙去脉,婉潞不去,她又跑去凑什么热闹,到了那日两人很有默契地带着珍姐儿去那边新宅子,好瞧瞧布置的怎样。

珍姐儿晓得自己要从这宅子出嫁,出了嫁就不是孩子,这些时日跟着两位婶婶学着管家理事,性子也不像以前那样毛躁,越发显得温和起来,这边宅子她也上过心,在车里就开始说那些是自己布置的,那些嫂嫂一定喜欢这样的话。

少女的声音如乳燕投林,这样纯净的声音让人心里的烦闷也少许多,离的本就不远,不过一刻就到了新宅子。

那边的下人恭敬迎出来,陆总管被放了出去,不知道临去之前陆总管对儿子说了什么,陆管事这些日子在这边也是规矩做事,巴巴结结的,倒比不得当日在侯府时有些脸高高抬起。

陆管事的媳妇自然是这边婆子们的头,人都叫她陆三娘,在前面恭敬领着,待客的地方,戏台,拜堂的大厅,新房,以后赵大爷和潘氏搬过来后住的上房,连赵大爷那些姨娘们的住处都没落下,全都布置妥当。

四进宅子,大大小小总共三十多间屋子,不过就是刚刚够住,婉潞走过一进又一进,心里有些羡慕起来,别看这宅子小,事也少,当日若是楚夫人没说那样的话,自己家也可以有这么个小宅子,安安稳稳自家度日。

这些屋子都瞧过,秦氏又和陆三娘说了些哪里还有该再收拾的地方,珍姐儿也在旁边笑:“我见那边后罩房还空着没人住,那里就摆上床和些东西,等我归宁了也有个住处。”秦氏还没说话,陆三娘已笑了:“大姑娘这话说的,您是赵府姑奶奶,哪能没预备您住的地方?”

说着推开潘氏上房的一道小门,指着里面:“这就是给姑奶奶预备的,赵府的姑娘,哪能去住后罩房?”珍姐儿呀了一声走了进去,这间屋子不大,收拾的十分精致,床、梳妆台、绣墩这些一应俱全,推开窗就能看到屋外两棵芭蕉树。

陆三娘还在那里念叨:“这是那日大奶奶把小的找去,特特吩咐的,说女大不离娘,就把她旁边的屋子布置出来。”珍姐儿听到是潘氏吩咐的,想起她的久病,把窗关了起来。

婉潞拍一拍她的肩:“你也别难过,你好了你娘看着心里也就高兴,病也就好的快一些。”珍姐儿嗯了一声,从这屋子里出来,又转到外面花园。

这花园不过一亩见方,虽无荷塘,也有鱼池假山,鱼池里疏落立了几棵荷花,池边一棵高大的柳树站在那里,柳树的枝丫垂到池里,引得那些金鱼纷纷往柳树那里游去,耳边只有喋喋声。

珍姐儿毕竟是孩子,听到这声音就忘了方才的事,让人拿鱼食来好喂鱼。婉潞她们也好歇息,不一会不光是鱼食,茶水点心也搬了来。

珍姐儿在那里喂鱼,婉潞和秦氏喝茶吃点心,看着珍姐儿那欢快样,婉潞轻轻叹道:“还是在闺中做女儿的好。”秦氏也拿起一把鱼食往水面上洒去,引来一群鱼争食。

做女儿当然好了,可是总是要出嫁的,看着珍姐儿脸上的笑容,秦氏拿起帕子给她擦一擦汗:“累了吧,也该回去了。”珍姐儿依依不舍地看了看,碟里的鱼食已经没有了,这才站起身:“再过一时都晚饭时候,是该回去了。”

三人走出门,车已等在那里,婆子们去把门口的闲杂人赶开,好让她们出门上车,但婉潞她们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婆子来请她们上车,正在奇怪时候,陆三娘进来请她们出门。

这毕竟不是赵府门前,人难赶些也是实情,婉潞走在前,秦氏挽着珍姐儿在后,刚踏出门口就有人猛地冲了过来:“奶奶们,您家里的管家平白无故占了小人家的产业,小人去告,竟无一个地方敢收小人的状纸,小人没了法子,这才来求奶奶们。”

婉潞被吓了一跳,婆子们已把婉潞三人紧紧围住,口里就骂:“要告状自有官府,哪有求到我们家奶□上?”婉潞这才发现不止一人,竟是大小男女三人,瞧来是一家子,那女的已经冲过婆子们的包围,紧紧抱住婉潞的腿:“侯府豪奴欺人,仗的就是侯府的势,逼急了,我就一根绳吊死在侯府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我最爱的段子,侯门豪奴欺人。

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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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们见这女的竟敢上来抱婉潞的腿,不等婉潞说话就七手八脚上来扯这女的,嘴里还骂个不休:“你这条贱命值得什么?惊吓了我们奶奶,别说你这条贱命,就是你全家连头带尾赔进去,也填不了一根小手指。”

女人见婆子们上来边扯边骂,哭的更大声了:“侯府欺人。”那手兀自紧紧抱住婉潞的腿,身子就在地上打滚,婆子们怎么扯的下来?

见女人在里面和婆子们撕扯,那个男的带着那十三四的男娃也在外面大哭起来:“豪奴欺人,我们百姓无路可走,赔了一家子的命,也要争个是非曲直。”

门前这样动静,原本被婆子们赶开的闲杂人等渐渐围拢过来,婉潞定定心,喝住婆子们:“有什么事好生说,先别忙着扯人。”秦氏怀里护住脸都吓白的珍姐儿,对那个还抱住婉潞的腿紧紧不放的女人道:“我家下人众多,只怕有人冒了我家的名也不一定,你总要好好说话,哪有这样在大街上就撒起泼来的。”

女人听到婉潞和秦氏的说话,这才抬起一张鼻涕眼泪糊满了的脸:“奶奶,小的们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奶奶这里来。”说着又大哭起来,陆三娘忙上前对婉潞道:“奶奶,这些小事又何需奶奶您出面,等小的们问清楚了,是谁家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乱嚷,到时回了奶奶就是。”

婉潞让秦氏先送珍姐儿上车回赵府,这才对陆三娘道:“我平日管家,极约束下人,然侯府下人太多,总有那么几个仗侯府的势在外胡作的,我几次想要查办,总是有事耽误,今儿倒巧,我就借了这妇人的口问问。”

陆三娘的嘴顿时张大,还想再说,婉潞已经往里面走去,对那女人道:“你跟我进来,我问个清楚。”女人有些畏缩,婉潞的眼往陆三娘那扫去,见陆三娘还在那狠狠瞪着那女人,婉潞淡淡地道:“有我呢,怕什么。”

女人这才从地上爬起,用袖子擦擦眼泪鼻涕跟着婉潞进去,她男人和孩子见女人进去也想跟进去,被婆子们挡在外面,只得坐在地上等。

进到里面,虽是赵府的别宅,这布置也是女人从没见过的,只觉一片富贵晃眼,分不清东南西北,方才在门外的理直气壮此时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再看向坐在上方气定神闲的婉潞,只觉得她端庄无比,竟像那画上的人一样,不由自主跪下,不晓得说什么。

婉潞示意陆三娘把她搀起来:“这位嫂子旁边请坐,不需行这么大的礼,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说个清楚。”婉潞话说的和气,这女人用袖子又擦一擦泪,这才开口:“奶奶,小的男人姓安,别人都叫小的安七嫂,小的一家原本也有十来亩地,日子虽说不那么富裕,一家也过的丰足,哪晓得上个月…”

说着这安七嫂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又要用袖子去擦眼泪,陆三娘看着不像,递了给她一张帕子过去,安七嫂接过帕子使劲揩了揩鼻子这才又接着说:“上个月,旁边庄上的人说看中我们家的田,三十两银子要买了我们家的田地过去,奶奶你也晓得,那田地是我们家的性命,哪能随便就卖了,更别说这样一亩好田也要十来两银子,我公公回说不卖,谁晓得这家人就来硬的,找了几个人把公公打的半死,强按了契约。婆婆知道了这事,气死过去,不过转眼之间,我家就家破人亡。”

说着安七嫂又大哭起来,陆三娘在旁边插嘴:“你说来说去,难道不晓得我们这些侯府下人是不能有自己名下产业的,哪和我们家有关系。”

安七嫂才不管陆三娘说什么擦擦眼泪又道:“我当家的料理完了丧事,对方手里就拿着契约要来抢田,我当家的不服去衙门里告,谁晓得衙门里也说既收了银子生意就成交,哪肯收我家的状子,还是问过别人才晓得这家原是侯府的总管,被主人开恩放了出来,到处置办田地,仗了主人家的势,别说县衙门,知府衙门也常去的,哪把我们放在眼里。”

被放出来的总管?婉潞的眼看向陆三娘,陆三娘心里叫声不好,这种事陆家也不是头一次做,在京城里这样做的下人也不是陆家一家,就算别人闹出来,一来仗着主人们的势,用言语恫吓住,二来拿着主人家的银子不心疼,给个百把两银子打发了人就是,把主人们瞒的铁桶一样,还是头一次被人捅到主人跟前来。

陆三娘一边懊悔怎么没在婉潞他们出来前就把这家人打死,一边双腿跪了下去:“奶奶容禀,公公他在侯府伺候了几十年,历来知规晓距,并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这家子,只怕是认错人了。”安七嫂已经叫了起来:“什么认错不认错,我虽不识字,那约上明明白白写着陆郝,这几日我当家的描都描的出来,哪有认错的道理?当日他家还说若不收了这约,就要把我全家打死。”

陆郝就是陆总管的名字,婉潞已经站起身,冷笑道:“你陆家好大的势力啊。”陆三娘哭了出声:“奶奶,陆家在赵府这百来年,确是忠心耿耿,还望奶奶…”不等陆三娘把话说完,婉潞已经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陆三娘的心口:“忠心?这样大的事都敢做出来,我定安侯府的脸面就是被你们这样糟蹋吗?你再给我说半句忠心?”

此时陆管事也已过来,见厅里情形,半个字不敢说,只敢跪在厅外面,这宅里的下人们也全跪了下来,婉潞冷冷地扫了陆管事一眼:“今日可以强买人家的田地把人打个半死,明日呢?是不是就可以去抢别家的女儿?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给我站出来说清楚,还有哪家做了这样的事。”

婉潞已经气急,说了几句就咳嗽不止,春燕忙上前来给她捶背,双妙端上茶水,婉潞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看着面前跪满一地的下人们,冷笑更甚,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厅里厅外鸦雀无声,安七嫂也吓的说不出话来,腿像筛糠一样,只是抖个不止,陆三娘被婉潞踢了一脚,用手捂住心口不敢说出半个字。

婉潞用手按下头,回头看到安七嫂这样,声音变得柔和些:“安七嫂,我做候府主母,约束下人不是,竟让你家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给你赔个不是。”说着婉潞就行礼下去,安七嫂扑通一下跪下去:“奶奶,您这是折杀小的,小的不过就指望着把那十来亩田地要回去,再要点治伤银子就是,哪敢让您赔不是?”

婉潞扶住春燕的手,看向陆管事:“听到了没?”此时陆管事也不敢再行隐瞒,只是连连应道:“是,奶奶说的是,小的即可就去和父亲说,田地银子都还回去。”

婉潞一步步走近陆管事:“就只有安家这一家吗?方才你媳妇说的好,做下人的,连身子都是主人的,哪还能再有产业?我倒想知道,你家置办产业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陆管事额头上又有汗沁出,婉潞见他一声不发,冷笑道:“看来我该让人在这京城里细访访,看你们背着我到底怎么糟蹋侯府的名声?”

陆管事这才答道:“奶奶,小的从没想过糟蹋侯府的名声。” 婉潞手一指,指着的就是跪在那的安七嫂:“不敢,不敢这是从哪里来的,陆管事,难道你要告诉我,别的府里也有个和你爹同名同姓的人不成?”陆管事更没有话说,依旧低头跪在那。

婉潞长出一口气,看向安七嫂:“七嫂你先回去,谁要背地里再对你家如何,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侯府的名声,岂能让他们这样糟蹋。”安七嫂哎哎应了两声,这才站起身,起身时候还感叹一句:“这京里谁不知道定安侯夫人是个活菩萨。”

活菩萨?婉潞轻轻一叹:“陆管事,你家造的孽,要婆婆做多少好事才能补回来?”陆管事只是跪在那,不敢应半个字,春燕把安七嫂送出去,回转对婉潞说了几句。

婉潞也不再看陆管事,搭了双妙的手就打算出去,外面已经有人说:“六爷来了。”果然赵思贤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见满地跪着的下人,眉头皱紧看向婉潞:“我听说有人在这里闹事,急急赶了来,想是这些下人护主不力。”

看见丈夫,婉潞觉得心头一甜,当着人面不好撒娇,只是微微笑道:“不是这些下人们护主不力,他们啊,是太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了,就忘了主仆之分了。”婉潞这话中有话,赵思贤的浓眉皱的更紧,见妻子毫发无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没说旁的伸手握了妻子的手腕就一起出门上车。

在车里婉潞把事略略说了,说完就摇头道:“婆婆历来都教我们要怜老惜贫,不许仗势欺人,哪想到下面的下人竟这样胡作非为起来,瞧这样,不光是这陆家,别人家也有样学样的,这样事一多,侯府的祸也就不远了。”

赵思贤已经气的手握成拳:“祖父祖母在日,常说陆家为人老实,又极忠心,几次三番要我们多加看顾,哪晓得竟背着我们这样胡作?”婉潞轻轻给丈夫捶了捶背:“家里的事我能管,这外头的就要你们男人管了。”

赵思贤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等一回府,我就去禀告父亲,让父亲好好派人去查个究竟,这么多年到底有多少人仗了侯府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的,查出来,该还给人家的产业东西全都还了,该处置的就处置,绝不能姑息。”

说着赵思贤又是一叹:“哎,都说灯下黑,本以为侯府管教住了子弟就成,谁还想到那些下人们背着主人又这样?”婉潞没说话,只是往他身上偎了偎。

车已到了赵府,赵思贤扶了妻子下车,春燕她们服侍进去,赵思贤自去找侯爷说话。婉潞匆匆往楚夫人上房里去,楚夫人见她进来,放开怀里抱着的珍姐儿,招手让婉潞过来:“方才你三嫂回来说了,我还在想你有没有被吓到。”

婉潞顺势半蹲到楚夫人身边:“媳妇没事,这样事情怎能就被吓到?”说着抬头去瞧珍姐儿:“倒是侄女儿被吓到了。”秦氏嗯了一声:“珍姐儿还小,又没经过事,方才婆婆已经让人煎定心汤来给她吃了,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胆子竟比天还大,敢拦侯府的人。”

婉潞哎了一声:“不是她的胆子比天大,竟是我们府里有人胆比天大,忘了自己出身,在那背着人胡作呢。”婉潞接着把安家的事说了出来,楚夫人已经大怒,把手里的茶杯都摔到地上,连声要叫人把陆总管传来,问他可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婉潞和秦氏忙一个捶背,一个倒茶给楚夫人,屋里的丫鬟也把地上的茶杯扫掉,等楚夫人镇定下来婉潞才道:“婆婆,陆总管已经被放了出去,就算我们是旧主,也不好对人如何,只是这样事情媳妇想来,府内并不是只有他一家的,总要细细查了,看还有哪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在外面用侯府的名义乱做呢。”

楚夫人点头:“你这样很好,总要把这些事都给查了出来,看看是哪家有头脸的下人在外这样乱来,让我们的心血白费。”

话没说完就听见丫鬟们说老爷来了,果然侯爷走了进来,面上也不很好看,婉潞秦氏忙要行礼,侯爷止住她们就问楚夫人:“方才小六过来和我说了,这府里竟有下人仗了主人的势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我半生辛苦,难道就要葬送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下人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和人身自主权,所以好的坏的事情都和主人有关系。

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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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话里的悲愤婉潞她们听的清楚,做小辈的不好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罢了,楚夫人已起身搀了侯爷坐下,婉潞倒茶,秦氏奉上去,楚夫人接了递到侯爷唇边,安慰地道:“老爷,这家大业大,总有那么几个下人仗了势欺人的,这事闹出来也好,趁了这个空当好好把那些人整顿整顿,总好过以后他们越闹越大,到了那时不可收拾时候,才叫人没了法。”

侯爷坐下喝了茶,觉得心里的那股气少了些,再则楚夫人说的也对,把茶杯放下道:“你说的有理,咱们家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不然那些底下的人还真当自己是爷了。”说着侯爷的眉微微一皱,停下去没有说。

楚夫人明白丈夫的心,不过真要整顿,这人手还真是有些难办,怎么着也要依靠下人,还有件要紧的事,这事还要做的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侯爷已经回过神,看着恭敬站在那的秦氏和婉潞,抬头对楚夫人道:“内院的事就由你们婆媳管着,这外头的下人,就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也不消操心,该机密的我也会机密。”说完侯爷起身就走了,楚夫人带着儿媳们把他送出门外,叹了一声。

这整顿总要拿出章程来,既要起到威慑作用,也不能寒了有些人的心,赵府家大业大,哪有事事都由主人们事必躬亲的?见楚夫人沉默不语,婉潞和秦氏也不敢告退,只是站在那里。

岚云走了进来:“太太,陈奶奶来了。”陈奶奶就是楚总管的妻子,原本月太君的陪房,和楚总管一直不肯荣养不同,陈奶奶三十以后就没有管事,安心在家守着孩子们,她的一个儿子已经被月太君开恩放了出去,在京城开了好大一片点心铺,每年侯府的月饼粽子全都是这铺子里孝敬的。

陈奶奶在家也有婆子丫鬟伺候,除了年节进来给主母们问安磕头,在家也一样排场不小。她来想必就是求情来的,楚夫人嗯了一声让人进来。

陈奶奶今年也七十多了,扶着个小丫鬟的手走进来,见楚夫人没有起身相迎,心里就明白不好,但这事总是自家做的不是,还要求主人开恩,哪还敢像原先一样在楚夫人面前摆摆月太君身边老人的架子?

陈奶奶满面是笑地上前跪下行礼,楚夫人也不似平日一样让人搀她起来,直到她结结实实地磕了头才故作不知地道:“我年纪大了,竟没瞧见陈姐姐你进来,还当是别人家的婆子进来,陈姐姐请起来吧,哪敢受你的头?”

陈奶奶这几十年除给月太君夫妇磕头行礼,别的主母们都是只做个样子就被人搀起来,像这样也没有几遭,心里已经开始觉得委屈,听着楚夫人这样说,话里分明还有讽刺,晓得这时比不得那时,站起身恭敬地笑道:“小的本就是侯府的下人,太太您是侯府主母,受小的几个头又有什么?”

楚夫人指指旁边的椅子:“陈姐姐可是有几个月没进来了,先请一边坐下。”平日陈奶奶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去,今儿晓得事情不好,楚夫人说了好几次才敢挨着椅子边坐下,脸上的笑依旧恭敬:“本该常来给太太问安的,只是小的年纪已经大了,腿脚不灵便,这才没有常来。”

她们两个在那里说些家常话,婉潞和秦氏就站在那里等楚夫人发放,楚夫人却似忘了她们俩一样,只是在那说话,陈奶奶憋不住,这求情的话总不能当着小辈们的面来讲,这样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但不讲出来又不成,瞅个空当笑着对楚夫人道:“太太,小的今儿有几句厚脸皮的话想在太太跟前说,还请两位奶奶先出去。”

楚夫人也笑了:“陈姐姐,你这话就不该了,你既是侯府的老人,就该晓得我这两个媳妇都是侯府的主母,哪有话她们不能听的?碍着的,倒是珍姐儿,她孩子家有些话不能听是真的。”

说着楚夫人就叫岚云把在一边玩解九连环的珍姐儿带出去,交给她的丫鬟小心服侍了回去,珍姐儿规矩给楚夫人和婉潞妯娌行过礼也就出去。陈奶奶本来还伸着手说:“这姐儿就这么大了,听说八月就出阁,还没贺过姐儿呢。”

谁知珍姐儿只对她微一点头就走出去,陈奶奶顿时觉得大没意思,楚夫人已经重新坐的端庄:“陈姐姐,你有什么话就请说,这么几十年,你的话我们可从没有过不准的。”

陈奶奶哎哎两声:“小的也知道受府里的恩典受的多了,本不该再求到太太跟前,只是还求太太瞧在小的们全家这几十年对侯府兢兢业业份上,求太太让小的开这个口。”

陈奶奶此时的态度可以说是好的不得了,和方才进来时还有几分傲慢全不一样,婉潞和秦氏对看一眼,楚夫人已经又开口:“有什么事就说,陈姐姐,记得你也不是那种不爽快的人。”

陈奶奶身子微微前倾:“太太,小的男人前些时日去买几亩田地,本来都已说好价,写了约,谁知那家又反悔,强要涨价不说,还在那里打滚撒泼,小的男人让下人推他出去,他就自己跌到半坡,撞个半死,口口声声说是小的家把他打伤,还让他儿子到处去告,亏的堂上的老爷们审出真情,驳了状子回来,谁知他们又跑到六奶奶跟前喊冤,说小的全家仗了侯府的势胡作非为,六奶奶受了蒙蔽,要拿小的儿子作伐,太太,您是晓得小的男人,老实勤恳,哪里是做的出仗势欺人这种事的人呢?还求太太再细细访访,就晓得小的说的话无一句不实。”

说着陈奶奶已经起身又给楚夫人跪下,头磕的崩崩作响,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事,楚夫人并没理会陈奶奶,而是看向婉潞:“六奶奶,确是你受了蒙蔽了吗?”婉潞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婆婆,媳妇虽没多少见识,瞧人也有几分准,那安七嫂老实本分,连大户人家的庭院都没进过,哪会编出这番话来?”

陈奶奶听婉潞这话竟是不把自己家放在眼里,未免叫起屈来:“六奶奶,您这话小的就要驳一驳,陆家在侯府几辈子的老人,人人都晓得为人如何,奶奶您怎会为一个初见面的外人就冤枉小的?”楚夫人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对陈奶奶的声音依旧柔和:“陈姐姐,你先起来吧,这跪在地上本不是你这样的老人能做的事。”

陈奶奶不过倚老卖老,并不是愚笨之人,听出楚夫人话里的意思并不偏袒自家,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很快心里就有了火,站起身时脸上就做出哀戚样子:“太太,小的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现在是六奶奶当家,借此打压下我们这些老人家也是应当的,只是太太,小的为了主人家,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今日受了冤枉也就罢了,只是太太,今儿六奶奶这样对老人家,明儿可有几个下人肯为主人家尽心尽力做事的?”

这话里竟带了威胁,楚夫人微微一笑:“陈姐姐,我看你确是该回家去好生看着你那些孙子孙女儿,你也是要娶重孙媳妇的人了,怎么今儿竟忘了本分,连你这样的老人都说这样的话,不把主人们放在眼里,明儿我不晓得别的下人怎么使唤的动?”

楚夫人这话很平淡,话里的薄怒是不容置疑的,陈奶奶顿时又跪了下来:“太太,小的这几句话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太太小的全家在侯府这么多年,最后得了主人家的厌弃,凄凉离开,兔死狐悲,这让那些别的下人们见了可有向前的心?”

说着陈奶奶就哎哎哭了起来,她本就老人家,哭声本就凄凉,听在人耳里确是有些心酸,楚夫人刚要再叫她起来,婉潞已经开口:“陈奶奶,我今儿问你一句,你们做下人的自然是想着主人能瞒就瞒,然后借主人家的势在外任意胡作,等到主人家发现,不过就哭泣几下,求个情天大的事就完了,那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主人家因你们的所为败了势,到时你们再到哪里去借势,再到哪里去求情?”

陈奶奶的哭泣声被婉潞这话噎在口里,再发不出来,她抬头去看婉潞,婉潞看着她:“陈奶奶,今儿你别嫌我刻薄,你陆家本就有错在先,强买不说还打伤了人,还有脸到太太跟前求情,想反咬人一口,陈奶奶,你是在外面日子过的太逍遥,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陈奶奶支吾不出声,婉潞转身去看楚夫人:“婆婆,媳妇晓得您管家自来宽厚为要,只是这家里的下人太多,难免良莠不齐,今儿做媳妇的就请婆婆个示,是要趁祸还没起,先灭了肇端,还是等异日祸发,大家一起没下哨?”

陈奶奶已经气的脸色涨红,她没想到婉潞竟这样不管不顾,看着楚夫人话里越发有些可怜:“太太,小的。”楚夫人用手揉揉额头:“六奶奶,我说过家里的事全由你照管,这些事你也不消来回我,你忘了吗?”婉潞眼里露出一丝亮光,恭敬地道:“媳妇没有忘。”

楚夫人起身把陈奶奶搀起来:“陈姐姐,你也是要娶重孙媳妇的人了,又何必成日这样奔波,在家好好享你媳妇们的侍奉,听说你儿子的宅子也是极好的,又何必到我面前做这些规矩,再怎么样也少不了你的供奉。”

说着叫声人来,把陈奶奶交到走进来的婆子手里:“你们让人备乘小轿,好好送陈姐姐回家,她年纪也大了,以后年节也不必进来磕头问安了。”婆子们答应着就去搀陈奶奶,陈奶奶拄了拐杖,心头不由火起,对婉潞怒道:“你这等刻薄,老婆子倒要瞧着有没有人肯听你使唤。”

婉潞站在那里没说话,婆子们忙把陈奶奶扶出去,嘴里还在劝道:“陈大娘,您也这把年纪,家里有吃有喝有下人,又何必进来争这些闲气?”

看着婆子们把陈奶奶扶了出去,楚夫人叹一口气:“六奶奶,事情既因你而起,也就全由你,我只告诉你,六月十三理哥儿娶亲,不能出一点纰漏。”婉潞明白楚夫人话里的意思,见楚夫人面露疲倦之色,和秦氏行礼退出。

陈奶奶那话虽有些过,说的也是实情,这样大家子的下人,有几个是真心为主的,做侯府的下人,为的还不是侯府的势力?身边亲近服侍的人还能约束的住,外面的管事们要动手脚就容易的多了。

秦氏微微叹息:“六婶婶,别的不着急,这理侄儿的婚事他们要做一点手脚,侯府就成笑柄了。”婉潞眼里有不变的光:“我就不信一个侯府就真能被这些恶奴玩弄于指掌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的恶奴动手脚是很多的,发现我真爱写这类情节啊,忏悔下。

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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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哥儿的好日子很快就到了,傅家老爷已经选了浙江的一个知州,就等把侄女嫁了出去,自家就好合家上任,等知州任满,也是三年之后,那时成哥儿和傅家女儿都各自长大,正好又完了这对的婚事。

傅老爷知道能选到这个官,赵家在背后也出了力,不然他这么一个根基不那么厚的官儿,怎能顺顺当当就由通判一任升到知州?赵家既做出这种姿态,他也好投桃报李,给侄女的嫁妆也算竭尽全力,虽没有十里红妆,也足足有三十六抬嫁妆,还陪送了两个丫鬟,一房下人供他们使唤。

两个丫鬟和这房下人是在婚礼的前一日跟着嫁妆到的新宅,秦氏已在那里等候着傅家送妆过来,和来送嫁妆的傅太太互相叫了恭喜,行礼已毕就请到厅里喝茶,那些嫁妆自有赵家的人和傅家的下人进行交接安排。

一杯茶还没喝完,新房那里就传来吵闹,按这时候该是铺陈嫁妆的时候,人人都欢喜,那会传来吵闹声?秦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叫过身边的丫鬟:“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这里就对傅太太笑着说:“这是新宅,有些下人不是在府里久了的,难免和在老宅不一样。”

傅太太和秦氏也是极熟的,赵家布置个新宅子让自家侄女过门,虽说是丧期内不好在侯府办喜事,瞧这宅子宽敞,布置精致,也是给了自己侄女好大的脸面。听了这话只是笑着说:“亲家太太您别客气,只怕是我带来的下人和这边的人冲撞起来,我们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规矩可没有侯府这样大家的多。”

秦氏哈哈笑了出来,她们俩继续谈笑,谁知新房那里的吵闹竟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大,此时别说秦氏,连傅太太也坐不住,秦氏怎好让傅太太起身去瞧,站起来笑道:“难道都是去瞧热闹了不成?怎么点心到这时都没送上,亲家太太你在这宽坐,我让她们去瞧瞧。”

主人家这样说了,傅太太不好跟着去,秦氏已经往新房那边去,走出去的时候示意自己的两个丫鬟好生服侍着傅太太,自己就往新房去,新房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下人,秦氏脸一板:“都闲着没事做吗?还不快些去忙。”

见秦氏发火,那些下人这才各自散去,秦氏挑起帘子走进去,见一个婆子脸色不好的在那和傅家的婆子在说话,傅家的丫鬟也在那帮腔,方才自己派来的丫鬟正在那两相劝解,只是怎么能劝的下来?却不见本该出现在这的陆三娘。

秦氏不由冷笑出声:“好啊,我还当是别人,吴家的,你在这侯府也是老人了,怎么这时候带头和人吵闹,这是什么规矩?”秦氏这话一出口,房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吴家的急忙跪下:“三奶奶,并不是小的在这里吵闹。”

傅家的婆子也跪了下来:“亲家奶奶,这位大嫂在这里说,新房必要布置的精致华美,有些东西就不能放在这新房里,小的们送来的嫁妆里面,有一箱是大姑娘平日的爱物,这位大嫂就不让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小的急了,这才争吵起来。”

秦氏顺着她的手指,看见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不过就是些摆设,风车、泥人、竹根抠的茶壶这类市面上常见的玩意,秦氏走过去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接着就对傅家婆子笑了:“这个侄女之前我见过,晓得爱这些东西,出嫁也不忘带了过来。”

傅家的婆子已经看过赵家的新房布置的的确精致,博古架上摆的东西也都是古玩这些,没有摆这些东西的道理,但哪有还没进门的新媳妇就被下人这样瞧不起的,此时退让了,她家姑娘进了门怎么做人?低着头不说话。

秦氏已经把一个泥人往架上摆了,对吴家的道:“吴家的,你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怎么灵活机便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这些东西既是理哥儿媳妇的爱物,难道就要压箱底不放出来的道理,你就该和这位大嫂一起商量商量,该把什么古董收起来,换上这些,那些东西不该摆出来,这样和和气气的,哪有说不许摆的理?”

吴家的被秦氏训了一通,低头而已,傅家的婆子已经笑了:“亲家奶奶,这也是小的不是,大姑娘也是这样叮嘱的,谁知被这位嫂子一说就忘了姑娘的嘱咐,小的也该罚。”秦氏见这婆子说话一口一个大姑娘嘱咐,傅家的这个侄女秦氏虽见过,只记得相貌只是平平,不言不语的性子,要照了这婆子说的,难道是有内秀之人?

秦氏吩咐过了,让她们继续铺陈新房,自己走出房门,这才看见陆三娘带着人过来,秦氏停下脚步,陆三娘已经紧走几步脸上堆笑地道:“三奶奶,小的在后面吩咐他们预备酒席,就不晓得新房里的事。”秦氏心里明白这就是陆家在背后捣的鬼,脸上的笑容没变:“陆三娘,你跟我来了,这里有个地方不好。”

陆三娘跟着秦氏转了个弯,转弯处有丛竹林能把人挡的严严实实秦氏停下脚步转身之时脸上已经没了笑:“陆三娘,回去告诉你公公,这若真在背后动手脚,别以为你六奶奶是吃素的。”陆三娘哎呀一声就跪下去:“三奶奶您冤枉小的了,小的自从那日被训过,做事更是竭尽心力,并不敢有一毫差错。”

秦氏并没说话,陆三娘还想再分辨,秦氏已经用脚把她踹起来:“别以为你们笼络住了这府里有头脸的下人就能给你六奶奶好看,我不过念着老太君当日在时对你婆婆多加看顾才和你说,若再不收手,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着秦氏拂袖而去,那日的事之后婉潞并没撤了陆管事的位子,依旧让他们操办理哥儿的婚事,秦氏先还不明白,后来就晓得原因何在,可笑陆家还当婉潞已经被陈奶奶那几句话吓住,这样频频露把柄出来,不过是给了婉潞把陆家和几家在侯府尊荣过头的下人连根拔出的机会。

陆三娘见秦氏背影消失,这才起身,站起时候呸了一声,这府里只要有一半的下人不肯听婉潞的,婉潞就半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现在不止这一半的下人。陆三娘正准备继续去忙,身后已经走来了个婆子,就是方才在新房里吵闹的吴家的,见了陆三娘她急忙出声:“陆嫂子,我按您说的办了,不会真的有事吧,我男人脚有毛病不能出来伺候,全家就靠着我在这的一点嚼裹,要是差事丢了,那怎么成?”

陆三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你这有什么好怕,有我呢,头上的太太奶奶们还不是要靠我们?犯了错就该多包涵着才是,哪有帮着外人治自己人的,不过是让六奶奶晓得,没了我们这些下人她什么都做不了,你有何需担心?”

吴家的虽然点头那心里还是担了一半,不管怎么说侯府才是主人,到时陆家的有脸面不会被赶出去,自己家要是被赶了出去那可怎么过?侯府的月钱不少,又能吃饱穿暖,出了这里该往哪里去?见吴家的面上还有惊慌之色,陆三娘白她一眼,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大事?口里还在安慰:“你怕什么?就算丢了差事我大伯家的点心铺不也一样要人,你好好回去和他们说,这事做成了,每人再多支一个月的月钱。”

吴家的被她几句话又打动,连连点头就去忙,陆三娘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就算赶了你们又有什么了不起?横竖出头做事的又不是我家,陆三娘打个哈欠,再去后面看看酒席,这厨子做的菜味道不错,等会回去的时候可要让他再做几道菜回去孝敬公公,他这几日被气的饭都没有好好吃。

秦氏回了厅里,傅太太已有些坐不住,秦氏笑着把话打岔过去,又喝一巡茶,换了点心,丫鬟就来报新房铺设好了,秦氏和傅太太双双去看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