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嗯了一声:“你说的是,昨儿你大伯那样子。”叶氏让丫鬟去请万姨娘过来,笑着道:“三奶奶这话说的最有理,何必为了个玩意母子离心?”楚夫人这才没了言语,万姨娘过来,几个人又斗牌说笑。

等婉潞来请她们去用晚饭时,楚夫人面前的铜钱已经堆成一小垛,婉潞上前瞧了笑道:“今儿难道又是姨娘输了?”秦氏把牌放下用拳头捶一捶腰:“今儿是我们三家都输给婆婆了。”叶氏唉声叹气:“这几日赢的,全又倒出去了,大嫂,你明儿可要好好备个东道才是。”

楚夫人虽晓得她们三个是故意输给自己好让自己心里高兴一些,还是笑着说:“好好,六奶奶,你明儿就备着席请你二婶过来。”婉潞还没应声,叶氏就故意沉下脸:“瞧瞧,大嫂近年来竟这样小气,哪有请你备东道的又让媳妇出钱的。”

万姨娘已经伸手去拿楚夫人跟前的钱:“三奶奶,你先把这钱收下,省得太太反悔。”楚夫人一把把钱拢在怀里:“不许拿,哪有你们这样的?”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瑾姐儿姐俩正好走进来,进了里面情形也笑了,翰哥儿和她们玩了这半日,早不生疏了,上前喊祖母。

楚夫人顺手拉了他的手,招呼岚云把钱收起来,众人说笑着去用晚饭。

虽说有各种药材,太医也每日来诊治,珍姐儿知道信也回府侍疾,诚远伯府那里也送了许多的药材,潘氏的话还是一日比一日少,那药也渐渐灌不下去,众人都晓得她没多少日子,她屋里白天黑夜都没断过人。唯有赵大爷还是人不见,听说他守在邵姨娘床前,那四十大板虽没要了邵姨娘的命,也让她没了生气,赵大爷担心她还来不及,哪会去瞧潘氏一眼。

众人虽齿冷也晓得赵大爷这牛性发起来,谁也劝不服的,楚夫人也只有由着他去。赵思贤说起也说自己大哥荒唐:“大嫂的病,九成是因大哥而起的,现在大哥还这样,传出去也是让人笑话。”婉潞默默无言,过了半日才道:“听说,大嫂初进门的时候,和大哥也是恩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颗心几个人分,总是有人多些,有人少些,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开金手指不给女主的丈夫纳妾的原因,为这件事纠结痛苦,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是贴了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嘱托

-->

少年夫妻,才色相当,怎么会不恩爱呢?那时的潘氏心中必然是充满幸福的,丈夫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婆婆为人也宽厚,家里的下人都敬着捧着,怎么也不会想到结局如此。

看着婉潞那微微皱着的眉头,赵思贤伸手把妻子的眉头抹平,声音很轻柔:“大哥如此,我定不会如此。”婉潞拉下他的手,脸上露出笑容:“我知道,我信你。”赵思贤紧握妻子的手,刚要说话的时候婉潞低头脸上的笑容带上一丝调皮,但话里分明带出一丝哀怨:“不过,我为了贤惠,也要给你置几个通房才是。”

赵思贤没看到妻子的脸,急的伸手去抓她的肩头:“什么通房,那些人我都不要。”婉潞的头还是没抬起来,赵思贤晃一晃她的肩:“外面那些人的话你放在心上做什么?贤惠不贤惠只有我知道,那些吃饱了饭闲着没事专门磕牙的人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见婉潞还是不抬头,赵思贤更加着急,强行把婉潞的头抬起来,却没有意想中的满脸泪水,而是一张灿烂笑脸,赵思贤松一口气的时候明白妻子又在着弄自己,伸手往她掖下去,嘴里还笑着说:“让你再这样?”婉潞并没躲开,只是用手把鬓边的发拢上去:“哎,再过几年,智哥儿娶了媳妇,咱们俩就不能这样了,不然别人看着不像。”

赵思贤的眉头皱了皱,接着伸手把妻子抱个满怀:“谁说做了公婆就要端庄的,那是在外面,关上门谁晓得呢?不然祖父当年的四个美婢难道是摆着看的。”那四个美婢在老侯爷死后也被遣散回家,各人的财物之外,侯爷还让楚夫人每人又给了她们五十两银子。

听到赵思贤提起,婉潞不由想起那个应八爷而死的女子来,现在八爷是改邪归正了,可是他的婚事就此耽搁,也不晓得是不是那死去的冤魂在泉下不肯闭眼的结果。婉潞刚想站直身子,双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奶奶,智哥儿回来了。”

智哥儿在宫里是五日一归家,算起来才去了三日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闯了祸?帘子已经被掀开,智哥儿笑嘻嘻走进来,见儿子和平时一样,婉潞的心这才安下,智哥儿已经给他们行礼。

婉潞已把他拉了起来:“去见过你祖母了没?怎么今儿就回来了?”智哥儿点头:“见过祖母了,四皇子生病不能上学,师傅这才让我们回家几日,等四皇子病好再进宫。”

原来如此,婉潞的心这才放下,刚要让儿子下去换了衣裳再上来,福姐儿已经跑进来,冲到智哥儿怀里:“哥哥哥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福姐儿满脸期盼,智哥儿已经把妹妹抱起来:“来,哥哥瞧瞧你这几日长了没有?”

智哥儿的个头虽然长高了些,毕竟只是十岁的娃娃,抱着四岁的妹妹还是有些吃力,跟着进来的奶妈见了,急忙道:“哥儿你小心些,姐儿可是越长越重了。”福姐儿不服气地嚷:“妈妈你说的不对,我长个子,哥哥不也一样长个子吗?”

婉潞先还担心智哥儿把福姐儿摔下来,见智哥儿抱的稳稳的这才放心,赵思贤已经从儿子手里把女儿接下来:“好了,你虽然大几岁,还是个孩子呢,还是我来吧。”

智哥儿也觉得手臂酸,乖乖坐到娘身边,婉潞已经让丫鬟拿出点心来,递一块给儿子:“离晚饭还有一段时候,先吃点垫垫。”见智哥儿吃点心,福姐儿又嚷起来:“娘,我也要。”说着就从赵思贤怀里伸出手去抓点心。

帘子掀起处瑾姐儿走了进来,见妹妹这样她翻了个白眼,接着瞪她一眼:“没规矩,哪有这样的?”福姐儿自顾自吃着点心,才不理姐姐。他们姐妹这样众人都已看惯,谁也不放在心上,德哥儿下了学回来,见了哥哥也是一番惊喜,等婉潞去伺候楚夫人用过晚饭,一家子又聚在一起用过晚饭,也算难得的天伦之乐。

用过晚饭又聚在一起说笑一会,年纪最小的福姐儿先打起瞌睡,婉潞让人把她抱下去歇息,福姐儿的手还不肯从智哥儿衣服上放开,嘴里叽里咕噜地说:“哥哥,下次别忘了给我带好东西。”瑾姐儿捏捏她的鼻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婉潞正想让丫鬟们把孩子们都带下去睡时,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接着有惊慌的声音传来:“六奶奶,大奶奶那边派人来,说大奶奶不行了。”婉潞急忙起身,双妙已经递上衣服,正在打瞌睡的福姐儿抬起头来,婉潞摸摸她的脸,对丫鬟们道:“贤把哥儿姐儿安排下去睡吧。”

智哥儿和瑾姐儿晓得这时候也没什么可帮忙的,跟着丫鬟下去,婉潞急匆匆往外走去,潘氏的院子里灯光亮如白昼,伺候的人都在门外站立,见到婉潞来了,也没人说话只是有丫鬟掀起帘子请她进去。

除了理哥儿夫妻和潘氏的几个小儿女,楚夫人和秦氏也在那里,楚夫人坐着,手里的帕子已经湿了,秦氏眼里有泪,只能轻声安慰她。婉潞不顾行礼就径自来到潘氏床边,潘氏脸上有一抹奇异的红,看起来倒比前几日还精神,丫鬟在给她喂水,但那水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见到婉潞,潘氏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又转而看向门口,楚夫人哭的天昏地暗没感觉出来,倒是秦氏问了一句:“大伯在哪里?”这问话打破了屋里的寂静,过了会儿才有个丫鬟怯生生开口:“今儿邵姨娘说伤口又疼,大爷一直守在邵姨娘床边。”

这消息众人都晓得,秦氏刚想说话,楚夫人已经抬头怒道:“这个逆子,这样的大事还这样,去,给我把他抓过来。”丫鬟们小心翼翼互看了一眼,接着方才那个丫鬟才小声地道:“奴婢们已经去请了几次,谁知道…”

楚夫人站起身,那眼里闪出厉光,丫鬟吓的后退半步,秦氏忙给她捶背安慰,楚夫人顿了顿:“再去,带几个老婆子去,他要再不来,就把他揪了来。”丫鬟们哪敢违命,急忙走出去,楚夫人看着床上的儿媳,闭眼时那泪就又流了下来:“大奶奶,是我养子不教害了你。”

潘氏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听到楚夫人这样说,勉力抬头道:“婆婆为人慈爱,只是媳妇没福,婆婆康健,媳妇在地下也安心。”这话让屋里的人轻轻啜泣起来,潘氏的眼转向理哥儿,他们夫妻急忙跪下,潘氏已经抬不起手来抚摸他们,只是看着婉潞:“我一生所系,六婶婶。”

婉潞上前握住她的一支手:“大嫂,侄子犹子。”潘氏勉强要笑一笑,可怜怎么笑的出来,那枯瘦的手微微抬起,对孩子们道:“婶娘如娘,不可忤逆。”理哥儿已经大哭起来:“儿子知道,娘,儿子知道。”潘氏脸上的笑容变的更加奇怪,屋里的哭声已经从啜泣变的大声。

门帘又被掀开,随之而来的是赵大爷的声音:“不就是…我就来看一眼。”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楚夫人的一巴掌:“逆子,你媳妇都快去了你不在面前守着还在那想着别的,我看你怎么有脸去见你岳父?”赵大爷被母亲打了也不敢说话,往潘氏床前走去:“娘子我来了,你可以安心了。”

潘氏眼里有泪涌出,没有人上前去给她擦泪,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旁人也只有看着。赵大爷见潘氏泪流不止,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潘氏就看向傅氏,傅氏微微起身:“婆婆,媳妇会照顾好小叔小姑们。”

潘氏眼里的泪顿时不见,脸上露出最后一抹微笑,再没看赵大爷一眼就撒了手。婉潞忙叫婆子们上来给她擦洗换衣衫,丫鬟们把孩子们带下去,赵大爷嘀咕一句:“叫了我来,又没什么事。”

楚夫人本来在秦氏的搀扶下想下去,听了这话越发大怒起来:“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个人是什么人,你媳妇是什么人?”赵大爷被楚夫人骂着,心里有些不服:“娘,那个人虽然卑贱,却是儿子的知心人。”楚夫人摇了摇差点倒下去,幸亏秦氏在旁边扶住。

楚夫人冷哼道:“知心人,亏你说的出口。”说着楚夫人喊声来人:“去把邵家的给我拖来,在你大奶奶灵前跪下,你大奶奶停几日灵,她就跪几日。”婆子们齐齐应声。

赵大爷忙扯住楚夫人的袖子:“娘,儿子活了这么快四十年,只有这么一个知心人,娘…”楚夫人一口啐在儿子脸上:“呸,她一个做姨娘的就该晓得自己的本分,知心人,她也配?”

赵大爷不敢再说话,楚夫人看着眼前的儿子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潘氏算起来可以算是邵姨娘气死的,诚远伯家来吊唁时候,发作不了赵大爷,难道还不能发作个姨娘?

不先自家发作了,等天明潘家过来吊唁,那时自家的脸皮就不晓得往哪里搁了。邵姨娘已经被婆子们拖了过来,那四十板子打成的伤还没痊愈,又只着了中衣,显得有些可怜,瞧见赵大爷站在那里,哀哀切切地道:“大爷,求你救救奴。”

话才刚出口,一个婆子已经一巴掌打到她脸上:“没眼色的东西,这时候大爷也救不了你。”邵姨娘被一吓,又见赵大爷站在那被楚夫人的眼睛一瞪就不敢上前的样子,又哭了起来:“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儿面上…”

楚夫人冷笑:“翰哥儿有你这样的娘,那是他的晦气。”邵姨娘被堵了回去,除了哭再没别的话说。楚夫人发作邵姨娘时候,婉潞已经带着人把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上面还有老人,潘氏的灵堂就布置到了她的上房,又在外面设了个灵位,好让人过来吊唁。

潘氏也被擦洗干净换上新衣,就等天一亮选个时辰让她入殓。一切都已完备,就等按部就班进行丧事,婉潞见楚夫人还坐在那里双眼呆滞,上前道:“婆婆,天都快亮了,婆婆还请先回去歇息,这里有媳妇们呢。”

楚夫人见这里井井有条,傅氏虽带着泪也在那里帮着收拾,并不因自己是冢妇而有半点懈怠,又看呆站在那里的赵大爷一眼,怒道:“你还不快些去换丧服,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赵大爷看一眼邵姨娘,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楚夫人用手指着他:“她一个妾室,主母没了戴孝守灵是她的本等,难道你还有别的话说?”赵大爷被楚夫人训的没有半句话说,只得走了出去。

婆子们已经把邵姨娘拖到潘氏灵前按了跪在那里,邵姨娘这时倒不哭了,只是呆呆跪在那,来往的人偶尔也能踩到她的衣裙,她也不觉得疼,心里只是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哎,只有一声叹息。

还是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第151章

-->

婉潞送走来吊唁的罗太太,觉得嗓子都火辣辣地疼,从潘氏咽气到现在,婉潞都没有好好歇一歇,安排丧事,料理家务,应酬来往的人,比平日要忙了四五倍。

还不能像秦氏她们一样去偷空歇歇,来吊唁的人眼睛都盯着赵思贤夫妻,就看他们怎么办潘氏的丧事。虽有老人在头上,潘氏的丧事也不能办的差了些,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得了褒贬。大到潘氏的棺木,小到她灵前的供果,都要一一安排妥当,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见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婉潞这才掩住口打个哈欠,全身放松一下,双妙过来扶住她,婉潞的眼微微闭上,偷的这个空歇歇也好。

闭眼放松的感觉真好,横竖从人们会把自己扶到该去的地方。昏昏沉沉中,婉潞觉得自己已经进入梦乡,唇边突然多了什么东西,接着就是汁水进到自己嘴里,婉潞猛地睁开眼,面前是秦氏笑吟吟的脸,她手里还拿着羹匙:“这是参汤,婆婆说你这几日着实疲累了,吩咐厨房特意给你炖的,放在这半日了。”

婉潞脑里还有些混乱,再想一想,方才那汁水的味道确有人参味,见秦氏又要舀过来喂自己,忙伸手接过碗:“怎敢劳烦三嫂服侍,我自己来就成了。”喝了一口想起什么婉潞又抬头问:“婆婆和三嫂可曾用过?”这里没有外人,秦氏也没好好坐在那,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谁有你辛苦,走路都能睡着,真要熬的你也病了,那才叫烦心。”

原来方才自己是真的睡着了,还被秦氏看到,婉潞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碗里的参汤一饮而尽丫鬟接过碗的时候又送上一盏茶,婉潞漱了漱吐掉才开口道:“总和大嫂做了这十来年的妯娌,这件事上总要尽心。”秦氏拍拍她的手,话里有几分不满:“这是你的心,可笑别人还不晓得。”

婉潞明白这话,诚远伯府知道了潘氏的死讯,那日一大早就过来吊唁,既是潘氏的娘家来的人自然不少,从诚远伯夫人再到理哥儿的表哥都来齐了。京里风俗,从上到下的人家,办丧事的时候娘家都要来挑剔一番,表明这是有娘家的人,丧事上不能马虎。

这些世家大都互相联姻,来挑剔不过是走个过场,谁也不会认真。那日潘家人来了却不一样,先是诚远伯夫人见楚夫人的时候面色就不好,等到了灵堂,潘氏的嫂嫂潘大奶奶就从灵位上的称呼再到哭灵的人都挑出一堆毛病来。

这打了婉潞个措手不及,从来没有哪家世家办丧事的时候娘家人这样挑剔,但这也是娘家人该做的,婉潞只有赔着笑脸让人重新换了这些。哭灵的人见动了真格,哪敢像方才一样只是抽泣,哭声一个比一个大,潘大奶奶又被婉潞请到一边坐下,奉上新茶鲜果,那脸色才好看一些。

等灵位重新写好,潘大奶奶那泪珠这才滚落,喊了一声:“我苦命的妹妹啊。”就大哭起来,潘大奶奶一哭,本来和楚夫人在那里互相安慰的诚远伯夫人也撑不住,猛地起身走到潘氏灵前用手捶着桌子:“我的儿啊,怎么老天不开眼,不收了该收的人,把你收去了。”

这哭的就有点不好听了,秦氏和婉潞对看一眼,楚夫人忙上前扶住诚远伯夫人:“亲家,这也是命,虽说大奶奶去了,可哥儿姐儿们都各自嫁娶了,还有几个小孙子孙女,她婶婶也答应照管。”诚远伯夫人伤心不已,潘大奶奶抽泣中说了一句:“亲家太太您这话本说的好,只是婶娘怎能比得上亲娘,况且姑爷年纪还不算老,日后也是要续弦的,到时有了继母,生了别的孩子,那些外甥们就更无人照管。”

话没说完,丫鬟们带着潘氏的几个年少的孩子过来见外婆舅母,除了理哥儿珍姐儿,潘氏还有一子一女,儿子十二,女儿十一岁。

诚远伯夫人见了自己两个小外孙,那泪更收不住,用手抱住他们俩就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原本你娘虽病着,总有人挂念几分,现在你们娘不在了,叫你们怎么办?”这两个孩子出世没几年,赵大爷就因荒唐被侯爷关在家里,潘氏也渐渐病了起来,虽有丫鬟奶妈照顾,总比不得理哥儿珍姐儿那时那么如意。

若是赵大爷还照管也要好些,偏生赵大爷又是那么个性子,等邵姨娘生了儿子得了宠,翰哥儿成了赵大爷的心尖儿,这两孩子又往后靠,虽说衣食无缺,性子总有些怯懦。但不管怎么说,潘氏在一日他们也晓得自己的娘在,现在潘氏没了,没了娘照管,照顾这两孩子的婆子们总会说句把可怜的话。

听到外祖母这样说,这两孩子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让潘大奶奶心里越发酸涩起来,抱住这两个孩子就道:“我可怜的外甥。”小姑娘哭着哭着,猛地看见灵堂那跪着的邵姨娘,尖叫起来:“外婆,我怕。”

诚远伯夫人虽然哭的十分伤心,也听到小姑娘这叫声,忙把她搂在怀里:“不怕不怕,你娘的灵去不远,会保佑你的。”小姑娘缩在诚远伯夫人怀里,小脑袋露了出来:“外婆,昨儿妈妈在我面前说,说邵姨娘说过了等我娘一死,她扶了正,就要不给我们吃穿,要把我关在那黑屋子里头。”

这话让灵堂里的人都呆住,邵姨娘没料到小姑娘会在此时此地告状,急的大喊起来:“筠姐儿你别乱说,我不过就是个下人出身,哪敢妄想扶正?”说着邵姨娘就膝行到楚夫人跟前:“太太,太太,您就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上头还有老爷太太,奴怎么敢这样想,太太,太太。”

灵堂里此时除了邵姨娘的声音就再没有别人敢出声,越发显得邵姨娘这哭叫凄凉。诚远伯夫人紧紧抱住筠姐儿,唇紧紧抿住,楚夫人已经气的满脸都涨红,这样的话别说说出来,就算想一想都是不许的。邵姨娘哭叫了一会,抬头看见楚夫人这样,心渐渐沉了下去,楚夫人已经一个巴掌摔到她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是你平日在那里和人嚼舌,一个底下人那晓得这话?”

邵姨娘被打了一巴掌,那哭叫声顿时不见,也不敢用手去捂住脸,只是松开手颓然倒了下去。

灵堂里沉寂下来,婉潞她们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楚夫人,楚夫人站起身,沉声道:“把邵氏给我拖下去,不许…”刚说了一句,楚夫人就晃了晃,秦氏眼尖,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楚夫人扶了她的手:“关她几日,我看她还嘴硬,她用的所有丫鬟婆子,都给我卖出去。”

婉潞上前应是,楚夫人咳嗽几声,诚远伯夫人没有说话,潘大奶奶已经开口:“这本是赵府的家事,我们不好插嘴的,只是关了她几日,没死的话难道赵府还要留着这个祸害?”邵姨娘本来已经被拖了下去,听到潘大奶奶这话又尖叫起来:“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儿面上,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儿面上。”

邵姨娘声音极其尖利,虽被拖了下去还是传到众人耳里。诚远伯夫人冷笑一声:“亲家,不说我还忘了,她还有个儿子,不然她怎么这么张狂?只是她生的孩子是你孙子,难道我女儿生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孙儿?”说着诚远伯夫人把外孙也拉了过来:“瞧瞧这孩子,都十二岁了,长的还不如外头十岁的娃,今儿要不连那孩子也赶了出去,一次绝了后患,我这就带这两个孩子回家,他们总是我潘家血脉,我潘家不缺他们吃穿。”

说着诚远伯夫人站起身,一手牵了一个孩子就要往外走,这要真被他们带走,赵府就成了笑柄,婉潞忙上前拦住:“亲家太太,晓得您心疼这俩孩子,只是大嫂去世之前,在床前把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侄媳,她灵去不远,她的话我怎敢不听?”

婉潞抬出潘氏来,这让诚远伯夫人又想起女儿,酸楚不已:“六奶奶,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只是你一个弟媳妇,怎好管的大伯房里的事?就算那姨娘死了又怎样,她儿子长大了还不是会念着自己的亲娘,到时反倒他们兄弟不和睦,倒不如我现时就把这两个孩子带走,你们家再过自己的日子去。”

筠姐儿一双眼睛睁的极大,眼里还有些恐慌,不晓得怎么自己这么一句话就让这里乱成一片,外祖母还要带自己走,小男孩虽被外婆牵住,眼里分明也是不解。

潘大奶奶见了这样,晓得自己的娘是要把翰哥儿这后患绝了,邵姨娘一死,她儿子自然要被送进楚夫人房里抚养,到时等长大了,分产不说,有了出息说不定还会追究自己娘当年的死因,与其到那时闹的满城风雨,不如这时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母子都赶出赵府,为自己小姑出了一口气不说,还能绝了后患。

想到这里潘大奶奶上前拉起小男孩的手:“煊哥儿,和舅母回家去,你竺表姐前儿还念叨呢。”煊哥儿只是紧紧拉住妹妹的手不发一言。

楚夫人见潘家执意要带走这两个孩子,虽知道她们不过是做戏,也怕这戏做了真,叹了声气:“亲家,我晓得你们心里有怨,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好。亲家,我今儿就给你跪下赔礼。”说着楚夫人猛然跪了下去就要行礼。

她这一跪让诚远伯夫人吓了一跳,自己也跪了下去:“亲家,我今儿也不用你给我赔礼,就一点,我女儿已经没了,我不想再让这两个外孙也没了。”

她们两位下跪了,婉潞她们自然不好站着,也要陪着下跪,楚夫人明白她们要的什么,话里有十二分的难过:“亲家,这两个孙儿都是我赵家血脉,我赵家怎能不保他们周全?”说着楚夫人就抬头唤人:“来啊,把那邵氏拿过来,就在这灵前打着,什么时候你亲家太太们气平,什么时候停手。”

潘大奶奶眼珠一转,带着哭腔道:“亲家太太,就算是今儿把邵氏在妹妹灵前打死,她总还有个儿子,她的儿子总是外甥们的异母弟兄,等长大了难道不会为母和这几个外甥起冲突,倒不如放她一条狗命,给他们一份小小产业,让他们母子去自生自灭。”

这意思就是要把邵姨娘母子赶出府,虽说邵姨娘是个不知起倒的,但翰哥儿在楚夫人房里那么几天,楚夫人还是有些心疼这个小孙子,听了潘大奶奶这话楚夫人久久没有说话。

潘大奶奶见楚夫人不说话,故意又道:“我就知道这话是白说,我们是潘家人,心疼的自然是潘家的外甥,亲家太太是赵家人,不管什么人生的,都是您的孙儿,又怎管生他们的人是什么人呢,还是让我们把这两个外甥带走,省得日后不光受继母折磨,还要被姨娘生的孩子糟蹋。”

说着潘大奶奶扶起诚远伯夫人,就要继续往外走,楚夫人知道此时不能不硬下心肠了,那泪已经流的顾不上用帕子去擦,在秦氏搀扶下起身,声音很干涩:“亲家,就照你们说的吧,等丧事办完,找个好日子把他们母子送到庄上去。”

说完楚夫人已经恨极,低头去看那两个孙儿,筠姐儿靠在诚远伯夫人的身边,煊哥儿站在那里,楚夫人对他们兄妹招一招手:“过来祖母这里。”诚远伯夫人这才放开牵着他们的手,筠姐儿偎到祖母身边,楚夫人摸摸煊哥儿的头,一个字也没说。

为了这两个孩子把翰哥儿逐出,虽说是邵姨娘自找的,但潘家把气出在孩子身上,婉潞心里也有几分不忍,把楚夫人扶了坐下,这么一闹,潘家和赵家的这亲戚?婉潞叹了一口气,秦氏也明白,灵堂里顿时没有人说话,一片寂静。

可恨可怜

-->

赵家一边,潘家一行,相对无言没人说话,风吹起灵堂里的孝帐,灵前的香烟雾缭绕,诚远伯夫人看着灵位,那泪又流了下来。

见她伤心,楚夫人长叹了一声,这该圆的总要圆过来,潘大奶奶起身到楚夫人面前行礼:“亲家太太,方才是侄媳妇心里着急,冲撞了您老人家,望您老人家莫怪。”楚夫人看着潘大奶奶,又转头去看自己亲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亲家,你失了女儿,我没了的也是长媳。”

诚远伯夫人看着楚夫人鬓边的白花,身上穿着的银灰色外衫,腰间系着的白色孝带,这是楚夫人给潘氏戴的孝。诚远伯夫人想起方才自己举动,虽是为了自己外孙迫赵家把庶子赶出,可潘大奶奶说的那句话也不无道理,谁生的孩子都是楚夫人的孙儿,不由抽泣起来:“亲家,怪只怪我女儿命苦,讨不得姑爷的喜欢,才连累了几个孩子。”

秦氏已经把潘大奶奶搀了起来,听到诚远伯夫人这话,婉潞上前一步缓缓开口:“亲家太太,侄媳妇是晚辈,这样时候本不该开口的,可是亲家太太这话未免太过偏颇,大嫂久病,赵家请医寻药,人参灵芝从没断过,侄子侄女们的婚事,全力操办,并无一点懈怠,煊侄儿和筠侄女的衣食是按了例,月月拨的,服侍下人从没少过,亲家太太这连累之话从何说起?”

潘大奶奶不由心里暗怪自己婆婆失口,见婉潞说完话自己婆婆哑口无言的样子,忙开口道:“六奶奶,晓得你是这家里当家人,自然不肯说自家的不是,只是衣食虽照管,下人们平日定对那几个小外甥有些不恭敬,不然十岁的娃娃哪会晓得这些?况且瞧邵氏的模样,平日对妹妹也定有不敬之举,不然小外甥怎会相信?”

秦氏虽低着头,但那眼里已经带上了冷笑,潘氏房里的下人,该归潘氏自己管束,姨娘丫头,自然也是潘氏弹压,难道还要别人帮着管束弹压不成?用这个来怪罪,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婉潞没有说话,只是轻咳一声,楚夫人抬起一支说,看着诚远伯夫人:“亲家,你女儿灵去不远,这些是非也不要讲了,讲多了,也不过就是亡人不安,我是个守信的人,既答应了你家要把邵氏母子逐出,就一定会做到,终邵氏一生,他们母子不得重返赵家,那个孩子也从族谱上除名。”

对世家子弟来说,没有比从族里逐出这个惩罚更严重了,楚夫人说完话就紧紧抿住唇,并没有去看潘家婆媳,算起来,这事也是自己儿子的罪过,若不是他宠妾太过,又不会约束屋里的人,哪会闹成这样?但如果儿子不是这样性子,能支撑的起侯府,哪又会让事情变成一团糟?

楚夫人又叹一声气,她叹气之后灵堂里重新陷入寂静,静的连孩子都不敢出声,潘大奶奶瞧着楚夫人身边偎依着的那两个孩子,也微微叹气,照理来说,逼迫赵家把庶子赶出,确是有些太过,可是哪有自己家的人已经死了,害她的人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的道理?

过了些时潘大奶奶才又开口:“亲家太太,方才的话做侄媳的确是说的重了些,可是您有爱子之心,婆婆她也有爱女之情。”楚夫人摇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赵潘两家本就是正经亲戚,况且为了大奶奶泉下能安,我做什么都成。”

诚远伯夫人突然笑了一下,开口道:“当日赵潘两家联姻,我女儿嫁的本是未来的宁安侯,哪似今日,灵位之上只能写一个潘氏孺人。”赵门潘氏孺人之位,八个墨字看在诚远伯夫人眼里,此时突然十分刺目。

侯府世子易位,已经过了数年,没想到此时又被翻了出来,楚夫人唇边露出苦笑:“亲家,独有这件事是不成的。”诚远伯夫人也笑了,笑容同样苦涩:“亲家,我晓得。”说完诚远伯夫人就看向婉潞:“六奶奶,你是侯府主母,我两个小外孙如何,就全看你了。”

绕来绕去,这话又绕到自己身上,婉潞抬头直视着诚远伯夫人:“亲家太太,赵府定会守信。”这事仿佛就此落定,潘家后来也没再找什么别的麻烦,可是秦氏知道,潘家虽没明说,但背地里更多了几双眼睛盯着婉潞,只看婉潞是真心还是假意。

因为此,婉潞怎敢去偷着歇一会?婉潞叹了口气:“说来,我还极羡慕三嫂,等日后三伯回来,孩子们成了家,那叫一个称心如意。”赵三爷去边关已经有大半年了,虽有消息过来,但边关不平静,消息来的也不多。秦氏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赵三爷毕竟不是下面小兵,有个什么家里也能知道消息。

没消息过来,就证明一切平安,听到自己丈夫被提起,秦氏不由有些忧心:“哎,我也不望着他给我挣哥什么诰命,只要全胳膊全腿回来就好。”妯娌俩正在说话,丫鬟们就来报小大奶奶来了。傅氏径自掀起帘子进来,见她们俩坐在这,上前笑着道:“六婶婶本该偷空歇一歇的,说来是侄媳婆婆的事,倒累了两位婶婶。”

傅氏会说话,人虽长的不十分出挑但看起来也是端庄大方,秦氏更喜欢她些,起身拉了她的手坐下:“你还是新新的媳妇,有些事哪舍得让你操劳?我们和大嫂十多年的妯娌,这些事不也是应当的。”

婉潞瞧着傅氏眼下的那圈乌青,这些日子家里个个都忙,还闲着没事的就是赵大爷了。那日潘家来闹了一场,让楚夫人应下等丧事一完,就把邵姨娘母子逐出赵府。

赵大爷知道后牛性发作,跑去楚夫人面前说这事做不得,还要求情把关在那里的邵姨娘放出来,说她被关在那没吃没喝十分可怜。楚夫人此时深恨儿子,怎么可能再听?喝叫婆子们把赵大爷拉回房里不许他出房门半步,对外只说赵大爷哀伤妻子去世,已经躺在床上不起。

虽说潘家对赵府提的要求有些逼迫,可看了赵大爷的所为,嫁女儿不着就是这样,婉潞倒有几分明白潘家人的心情,不能把赵大爷赶出赵府,那只有拿着他心尖上的人来作伐了。

傅氏和秦氏说了两句,见婉潞出神,不由笑问道:“六婶婶又在想什么?”婉潞叹气:“你几个妹妹都该说亲了,真是嫁什么样的人家我都担心啊。”婉潞话里有所指,傅氏不由微微低了头,秦氏拍一下婉潞:“瞎想什么呢?就照了那几个侄女的性子,嫁什么人家都不吃亏。”

但愿如此,世上做娘的,只要儿子娶了好媳妇,女儿嫁了好人家,那就一辈子的事都了了,可不能像潘氏一样,嫁了赵大爷,误尽一世。

潘氏丧事办完,已到了九月中旬,楚夫人果然让侯爷开了祠堂,把翰哥儿从赵家族谱除名,当年老侯爷虽说逐出赵三老爷,但并没有开祠堂从族谱除名,而这次,翰哥儿就彻底不是赵家人了。

邵姨娘知道自己儿子被从族谱除名,哭叫不止,要到楚夫人面前磕头,宁愿撞柱殉了大奶奶,也不能让儿子被除名。但楚夫人派来的婆子日夜看守,哪能让她得一空闲寻短见。

等翰哥儿被除名,邵姨娘也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儿子,小孩子还不知道被除名意味着什么,还在那里把荷包里的东西翻给邵姨娘看,这是祖母赏的,那是姐姐送的,这个,是大哥给的。

邵姨娘看着懵懂不知的儿子,只觉得心灰意冷,抱起儿子大哭起来。把翰哥儿送来的婆子劝她:“春姑娘啊,你也别哭了。虽说哥儿被除了名,可太太也吩咐了,给你五百两银子,一座一百亩地的庄子,你哥哥全家也被赏给你做了下人,你带着他们好好去过日子吧。以后上面没了奶奶,这日子,多少人盼还盼不来呢?”

这话听在邵姨娘耳里只觉得无比讽刺,虽说从没想过被扶正,也有过等儿子长大,做了官把自己接出去,到了任上做老太太享福的想法。可是现在,一个被家族除名的人,亲舅舅又是奴仆,要谋个出身,那比登天还难。

她抱住儿子满面泪痕:“求妈妈去通融通融,让我见见大爷,也好诉诉…”不等她说完,这婆子就打断她的话:“春儿啊,我说你是傻还是呆呢?到现在还以为大爷会帮得了你,大爷自身都难保了。”说着婆子往旁边瞧瞧,见不到有人才又小声地道:“要是大爷能成器,这侯府能落到六奶奶手里吗?你也别想了,赶紧收拾收拾,快些走吧。”

邵姨娘瞧着被自己抱在怀里一脸不解的翰哥儿,也只有如此,把翰哥儿央及婆子看着,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时候邵大媳妇知道信也过来接妹妹。

见妹妹屋里孤零零没有下人,邵大媳妇唉声叹气,抱着翰哥儿,拿了包袱走了。翰哥儿被除名,和自己的娘去了庄里独自过日子,不过是个小小浪花,没几天就被人忘了。

丧事办完不久,傅氏就感到恶心呕吐,请来太医一诊,说是有了身子,算算日子是在潘氏临去前七八天怀上的。楚夫人喜欢的拉着傅氏的手就嗔怪婉潞她们没看出来,还让傅氏带着身子在那里操劳,也不晓得对孩子有没有妨碍。

刚有了孕气的胎外人怎么能看的出来?秦氏和婉潞又觉好笑又好气,不过这是楚夫人的第一个重孙,人人都要来叫恭喜。傅氏本说帮着办完潘氏的丧事就搬回去,这一诊出有了身孕,这话自然不好提了,楚夫人又怎会放他们回去?

傅氏也就安心在这边养胎,新宅那边就几房下人在那里看守,等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再搬过去。虽说没了女儿,但外孙媳妇有了身孕也算扯平,诚远伯夫人知道消息后也让人带了东西来瞧外孙媳妇。

潘府派来的是两个年老的婆子,到楚夫人跟前磕头的时候面上总有些尴尬,那日的事虽被明令不许往外传,可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赵府的确逐出了一个庶子,这说什么的都有。俩婆子也不晓得楚夫人会不会发作到自己头上,只是按了规矩行事。

楚夫人怎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让她们自去见傅氏,两个婆子这才安心,等去见了傅氏,把东西和嘱托都说过,也就拿了赏钱出门。两人一路往外走,见这附近只有自己的人就开始闲话起来。这个道:“果然亲家太太比起我们太太要精明些。”那个就说:“你还不知道,这府里的六奶奶才更精明能干,不然这爵位怎会落到六爷头上。”

初说话的那个就笑了:“这六奶奶确实精明,不过我听说啊。这人太过精明了是会折福的,折不到自家身上就折到亲戚头上。”亲戚头上?那个双眼放光也顾不得许多就问:“不是说六奶奶的弟弟是状元吗?怎么会折福呢?”

这婆子又看一看,确定周围没人才道:“你还不知道吧,六奶奶的弟媳妇的妹妹王家二姑娘不是定亲了吗?现在被那家闹着退亲呢。”另一个婆子嘴一撇:“胡说,怎么退亲我们都不晓得风声。”这婆子笑了:“就说你是个呆,我家有个表妹在宁家伺候,晓得一闹出来这亲只怕退不了,这才要悄悄做事,等退完了再说。”

另一个婆子点头:“果然是折福哦,我瞧啊,这小姨子和姐夫住一起,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先头说话的那个扑哧一声笑了,又想起这不是在自家,忙拉一把同伴就往后门走。

她们走后拐角处转出一个孩童,她皱着眉头望着那两个婆子的背影,别的听不懂,这退亲是能听懂的,鸾姨要被退亲吗?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瞧见她长舒了一口气:“瑾姐儿你在这呢,奶奶吩咐我过来寻你。”

女儿

-->

瑾姐儿嗯了一声,丫鬟见她眉头紧皱,带了几分小心问道:“是谁惹姐儿生气了,姐儿的眉头皱的这么紧,说出来,告诉了管家,让他们教训那些下人去。”瑾姐儿伸出小手把自己眉头熨平,看一眼丫鬟道:“你说些什么,这家里有哪个下人敢给我脸子瞧?”

丫鬟笑了:“姐儿说的是,奴婢猜一猜,再过几日就是姐儿你八岁小生日,奶奶不替你过生日,姐儿你才恼了?”瑾姐儿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胡说八道什么?还在大伯母的孝期,哪能为我一个小孩子过生日?”丫鬟笑了,接着又叹气:“也不是我们说,姐儿说话做事哪像个八岁的孩子,悄悄说一句,筠姐儿比姐儿大了三岁呢,行动做派还没姐儿…”

丫鬟见瑾姐儿瞪眼望自己,急忙闭了口:“瞧我,一见了姐儿这样就又喜欢又爱,就开始胡说了。”说话时候两人已经来到楚夫人上房,丫鬟挑起帘子,瑾姐儿低头走进去。还没行礼秦氏就上前拉起她的手,对楚夫人笑道:“也不是我自夸自赞,我这个侄女也算是京里这般大的孩子尖儿了。”

瑾姐儿有些奇怪,秦氏素日虽爱说笑,也没有这样夸过自己。楚夫人已经笑了:“不害臊,哪有你这样夸人的?况且还没见过外客呢。”瑾姐儿抬起头,见上方坐了位端庄的老夫人,楚夫人已经招呼瑾姐儿上前行礼:“这是吴国大长公主,还不快些上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