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还不见四太太出来,婉潞让人再去瞧瞧,不一时来人就转来,回说四太太和思聪在里面,九奶奶带着人守在外面,想来不会出事。婉潞怕九奶奶饿着,让人给她送些点心去,这才坐下重新听戏。

此时已近傍晚,凉风习习,园里花香袭人,台上的戏已经不再是那大锣大鼓吵的人烦的,而是小生小旦们扮上在那细细地唱,离合悲欢、恩爱缠绵,全在这一举手一投足间。

婉潞虽素来不爱听戏,也觉得唱的好,用手轻轻地敲着桌子,细细体味这唱词里的意思,正在心旷神怡之间,楚夫人招手叫婉潞,婉潞忙起身走过去。

楚夫人脸上有些为难地对婉潞道:“方才威远侯夫人和我说起上个月公主新得的小女儿,想和你做门亲家,那是你的儿女,自然要问你这个为娘的。”婉潞瞧着笑的开心的威远侯夫人,淮阳公主五月生了个女儿,虽不是儿子威远侯府也大肆庆祝。

婉潞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婶婶看重做侄媳的,侄媳该高兴才是,只是智哥儿已经十一,这岁数只怕有些不合。”威远侯夫人这几年是喜气洋洋,没了一个可能会牵连自家的儿媳,得到一个公主媳妇,这是多大的体面?听到婉潞这话就道:“侄媳你也太不会拐弯了,你家智哥儿,他的婚事只怕你们都不能做主,我怎会求,说的是你家小儿子,我记得那叫德哥儿。”

婉潞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按了常理和公主府做亲,那是多大的荣耀,别说公主府主动来说。但婉潞着实不想和淮阳公主做亲,有这样一个娘,谁知道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呢?见婉潞沉默,楚夫人忙为儿媳解围:“能得你们府上青眼,那是我小孙子的福气,只是他哥哥都没定亲,怎么能到他呢?”

威远侯夫人顿了顿,接着就自己笑了:“这也有道理,只是方才我一见那小孩子,不由就爱上了,恨不得把自己孙女立即就许过来呢。”楚夫人端起一杯茶:“那我要多谢了。”

威远侯夫人也笑了,见她口口声声提的都是公主的女儿,婉潞不由想起当日侯府门口那个乖巧女童来,算年龄,倒是这个女孩和德哥儿相配,可是没了娘的孩子,又有这么一个后母,贸然提起不过陡增烦恼罢了。

这里应酬一回,天色已经渐晚,下人们把厅里四角挂着的明角灯都点起来,旁边又点了几十支儿臂般粗的蜡烛,一时厅内亮如白昼。

有丫鬟过来悄悄回道:“八姑奶奶已经回府了。”连辞都不来辞一下,看来她和四太太说了这半天,也不知道有多伤心,婉潞嗯了一声,丫鬟又道:“九奶奶也服侍四太太回去了,说是今儿就劳烦六奶奶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婉潞叹了一声,四太太算尽荣华富贵,哪晓得算进去的,是自己儿女的一辈子,看着满目的喜字和红绸,但愿鸾娥嫁过来,四太太会有所领悟吧。

等这里全都散了,已经敲三更了,赵府主人们送走客人,楚夫人已经撑不住了,婉潞忙请她回去歇息,明儿还有事呢。

接着回转里面让下人们赶紧收拾,秦氏走过来笑道:“六婶婶你没去新房瞧瞧鸾娥妹妹,不,该叫她八婶婶了,今儿她打扮的就跟天女下凡一样,小八可真有福气。”

婉潞只觉得浑身又酸又软,这里还要收拾一阵子,用手撑着头:“我今儿忙的就跟陀螺一样,哪还顾得上去瞧一瞧她,只怕她还在那怪我呢。”秦氏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办喜事总要累着,我说你也别在这瞧着他们收拾了,快去歇息吧,明儿后儿都还有得忙呢。”

都已经说好了,婉潞和秦氏就不回侯府,就歇在这边,等明一大早跟着新人回侯府给大家见礼。婉潞用手捶着肩:“哎,巴不得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分分辛劳。”秦氏拉着她走出去:“也没几年了,智哥儿眼看就大了,到时只怕你就嫌太闲,连个斗牌的人都找不到。”

等在外面的双妙她们见两妯娌出来,忙打起灯笼在前引路。婉潞已经闭着眼睛打晃了,听到秦氏这话笑了:“哎,当日嫁进来好像就在眼前,一转眼我们竟然老了。”

秦氏精神比她好些,伸手携了她手:“时光本就催人老。”说话时候就到了这边的歇处,屋里摆了两张床,上面被褥皆全,已经熏好了香。

双妙和秦氏的丫鬟各自伺候她们卸妆就退了出去关好门,婉潞滚到床上闭着眼,秦氏刚要上床就见婉潞已经沉入梦乡的样子,走到她旁边用手去推她:“哎,我跟你说,今儿四婶差点没晕过去,要不是九婶婶的药丸,只怕就要请太医了。”

婉潞半睁开眼:“哦,我还在纳闷怎么没请太医呢?”秦氏推她一下:“去,就知道你只是面上好。”婉潞翻个身用被对着她,秦氏自己躺回去,过了会儿撑起一支胳膊看着婉潞:“哎,你真睡着了,我说,思聪要是真能立起来,也不算错。”

婉潞翻身,就着月光都能看到秦氏一双眼发着光。婉潞把被往肩头扯了扯:“你怎么不累啊?我全身都酸痛,你还这么精神。”秦氏笑了一声,寂静的夜里听的特别清楚:“今儿看了那么场大戏,我怎么会累?”婉潞把被放下来看着她:“我说呢,怎么就我一个人在那里忙,敢情你们全都去看戏去了。”秦氏又笑笑,叹了一声也盖好被闭上眼睛。

今儿前面唱戏热闹,四太太母女也热闹了一场,秦氏怕打扰了前面的宾客,人来报的时候悄悄让丫鬟不要惊动楚夫人她们,自己带着人往后去,到那的时候只听到四太太哭个不停,九奶奶在旁边劝说,思聪一张脸白的像纸,指着四太太就怒道:“好,我无能,我抓不住男人的心,你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倒要问问娘,你可曾教过我似青楼女子一样下贱?”

秦氏她们知道四太太会和思聪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四太太竟抱怨思聪抓不住戚王的心,忙上前拉住思聪劝说,思聪已经把她们推开:“从此后我就当没有这个娘家,我在戚王府死了也好,活着也罢,你们都不用去。”

说着思聪眼里的泪已经滚落下来,心里只觉得无尽委屈,原来什么都是假的,娘的温柔软语,别人的赞扬,全都是假的,只要自己没有抓住那个男人的心,就全都不见了。

九奶奶还想劝说,思聪已经甩袖离去,叫上自己的从人等车而去。九奶奶转头时候四太太双眼已直插上去,秦氏在给她抚着胸口,九奶奶忙把药丸拿出来给她灌药。丫鬟问一句可要请太医,秦氏已经开口:“今儿是八叔叔的好日子,哪能这样耽搁,还是先把药灌下去再说。”

不知那药有奇效还是四太太本就是做出样子吓唬她们,那药刚灌下去,四太太就打了个嗝,眼睛放了下来,自己能坐的起来。见四太太看起来好了,秦氏这才松了口气,九奶奶也拍拍胸口,让丫鬟们打水进来给四太太洗脸。

四太太却没有伸手进盆,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哭道:“我的命好苦。”秦氏正在给她拿手巾擦脸,听了这话把手巾往盆里一丢:“四婶这话未免太戳人心窝,您要命苦,谁的命好?您一没婆婆在头上做作,二没有宠妾持宠生娇挤兑,三没有忤逆的儿媳,婆婆和二婶也是厚道人,这话说给别人听倒罢了,当了我们说这话,难道是说九婶婶不孝?”

四太太从没被小辈这样训过,哽咽着又要开口,九奶奶已经道:“三嫂,只怕婆婆是病又犯了,给她再吃粒药就好。”四太太听了这话,吓得不敢再开口,接起手巾默默擦脸,九奶奶服侍她梳妆好后也就回侯府。

这一幕秦氏明令下人不许传出去,谁敢私自议论的,就革了他的差事,只让丫鬟们去回说思聪和四太太各自回府了。

秦氏又在叹息,婉潞睁开眼看着她:“四婶也是何必呢?好好的日子被她过成这样?”秦氏的眼又亮了:“谁告诉你的,我还想慢慢和你说,不然八婶婶知道了,心里一定会不舒坦?”婉潞打个哈欠:“猜都能猜出来。哎,就不知道鸾娥妹妹嫁给小八,是福还是祸?”

秦氏扑哧一笑:“要知道,你寻人去听墙根就好。”婉潞拿起床上的枕头往秦氏那边扔去:“去,这么不正经?”

不管是福还是祸,当婉潞看见新婚的鸾娥面上的喜悦大于羞涩的时候,婉潞心里还是欢喜的,各自行礼就带着他们夫妻往侯府去行礼。

早上的微风吹着人的脸,婉潞和秦氏走在前面,偶尔一回头,看见八爷悄悄地牵住鸾娥的手,鸾娥羞涩的用牙咬住下唇。婉潞秦氏相对一笑,但愿从此岁月静好,再不生波折。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就这样打个句号,本文完结,但还有柳氏没交代啊,六爷还没袭爵啊,于是就还有几章。

因为写过婚礼太多次了,而婚礼都差不多,所以本章才这样写的,可怜的思聪娃娃啊。

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顺便,如果都能看到正文,我以后就不贴了,谢谢。

174、般配

磕头敬茶问安,这些都是俗套,四太太眼神有些恍惚,鸾娥的那杯茶她半天都没接过去,直到四老爷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按常理还该说几句客套话,可四太太的唇只微微张一张,看着鸾娥那张娇美的脸,又看向她旁边气宇轩昂的八爷。

四太太伸手去接鸾娥的那杯茶,刚要碰到时候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四老爷有些看不过去,咳嗽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都已年老,该安享儿孙福才是。”四太太这才端起茶来,掀开盖喝了一口,就把茶撂在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茶盘上。

见荷包放到了茶盘上,楚夫人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昨夜回到侯府,就听有人来报四太太和四老爷又哭闹了一场,口口声声说四老爷官位不显,才让戚王如此欺负思聪,连八爷和九爷都吃了挂落,一个是为什么不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儿,也好让戚王瞧瞧,另一个是护不住妹妹,怎么做哥哥?

落后还是四老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九奶奶又给她灌了药下去,才算好了。今儿一早也不晓得四老爷过去说了什么,四太太这才打扮着来了,楚夫人还怕四太太当了众人的面发作鸾娥,心里已经打点好了许多主意,见她只是不说话,这才定了心。

鸾娥已经转到楚夫人这边,不等她跪下行礼楚夫人就接过她捧着的茶,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妥当人,嫁了过来人人都喜欢的,这都是家里至亲,你原先也见过的,可别再做出羞涩样子。”鸾娥低头一笑,八爷已经嘻嘻笑了:“大伯母原来是见了侄媳就忘了侄子。”

楚夫人白侄子一眼:“我这不是怕你欺负她?八奶奶这样好的人品,嫁给你还有些配不上呢。”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四太太听的,四老爷不由自主望了自己妻子一眼,四太太好似没听到,一双眼还是那样茫然。四老爷不由心里叹气,思聪在王府的处境四老爷还是有些知道风声的,只是那总是别人家事,况且王府势力总是比侯府要大上那么一些。

当日就不该听了父亲的话把思聪嫁进戚王府,姬妾成群的只比自己小那么几岁的男人,怎么会心疼自己娇花一样的女儿?事已至此,四老爷看一眼四太太,当初要不是她一心撺掇,现在也不会这样,全是娶妻不贤,才惹出这么些事情。

看着在那里挨次行礼的鸾娥,四老爷点一点头,娶了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媳妇,这边也有当家的人,又有九奶奶服侍四太太,自己也好不操心可以过几年轻松日子了。

拜了一圈下来,楚夫人让婉潞带了鸾娥去认认侯府别的族亲,婉潞行礼后带鸾娥出门,转身时候看见八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秦氏掩嘴轻笑:“八叔叔,你不快些出去陪客吃酒,难道还要跟着六婶婶和八婶婶一起去认人不成?”

八爷一张脸变得煞红,鸾娥也低头一笑,婉潞携了鸾娥的手,感觉她的手心一片温暖,侧头看看鸾娥,只觉她的容貌更胜往日。侯府的路鸾娥也算走熟的,今儿却觉得侯府景色和平日不同,两人直到坐上了车婉潞才开口道:“见八叔叔那样对你,我这心才放下了一些。”

鸾娥把腿伸长一些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抬头笑着说:“姐姐又来逗我。”婉潞拍拍她的手,语里带了叹息:“你啊,侯府虽说人多,现在已经分家出去,你们虽不是单过,也只有妯娌两个,九婶婶人又平和,素日只管服侍你婆婆,算起来,只要你婆婆不闹什么,你的日子是极好过的。”

听婉潞说了这么一大套,鸾娥点头:“就知道姐姐疼我,出嫁之前干娘也嘱咐我来着,遇到这样的婆婆也不晓得是好是坏,只是人总要过日子,况且她先有了个恶名,难道还能编排我不孝?若是遇到那种面上慈爱,心里一肚子坏水的婆婆,那才叫难对付,再说这过日子,总是有了这个好处就没那个好处,我没姐姐那样的福气,就不什么都占了。”

婉潞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子:“你啊,这嫁了人就不是孩子了,好好的过,别让亲家太太操心。”鸾娥点头不止,车已经停了下来,今日看着鸾娥出嫁,嫁的还是自己熟悉的人自己心里都这样担忧,等真到了嫁女儿那日,该是怎样的难过?

八爷既娶了亲,四太太的病瞧着也有些稳,四老爷择了日子,七月初八全家从侯府搬到新宅去,虽说是全家,也不过就是四老爷夫妇带了九爷夫妻,院里有一半的下人早被遣到新宅那边布置,剩下的下人和家具什物都不多了。

侯爷面上也留了一下,说让他们过完中秋再搬出去,四老爷只笑没有应,侯爷不免又发几句兄弟四散的感慨。四老爷倒笑了:“横竖都在京里,也只隔了一条街,大哥想过去坐小竹椅就过去了,总好过二哥又要外放,等弟兄们再见面时候,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二老爷刚一满服就去吏部起了文书,吏部那里知道是定安侯的弟弟,又得了一些银子,办起来也很快速,不过一个月就选了浙江一个知州,前官八月任满,二老爷得了吏部凭照,收拾起来就要去赴任,择了七月初三的日子出京。

侯爷心里明白自己这位异母弟弟是想给所生母争一封诰命,自然不好拦他,只是叮嘱几句虽为朝廷尽责,自己也要保重身子之类,此时听到四老爷这样说,不由叹了一口气:“一母所生的同胞,大妹妹又随妹夫出京,现在只剩你我了。”

四老爷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当日唯恐膝下人少,纳妾生子,展眼今日已经过了半生,才晓得嫡庶这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起也不由齿冷,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侯爷顿了顿,没有接弟弟的话,四老爷也觉失口,两弟兄又说几句也就各自分开。

侯爷去上表皇帝,等自己六十寿辰一过,就让赵思贤袭爵,四老爷自去安排搬出侯府的事情。婉潞虽早知道侯爷要让赵思贤提前袭爵,可知道确实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愣,赵思贤说完得不到妻子的回应,回头见她愣在那里,上前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

婉潞把手里给德哥儿做的中衣叠好:“我只是在想,等袭爵之后,孩子们的婚事就该提了,像咱们女儿那样的,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赵思贤挑起一边的眉:“瑾姐儿还小,福姐儿就更小,要提也只有智哥儿的婚事。”

婉潞白他一眼:“小?不小了,瑾姐儿快要满九岁,福姐儿也快六岁了,也只是我们舍不得给他们定亲定早,要在别人家,这样年龄早定亲了。”仿佛当日才娶婉潞过门,怎么今日就要讨论孩子们的婚事?赵思贤的眉皱起,一个字也不说。

婉潞把东西收拾好,见他躺在窗前榻下,手里那柄扇子动也不动,走上前坐下来推他一下:“怎么了?难道舍不得女儿们出嫁?”

赵思贤撑起一支胳膊:“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平日应酬也能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可是看来看去,满京城的子弟,觉得就没一个配的上我们女儿的,你说那样的淘气小子,怎能让他们把我们女儿娶了去。”婉潞莞尔:“方才还说我,现在你自己也这样,我们是做父母的,瞧着自己孩子总是好的,全京城各家府邸那么多的子弟,哪有配不上我们女儿的。”

赵思贤点头,翻身坐起就去找鞋,婉潞把鞋子从榻下给他踢出来:“你要往哪去?”赵思贤嗯了一声就去拿衣架上的外袍:“我要再去各家府邸瞧瞧,看能不能给女儿们寻摸个好女婿。”

婉潞带笑上前给他理着衣衫:“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哪有你这样的急匆匆去的,总要找人在外面慢慢打听,然后自己去瞧了,冷眼寻上个那么一两年,挑中了人家再放个风声,咱们是女家,哪有这样赶着的?”赵思贤点头:“对,还是夫人说的对,我太心急了。”

婉潞抿唇一笑,双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奶奶,太太请您过去,说要商量事呢。”婉潞哎了一声就往外走,赵思贤拉住妻子的手:“娘见得多,你和娘也说一声让她老人家也出个主意。”婉潞把丈夫的手拿开:“知道,别显得就你一个人孝,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赵思贤看着妻子走出去,拿起本书想瞧,可怎么也瞧不进去,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自己女儿?这可真难办。

婉潞来到楚夫人上房,就听到里面有笑声,掀起帘子进去,瑾姐儿坐在楚夫人下首,岚云坐了楚夫人对面,搭了秦氏正在那斗牌,瑾姐儿小嘴嘟起:“三伯母,明明是你放的牌,你还赖我放的。”楚夫人已经笑的把牌丢下去:“不管谁放的,总是我赢了,你们快些拿钱。”

秦氏拍一下瑾姐儿的手:“姐儿,那二饼可是你自己扔的。”瑾姐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三伯母,是你扔的,我扔的是三饼。”岚云晓得她们是故意说笑话逗出夫人发笑的,只在那里笑着不说话。

秦氏看见婉潞走进来,眉挑起道:“六婶婶你来的正好,快来评评理。”婉潞摸一下走到自己跟前的瑾姐儿的脸,也没往牌桌上看,只是笑道:“你是长辈,我们女儿就让了你又如何。”秦氏伸向钱串的手又缩了回来:“好啊,这话里话外是说我这做长辈的欺负小辈呢。”

说着秦氏就往楚夫人那里看:“婆婆,六婶婶欺负媳妇。”楚夫人已经让人来收牌桌:“什么欺负,要我瞧,是你欺负她们母女。”这话逗的屋里服侍的人都笑起来。

又说笑几句,瑾姐儿晓得长辈们要商量事情,行礼告退。楚夫人这才被秦氏扶了坐到上面,对婉潞道:“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商量下你公公的六十寿宴,还有等这寿宴完了,我也就搬了这里,让你们住进来。”

说着楚夫人瞧一眼这屋里,轻轻叹了口气,自从袭爵搬到这屋子住着,也有二十来年了,当年没搬进来的时候是如此盼望,只有搬进这里才能真正确认自己是侯府主母的地位,而搬到月太君曾住过的屋子,虽说那屋子比这屋子要大,设施要更好一些。

可总觉得搬到那里去就是等死,见楚夫人面上露出舍不得的神情,婉潞笑道:“在哪住不也一样?婆婆既喜欢这里,就一直住着,现在府里空院子也多,等收拾出几个小院子来给孩子们住着就是。”

楚夫人垂下眼帘:“礼不可废啊。”婉潞的心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楚夫人一生为人做事,都为的是那个礼字,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楚夫人不过一瞬就已抬头:“说那些做什么,等你公公的寿宴一过,你们袭了爵,这称呼就该改一改了。”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秦氏笑了:“到那时就该叫婆婆老太君了。”楚夫人也笑:“是啊,想不到我也成老太君了,当日嫁进来的时候不过十六,现在一辈子一转眼就要过去了。”从十六到六十,无情的时光就这样把红颜变成白发。

婉潞眨眨眼,好让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发酸的眼睛恢复正常:“方才还和六爷说呢,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该议亲了,想着婆婆见的多,想请婆婆应酬的时候多帮忙瞧一瞧呢。”一提起孙儿的婚事,楚夫人就少了些感伤,开始和她们商量起来,侯府没定亲事的孩子不少,足足要议好长一段时候。

说了一会摆上晚饭,正在用饭时候有个管家娘子进来,在婉潞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婉潞的眉皱一下,秦氏已经瞧见:“六婶婶,有什么稀奇事?”婉潞尽量说的平淡些:“戚王府那位娇客,今早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欢乐地朝着结局奔去。

柳氏出家在那个时代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有同学说还是看不到正文,就再贴一下,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175、托付

戚王,娇客,出家?这一连串词语组在一起,让楚夫人怔了怔,秦氏刚要说话,楚夫人已经开口:“出嫁了?怎么也没听到个信,嫁到哪家总要有人来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添添妆。”婉潞的唇往上扬,秦氏已经笑了出声:“婆婆您听错了,那位娇客是出家不是出嫁。”

楚夫人哦了一声,婉潞也上前道:“这也是稀奇事,听说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就一声招呼没打,叫了乘小轿就往城外去,等戚王回府都不见她回来,着人去寻才知道她竟在通济寺落发出了家。”楚夫人点点头:“这也好,就不知道你八姑奶奶那里,会不会吃什么挂落?”

秦氏见楚夫人用的也差不多,让丫鬟端了水过来给楚夫人洗手,等她漱完口才端了茶过来:“有什么好吃挂落的,难道天下有表哥会因为表妹出家就休妻的,戚王就算色令智昏不要脸,陛下还要脸呢。”楚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说的也是,我是老糊涂了。”

秦氏笑着道:“婆婆您不是老糊涂,您是心疼八姑奶奶。”丫鬟们上来把残席收掉,楚夫人离开桌子坐回自己常坐的地方,瞧着秦氏:“就你嘴巧,你四婶现在病着,八奶奶又才进了门,我不多心疼心疼她,还有谁心疼呢?”

秦氏从岚云手里接过美人拳给楚夫人捶着腿:“婆婆说的是,倒是媳妇忘了,明儿啊,就让人去送东西瞧瞧八姑奶奶去。”这话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楚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说笑一会,也就各自散去。

第二日婉潞收拾了些新鲜蔬果让人给思聪送去,送去的人回来报说思聪和平日一样,楚夫人这才放心下来,婉潞忙着家务,又要把那些空出的院子都收拾出来,好让孩子们各自分开住下,一时也没有功夫去听外面的传闻。

柳氏出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各种各样的传闻也纷纷涌现,有说那通济寺主持本不愿收柳氏的,是柳氏在大殿佛前跪了足足三天才得到主持首肯,又有说戚王赶去通济寺时柳氏正在落发,戚王一怒为红颜,险些把通济寺给拆了。

不过这通济寺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寺,当家主持静慧师太曾得罗太后金口称为师父,当今皇后也来添过香油钱。见过这些奢遮的人,戚王这样一个宗室王爷又算得了什么?静慧师太只是念几声佛号,寻几个粗壮的婆子就把戚王请了出去,柳氏在佛前依旧没回头,直到发全都落掉。

还有人说戚王迁怒王妃,要上表把王妃废掉,前面两个传闻不过都只听听就算,后面这个传闻就和赵府有莫大关系了。

婉潞是不晓得这些的,她正在招待人呢,赵二爷上个月点了江苏学政,前几日已经出京赴任,苏静初在京里收拾东西,全安排好了才带着孩子们随着丈夫去,两个儿子一个十五,一个十岁,赵二爷的意思,就让他们随任好在任上读书。女儿才十二,路上人手少怕出什么意外,就留在京里送回侯府住着。

苏静初虽舍不得女儿,也要把把女儿送过来的,许是担心女儿在侯府里过的不好,吃的穿的玩的放了满满几箱。搬出去住之后,那边的人手少,珏姐儿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苏静初又把自己身边一个得用的婆子张妈也留给女儿。一切安排好了,苏静初又对婉潞说了多少拜托的话。

又让女儿上前给婉潞行礼,婉潞见面前少女明眸皓齿,乌黑的发挽在脑后,只别了一支玉簪,面上神情落落大方,又见她给自己行礼,忙把她的手拉过来,笑着对苏静初道:“珏姐儿好一个模样,又这么知书达理的,二嫂您放心去,我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

听见婉潞这话,苏静初泪不由掉了下来,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摸着她的头道:“晓得六婶婶是个公平人,只是这孩子从生下来从没离开过我这么久。”

婉潞见珏姐儿脸上也有难过之色,拍一拍苏静初的手:“二嫂你别难受,珏姐儿是我们侄女,也是侯府的人,她回来住着也是正理,又不是寄人篱下。”春燕手里抱着几匹料子进来,听到婉潞这话就接口说:“二奶奶,姐儿本来就是侯府的人,回了侯府就是回了自己家,您就放心地去,哪个下人敢对姐儿不尊重了,不等奶奶说话,我就先去骂他们一顿。”

苏静初这才收一下泪,看着春燕笑道:“记得六婶婶嫁进来的时候,你还躲在人后不敢说话,现在口齿变的这么爽利了。”春燕把手里的料子送到婉潞跟前,对苏静初笑着说:“二奶奶您说什么呢,那时候姐儿才一点点大,我们姐儿都不晓得在哪里呢,若再似原先一样,怎么能在奶奶身前伺候?”

这话让婉潞笑了,等笑完才把那几匹衣料送到苏静初跟前:“二嫂走的匆忙,我没什么好送的,这几匹粗料子,二嫂就拿着裁衣衫穿。”婉潞口里说的是粗料子,但手摸着就是滑溜,那花色也是上好的。苏静初叫进丫鬟来把料子收了,嘴里笑着说:“你啊,也和我生分了。”

婉潞听她口里有埋怨之意,这才坐到面前一点:“不是你和我生分,我怎么和你生分?”苏静初一笑,婉潞让春燕把瑾姐儿和珏姐儿都带下去,让她们姐妹们一起玩去,两妯娌讲些闲话,苏静初这才说了那些传闻。

婉潞面上现出惊讶神色:“怎么会这样?休一个王妃,这是何等样的大事?”苏静初的眉微微蹙起:“我也说呢,这是怎么样的大事,况且我朝还从无王妃被休之例,这个戚王,该说他是深情呢还是无情?”

婉潞没有说话,什么深情,只怕是恋奸情热?苏静初也想到这点,微微一叹没有说话,听着外面传来的珏姐儿笑声,脸上露出向往神色:“六婶婶,二爷不让我带姐儿去,除了怕路上之外,还有就是姐儿这年纪也该议亲了,若在任上定了亲,难免就要嫁到外地去,留在京里也能离娘家近些。”

婉潞伸手拍她一下:“原来说来说去是舍不得女儿嫁到外面去,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侄女儿瞧个好人家,那种家里姬妾多的,嫡庶一大群的,不管他家有多位高权重,统统都不要才是。”这话说中苏静初的心事,偏要抬头斜瞅婉潞一眼:“呸,拿我打趣也就算了,还拿你侄女儿打趣,是不是做长辈的理?”

婉潞和她说笑一会,丫鬟来报说楚夫人午觉醒了,两人这才带着珏姐儿往楚夫人那里去。珏姐儿在侯府长到七岁,那时瑾姐儿她们还小,楚夫人眼前就珍姐儿和珏姐儿能陪着说笑,苏静初搬出去后楚夫人还伤心了一阵子,常带信让珏姐儿过来玩耍,只是开头几年赵二爷有意识地和侯府画开界限,也拘着孩子们,除了年节之外极少过来。

楚夫人此时见了珏姐儿心里十分欢喜,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又要抓果子给她吃,问长问短的。见珏姐儿不吃,楚夫人还在奇怪,秦氏已经笑了:“婆婆,侄女已经是大姑娘了,早不是当年的孩子,哪还会爱吃这些?”

楚夫人用手敲一下脑袋:“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接着就叫岚云:“把昨儿庄里送来的西瓜切出来,再洗一盘子葡萄过来。”珏姐儿温柔开口:“大祖母,不用忙的。”楚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这算什么,不过就是几个果子。”

秦氏拍一拍珏姐儿的肩:“侄女儿你可别这么说,我们不沾你的光也就吃不到这些了。”珏姐儿听的笑了,初进门时候的些许拘谨也不见了,楚夫人又问珏姐儿住在哪里?婉潞想着楚夫人只怕是珏姐儿和她住,可女儿家渐渐大了总不大爱和老人家住在一起,早想好了话:“媳妇想着珏侄女现在要住三年,别处也不好,就把昔日二嫂他们住的院子打扫出来,怕她一个人住着闷,又让瑾姐儿去陪着她,姐俩一起也好做个伴。”

赵二爷昔日的院子离这边也不远,楚夫人点头:“我还想让她和我一起住呢,你既这样安排,又是他们昔日住过的,也就罢了。”珏姐儿听到不和楚夫人一起住,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神色没有变化。

楚夫人又留苏静初在这里吃了晚饭才放了她回去,那时早有人报院子收拾好了,苏静初又去看了看,见布置的妥当,一应床帐被褥全是新的,珏姐儿平日用惯的东西也放在那,除了她的丫鬟,婉潞又拨了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过来服侍,还说等过几日再寻出料子来给珏姐儿裁衣衫,苏静初这才放心下去,叮嘱女儿要听婶婶们的话,也就登车而去。

珏姐儿送走了娘,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瑾姐儿和她一起送苏静初出去,见珏姐儿这样,笑着说:“四姐姐,你说我们两个,给这院子起什么名字呢?”珏姐儿晓得瑾姐儿这话是来安慰自己的,心中大暖,一丝稀奇也泛起来,瑾姐儿比自己还小那么几岁,怎么就这么会安慰人?

但还是笑着说:“等我们拟好几个名字,去给三婶婶和六婶婶瞧了再定好不好?”瑾姐儿点头,珏姐儿伸手牵起她的手,两姐妹往前走,在后面的秦氏对婉潞笑着说:“瑾姐儿真是大方体贴,从没见过这样小的孩子不争东竞西的。”

婉潞让丫鬟们跟了孩子们去,见这里只有自己妯娌两人,低低地把苏静初方才说的话说了。秦氏嘴巴张圆,比婉潞还吃惊三分:“怎会如此,戚王也太胡闹了。”婉潞嗯了一声,接着就道:“他虽然胡闹,但这么一来,咱们八姑奶奶的名声,可就全坏掉了。”

秦氏摇头:“当初要是听了老太君的,不让八姑奶奶嫁过去,今日也不会这样。”婉潞用手拍拍额头,现出疲倦之色:“总是分了家的,那些事就由他们去吧。”秦氏见她面露疲倦之色,伸手拉一下她的袖子:“怎么,你就不心疼鸾娥妹妹?”

婉潞打个哈欠:“上面还有四叔四婶呢,怎么都轮不到八婶婶来管这事,我倒要瞧瞧,四婶口口声声的荣华富贵要怎么保的住。”

传闻已经越传越大,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睛地说戚王已经上表,而柳氏出家的原因就是已经怀孕,戚王甚至已经打算等陛下一准就把柳氏接回来,等柳氏生下孩子再上表册为王妃。自然有人想到去问思聪的娘家定安侯府,楚夫人虽不知道根底还是把婉潞寻了来问她可晓得?

话才刚开口,秦氏就笑了:“婆婆,您拿这个来问六婶婶,才算问的奇怪呢,六婶婶这些日子忙着预备公公的寿宴,又要预备袭爵这些事,还要等着迁居,二嫂又把珏侄女送过来,哎呀呀,细算起来,六婶婶只怕连睡觉都没工夫,再说都知道侯府分了家,拿着四叔家的事来问六婶婶,这才叫人笑呢。”

秦氏这套话说出来,楚夫人先笑了:“就你嘴巧,我不过问句罢了,你八奶奶刚进门一个来月,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们这些做嫂嫂的总要去帮着些。”婉潞微微一叹:“婆婆,这事我们也帮不了,戚王总是宗室王爷,就看陛下了。”

楚夫人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当初就不该嫁,可到了现在,说这些又起什么作用,只是长长一叹:“哎,各人的命,戚王要真不要脸,执意要休,就看你四叔肯不肯去御前打官司了。”秦氏也叹息,丫鬟走了进来:“太太,八奶奶来了。”

楚夫人刚说请,就见鸾娥走了进来,婉潞细细瞧她脸上,见她神色如常,并不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鄙视狗血的我自己一下,古代女人如果拿捏不住男人,日子过的真是悲惨,叹气。

还是有同学反映看不到文,就继续贴,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176、告状

婉潞方放心下来,鸾娥正要行礼,秦氏就把她拉到楚夫人旁边坐下:“这里又没什么外人,全是一家子,你做这些给谁瞧呢,快来婆婆旁边坐下,她正想着你呢。”鸾娥轻轻一笑就坐在楚夫人身边,抬头对秦氏道:“三嫂还是这样爽利,论理我该常过来给伯母问安才是,只是新搬过去那边,又有许多事情,才迁延到今日。”

秦氏的眉一扬:“呀,鸾娥妹妹这嫁了人就和原先不一样了,我本想着你嫁过来,我们正该好好亲热亲热才是,哪晓得你竟和我们讲这些,以后啊,就亲热不成了。”楚夫人笑的指着秦氏的鼻子,好容易才说出话来:“你八婶婶来了,才说了一句就引出你无数的话来,吓得人都不敢说话。”

说着楚夫人转向只笑不说话的鸾娥:“你啊,该打你三嫂几下才是。”鸾娥笑着看向秦氏:“三嫂也是说笑话让大伯母高兴,大伯母怎会舍得打三嫂呢?”这话又说的屋里的人都笑了。

楚夫人等笑声平息地时候拉一下鸾娥的手:“这几日我正想着你,外头传成那样,本该遣人去问问,又怕陡增烦恼,你又是个新过门的媳妇,想的我啊,夜里都睡不好。”鸾娥忙安慰了楚夫人几句,这才笑着道:“我今儿一来是给大伯母问安的,二来呢也是想知会大家一声这事。”

秦氏本在和婉潞说话,听了这话抬头看向鸾娥:“怎么,难道戚王真要休妻?”楚夫人心里也有这个疑问,只是比秦氏要镇静些,婉潞已把房里服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鸾娥安抚地拍一下楚夫人的手,抬头对秦氏她们道:“休妻是件难事,外头那些传闻不过有风没影,戚王不要脸,陛下还是要脸的。只是八姑奶奶现在的处境,我不说你们也是明白的,八爷那日和我说起,悔的只用手去撞墙,要早晓得如今,就不该让她嫁入王府。”

这话让楚夫人哽咽了一声,用手捂住嘴不发出声音。秦氏叹了声,婉潞也默然,当初四太太的欢欣鼓舞还在眼前,不过转眼之间,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荣华富贵就那么地重要?

鸾娥晓得缘由,轻叹一声才道:“婆婆虽嘴里不说,听九婶婶说,也知道悔了,这几夜不知是新搬了地方还是怎么说,夜夜都睡不好,丫鬟去收拾还能见到枕头里有泪,想顺便过来寻几丸安神的药丸回去给婆婆。”

要真知道悔也好,楚夫人叹一声,连道:“安神的药丸有。”说着就往外面叫人,岚云应声进来,楚夫人除让她寻几丸药之外,又让她把前儿得的好人参拿二两出来,让鸾娥一总带回去。

岚云答应着往里面去,鸾娥刚要说人参就不必了,外面就响起嘈杂声,婉潞刚要出去瞧瞧,春燕走了进来,她今日面色不如往日那样平静,急走几步道:“奶奶,戚王府派人把八姑奶奶送回来了,说让八姑奶奶回娘家反省。”

什么?楚夫人手一抖,一碗热茶泼到了身上,秦氏忙拿着手巾给楚夫人擦,楚夫人推开她的手看向春燕:“这究竟是怎么了?你没听错吧?”春燕刚要解释,外面已经传来哭声,接着一群人涌了进来。

楚夫人一眼看见被拥进来的是思聪,不等说话思聪旁边的婆子已经上前给楚夫人行礼:“夫人安,我家王爷说了,王妃这些日子心绪有些不宁,怕出什么事故,特意让小的们送她回来,在娘家住着,也能好生养一养。”楚夫人见那婆子话虽说的恭敬,但那眼还是没有去瞧思聪,楚夫人气的直抖,秦氏紧紧扶住她,婉潞已经开口:“敢问王爷此举,是要休妻呢,还是要做别的,还是当我们侯府没有人了?”

婉潞的问话一声比一声高,那婆子被婉潞问的一怔,接着就想起自家毕竟是王府下人,对面的人不过侯府,眉头一皱就笑道:“舅奶奶您也知道,小的不过是王府的底下人,王爷吩咐了,自然只有照办的,难道还有忤逆的?”

秦氏已把楚夫人扶了坐下,听见婆子这话就冷笑:“说的是,你是王府的底下人,那我可要问问,这王府难道我们王妃就不是主人了?”思聪在旁哭的天昏地暗,听到秦氏这样说,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我是什么王妃,连个底下人都不如,今儿不过发落了一个冲撞我的人,王爷就要把我送回娘家让我反省,我活的还不如一个丫头。”

婆子本以为侯府还要仰仗王府,这事情不过一件小事,把思聪送回来,过些日子侯府自然会乖乖地把思聪送回去,哪晓得被侯府的人这样质问,又听到思聪这话,脸上迟疑一下才道:“王妃您这说的什么话,您是王府的主母,小的们自然是要听从的,只是王爷在那大怒,小的们命要紧,这才送了您回来,王妃啊,您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