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保持住做男人最基本的清醒,以及最得体的骄傲,反问:“你这是在要求我?”

“请求。”她笑,落落大方,“毕竟,你也不讨厌我,不是么?”

对,他不讨厌她她,甚至还充满着浓浓好奇。

“这又算是什么请求。”他说,扯唇笑了笑,语气慵懒。

“前下手为强,提前预定啊。”她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趁着他反应不及,塞进他手里,“这是一百块,我给你的定金,你收好了。”

什么,定金?就算是定金,他叶珈成一百块就够了?

然后,时简已经快速转身,跑回了图书馆。

“…”

手里握着一百块,叶珈成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开车离开了B大,车是前阵子新买的德系车,他比大多同年人都混得好,不过一辆车差不多花掉了他半年来的积蓄。

不要家里任何接济,恣意又潇洒。路过一家超市,掏钱买烟,他接过售货员找回来的零钱和一包苏烟。

这下好了。

他把定金都花了。

定金这招,论起来,时简还是从叶珈成本人那里学来的。

叶珈成追她那会,也是像她今天这样,没有任何防备地往她手里塞了一百块。然后霸道地说:“收下我的定金,就不能喜欢上别人了,在你爱上我之前。”

所以,她只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时简坐在图书馆看书,争取最后几天背出几道答案。事实想得美,她根本不记清楚以前考过的那些题目了。

索性任性合上厚厚的考研书。

硕士学历,已经得到过了,想想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时简坐公车回易茂宿舍,摇摇晃晃,中间接到了远在国外时教授的电话。

时教授得知她不打算考研,也不愿意出国继续进修,原本两个星期才有一个电话,变成了两天一个电话。时简按了接听键,听筒里立马传来一阵用流利英语讲出来的儿童音。不是她父亲时教授,是弟弟时小光,Timothy,他一定是偷偷拿了时教授的电话,给她打来了电话。

“Tim.”她叫了弟弟英文名字。她和弟弟一母同胞,成长环境完全不同,一个从小说国语,一个只会讲英文,Tim偶尔冒出几句中文句子,都能让全家感到惊喜。

Tim性格也像国外小朋友,热情好玩,他每次都叫她honey,像她的一枚小情人。

“叫姐姐。”时简打断弟弟一连串话。

“姐…姐。”Tim中文发音,喜欢“抑扬顿挫”。

时简好笑,Tim刚刚说了一大堆,特意问她为什么不过来陪他了,小男孩说得伤心又幽怨,就像她要抛弃了他一样。

不用想,她父母已经对Tim说了,她不能来国外的事。

时简有些抱歉,她也挺想念Tim的。Tim问她为什么不准备过来了,她想了想,用英文解释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你的未来姐夫啦,我打算和他一起生活。”

她怕弟弟不理解某个意思,说得更加直白:“就是我喜欢的人,我人生的另一半。”

“请你不要再说了。”Tim说话的声音听着更伤心了,“我听得懂,只不过这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你不应该替我开心吗?”她笑嘻嘻,安慰Tim说,“以后我可以带着姐夫一起来看你,他幽默又英俊,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记忆中,叶珈成和Tim玩得还不错。她和叶珈成结婚之后,Tim每个假期就飞回来,他和叶珈成可是最要好的哥们。

“不,我现在很难过。”Tim说,“等你带那个男人过来,我一定会找他决斗。”

时简:“…”小屁孩事儿最多。

然后,Tim第一次不等她,先挂了电话。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

再次体验备考心情,时简没有紧张,只有…甜蜜。她每天挑几道题发给叶珈成,叶珈成就算当天没有及时回复她,第二天也会把解题思路给她发来。

真是美妙呀!最好的学习,就是与恋爱同行了。

书桌上搁着一份包装好的礼盒,是她前阵子在易茂旗舰店给叶珈成选购的一套衬衫和领带。她打算考完研,就送给叶珈成。其实,她很想给叶珈成买套厚实的内衣内裤,又怕吓到他。

大冬天的,老婆总怕老公会冷。

时简接到张恺提前打来的电话,才想起上次在旗舰店:易霈让她周一就到易茂置业做事。

…接着张恺的电话,时简懊恼自己这几天学傻了,不,是“恋”傻了。

幸好,张恺很好说话,得知她想参加一下B大研究生考试,没有请示易霈就准许她可以晚两天过去。

那么好说话?张恺都不担心她考上B大,毁约签好的三方协议吗?

她真这样问了。

张恺大笑:“时简,不是什么人易总都亲自招来的。研究生算什么,博士后都不一定能得到我们易总的欣赏。你很优秀,易总很好看你啊,何况,现在研究生毕业能拿到易总给你的工资么?”

确实…不能啊。时简觉得张恺说话特别振奋人心,瞬间,她身体里仿佛有了一个小太阳,阳光普照,烘得她暖洋洋。

张恺也没有说错,多年以后有多少高级打工者希望得到易霈的青睐。

这样一想,她更没有考研压力了。

其实,她之所以没多少犹豫进了易茂置业,还有另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用上个辈子来说,她前世离开易茂考研又出国,终于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真金回来。

结果,她神气赳赳地面试以后的易茂置业,居然…被刷了!

之后,她进了易茂置业最大的竞争公司,因缘巧合,遇上了叶珈成。叶珈成是她公司老板的朋友…

公司年会,她是临时被换上台的蹩脚主持人,叶珈成坐在下方笑得斯文败坏。之后老板莫名对她好,她东想西想以为老板要潜规则她,老板笑眯眯对她说:“小简啊,我有个很不错的朋友,姓叶,名珈成,他本人才貌双全,事业有成,父母祖辈都是贤良之人…”

看吧,本以为事与愿违,其实上帝另有安排。

——

时简终于坐进了考场。

重新看到一模一样的考题,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她和这张试卷的孽缘。

接下来,她基本以一种类似“蛋疼”心情审视试卷题目。原本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忆,再一次看到试卷之后,熟悉感迎面扑来。

然而,她整个答题过程差不多是这样子的:

对,就是这题啊。她以前做过的。可是答案是什么?

这题很简单,上次她很快做好了,现在选哪个?

这题最印象深刻,貌似她上次做得就不顺利,更不顺利了…

总之这个感觉,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考前,叶珈成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了短信,不过称呼有点奇怪:“加油考,小狐狸。”

她怕叶珈成发错了,问他:“小狐狸是谁?”

然后,叶珈成就没有回她了。

仔细想想,莫非小狐狸就是她?!他已经偷偷给她取了爱宠小名了?

后面有考生在作弊,时简感受到了他们那种隐隐的不安分。

她握着笔,继续老实地苦思冥想,大片都是不会。如果这次她真的考上,除非真有佛祖给她送答案。

忽然,“啪嗒”一声,一份小纸团砸在了她面前。

天哪,真有啊?!

反应过来,他们作弊就作弊,能不能扔得准确一点!

“同学…能不能…将答案还给我。”身后那位男生都要哭了,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用笔戳着她的后背,小声地求着她。

哎,麻烦。她随手将答案扔回给后桌男生。

半个小时后,时简被“请”到了B大教研室。

气氛很严肃。

富有社会责任感的B大老师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告知她签约单位,她提供答案帮人作弊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定金这个梗,有姑娘拿去用吗,结果仅供参考哈。

感谢这段时间好基友和土豪MM们的打赏~~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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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时简安安静静坐在教研室,无比后悔着。

她刚刚为什么要帮忙呢?现在好,惹事了吧。

说到底,也怪她自己。她不仅对这场原本至关重要的考试没有了参与感,还将自己定义为考生里一个“外人”,仗着多走了几年人生路就老油条地打起了酱油。

然而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无知无畏的酱油党了。

时简想到了叶珈成,出事的本能反应,喜欢找老公;然而,坐在她对面的B大老师,他们打算联系她的签约单位,认为此事牵扯到她的诚信问题。

她站起来,开始给自己解释。

她承认自己是随手帮忙传递了答案,因此她愿意承担部分责任,不过这场作弊并没有造成影响,所以她希望得到学校的从轻处罚。

另外,她坚决不接受他们另一个判定——答案是她提供的。

她自己都不会做,怎么提供答案?这不是开玩笑么?

时简说得有条有理,掷地有声,不过证据面前,再有力的语言都只是辩解。从头到尾,那位一起过来的后桌男生都没有说话。

害怕?还是想包庇真正给他答案的同学?

时简不想知道了,她有点生气,轻视地看了这男生一眼…

B大老师还是要了她签约方的电话,他们没有联系她本科学校已经是从轻处理了。她给了张恺的手机号,就是张恺每次联系她的那个号码。不过,她也不清楚这个号码到底是张恺用,还是易霈的;也有可能是易霈的工作号,张恺在用。

中午吃饭时间先到了。

事情调查结果没有出来,她下午能不能继续参加考试也变成了未知。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B大校园迷潆一片,白色玻璃窗凝结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时简背着一只黑色皮质背包走出来,然后撑开一把格子伞走下台阶。下雨天的台阶有些滑脚,她走得很慢,心事像是天边乌云,轻飘飘地压着她。

今早一出门就是糟糕的下雨天,仿佛预料会有坏事要发生。老实说,时简也没有特别烦恼,主要心理年龄大了。小时候她书没背好被留学,都觉得天要塌了。

轻轻叹气,呼出一团白色热气。

旁边,有一个人,也走得像她那么慢。不过有区别,她是慢吞吞,他是慢条斯理。

湿冷空气拨开了原本熟悉的气息,感知也变得慢热。直到旁边人的衣服蹭到了她的手背,徒然抬头,还真是…叶珈成!

她老公。

叶珈成视线落在她头顶,由他先轻轻打起了招呼:“考傻了,不认人了?”

细雨蒙蒙地下着,叶珈成同样撑着一把伞,身上就穿着上次在易茂旗舰店买的帅气大衣,看起来挺拔、卓然。

“你怎么在…”她问,不用想她此时的面部表情肯定是丰富的,就像她飘荡起来的心情。

叶珈成没有立马回答,他直接伸手拉了拉她,很自然地将她拉到他身边,为了不挡着后面同学的走路。

时简眼眶微微发烫着,快要喜极而泣了。不不不,明明前一秒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难受…什么是爱人,只有看到他,坏事都可以变成好事。

“叶珈成,你来找我的。”她笃定极了,不过还是问了问,“是吗?”

“算…是吧。”叶珈成微笑,笑意令人炫目,“不是有人说,考完之后…要请我吃饭吗…嗯?”

这个理由,叶珈成自己都说笑了。他住在城南,B大在城北,绕了半天过来只为了讨一顿饭?他什么时候那么无聊了。他刚刚在考场外面等她,脑里想得也是她。他对女孩感觉向来慢热,又不是没有谈过;不过这次真是…看来莫名其妙不只是她,还有他自己。然后时简路过他,第一次她没有看到他,一个人低头走路。他就跟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等她发现他。

听叶珈成说完,时简也笑了。她上次的确说考完要请他吃饭的,就在前两天刚说的。不过她以为是全部考完之后呢,她还打算等那天把衬衫领带给他。

所以,这顿饭要提前了吗?

“我下午3点就要走了。”叶珈成说,“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