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像旁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和无助。哪怕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她都很少提及。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和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小学弟说了这些往事。

大概真是应验了一句话——

“当代人都活成了一座孤岛。”

所以我们只愿意和陌生人交心,而不愿和身边的人吐露心声。

徐长安拍了拍周最和肩膀,“小学弟,以后你一定要带你喜欢的人来我们这边坐一次船,这是最好的祝福。”

周最暗自握了握拳头,“我会的。”

“师姐,你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我高中同学,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徐长安每次提起男朋友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周少爷不免失落,看来这尊墙角一点都不好撬呀!

石桥对面有好几家纪念品店。

周最远远地望了一眼,说:“师姐,我要给我的室友们带礼物,你陪我去挑挑吧?”

“好啊!”徐长安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都是镇上的熟人,我让老板给你打折。”

“谢谢师姐!”

——

逛了好几家纪念品小店,卖的大多都是工艺品。

青陵延绵多山,雨水丰润,产竹。各大商铺陈列着很多竹制品。

周最挑挑拣拣,最后给寝室那三只一人买了个竹雕小工艺品。一头马,一头猪,和一头羊。

他挑好礼物,心满意足地给徐长安看,“马送给老大,羊送给老三,这头猪就给胖子。胖子那么肥,这猪和他很配。”

徐美人笑着点头,“很可爱。”

徐长安把老板娘拉到一旁,小声商量:“婶婶,这是我朋友,您能给打个折吗?”

老板娘笑容满面,“咱们长安的朋友,必须打折呀!我按进价给他。”

都是一条街上的熟人,老板娘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谢谢婶婶。”

老板娘越看越觉得周最合眼,不禁称赞道:“这小伙子长得怪标致的呀!”

***

晚上周最睡在了徐长安的房间。肖晓慧给他换了一套新的三件套。

不像一般女孩子的闺房那么粉嫩。徐长安的房间很冷硬,清一色的冷色调。白墙,明黄色的天花板,深蓝色的条纹窗帘,线条冷冽。

徐美人明明很软、很仙,性子也温温柔柔的。可这房间的装修却委实冷硬,更显得冷清。

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间衣柜,一把椅子,再无其他。

空荡荡的,十分单调。

哪里像妹妹周蔼的房间,一房间的娃娃,入眼皆是粉红,冒着粉红泡泡。

书桌上安静地摆放着一盏台灯、一只笔筒。除此之外,还立着一面木头书架。上面塞着零星的几本书。有高中课本,也有一些名著。

《浮生六记》、《红楼梦》、《黄金时代》……

周最扫了一眼,都是些文艺的书,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视线下移,他看到书桌桌面上平整铺着一块透明玻璃,玻璃下压着各种照片。有徐长安儿时的留影,也有女孩子家的大头贴,还有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照。

周最想起徐长安的男友是她的高中同学。他赶紧小心翼翼地掀开玻璃,抽出那张高中毕业照。

“A大附中高三(7)班毕业留影”。

几十号人头里,周最一眼就看到了徐长安。

她站在角落里,紧挨着一个男生笑着,笑容灿烂。

高中时代的徐长安就已经出落得非常漂亮了,衣着简朴,却也楚楚动人。

而她身侧的男生五官端正,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文秀气。

这定然就是徐长安的男友了。

他将毕业照翻到背面,那个男生对应的名字是霍霆。

虽然是情敌,但周少爷也不得承认,霍霆这颜值还是不错的。想来也是,徐美人生得这么好,找男朋友的眼光没理由会太差。

他仔细看了看那张毕业照,又悄悄把它压到了玻璃下面。

睡在女神的床上,周最不免有些兴奋。

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一股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属于洗衣粉的清香,也有太阳温馨的味道。

他对着房间,拍了个小视频发到513寝室群里。

郭贸飞那个胖子几乎是秒回。

郭贸飞:「阿最,你小子又死去哪里浪了?你根本不是你的房间。」

舒炎森:「阿最,你是在酒店?」

章溢那孩子很少在群里说话,大伙儿都习惯了。

周少爷:「我在女神家里。」

郭贸飞:“……”

舒炎森:“……”

群里短暂静默一两秒钟,迅速炸开了锅。

郭贸飞:「你说的女神是咱们校花?」

周最:「当然,我的女神只有一个。」

郭贸飞:「什么情况啊?赶紧老实交代!」

舒炎森:「阿最你这波骚操作简直不要太溜!」

***

临睡前,徐长安给霍霆发微信。

徐美人:「霍霆,我今天带一个小学弟去买了纪念品。」

手机安安静静,过了很久那头的人也没回复。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觉得霍霆应该是睡了。她合上手机,悄悄躺在母亲身侧。

她不知道的是,肖晓慧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傲娇的周少爷!

☆、第22轮明月

第22轮明月

每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到十二月二十三, 一共三天时间, 糖水镇就要举办板灯节。板灯又称桥灯,始于盛唐,兴于明清, 尤以清朝康熙年间为最, 历史悠久,久负盛名。

糖水镇的板灯节, 享誉四方。很多游客选择寒假期间来糖水镇, 就是冲着这板灯节来的。

周最赶巧碰上了。

板灯节是整个糖水镇年前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几乎倾镇出动,家家户户准备。

除了壮观的灯阵, 板灯节上的各种花灯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

糖水镇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灯笼。板灯节之前,每户人家都会提前做好许多年灯笼,等到节日那天悬挂。

周最到糖水镇的第三天就是板灯节。头一天晚上,徐长安和肖晓慧正在给那些灯笼着色。

肖晓慧的手特别巧, 那些灯笼形状各异,模样千奇百怪。兔子灯、猴灯、鸡灯……零零总总做了十多个。

周少爷觉得很新奇, 每个都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完忍不住惊叹:“阿姨,这些都是您做的吗?”

“我做了一半,有一半是长安做的。”肖晓慧笑着说。

“哇塞,师姐你好厉害啊!”对女神的好感又蹭蹭蹭往上涨。

“我们这边很多女孩子都会做。”徐长安捏着颜料笔正在给兔子画眼睛,听到周最和夸奖, 女神淡定无比,头都没抬一下,专注画画。

这一带的人注重传承。制作花灯的手艺也被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徐长安七.八岁的时候, 母亲肖晓慧就将这项手艺传给了她。

母女两个配合默契。

“师姐,能让我试试吗?”周最跃跃欲试。

“你试吧。”徐长安把笔给他,她正好也画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周最接过笔,“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你自由发挥。”

徐长安把场地留给周最。她离开前厅,去厨房倒杯热水。画得久了,口有些渴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她倒了杯水再回来,周最就已经画好了一只猴子。那猴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一看就知道是有绘画功底的。

肖晓慧满意极了,招呼女儿:“长安你看周最画得多好啊!”

“你学过画画?”徐长安一双手捧住马克杯,杯壁温暖,熨烫手心。

周最笑着说:“小时候上过兴趣班。”

唐婉眉女士本着“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宗旨,在周最上高中以前给他报了无数兴趣班。绘画、钢琴、跆拳道、奥数……周最什么都学过。

可惜他是个闹腾的主儿,没那个心性安安静静学东西。很多兴趣班,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去上一两节课。心情不好,都索性直接不去。

看起来他每一样都学了,可是学得都不精,不管哪一样都是半吊子水平。

不过画只猴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抬手指了指,自然地说:“那这些都交给你来画好了。”

周最:“……”

女神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

“好啊!”

肖晓慧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到点了,我去烧饭。”

“妈,我去给您打下手。”

“不用,你继续画,可别都让人家周最画。”

周最继续画画。

徐长安站在窗户边慢腾腾喝水,打算把那杯热水喝完。

天冷,喝杯热水能暖和身子。

前厅视线开阔,正对着运河。游船时不时从眼前飘过。女孩的背影娉婷婀娜,惹人注目。

微风掀动她裙摆,扎眼的墨绿色在人眼前晃来晃去。羽绒服帽檐处的一圈儿绒毛瑟缩发抖,摇摆不定。

她的长发被吹乱,发丝张扬。她伸手撩了撩,别到耳后。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落在周最眼里,却说不出的旖旎。

他没管住眼睛,多看了好几眼。

走神了,画画也不走心。

徐长安将那杯热水喝完。周最刚好画完第二只兔子。

她转了个身,瞥了一眼,轻声问:“周最,兔子几条腿?”

“四条啊!”周少爷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看看你画了几条?”

周最低头去看那只兔子,竟然有五条腿。

“嘿嘿……”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注意看,多画了一条腿,我这就改掉。”

“就这样吧,涂涂改改不好看。”

于是那只五条腿的兔子灯就留了下来。

“你要喝水吗?”她问。

周最手头动作不停,“不用,我不渴。”

“你画吧,我帮我妈打下手。”

“好。”

大概过了大半个小时,徐长安给周最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趁热吃。”

“阿姨煮的?”

“我煮的。”

热气混着淡淡的米酒香,简直让人垂涎三尺。

丸子绵软甜糯,有劲道,口感倍加。

青陵盛产米酒,家家户户烧菜习惯放米酒。当地的名菜蒜香米酒鸡、米酒排骨、酒酿圆子。

中午饭很丰盛。青陵的名菜蒜香米酒鸡和米酒排骨都被摆上了桌。

“阿姨,太好吃了,您手艺真好!”周最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毫不吝啬对肖晓慧的赞美。

肖晓慧笑着说:“今天这顿饭是长安做的。”

“哇塞,师姐你厨艺这么好啊!”

尼玛,女神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还这么多才多艺。会做花灯,还会做饭。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十项全能呀!

周最对徐长安的敬佩之前又涨了不少。

“好吃就多吃点。”面对周最的赞美,徐长安依旧淡定。

“阿姨,您的手怎么了?”周最注意到肖晓慧右手手腕处贴着膏药,之前都没看见过。

“老风湿犯了。”

“要紧么?”他面露担忧。

“不要紧,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贴贴膏药就好了。”

***

第二天是板灯节。整个小镇倾巢而出,人山人海,节日的气氛格外浓厚。

长长的灯阵绕着运河走上一圈,家家户户迎接灯头,以接福纳祥。然后在空旷的场地进行“舞灯”。

板灯节以舞灯最为壮观。

徐长安奉母上大人之命带周最去看舞灯。

舞灯的场地在镇政府楼前的大操场。整个小镇俨然就是一片灯海。当地人和游客混在一起,人手一盏花灯,热闹非凡。

徐长安小心叮嘱周最:“跟紧我,别丢了。”

这么多的人,两人一旦走散,可是件麻烦事儿。

“嗯。”周最手里提着那只蹩脚的五条腿的兔子灯,重重地点点头。

板灯多时十几班,少则七八班。每班板灯,长的时候有二三百节,差不多一公里长。

灯灯互动,头尾相呼,像巨龙腾飞,似星光闪烁,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舞起来场面实在壮观,令人惊叹。

周最觉得这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那个是五谷灯。”徐长安扬手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