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管,今天我就不厚道一回了:“反正钱我也没收呢,刚刚那一段儿就算友情赠送,来吧,看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我说着就真要伸手,结果给对方吓着了,一个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儿蹭就窜出二里地去,那身手,不参加全运会三级跳远都白瞎了。

“你他妈有病吧!”运动健将站在远处心有余悸地吼。

我不管那个,既然人落地了,那我省了一道工序,可以直接把大衣柜请下来了。

别说,还真是实木的,这他妈的叫一个沉。

眼看着我这鲁智深是真要拔垂杨柳,那哥们儿扛不住了,三两步窜过来一把稳住大衣柜,冲我嚷嚷:“操你来真的啊,有你这么干买卖的么!”

三轮车在我俩的角力中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在这伴奏声中爆发:“那也没你这么会算计的啊,妈的五十块长途我还搭个贵宾席!你过来蹬试试,老子腿都要折了!”

“你这车不是电动的吗!”

“问题是它现在超载了,没辅助根本不行!”而且我没说的是你那俩眼睛长着是出气儿用的么,没看见老子一路玩儿命蹬?!

光头皱个眉,不出声了,看看我,又看看车,再看看他的大衣柜,好半天才不太乐意的缓了语气:“那也不能就搁半道儿啊,这么个玩意儿我上哪儿找人运去?”

他说的是实话,家具这东西出租车根本拉不了,货车人家光运一样也不爱来,况且要花上百块找个搬家公司什么的估计他也舍不得,而唯一便宜又好用的板车,只集中在家居市场门口,谁没事儿在大马路上乱晃。

“要不……你先歇一会儿,咱再走?”

啧,缓和改成商量了,仔细品,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的客气。

早干什么来着,切。

“抽筋儿了,没个半天缓不过来。”我睁眼说瞎话。

光头也是个正经的,居然信以为真,抓耳挠腮围着板车或者说他的大衣柜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最后一咬牙,那表情跟慷慨就义似的:“得,我蹬!你就当把车租给我了成吧,钱……我给你三十!”

很好,这就砍掉五分之二……你怎么不去死!!!

我顿时悲从中来怒从心起,恨不得连衣柜带人都推到那没盖儿的下水道里!我他妈一天能挣一百就不错你还要返利!你姓周吗!你周扒皮转世吗!

内心的咆哮不影响我面色从容语调淡然:“五十,少一分不租。”

什么叫奇货可居,爷这辆车现在就是!

光头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太黑了吧!”

我以为他故作夸张,结果对视两秒,确认是真情流露,于是我连杠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哥是穷,但为二十块钱在非机动车道上争个脸红脖子粗,会让我对人生绝望。

呸呸朝手心吐两口唾沫,我二话不说架开膀子就抱住衣柜……

“五十就五十!成交!”

倒塌,我不是为这个啊!

光头以为我要哭的表情是喜极而泣,得得瑟瑟跑过来就一屁股坐上了我的位置。眼看着他突突突的就要冲锋,我连忙一个翻身上车,也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光头愣住:“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一派理所当然:“你到地方了我找哪儿要车去,当然得跟着。”

光头一脸纠结:“那他妈还能骑动么……”

我把腿伸展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捏鼓:“唉,我这细胳膊细腿儿还骑了半天呢。”说完抬头瞟他一眼,“你不能是个花架子吧。”

老实人就这点好,不禁激,当下我那三轮车就跟出了闸的公牛似的,这叫一个迎风飞驰!我紧抓着屁股底下的钢条才没被甩出去!

光头家很远,所以这么抠一主儿才能同意付我五十。于是最初的非正常情况没持续多久,就渐渐慢下来,回复了人类的速度。但光头体力确实比我强,蹬了快二十分钟愣是大气没喘,至多脑门儿隐约见着点儿汗。

我这人什么都能忍就嘴闲不住,之前是累得没劲儿说话,现在缓过来了,便和他闲扯:“哎,我看你也不是个差钱儿的,这么远的道雇个车好不好,非跟三轮子叫什么劲。”

光头没想到我主动跟他搭话,怔了一会儿,才一脸不认同地撇嘴:“钱哪有嫌多的,你不稀罕它,它就不稀罕你,懂不?”

其实光头长得不差,五官端正,颇为英武,再配上他这个漂亮的发型,往哪儿一放都挺亮眼。就唯独,他提到钱时那个小气劲儿,尤其是嘴还一撇一撇的,真的很破坏形象。

午后的阳光有点烫,照着光头脖子上那条大粗金链子发出刺目的光。

心情复杂地叹口气,我说:“钱是个好东西,但该花的还得花,你怎么比我这一穷二白的还小气。”

光头不以为然:“所以我现在能买家具,而你只能送家具。”

我真想撕了他那张嘴!

扯淡就是图个打发时间,心情都不爽了,自然没必要继续,于是我转头目视前方,希望浑浊天空下面的车水马龙能平复我微妙的烦躁。

大约过了几分钟,背后传来貌似友好的破冰开场白——

“我说……”

我装没听见。

“那个……”

我继续看天。

“哎你能转过来看我一眼不?”

得,群众都提出明确要求了咱也不好太大牌。

“有话快放。”我转过头看他,故作极不耐烦地样子。

光头挠挠脑袋,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几秒才说:“你这一天送家具挣不了多少钱吧,怎么没想着干点儿别的?”

我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这送家具还是我撞大运撞上的,要不是那天小疯子差点儿被车刮了我都想不出来,于是我愤愤然回了句:“我倒想干别的也得有人要!”

光头一脸困惑:“为啥没人要?”

“……”我语塞,总不能说我蹲过监狱没人敢收吧。

光头很执着,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猜测了从传染病到人格缺失等无数种可能,最后我实在没招了,与其让他规划出一外星生物来还不如实话实说。

“我刚蹲完大监。”说完我冲他耸耸肩,用表情诉说,你看,就这么简单。

光头这回是真愣了,呆呆看了我半天,最后才发出个单音节:“哦。”

我以为他这回真正消停了,哪知没过俩路口,这厮就恢复正常:“看着也不像啊,你犯的啥事儿?”

“依你那意思我得在脑门儿上贴标签呗,”我无语,“犯的啥你就甭打听了。”

光头倒不是个刻薄的,看我不乐意说,他也不再追问,反而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两天我可能还有家具要买,再找你啊。”

我浑身一激灵:“你可别,还是光顾其他兄弟吧。”尼玛再来几次我容易阵亡在这条长征路上。

光头一脸受伤,仿佛伸出的橄榄枝被人无情的撸掉了叶子。

我懒得理他,横竖就一锤子买卖,蹬三分之一的路拿了全程的钱,这好事儿我没指望循环往复。

到了光头家我才知道,合着这人是布置新房呢,难怪什么家具都要买。光头家的房子也真是大,光客厅就顶我现在租那一居室的两个,卧室我没进,但四室两厅我简单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规模。

全弄妥当,光头把五十块钱递给我,真心实意说了句辛苦了。我有点受不起,因为我只蹬了三分之一。回去的路上我蹬得很慢,光头那四室两厅和脖子上的金链总在我眼前晃,晃得我浑身乏力。同样是三十来岁快四十的人,人家四室两厅马上要娶个新媳妇儿。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比的,但我克制不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再起走捷径的念头,只是觉得目标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远得让人几乎丧失走下去的力量。

回到家居市场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我有点儿不太想干活了,于是提前给自己下了班,放好车,进市场里找小疯子。

在这儿忙活了一个多月,我却还没真正逛过里面,每次都是被顾客带着直奔人家买好的东西,然后帮着一起运上车,哪还有时间看旁处。小疯子也是,每回太阳刚有下山的苗头,他便率先窜出来跳到我的车上,一边显摆全天的战果,一边催促着冯一路你赶紧蹬我要饿死啦!所以,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究竟为哪个牌子工作。

床,梳妆台,书桌,衣柜,沙发,电视柜……不知是不是展厅都精心布置过的缘故,随便哪一家,随便什么风格,管你是田园欧式还是异域波斯风,都透着家的味道,干净整洁,淡淡温暖,看上一眼,视线便拔不出来了。

我就这么一路走走逛逛,总算在东北角一展厅里捕捉到了小疯子的身影,可刚想喊,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孩子不是一个人,胳膊里还挎着个……女的?

亲娘啊卖个家具而已不用牺牲色相吧!

我被自己心里的各种不靠谱猜测搅和得满脸黑线,快两步走上前想直击事实真相,却在一只脚刚刚踏进展厅的瞬间听见了小疯子故作老成的声音:“算了我们还是换别家吧,上次那个柜子刚俩月层间板就折了,根本用不住。”

我原地停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俩月,俩月前他好像还在监狱门口等老子呢吧。

“可是,样子真的很好看啊……”他胳膊里那女孩儿开始撒娇。

小疯子不为所动,态度凛然:“中看不中用顶个毛线,还不是浪费钱。”

女孩儿不甘愿似的跺了下脚,没等说话,展厅里另一对儿情侣顾客倒是先离开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听见那女说幸亏没买啊巴拉巴拉,那叫一个心有戚戚焉。

难怪每天都赚的比我多……

这他妈,绝对的技术工种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疯子永远在跑偏的路上╮(╯_╰)╭

第 47 章

欣赏完小疯子的卓越演技,我久久不能释怀,伫立在空旷的光可鉴人的地板砖上思考了很长时间的人生。我想到当年自己也是凭手艺吃饭的,有时候一下午能弄来一套房,当然,那个时候房子也便宜。而现在,我拼死拼活一下午可能还不够交一个月物业费的。

但,现在的我踏实。

哥也干过技术工种,这么一想,我就释然多了。那厢小疯子已经搂着“女朋友”大大方方离开,我连忙快步走过去,终于在展厅大门口追到了他。俩小孩儿正躲在树荫底下分赃,同时总结经验提出不足分享心得展望未来。

“刚才你的表情还是不太自然,要不是我转移那导购注意力,说不定她就起疑了。”

“嗯嗯,容哥你最专业了,但钱咱还是五五分,你别指望□。”

“靠,你就是交个学费也不只这数啊,我这纯粹半卖半送的价。”

“姑奶奶我向来只偷师,不学艺。”

“……”

我再也听不下去,扯开嗓子喊了声:“容恺!”

小疯子看见是我,二话不说把一半钞票塞到女孩儿手里,然后一脸开心地蹦蹦哒哒就过来了:“你咋在这儿?没生意?”

我扑棱一把他的脑袋,语带商量:“提前下班?”

小疯子咧嘴一乐:“走着!”

离开的时候我瞄了眼身后的女孩儿,小声问容恺:“不用和她打个招呼告个别?”

小疯子不以为然:“拉倒吧,我都不知道她叫啥。”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小疯子干这买卖不妥,尤其是看见死孩子坐在三轮车上还给我跷二郎腿哼小曲儿那叫一个得瑟,我就更憋不住想唠叨两句。

“你干那活儿……有点损吧。”这是真话,我要是那导购知道真相了能活活气死。

“这就叫损了?那你是没见过更损的。”小疯子举起一沓不知道谁扔我车里的报纸放在头顶遮太阳,“这年头竞争套路多了,这只是最初级的。”

我还真不想知道那高级的啥样。

“咱也是改造过的,既然出来了就走点正路好吧,别弄这些七扭八歪的。”

小疯子不耐烦了,别过头不看我就一个劲儿挥手:“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得说,要都走你那正路咱用不了半年就得暴尸荒野。”

我算理解老子想抽儿子那种心情了,真是不打不成才不抽不足以平爹愤!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体谅了我的心情,好好的非机动车道忽然出现一坑,我没注意直接骑过去的下场就是三轮剧烈颠簸,小疯子被弹起近十厘米又重重摔回木板,嗷一嗓子就嚎出来了:“冯一路你他妈的干啥呢,疼死我了!”

我本来还有点儿同情,这会儿面色一沉,直接命令:“叫哥。”

小疯子凝望我两秒,头一扭:“嘁。”

我真他妈想掐死这破孩子!

途经一超市,我把车停了下来,想进去买点菜,哪知道刚一进去小疯子就拉上个购物车,然后拼命往里塞垃圾食品,什么薯片虾条就不说了,还有果冻饮料面包甚至奶酪,还他妈是进口的一盒就要几十块!这我哪能忍着,他往里装,我就往外拿,到最后我俩差点儿在冷藏柜面前打起来。

“冯一路你管得也太宽了,我想吃什么东西还得经你许可?!”小疯子既委屈又愤怒,一张圆脸杀气腾腾。

我倒对他生不起气,只觉得无力:“不是我管得宽,是你要清楚咱俩现在的生活水平线在哪儿,不该花的地方就尽量……”

“拜托,”小疯子受不了地打断我:“又不是买不起。”

我黑线:“是,买完你今天一天活儿就算白干。”

“操,我就想吃个奶酪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小疯子暴躁起来,重新拿了包奶酪狠狠摔到车里,然后仰头挑衅似的直直看向我,一字一句道,“冯一路,你赚钱攒着想留给花花他们我不管,但我赚钱就为我自己花,你也管不着我!”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啥。操他妈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好意思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你也敢往出甩,我觉着身上的每条大筋都在抖,全他妈是给气的!一来气,我也开始口不择言:“对啊,我管不着你,你这都挣得比我多了,那你还蹲监狱门口等我干啥,你自己就能活得挺好,带着我还拖累你……”

小疯子愣住,似乎费了很长时间才理解我说了什么,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走马灯似的变,愤怒,悲伤,不可置信……却最终也定不下一个。忽然他抬脚猛地一踹购物车,转身就跑!

我一个激灵,也想不想拔腿就追。幸亏小疯子腿短,刚出超市就让我逮着了,结果我一把将人薅过来,就看见一张鼻涕眼泪纵横交错的模糊大圆脸。

这不要亲命了么!

我赶紧把人搂过来,按着他的脑袋在我衣服上就是一顿乱蹭。起先小破孩儿还挣扎,后来似乎发现了纯棉手纸的妙用,不用我弄,自己就开始连擤带擦地搁我胸前蠕动。

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恶心了,光觉得好笑:“至于么,就为一奶酪,瞅咱俩这点儿出息。”

胸前传来重重鼻音:“就不是奶酪的事儿……”

我苦笑,是啊,就不是奶酪的事儿。是我俩都被这拮据的生活搅烦了,搅躁了,满肚子怨气没处撒,满肚子憋屈没处泻,所以随便一个火星儿,都能闹腾出蘑菇云。

“小疯子,”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湛蓝的,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你还记得咱为啥做的牢么?”

胸前的脑袋不动了,静静的,像忽然听话了的孩子。

“因为咱从前走了太多的捷径,”我说,“所以现在只能从头来过,把缺失的路都补回来。”

终于,小疯子抬起头,一张花脸可怜兮兮:“正路也没这么苦的……”

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咱走晚了,所以要交滞纳金。”

一场折腾过后,我和小疯子都觉得通体舒畅,关于奶酪,最后选了个小包装价格便宜的,算是折中方案。回去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觉得既然钱里有小疯子一份,那他的意志总归是重要的,如果他不情不愿,这钱也不可能真留住,迟早又一天让他心血来潮败出去。于是我苦口婆心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我说如果我将来大富大贵了,一定给你吃香的喝辣的,所以现在,就当是为我,咱能省点儿就省点儿,能不用的地方就不用,将来多少都能帮衬上兄弟,难道你觉着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比你兄弟将来的温饱更重要?小疯子听进去了,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咕哝一句,钱不是省出来的。我点头,然后补充说明,但绝对是花没的。

到家楼下的时候我俩的情绪已经从低落上扬到略开心,还探讨着塑料袋里的小鱼儿是清蒸还是红烧,可一进楼道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好么,这哪还是楼道,整个一威尼斯,加上楼道里凹凸不平左一捆葱右一串蒜的,真可谓满目狼藉。

我和小疯子挑着地方下脚,一步三跳地往上爬,还开玩笑说这是谁家孩子玩儿哪吒闹海呢吧,结果走到我俩租那房……不,确切的说还没走到呢,而是在距离房门还有半层楼梯的时候,就看见了掐腰站在房门口如托塔天王转世的中年妇女。

我心下一沉,觉出不妙了。

这女的是房东的女儿,自打租完房,后续交费联络什么的都是跟这位姐姐,而这位姐姐极懒,轻易不登三宝殿。

果然,一看见我俩冒头儿女人就开始用她那高八度的声音嚷嚷:“你俩怎么回事儿!家里没人水管子也不看好!还没手机,这要不是邻居联系我,你能把全楼都淹了!这幸亏是发大水,要煤气泄漏还不整个楼都炸飞了!”

我皱眉,要说别的还有可能,水管子是我今天早上亲手关的,就因为水龙头不紧总漏水我还很用力的拧住,我记得清清楚楚没道理漏水啊!

话是这个话,但我还不能说,小疯子估计也有想法,所以一言不发地跟着我绕过妇女,直奔卫生间。

屋里应该是收拾过,地上虽然还有水渍,但没变成汪洋。

“我已经让楼下把总阀门给关了,现在全楼都没水,就因为你俩!”女人也跟着走进来,嘴巴不停。

我本来就一头两个大,再加上这老娘们儿一路的魔音贯耳,我觉得我的头要炸了,哪还有心思研究案发现场,倒是小疯子蹲在卫生间下水管那里鼓鼓捣捣,检查得好不仔细。

“还看啥啊,都这样了,”女人皱眉嘟囔,“我这屋的损失就不用说了,楼下还嚷嚷要赔钱呢,反正都得你俩出……”

我欲哭无泪,正要为这噩耗在心中哀嚎,却见小疯子慢悠悠起身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女人面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轻巧巧三个字:“赔你妹。”

我囧,这都是哪国语言啊虽然我好像似乎大概能领会其微妙内涵。

女人也有听没懂,但小疯子的意思她看出来了,当下就要发飙,小疯子却比她快一步开口:“你过来仔细看看这管道,都老化成什么样了,风一吹都能透个窟窿,还我们赔?你也好意思。”

“我……”

“我什么我啊,来来来,你自己瞅看看水是搁哪儿漏的,我们俩一天在家上不了三回厕所,就他妈给坐漏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