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裴惠月再开口,有个小厮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口中连说不好了。

裴惠月骂了他一句,小厮气喘吁吁道:“三小姐快去大夫人那里吧!大少爷突然发病了,老爷正派人去请夫人过去呢!”

裴惠月一经,“发病?怎么突然发病了?发病为何不请大夫要去请母亲?”

小厮也说不明白,只说让她快去吧。

裴惠月也顾不上和阮流君纠缠,和裴子玉子薇两个人慌慌张张去了内院。

宋元香正在裴老太太这儿,杜乔也在,说是来看老太太,其实就是在等着顾老爷子那边的好消息。

小厮一进来,杜乔立刻先问道:“如何了?顾老爷子跟少爷们谈的如何?可有说什么?”

小厮跑了一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元香心里也急,若是顾老爷子只收了裴子瞻最子弟,那这杜乔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她端足了架势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且缓口气慢慢说,前厅可还伺候的妥当?别在顾老爷子面前失了裴家脸面。”

小厮跪在地上喘气急道:“出…出事了大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在前厅犯病昏过去了!”

裴老太太当即笑容一冷,坐直了身子道:“怎么一回事?说明白!”

当下小厮便将前厅发生的哆哆嗦嗦讲了一遍,从裴迎真没有准备文章到他拿出画,再到顾老爷子收他为徒,最后昏迷。

越讲三个女人的表情越难看,到最后杜乔的心都凉了,她早说了不让子瞻说和那个丧门星一块去,子瞻偏不听!现在可好了,让那个丧门星捡个便宜出尽风头,还惹出了乱子!

宋元香却是慌了,一下子站起来,“什么?吐血了?当着顾老爷子的面?”又忙问:“请大夫了吗?可是请的李路李大夫?”

小厮急急道:“大老爷派的人去请大夫,小的也不知请的哪位大夫,只是让小的请大夫人快些过去,大老爷不知道大少爷的病情和吃了什么药,大夫人还是快些过去吧!”

宋元香慌忙向老夫人告退就要前去。

裴老太太整了整衣襟道:“我同你一起过去,出了这样的大事让顾老爷子见笑,你别慌了神再出乱子。”

宋元香便忙扶着老太太起身,杜乔也凑着一块往前厅去。

刚出门就撞上了慌慌张张过来的裴家三位小姐,一行人匆忙到了前厅,裴老太太让三个丫头回自己房待着,带着宋元香和杜乔进了前厅。

阮流君还在花园里看光幕,看到裴老太太都来了,便知道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光幕里大夫已经来了,是裴家常用的大夫李路。

宋元香似乎松了一口气,扶着老太太先向顾老爷子见了礼,然后又关心切切的问大夫,“李大夫,迎真这是又犯病了吗?要紧吗?”

李路刚诊完脉,让人将裴迎真移去内堂软塌上。

一行人就去了内堂。许荣庆挤在一边看热闹,这裴家可真的好玩,两位老爷如今表情严肃尴尬,大夫人表情担心又心慌,二夫人杜乔则是拉着自己的儿子裴子瞻低声问着什么。

许荣庆偷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问顾老爷子是不是真收裴迎真做弟子了。

裴子瞻那个脸色难看的哟,甩开杜乔的手低声道:“母亲就别问了!”

那叫李路的大夫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东西,什么旧疾,什么伤及肺腑之类的,大意是裴迎真旧疾突发已经治不好了,只能用药吊着命且活着吧。

顾老爷子一听就皱了眉,“李大夫,我这学生是何旧疾?怎会如此严重?”

一听顾老爷子我这学生这话,大家的表情就都更好看了,跟吃了苍|蝇似得,看的许荣庆直想乐。

李大夫便道:“回老太傅,大少爷这病是咳疾引起的痨病,已经拖了这么些年,实乃不易了。”

“痨病?”顾老爷子吃惊。

裴老太太坐在裴迎真一旁红了眼眶,“我这孙子从小被大病小病折磨,也是个命苦的,将养了这几年我原以为总是会好的,没想到今日竟又犯了…”

宋元香扶着老太太的背也难过道:“老太太别难过伤了身子,李大夫医术高明再让他开些药,好好将养着说不定就好了呢。”

裴言也点头宽慰道:“元香说的是,母亲还需保重身子,他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再想想法子说不定会好的。”

“什么痨病!我们少爷才没有得痨病!”阿守忽然扑过来一把抱住顾老爷子的腿哭天抢地道:“顾老爷子不要听那庸医胡说!我们少爷原本只是咳疾,被这庸医当成痨病治了这么些年好人也要治坏了!顾老爷子要替我们少爷做主!救他一命啊!”

顾老爷子心中不是不惊的。

宋元香却喝道:“你在这里胡嚷什么!李大夫是京中有名的大夫,给王爷家看过病的怎由你诋毁!来人啊,将这狗奴才拉出去,别惊了顾老爷子和老太太!”

裴老太太脸色冷到了极点,裴言忙喝人来拖走阿守。

便有下人进来拉阿守,阿守哭着喊着不撒手。

顾老爷子便抬手拦下硬拉阿守的下人,“你说他只是咳疾?”

宋元香的心就是咯噔一声,忙道:“顾老爷子别听他胡说八道,李大夫怎会连咳疾和痨病都分不清?我们巴不得迎真只是咳疾而已。”对李路使了个眼色。

李路也道:“你这满口昏话的下人坏我名声!我行医数十年且容你信口雌黄!”伸手要来抓阿守。

顾老爷子看他一眼道:“李大夫何必气急,这娃娃总不会平白这么说。我看再找个大夫来,让他瞧瞧我这学生的病症,若当真是这娃娃胡说污蔑你,不必你开口,裴家人也会做主惩治他。”

李大夫一愣,立刻气恼道:“顾老爷子这是不信我这医术了?那您便另请高明吧!”提了药箱要走。

宋元香急了,便听顾老爷子道:“李大夫怕是还不能走。”挥手让阿守去拦住他,又对裴老太太道:“老夫人,您不介意我换个大夫来瞧他的病吧?”

裴老太太僵僵的脸上赔笑道:“能得顾老爷子照拂是我这孙儿的大幸啊!”

顾老爷子便叫他的下人进来,吩咐道:“去太医院请杜太医来,便说是我有急事请他。”

阮流君一口气松到了底,这就彻底没有问题了。就看弹幕里也刷的飞快——

宅斗萌:这展开…

来看裴迎真:这是不是要查出来药有问题了!!

最爱病娇变态:天啊!我快喘不过气了,这发展措手不及啊!

吃瓜群众:我都忘记了裴迎真其实没病!

藏的小豹豹:会不会再有展开裴迎真真的有痨病!

霸道总裁:楼上快闭嘴!我只想看翻身,看打脸,图个爽!

一身温柔病:裴迎真此刻的内心应该是:大家好,我躺着就能收拾她们。

马甲1号:太医咋还不来,我快紧张死了!万一太医被刺杀死在半路可咋整?

第18章 十八

弹幕池里一片全是紧张的刷太医来了吗?来了吗!刷的阮流君也紧张起来,生怕出什么岔子。

终于小厮在外面喊了一声:“杜太医来了!”

弹幕一片感叹号,阮流君忙盯着光幕,就见顾老爷子的下人带着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太医进了来,阮流君看到那张脸立刻记起来这位就是几年前给她看过病的杜正杜太医啊,他与顾老爷子交情很好,医术也十分高明。

杜正一进来就先看顾老爷子,问道:“你又犯什么病了?”

顾老爷子笑骂一句‘我好的很’,然后抬手点了点躺在榻上的裴迎真,“是我新收这小弟子,他突然吐血昏迷,这位李大夫是他的大夫,说他是痨病治不了了,所以请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李路一看真太医来了,心里顿时慌了。

杜正却看都未看他一眼,惊奇道:“你竟然收徒了?”

裴家两位老爷忙客气招待杜正,裴老太太也说了两句客套话。

杜正点头算是礼到了。

顾老爷子道:“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破例收学生,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很看重他的。”

杜正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没有再啰嗦让小厮提着药箱上前,看了一眼裴迎真,笑了一声道:“你不会是看这小子好看才破例收徒的吧?”

顾老爷子让随从拿来裴迎真画的画,递给了杜正。

杜正没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这小子画的??”

顾老爷子点头。

杜正立马明白这老头子为什么破例收徒了,他又看一眼那画,忽然低声问道:“你这幅画不是给阮家丫头了吗?这小子…”

“此事先不提。”顾老爷子打断他,“你先看看有没有得救,我可不希望好容易得来的徒儿就这样没了。”

杜正便不多话,坐下开始诊脉。

裴家一大家子人站在一旁都很尴尬,因为他们搭不上一句话…宋元香更是心急如焚,她倒是想说话,但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眼看着已经没法阻拦了,退到一边偷偷叫来自己的亲信丫鬟翠玉来,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许荣庆没听清,就看到翠玉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那边杜正诊脉的脸色却越发惊奇,最后问了一句:“你说是痨病?”他盯着李路。

李路已是满头冷汗,匆忙看了宋元香一眼,支吾半天竟是一句话不敢说出口。

裴老太太忙问:“杜太医我这孙儿的病…”

宋元香也忙道:“迎真打小咳疾,总是不见好,后来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是痨病…”

杜正又看了宋元香一眼,“我建议贵府日后请大夫要慎重,不要总是请江湖骗子。”他看着李路,“被骗些银钱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害了性命可当真是冤死了。”

顾老爷子心下已是明白,“你便直说吧,莫要拐弯抹角。”

杜正看了一眼裴家人道:“什么痨病,他根本没病。”

满堂皆惊,裴言也是不信的,忙道:“没病?那怎么会这么多年身子羸弱,今日还吐血昏迷了?”

“一个好好的人被当做痨病医了这么多年身子还能好的了吗?”杜正起身看着裴言,冷笑了一声,“至于今日的吐血昏迷,还请裴老爷将他平日里服得药或者方子拿来看一看,不然我无法为裴少爷解毒。”

顾老爷子皱了眉,“怎么回事杜正?”

李路满头冷汗的站在那里,就听杜正对顾老爷子道:“你这徒儿根本没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

不止是顾老爷子,连裴家两位老爷,裴子瞻和裴惠景震惊不已,裴老太太也惊道:“中|毒??杜太医可是…可是诊错了?好好的人怎么会中|毒?”

“是啊。”裴言脸色沉重道:“刚刚那些饭菜和茶水我们几人和顾老爷子都用了,中|毒的话怎会他一人中|毒?”

杜正看着李路道:“所以我请裴老爷将他平日里吃的药拿来瞧瞧,那毒并非烈|性|毒|药,而是慢|性|毒|药,从他的脉象上看应该服用了非常久的时间,既然李大夫能将咳疾诊断成痨病,我很怀疑他是不是错将一味慢性毒|药开在了裴少爷日常吃的要里了,我要根据那毒|药来解毒。”

满堂惊的无人敢说话。

李路虚张声势道:“杜太医休要污蔑我!我虽医术不精误诊了裴少爷的病,但绝对不会拿毒|药来医人!”他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取出一张方子给杜正,“这便是裴少爷的方子!”

杜正接过扫了一眼,确实是裴迎真的方子,有裴迎真的姓名,也确实是可以治疗痨病的,没有什么问题,并不会导致中|毒。

“可有问题?”裴老太太关心急切的问。

“没有问题。”杜正道:“但我想看一看裴少爷平日里剩下的药渣。”

裴言立刻命人去找裴迎真吃的药来。

小厮匆匆而去,匆匆又回来噗通跪下道:“老爷…厨房里的药渣今早就清理干净了,找不到…”

裴言怒道:“那少爷今日的药呢?也不见了吗?”

小厮吓的不敢抬头,只说平日里这些药是宋妈妈负责的,宋妈妈说今日的药还没抓。

花园里的阮流君眉头一皱,好啊,宋元香清理的很快啊。

弹幕里也炸了——

骨骼清奇的小明: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大夫人偷偷派个丫鬟出去了?

霸道总裁:是的,行走的摄影杆许大哥还给了个特写。

宅斗萌:一定是她派人去清理了,来个死无对证。

我是主播粉:心机好深!没有证据了!

阮流君看着弹幕里大家都在担心,有些后悔之前派香铃去查药渣时应该留下一点,但是裴迎真会没有防备宋元香这一招?

她看那光幕里——

内堂里气氛凝固又冷肃,阿守忽然跪在了裴言的面前,“老爷我有药渣!”

裴言一愣,“你有?”

阿守跪行到杜正跟前,哐哐磕了两个头道:“其实不是什么药渣,少爷的药一向是夫人负责,从不让我们这些下人插手,好像故意防着我们一般。”他瞅了宋元香一眼继续道:“每次让是让宋妈妈监视着少爷喝完将碗收走。”

“那你哪里来的药渣?”裴言不想听他废话。

阿守道:“不是药渣,是少爷今早喝完药吐了,我给少爷擦那些汤药的帕子还在,还没来得及清洗,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宋元香眼皮一跳。

杜正看了一眼顾老爷子,顾老爷子对他点点头,他本不想插手这裴家之事,但看顾老爷子是管定道:“只要是一些残留物便可以查出个大概,你去取来吧。”

阿守立即去取了来,将那条津满了汤药和药渣的帕子盛了上来。

杜正也不嫌脏,将帕子拿起闻了半天,忽地冷笑一声将帕子丢在了李路的眼前道:“敢问李大夫知不知道这药里有一味多服一点点就可以致|死的药材?医者父母心,你给这样一个羸弱的人药中加乌|头这种药材用心歹毒至极!一日两日少计量的还好,但这样长年累月,他没有死可真是个奇迹!”

李路被喝的一颤,立即便道:“污蔑!你有何证据是我开的乌|头?我那药方上哪里有一味乌|头?分明是不怀好意的人故意添加进去的硬要赖在我头上!”

杜正不想与这样的赖人多费口舌,当下先开了一剂解|毒|药,让顾老爷子的随从速速去抓来熬好了端来,而后坐下开始为裴迎真施针保命。

内堂里便闹了开,李路嚷嚷着污蔑要见官以表清白,裴言嚷嚷着把他拿下,裴老太太在一旁哭自己苦命的孙儿。

裴谨那一家子看的各个目瞪口呆。

许荣庆看的乐呵,可真是一出热闹的好戏啊。

宋元香却是先哭了,跪下向裴言请罪,说是自己没有照看好裴迎真,让人这样的害他。

裴言当即喝人将负责给裴迎真送药煎药的宋妈妈带来。

宋妈妈一被带来就跪下磕头道:“老爷不必问了,是我做的。”

满堂的声音就是一静。

宋妈妈道:“李大夫开的药没有问题,是我在少爷的药里每次都加了一些乌|头,柳妈妈在时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加,后来有幸轮到我负责,我便加重了药量,是我要毒|死少爷。”

裴老太太在榻上哭红了眼,气怒的问她为何。

宋妈妈苦笑一声道:“老爷可还记得我有个女儿叫秀春?”她抬头已是满眼泪水,“她当初是被拨给伺候大少爷的,可是就因为打翻了大少爷的一个杯子被大少爷重打了一顿赶了回来,她没多久就病死了。”她恶狠狠的盯着裴迎真,“他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我只恨不能让他立即就死!若非怕查出来下毒,我早就多放些毒|药一次毒|死他!”

裴言惊的说不出话。

宋元香哭跪在地上看着宋妈妈道:“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当初确实是迎真不对,可我也替他想你道过歉,你也答应过我不再记恨了…若是迎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有脸活下去!”

宋妈妈给她磕头道:“夫人仁慈,但我女儿不能白白死了。”她又对裴言和裴老夫人磕头,“下毒之事是我一人做的,与夫人和旁人无关,还请老爷和老夫人不要牵连旁人,我愿一人领罪。”

裴老夫人气的发抖,“你领罪!你要如何领罪!你便是拿命抵也配不来我孙儿的命!”再想说什么,一时气急生生的气昏了过去。

当下一屋子人乱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问罪,都急哄哄的要救老太太。

阮流君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裴家人冷笑了一声。

弹幕里纷纷表示——裴老太太很会昏嘛,正是时候。

大夫人也哭的很动人啊。

裴家人个顶个的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