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琛自然是没有贺沉的道行的,被他挑衅得眼里带着怒火,强忍着才没发作,看温晚时依旧带着几分狠劲:“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着就直接进了大门,肩膀狠狠撞了贺沉一记。

贺沉渐渐勾起唇角,无所谓地低笑一声。

温晚却有些不胜其扰,她想开始新的生活,可是顾铭琛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还有贺沉,和顾铭琛每次见面都一副越战越烈的样子。

温晚悄悄扯了扯贺沉的袖子:“事情我来处理,好吗?”

贺沉眉峰一凛,低头仔细看她眼底的情绪:“这是为他求情,不怕我吃醋?”

温晚将他推开一些:“你才不会。”

贺沉看着她往里走的纤细背影,忍不住摇头:“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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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进屋就见顾铭琛愣愣地盯着那时和纪颜住过的房间门口看,眼神沉重而悲伤,见她进来,这才慢慢地转过头,低头看地板。

“这里,变了很多。”顾铭琛哑声说了一句,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

“当然会变,已经快十年了。”温晚往他对面一坐,两人眼神交汇,又是一阵尴尬地沉默。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纪颜,想起了那个暑假。

正好贺沉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对温晚示意:“我去洗澡,你给我调水。”

温晚无语地看着他:“很简单,你自己——”

“我不会。”贺沉一点儿也不觉得窘迫,一双眼在她和顾铭琛之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

温晚只好先去给他调水温,刚进浴室就被人堵在了门板上,贺沉低头俯视着她:“要是我出来还看你俩在那眉来眼去,晚上弄死你。”

温晚笑着点点头:“原来真是醋坛子。”

贺沉“啧”了一声,伸手圈着她的腰,脸上开始不怀好意地调笑:“既然进来了,不如做一次?”

他低头舔了舔她的嘴唇,另一手已经从她腰际滑了上去,沿着凹陷的腰窝细细摩挲着:“你全身湿透的样子,肯定很美。”

温晚被他的大手一路抚摸,全身的体温都开始急剧上升,但她还记得顾铭琛在外面,理智地伸手就把人给推开了。

“房子不隔音。”温晚冲他甜甜地笑,瞄了眼他胯-间的小帐篷,眯着眼说,“这里湿透的样子,肯定也好看。”

她抓了一把就飞快地跑了,贺沉在原地气的直咬牙,一脚把门给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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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琛一直看着温晚走进来,她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浅浅笑意,那是愉悦地发直内心地笑。似乎记忆里很少见她这么笑过,唯一一次,好像是那年她被人欺负了,他替她出头。具体因为什么事儿他早就忘光了,只是他这人护短,见不得自己家的人受委屈了还一副窝囊样。

那会他一个揍四个,脸上免不了要挂彩,事后两人怕周尔岚知道,坐在公园里上药。

温晚动作非常小心,可是酒精抹上去烧得慌,顾铭琛一疼就忍不住想发火,最后将她骂了一顿,什么难听话都说了。

结果那丫头居然还没心没肺地笑,笑的一双眼月牙似得弯起来。

她当时为什么那么高兴呢?顾铭琛想了很久,现在才隐约想明白,大概那是他唯一为她做的……最纯粹的一件事。

无关纪颜。

顾铭琛的心脏又开始闷闷地疼,像是被电钻狠狠地钻。

温晚坐下之后就发现顾铭琛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眼底有明显的红丝,看起来气色也不太好。她还是没忍住,多嘴说了一句:“少抽点烟,对身体没好处。”

顾铭琛双手搭在膝盖上,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和他,真在一起了?”

温晚唇角动了动,顾铭琛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喉咙好像被扼住了,发音困难:“你都看到了。”

顾铭琛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深深看了眼温晚,胸膛剧烈起伏着,嗓门倏地拔高好几度:“我以前告诉过你,贺沉不是好人!你了解过他吗?你也说过你不会——”

“什么都会变的。”温晚平静地打断他,和他暴跳如雷的样子相比,镇定的不可思议,“就像我曾经也以为,可以那样和你过一辈子。”

顾铭琛的唇角微微颤栗着,然后一点点抿紧,缄口不言。

温晚汲了口气,又淡笑着看向他:“新闻的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我不清楚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可是铭琛,我们最后一点情分也已经没有了。看,不管因为为什么,你选择牺牲的永远都是我。”

顾铭琛张口想解释,温晚抬手拦住他,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贺沉或许也不适合,可是我想努力尝试一次,至少他让我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原来爱情,也不全是苦的。”

顾铭琛的心底又是天翻地覆地涌起一阵酸涩感,他直直地瞧着温晚,缓缓地垂下眼:“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并不想伤你——”

温晚觉得很想笑,不想伤她,最后还是伤了不是吗?

她并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管是因为什么,那个原因显然都比她重要多了,那还有什么知道的必要。

她在顾铭琛面前,又输的一败涂地。

“没关系。”温晚轻轻点头,将颈间那条项链取了下来。那条很旧的链子在灯光也也泛不起半点光泽了,摊在她白净的掌心里,有点泛黄,格外地刺眼。

她把手摊开在他眼前,很轻地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顾铭琛胸口一痛,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看着那条链子,温晚此时要抛弃、要结束的,并不只是这条链子,而是那段属于他们的过去。

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和他就再没有关系了,顾铭琛盯着她的手,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用尽了力气才说:“贺沉什么都知道,那些照片被他替换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新闻发布?他在算计你,或者说,计划一些事情。”

温晚一愣,这点她真的没想到,而且丑闻爆出之后,贺沉不是也惹了不少麻烦,单单公司的损失就非常大。

权衡利弊,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顾铭琛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指尖在乌黑的长发间缓缓穿行,最后伸手温柔地摸她脸颊:“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我——”

他话说了一半又顿住,只是苦涩地笑了下:“不过现在好像晚了。小晚,你好好保重。”

顾铭琛最后也没说他到底来干嘛的,转身走的时候,身上很重的烟草味挥之不去,温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进屋之后不是只抽了一支烟而已?

温晚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一阵鼻头泛酸,好好的生活不好吗?何必一次次伤了她抛弃了她,又来搅乱她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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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刚刚打开浴室门就见温晚靠着门框直勾勾地望着他,贺沉皱了皱眉,余光瞧见客厅里已经不见某人的身影。

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敢哭鼻子试试。”在他面前为前夫哭,这不是欠收拾吗?

温晚翻了个白眼:“我是来看看你洗什么洗这么久。”

贺沉倨傲地伸手捏她后颈:“我是故意给你和前夫留时间,看看他又要怎么编排我。”

温晚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顺势环住他的腰:“哦?你知道他是来跟我说你坏话的,那你做了什么坏事值得人编排啊。”

贺沉低头笑了笑:“坏事啊,很多——”

他说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湿漉漉地额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深邃的眼睛沉沉盯着她,似真似假地说:“把你给截糊了,算不算?”

温晚面上一热,又听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想对你好,这是真的。信吗?”

第三十二章

贺沉这话说的真是悦耳至极,如果温晚再年轻几岁,真的就被他这番软言蜜语给轻易搪塞过去了。她仔细看着他,依旧无从辨认他这话里的真假。

贺沉将人抱进屋,两人偎在沙发里看电视,温晚却一次又一次走神,旁边的男人和她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贺沉直接把电视给关了,顺势将她的脑袋转过去:“与其胡思乱想,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温晚惊讶地瞪了瞪眼:“我问你,你会说?”

贺沉点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实话实说。”

温晚哪里相信贺沉会这么好说话,还是一脸怀疑地打量他,贺沉朝她勾了勾手指,眯起眼角道:“不过得先给点好处。”

温晚无语地扭过头,贺沉笑着将她的脸再次转过来:“真无趣,你这样的女人,很不招人喜欢。”

温晚扬着下巴,听了这话反而笑:“贺先生言下之意,你不是人?”

贺沉愣了一秒,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小女人的道,要是说自己是人,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不喜欢她吗?

贺沉将她箍进怀里,所有情绪都很好地掩藏在眼底:“新闻的事我的确一早就知道,车里那场戏,也是半真半假做给顾铭琛看的。”

温晚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贺沉微微垂眸,见她唇角微抿,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两人重叠的影像。

贺沉将下巴枕在她发顶,静了几秒又说:“我既然愿意将事情摊开说,那就不打算瞒你。我之所以顺水推舟,是私心不想你和顾铭琛再有牵扯。新闻出来之后,你对他不是彻底死心了?还有让你为难的顾老太太,手段也很让你惊讶不是么。”

“原本让你为难痛苦的所有事瞬间都得到了解决,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阻止?”

温晚是万万没想到贺沉的解释是这样的,说起来,倒好像是为她好一样。

贺沉见她沉默,又说:“当然,私心也有。顾铭琛这一招一定将你所有余情都斩断了,可你和他划清界限,也未必会考虑我。”

温晚隐约猜到他后面会说什么,果然他轻轻在她发顶吻了吻,声音变得温柔小心:“如果不是顾铭琛最后这一记打击,你当真会接受我?我承认自己趁人之危不君子,可是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用点手段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

他最后一句贴着她耳垂缓慢地吐出来,热热的气息撩拨的她头脑发胀。

贺沉轻易就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她被迫跨在他腰间,与他紧紧密密地贴合着。

“我哪里舍得让别人看你,我自己看都看不够。”他又开始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张嘴咬了咬她红透了的耳垂,细细舔-弄着。

温晚最后还剩一丝理智,伸手将他推开:“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贺沉无奈轻笑:“还能有什么?公司亏了一大笔,我连着加班好几日弥补亏损,就为了早日来这见你。被董事会弹劾,被人议论,我哪里有半点利益可言?用尽心机,还不都是为了你。”

温晚纵然铁石心肠,也被他这番话说得心跳加速。

论谈判论拿捏对手的心思,她哪里是贺沉的对手,轻易就被贺沉瞧出来动摇和软弱,他步步紧逼,丝毫没给她消化的时间:“我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如果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温晚脑子一懵,完全答不上来,几乎是立刻便溃不成军。

贺沉这样的男人她以前没接触过,以前也觉得他不简单,可现在交起手来,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没有战斗力可言。

明明看似她在理的一件事,瞬间被人给说的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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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琛的车停在离温晚家不远的路口,他走的非常快,直到上车之后一颗心都无法静下来。远处那栋旧宅子灯光昏黄,可是此刻那细小的微光看起来却满是温暖的颜色,反而让他周身觉得越发冰冷。

温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到现在依旧无法承认这是真的。

温晚在顾家十二年,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温晚也会无条件原谅他。就算婚后做了那么多混蛋事,可是在母亲面前,她依旧是护着他不停帮他做遮掩的。

所以在潜意识里,顾铭琛总觉得温晚离不开他,或者说根本不会离开他。

于是在利益和温晚之间,他毫不犹豫再次放弃了温晚,反正不管他怎么做,温晚总会原谅他的。

抱着这种心思,顾铭琛丝毫没有犹豫地爆出了那条丑闻,贺沉的公司果然遇上了大麻烦,而且贺沉在贺家本来就受排挤,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是公司股东还是舆论都一边倒的想要弹劾他。

原以为是自己赢了这一战,可是今天瞧见他搂着温晚那一刻,才猛然间明白输的彻彻底底的其实是他才对。

他盯着手里被攥的发热的那条链子,这条项链是他唯一送给温晚的东西,可是也是因为买给纪颜,这才顺手挑的。

那会儿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正好遇到有买纪念品的,纪颜对这些小东西非常感兴趣,站在小店里选的眼都花了。

当时温晚就站在边上看,真的只是看,她连手都没伸出去摸一下,大概知道这么多漂亮炫目的小东西,其实没有一件会属于她。

既然不会是自己的,干嘛还要奢望呢?

那时候顾铭琛压根没注意她的反应,一直陪着纪颜,等纪颜挑了一堆东西,这才回头瞧温晚一眼:“有喜欢的吗?”

温晚愣在那,想摇头的,后来顾铭琛不知怎么的,绷着脸说了一句:“你不是马上生日了,选一件。”

都是些纪念品,做工和质感都很一般,如此随意的态度足以看出顾铭琛有多不在意温晚,可是温晚还是很高兴。

她伸手就在琳琅满目的漂亮玩意儿中间选了这条项链。

顾铭琛借着月色仔细打量这条链子,这时候才发现坠子是个很小的心形,手指活动一下居然还能打开。

原来里面还可以放照片,真是土爆了。

可当顾铭琛打开之后,脸上所有表情瞬间便僵住了,里面只能放非常小的一张人脸儿罢了,而照片里的人,分明就是他。

只是个很青涩的侧脸,一看就是许多年前偷拍的,顾铭琛无法想象温晚是怎么将这照片藏在胸口,又一个个夜晚偷偷打开来瞧……

想起婚后这两年自己的所作所为,顾铭琛就心里发紧,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亲手把温晚给推到别的男人身边了?

温晚一次次问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开不了口,如果说是来告白的,是不是连温晚都不会信了?

他在过去的记忆里无法抽-身,直到程伟的电话打进来:“老板,我查到了。贺沉那边果然早就调查过太太,而且很奇怪,他们查的不只是太太本人,好像对她的父亲更感兴趣。”

顾铭琛倏地将项链攥紧,一双黑眸微微眯起。

程伟把事情仔仔细细汇报一遍,顾铭琛脸上眼底带了几分狰狞颜色:“盯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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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温晚又被贺沉拉着做了一次,这次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至少没那么疼了,也渐渐觉出了其中不一样的滋味。

贺沉眼下似乎也非常迷恋她的身体,男人喜欢不喜欢,看反应和表情总不会错的。

中途温晚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响的时间太久,她伸手想去接,结果被贺沉照着白-嫩嫩的手臂就咬了一口:“还有心思接电话?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温晚被他掐着腿-根撞得都快昏过去了,支离破碎地挤出一句:“万一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