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戏,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我就是不要!”

尖锐的反对,使得四周的旁人都向我们看来。

夜英眸光略略一黯,“你好好听唐伯伯说话。”

“我、偏、不、听。”

我就是不要她回到我的生活,不要她取代我的地位,不要她抢走爸爸…不要看她与师父默契的赏花谈笑!

“你明明知道自己当初惹出这么多事,才害了我妈,你凭什么再回来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称作一家人?”

“当初是我逼她走的。”季绍华皱眉与我对视,“小戏,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

“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

酸楚的妒意代替理智,愤怒让我忘了自己正在什么地方。

“你们给我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来!”

我举起恰巧放在墙边的竹剑,使出浑身力道朝他们挥去!

唐姗往后躲,季绍华挡在她的前面,四周的客人们纷纷开始劝说,情况乱作一团。

灵堂前的贡品在慌乱中被人打翻,橘子和糕饼散在了地上…

而我对这些都置若罔闻,只是一心举着竹剑!

“啪!”的一声,它扎扎实实打在一个人的肩膀上,那用力之重,以至于整个剑身都震得抖动!

我的手掌酸疼,差点拿不住它…是夜英!

师父神色变冷,深邃的眼中充满怒意。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挡在她的前面?!

我真的慌了,越慌就越不知所措,那个击中肩膀的声响,让我心头一跳,头皮发麻!

很痛…这一下真的会很痛啊…

而夜英此刻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峻。

“不管是谁说你都不听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的自尊心让我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夜英突然拽住我的手,拖着我就往房间里走。

“砰”的关上门,我揉着被他拽疼的手腕,生气的喊,“你想怎么样?!”

“今天我就替谭阿姨,好好管管你!”

他的脸上写满气愤与失望,第一次看见夜英浑身都如那千年寒冰,墨色的双眉不展,银发白若秋霜。

“你都这么大了,真的一点点都不能理解唐姗的苦吗?”

我不辨冷热地颤抖,咬着嘴唇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从来都没有人斥责你任性,是因为大家都宠着你!甚至连当年决定由唐姗继承唐门,也是唐姗她不愿你吃苦,如果没有她…那些年就没人会由着你撒野。”

你就是喜欢她…你就是非要帮着她说话!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都是他妈的屁话!

“那关你什么事?”我口不择言的回吼,“我就是不想原谅她,我有这个资格,不行吗?!”

我的挑衅,我的不满,我的反抗,终于成为最后的导火线。

夜英抢过我手中的竹剑,他沉下脸,一手轻而易举的将我压在地上,另一只手举起竹剑,重重地朝我打下来!

“啪!”

我痛,可是我的眼泪却不是因为痛!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哭出来,趴在地上却起不来,“你凭什么打我!爸!爸!”

唐益达听到我的喊声,真的在这个时候敲起我房间的门,他着急的开始劝夜英

“算了算了!夜英你不是最知道小戏的脾气么!她还就是个小孩子,她妈刚走…你别太和她较真!你们先开门啊!”

“夜英!不准你打她!你听到没有!”

夜英听到我父亲和唐姗的话后,仿佛更为来气,那盯着我的眼睛,刺得人心里发寒。

“凭我是你师父!”

“啪!”的一声,又一下结实的打在我的臀部!

我大声尖叫,眼泪一颗颗的顺着脸颊落下。

“你心里有委屈,有伤心,他们谁都懂!可你有没有替别人着想过?”

我又气又痛,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我不懂我不懂我就不懂!”

“屋外面这么多亲戚,你还当着谭阿姨的面和家里人翻脸…!”夜英扔下竹剑,双臂将我从地上抓起来,“你是有资格对当初抛弃你的人泄愤,但是也该适可而止了!”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双手!

“你去恨唐姗的时候,你真的开心吗?”夜英的语气冷得像是一根根的冰锥。

“不要你管…我再也不要你管了!”我使出全部的力道用拳头砸向他的身体。

“谭阿姨生前最后的遗愿是什么?”他摇着我的上身,非要我直面他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与我说你童年发生的事?为什么要提你与唐姗相处的点滴?!”

“说,她最希望的是什么!”

我知道自己管不住脾气,也管不住嘴,可是才刚失去妈妈的痛苦让我被满腔的委屈填满,热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更加受不了他竟然会这样的对待我!

“你打我…!你竟然真的打我!!!”

“不要再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胡闹。”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在离开我八年后重新回来找我?说你早就爱上了我?

为什么要在唐姗回来的夜里那般深情的吻我?要我开始接受你作为一个男人的全部?

为什么要说会一辈子都替妈妈好好照顾我这样的话?!

“滚!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

我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隐隐发疼。

“唐知戏,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也是最后一次。”

夜英将扔回地上的竹剑重新捡起,他眸中的颜色浓黑,解不透,也化不开。

“从今往后,我们再不是师徒。”

我坐在地上,愣愣地仰视着眼前的男人。

有什么东西像一团阴影、像一个魔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太沉重了。

“谁他妈的稀罕!”

15.【耻辱】

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总是温宁的夜英,被我喊做“师父”的他,真的会狠下心教训我。

他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么绝?

脑海里浮现白日里爸爸的面容,想起总是脸上带笑的他变得这么沉默…

我真的错到这样的地步吗?错到连夜英都无法容忍?

…一阵阵的痛,揪住我的心口。

次日,江橙来祭拜妈妈,她见到我一霎就流下了眼泪,我们傻乎乎地抱在一起哭了一会。

后来两个人就坐在床上聊着妈妈生前的往事,她以前总会在我书包里塞各种各样的饭盒,好让我带到学校用食堂的微波炉热一热吃。

小橙子说,她也好怀念谭阿姨的厨艺。

我给江橙泡了一杯热茶做招待,热气在她面前冒出来。

“所以…你和夜湿父的事打算怎么解决?”

我瘪嘴,“谁知道…”

“不管如何,这次是真的闹过头,谭阿姨…会走的不安心。”江橙又一针见血地做出批判。

我几次三番想要寻找突破口,结果证明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我做事…真的太冲动了吧…”

“小戏…没关系的,只要好好向夜湿父道歉,他才不会真的与你绝交!你性格鲁莽,但我们都知道…你也是不得已才会变得这么尖锐。”她笑着握住我的手,充满治愈的能量,“否则,这些年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撑下来呢?”

谢谢你,CC。

只有你一直明白,我的盛气凌人和乖戾嚣张,都只是在虚张声势,都是为了将自己保护的牢牢的,不想要任何人靠近,怕一再的受到伤害。

然而…夜英回来之后,情况逐渐发生改变,我不该再被一触即怒,不该用“保护自己”作为理由,去伤害那些爱我的人…

特别是妈妈的去世,让我知道自己真的应该多体谅别人一些,更加宽容和温柔的对待世界。

我应该有所变化才对…

嗯,就像上次那样,这回我也主动去找师父道歉…他总有消气的时候吧?

江橙走的时候,我拿着伞陪她到弄堂口。

外面的天色阴暗如墨,继而闪电刺目,霹雳声响,一场急雨顷刻之间就快要降落。

在车站等待的人们一时都慌忙起来,如萧瑟的树木在风中抖着身上的残叶。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很快昏暗的街上已经鲜有人迹。

“对了小戏,前几天我从老爸那儿听说一件事。”江橙边走边对我说,“三年前季家遭遇内部派系争斗,有一位老管家惨死…他们季家称这起案件是一位姓季的养子误杀导致,这个孩子还被判定有遗传性偏执症,被关进精神病院…”

“难道…人其实是季伯然杀的?”我大胆猜测。

(没错,那个养子就是苦逼的六门季炎熙炎子,躺着也中枪的孩只…)

江橙莞尔,“嗯,而且有精神病的其实是季伯然才对,那个养子为了报恩…才顶下他的罪行。”

“靠,这么缺德的事他们也做的出来?!”我愤愤不平地大嚷,“我早就知道季伯然这男人是神经病!妈的!”

说到这忽然转身,我朝着后方的人们大叫一声,“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几个男人停下步伐,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俩。

“别过来!”

说着对最前面的一名高个子使出侧踢,他摔在地上。

“小戏!”

我听到江橙的求救,发现她已被另两个流氓抓住臂膀!

“你们…”

还未来得及说话,有人从身后用手臂箍住我的肩膀,一块手绢蒙住嘴巴。

刺鼻的气味被迫吸入鼻腔,令人眩晕的香味一定是属于某种迷药!

我立刻变得意识模糊,恍恍惚惚地陷入满世界的黑暗中…

不知失去知觉多久,我是被对话声催醒的,脑袋变得好重,身体也仍旧昏沉。

几步之外,是一个嘶哑的声音。

“这俩小妞长得还挺带劲!大哥,光看不能碰算怎么一回事?我不管了,先扒光她们!”

我还未睁开眼睛,但似乎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逼近,自己像是被绑在一个椅子上,浑身上下难以动弹半分。

“季先生特地吩咐,不许动她们,你有没有脑子?这是季先生的女人,就算要动也要等他玩过,到时候咱们再…”

季先生…季伯然?!

浑身的力量像被抽空,我终于又回到原点,难道依然逃不过这个男人的胁迫!

听见那几个男人骂着粗话,正到一半,似乎有谁推开一扇铁门。

“季先生来了!两个女的都在?你们没多事吧!”

“一切OK!”

我试着慢慢睁开眼睛,适应周遭的光线。

原来这里是一间废弃的空旷工厂,窗户很破,外面似已下过一场暴雨,屋子里布满潮湿发霉的怪味。

我的四肢皆被麻绳绑住,在对面的江橙情况也是如此,但她还未苏醒。

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双一尘不染的黑皮鞋进入视线范围,再往上看,男人正用手遮掩着嘴,表情说明对这里的卫生状况非常不满。

“季先生,小心脚下!”

那阴鹜的视线向我扫来,我不惊不怒地回看他,即使胸中已惊涛骇浪,但决不能让他看出那份害怕。

“小戏妹妹,好久不见。”

他的笑,让我作呕。

梳成一丝不苟的发型,一袭高级阿曼尼西装,与季绍华几分相似的脸,却更添些许邪肆。

这一刻,我只能有这样一个念头绳索困住我,却困不住我的骄傲。

我高高地仰起头,我是唐门的子女,毫无畏惧!

“你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真是觉得很遗憾。”他的手欲抚未抚,在我脸颊旁徘徊,“三年前我还一直想要喊她为岳母。”

你这个神经病人渣根本就不配!

“好像唐姗刚回来就克死你妈妈了是吧,你一定很恨她。”他轻飘飘地与我交谈着。

我冷静地掷出回答,“…你想怎么样?”

季伯然发出一声笑。

“最近似乎有人在我背后搞动作?”他说到这脸色骤变,手掌捏住我的下巴,“我非常、非常的不爽…”

他用的力气极大,下巴像要被捏碎…

“你既然这么想要回唐门,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季伯然示意手下将我从椅子上放下来,我揉着手腕,上面是显而易见的红痕。

“你不是从小有师父么,你和唐姗一样是学武的。”他的眼神深的见不到底,仿佛回忆起什么令他深恶痛绝的往事。

“你来打我,如果赢了,我就把唐门还给你们,怎么样?”

“你这个变.态!你去死吧!”

季伯然怒意瞬燃,重重扇了我一个耳光。

“死?唐知戏,我有几千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

说完,那些手下接到指令,居然打起江橙的主意!

“嘶!”的一声,外衣被撕碎,她光滑白皙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

我僵化在原地,大脑被迫停止思考!

“别碰她!!!!”我已经怒火攻心。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有什么,能够比求得江橙的全身而退更加重要?

我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我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唐知戏,你是唐门后人,你有最坚不可摧的意志与精神!

我不可以害怕,绝无可能退缩。

四周的人全数散开,季伯然讥讽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