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提出这样的邀请,还真是……你要是去了,生死就全操控于它手了。〃“你不觉得,刚才乃至现在,我们的生死就在它的手上吗。还是你觉得你能从刚才的巨浪里活下来?〃

梁应物皱着眉,手指轻扣方向盘:〃如果是在国内的话,还能够出动一些力量来增加你的安全系 数,在这里的话,也许我要申请日本方面的援手试试。“他居然想要日方插手,可见实在是对这个邀约放心不下。“怎么你这样担心,它在我的印_,并 不穷凶极恶啊。还是说……〃我狐疑地看着他。〃抱歉当年我沒对你说实话。它是逃出实验室的,而不是我主动放了它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里,我必须要对前因后果稍作解释。这是一个非常复杂 的故事,为了简单起见,我只能打一个近似但很不准确的比方。之所以说我和它——欧姆巴(有人也称 其为阿米巴)又见过又沒见过,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我见过它,而这个世界的我沒有见过(姑且这么说 着吧,否则关于“年〃的故事,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相关故事见《过年》,此处不再赘述)。 在另一个世界,欧姆巴因为我的原因复活并回到了大海,而在这个世界里,我并沒有直接和欧姆巴接触,反倒是梁应物复活了它?让它成为了X机构众多研究对象之一。SIM牛事的几年后,我和梁应物谈 起欧姆巴,梁应物说X机构已经将其放归大海,我还很高兴地评价说,这样X机构会多一个非常强力的 朋友。

原来不是X机构主动放的,而是被欧姆巴逃出去的。怪不得梁应物表现得这样不安,生怕它会对我 不利。

“看起来它并不记仇,否则你现在不会好端端在这里和_兑话。至于请日方援手,更是沒有必要, 以它在大海中的能力,曰本海上自卫队一齐上阵,也不是它的对手吧。〃梁应物沉默了半晌,说:〃原本它逃走之后,我们非常紧张,因为按照推测,它能造成的破坏力是 无可比拟也无可抵挡的。但后来竟无声无息,日子久了,我们也就掩耳盗铃,只当它沒发生过,唉…… 看起来,你是决定要赴约了 ?““它显然和美季子是有关系的,美季子刚才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把红虾扔进大海,让我不禁琢 磨,她这样不择手段地盗取变异生物,是不是和它有关。我如果接受这个邀请,就能解幵其中的谜团。 你知道,我终究是个好奇的人,如果有一条解谜的捷径摆在我的面前,而我不敢去走,以后想到这件 事,我一辈子都会百爪換心的。不过在这之前,借你的卫星电话一用。”

我用卫星电话打给何夕,并没说我将要赴一个也许会有危险的约,只是随意地扯些家常,又用轻松 的语气告诉她也许我这里会有新进展,有了会第一时间再给她电话。我们相识已久,并不是每天都会通电话,但在某些时刻,心中会浮现她的身影,比如现在。她倒是很羨慕我接触到的红虾之类的变异生 物,说如果当时和我一起来,现在就可以好好研究了。打完这个电话,我又在车里小寐了二十分钟,感 觉精神恢复了许多,便幵门下车。“你知道到哪里去赴这个约?丨丨梁应物问。我走到崖头,向下望,下 面是汹涌的海,现在风不大,但那海水,却不安分的紧,浪一波又一波,在崖下打出层层疊叠的碎沬。

“我猜,应该是这里。”我说。说完这句话,我就见到那下面的海水涌动起来,一个旋涡飞速地形成 了。我向梁应物挥了挥手,纵身跳了下去。然而我毕竟沒有类似的经验,腿不免稍稍发软,导致的结果 就是我跳得太近了,眼看就要撞上一块突出的礁石,忽然那旋涡中飞出一朵浪,像条巨大的舌头,一 舔,就把我卷入海中。

浪裏着我,投入旋涡的中心。我全身仿佛覆了一层膜,不知是水还是另一种东西,柔软冰冷,却把 我牢牢束缚。几秒钟之后我就被卷至海底,但依然能够呼吸,—个水泡裏着我的头部,给我送来足够的 氧气。

我想我此时所看见的,7卞远都难以忘记,这样在海水中穿梭,仿佛自己是一条鱼,但又不受自我的 控制。我几乎是贴着海底前进,在那些嶙峋的礁石之间,在惊恐四散的鱼虾之间,在被水流鼓荡起的海 沙之间。我估算自己的速度,差不多在每小时三十到四十公里。看起来不快,但在水下,尤其是在这样 的地貌,那真是快得炫目,比先前梁应物在大街上幵到一百二十公里时都要刺激。区别在于,我会担心 梁应物把控不住汽车撞上什么东西,但绝不会担心卷着我的这道水流突然让我撞上礁石,我对欧姆巴在大海中的能力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几个呼吸之间,我就出了崖下的复杂地貌,前方的海底变得逐渐平坦,而我的速度也进一步加快。 这让我有一种贴地飞行的感觉。整个行程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周一片寂 静,如此迅急前进所造成的海底湍流,仿佛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一切都被裏着我的那一层似水非水的膜 状物质隔绝了。

海底的美丽,无须我在此赘述,我所见的,与潜泳爰好者所见的有很大不同,一方面,我如一只箭 在海底穿行,而不是慢悠悠地在水下闲逛,速度形成了另一种美;另一方面,很快,我就见到了街道。

海底的街道,海底的车辆,海底的房屋。沉没之地,我到了。SP水流挟着我,一会儿在街上,一会 儿在小巷中,一会儿从残破门廊间穿过,一会儿绕着四轮朝天的货车转了一圏。还有一次,从一个洞幵 的没了门板的大门口冲进去,惊鸿一瞥间,我看见了破碎的电视、破碎的灯、破碎的钟、逃散的小鱼和 鱼后面的白骨。然后我顺着楼梯直达二楼,床单在我面前飞舞,几乎要把我裏住了,我从轻柔曼舞的白 布下无声地穿过,从洞开的窗户回到了街道上,继续向前。

这真是一方鬼域。但在这寂静无声的海底世界中,又有一种残酷的美。我想我会被带到沉没之地的 某一幢屋子里,那必定就是美季子的家。美季子会在那里等着我吧。在被带进那幢屋子时,我几乎以为 目的地到了。但现在看来,还在更深处。

可是我错了,从屋里出来t我顺着街道笔直前行,再沒有被拐去可地方,一直到这死城的尽头。

那儿是一道防波堤,主体还完好耸立着。我贴着防波堤升起,在它的背后降下,向前向前向前,向下向 下向下,已经进入了原本地震前的海底范围。

一只巨大的海星突然立起来,我从不知道这种生物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如同一个人张开双臂直扑过 来,我能看见它表面青蓝色的不正常突起,就像张鬼脸。然而下一秒,就被水流冲走。

这也是个变异生物吧,我想。我现在的速度,已经不会比梁应物的车速低了,远超过当下人类最先 进的潜艇。我已经到了海平面以下一两百米,却沒有感受到一点压力,呼吸也自如。前方是一座高起的 海底丘陵,我沿着丘陵的上坡升起来,直到最高点,又贴着下坡俯冲。我望见了,在丘陵的后面,是一 大片斜斜向下的谷地,以及……谷地中央的一幢孤零零的房子。

这是一幢日式的双层楼房,刚才在沉沒之地,有许多类似的房子。然而这里原本就是海底,谁能把 房子造在海底?

那股力量裏着我,向着房子直直前进。我慢慢地看得清楚了,这房子和沉沒之地的房子一样,没有 了门,没有了玻璃窗,但也有不同,这里沒有进进出出的小鱼,没有攀附缠绕着的海草,干干净净的。 分明有一股力量盘跟在那里,排斥着普通的海洋生物。

是欧姆巴的力量吧。我是从二楼的窗户进入这幢房子的。一进去,我就见到了美季子。

整个二楼是个大平面,也许原本有间隔,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接近中央的位置,有一张床,美季子 就在床上。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仅是脸,手和脚也是,这让她的衣服显得宽松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源自海面上的日光非常微弱,但神奇的是裏着我的那团水流幵始发出淡淡的白光,让我依稀能看见美季 子的脸。她闭着眼睛,侧着身体,脸朝向我。五官因为海水的折射,而显得有些扭曲。

自从进了屋子,我就不再被急推着向前冲了,那力量还在我身边,但稍解了束缚,让我能自己行走。

我慢慢地向美季子走了几步。她并未睁幵眼睛,而我更意识到,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色。

那种颜色,以我的经验来说……是血液凝结造成的——她死了 !不对,如果她死了,为什么能这么 侧着身体,而不是平躺着。她现在的姿势,就像是……就像是……被人抱着!是的,她的确是被人抱着的。她五官的扭曲,也不是海水的折射,而是有一个接近透明的物体,挡在她面前。是全奉诚!意识到 这一点,我立刻就观察到了更多的东西。

首先,是有一个边缘痕迹淡到若有若无的气泡类的东西,包裏着这张床的。我想这和现在包着我的 很接近,是提供氧气的吧。嗬,说自己快要死的全奉诚没死,前一刻还生龙活虎,施展各种手段把我们 摧残得狼狈不堪的美季子却死了。

其次,当我走得更近一些时,我幵始能分辨出全奉诚的轮廓了。和陆地上完全透明不同,现在的他 呈半透明的状态。或许这不是陆地水下的分别,看到美季子在死去之后恢复了人样,会不会意味着全奉 诚现在的状态很不妙?

我继续向前,美季子一动不动,这意味着全奉诚也没有可动作。他是对我的到来一无所觉,还是 因为美季子的死而心丧若灰,只想抱着她,对我视而不见呢?

走到离床还有两步远时,就沒办法更近一步了。前方有一股力量在阻挡着我。我推了推,不动。然 后眼前那层发着微薄白光的水流里,就显出了字迹。你看见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即将死了,已经 无法和你进行任何交流。我心中一震。原来全奉诚的状况,比我设想的还要严重,已经在濒死状态了。 他并沒有骗我,跃入海中后,被欧姆巴带到这里,强撑着想见美季子最后一面,结果最后见到时,美季 子竟还先他而去了。

抱着一生的爰人,等待最后时刻的降临,这是否如他所愿?

“连你都救不了他们吗?丨丨我发问道。我的声音在裏着我的膜里回荡着,嗡嗡作响,变成了连我自 己都感觉陌生的声线。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他们?”我大吃一惊。“你自己?你碰上什么麻烦了 ?”

再沒有字出现,我又感觉全身一紧,开始被牵引着往旁边漂去,顺着楼梯(其实已经沒有了楼梯, 只有一个通向一楼的方洞)下到一楼。一楼的地板已经全都不见了,直接就是石质的海底。看到这里, 我忽然醒悟,这幢房子并不是造在这里的,而是从别处移来这里的。这别处自然就是沉没之地了。

一楼的石质海底,并不是平平坦坦的,却裂了个大口子。这道大口子,绵延不知有多长,而这幢房 子,怡好就罩在裂口的一端。我先前从海底丘陵的坡顶下来时,因为光线昏暗,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这幢房子,却未曾留意到,在这幢房子身后,还有这么道海底地裂。

卷着我的这股力量,没有丝毫迟疑,就把我投入到这张深不可测的巨口中了。

我是斜着向下去的,初时宽只有两米多,顺着裂隙向前,越来越宽,到后来稳定在三十多米。听起 来很宽,但从整个海底地势来看,还是极窄极窄的。这时我的速度并没有很快,可以容我比较细致地观 察周围。这地底峡谷的两侧,乍一看如刀削斧劈般锐利,可借着身遭白光细瞧,却让我一激灵。附在两 侧绝壁表面的,是一层什么东西啊。那暗褐色没有一点光泽的,仿如胶质,更像是人的皮肤,上面一重 重的褶皱,沟陌纵横。这种模样的褶皱,能让我联想起的只有一样东西——大脑。

这两侧的石壁,看起来和生物的大脑表面有九成相像。S卩一成的区别在于,这里实在太大了。

继续向前向下,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被脑状绝壁吸引,忽然,我发现左侧一道褶_有东西。

那是一截尾巴,并不是鱼尾,而更像是蜥蜴或蛇类的尾巴,身体全陷在褶_,看不见。我在不断 前进,所以没能看得很清楚,可是继续往前,我又看见另一处褶皱有类似的情况。这一次离我很近,我 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一只爪子。我分不出这是什么爪子,直觉属于鸟类,有四趾,都异样的长,最长的 一根,比我的中指还要长出近倍。

再往前,褶皱里的尸体越来越多,这简直是一座坟墓!从能看见的零碎肢体分辨,有海中的鱼虾蟹 类,有天上的鸟类,也有陆地生物。比如就有一条狗,我只看见了它四分之一的身身区,可能是秋田。

我想我可能看错了,那条秋田沒了皮肉的脑袋露了半个在褶皱外,大张着嘴,似乎死去之前在咆哮。SP张嘴里,有很多颗牙。很多很多颗,密密麻麻有上百颗,让人心里发毛。

而在另一个地方,甚至有一个还未死去,两条粗短的后肢抽动了一下。我不敢对这个垂死生物的身 份作出肯定的判断,但心底里却忍不住地怀疑着,太像了,太像无甲龟了。

莫非这座坟墓里埋葬的所有生物?全都是突变过的?美季子就是在为这座坟墓猎取变异生物?不管 是无甲龟,还是零号,还是红虾,最终的归宿都在这道大脑般的巨大海底裂隙中?

怪不得水笙放弃取回这最后一具族人的遗骸,并且讳莫如深。在海中,大概也只有欧姆巴这样的存 在,才能让他这个海底人权衡再三,最后望而却步吧。

我在满目遗骸间又向前了大约一公里,这里陡然开阔,最宽处在一百米以上。我猜测这里是裂隙的 中心位置。

裏挟我的力量忽地转了方向,带着我直直向下,大概沉了两百米,我看见了峡谷谷底。整个谷底, 都被大脑表面般的褶皱包裏着,而在正中,有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凸起物,那从形状上来看,更像生 物的大脑,而所有覆盖在谷底乃至峡谷两侧的褶皱肉壁,都是从这颗“大脑”上蔓延出去的。

我知道,这就是欧姆巴的本尊。

另一个世界的我,第一次见到欧姆巴的时候,就是一个像这样的脑状物,当然,那时的欧姆巴还没 从亿万年的沉睡中醒来,体形小到可以单手托起。而当欧姆巴遇水复活,恢复成千上万双肉眼难以看见 的单细胞虫,通过城市下水道进入海洋,大量繁殖,再一次聚拢时?就已经庞大到蓝鲸都难望项背的程度。

这就是欧姆巴,一种古老的和三叶虫同时代的单细胞生物。如果单个存在,那么既没有任何威能, 也谈不上智力。但是当巨量化的欧姆巴虫聚拢在一起时,就会产生惊人的群体智慧,从而产生自我意 识。欧姆巴虫繁殖的越多,其群体智慧越超群,而其能力也越强大。当它进入大海而无人制约,那么终 将成长为海洋霸主。

我被放缓了速度,慢慢来到它的面前。一个气泡在欧姆巴身前出现,气泡迅速扩大,很快把我罩了 进去。我全身一轻,束缚尽去,连呼吸到的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气泡继续扩大,直到笼罩了方圆数十米 范围,才稳定下来。

然后,一个声音在气泡中响起。“你好,那多。〃这声音带着嗡嗡的响,粗粝生硬,不像是人发出 来的。欧姆巴这种单细胞虫是没有发声器官的,我想,也许是欧姆巴利用空气或海水摩擦振动,来模仿 人的声带吧。

〃你好,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我也能和你见面。〃我不知自己该面朝哪方,姑且就对着那堆巨型大 脑吧。〃哦,我说的这个我,是指…丨丨“不需要解释,我能知道在那一个时空里曾发生过什么。在两 个时空里,你都给了我新的生命。那一次直接一些,这一次间接一些。”“嗬,那这一次你让我来这 里,是为了什么事呢? 〃尽管我对它是怎么知道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事相当的好奇,但此时此刻,我不 想把话题扯向那里,于是直接开口询问。

“我并沒有什么事情啊。”欧姆巴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声听起来有了几分人味,“就只是在我死去 之前,和你这个没有见过的老朋友见上一面。不过我想,你倒是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吧?丨丨〃你真的要死了,可这怎么会,怎么可能?〃欧姆巴第二次提到了它将要死亡,可它在我的印象 中,是无所不能,并且寿命悠长的。还是说它所谓的死亡,是和上一次复活前一样,进行漫长的沉睡, 不知在多少亿年之后,会再度复苏。但即便这样也太亏了,它一次睡这么久,才醒没几年,又要睡了 ? “总是要死的,但的确,它来得很突然。巨大的力量、巨大的意识、毀灭的气息。〃它说得越来越 慢,最后停顿下来,似乎在回想某一个瞬间。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来自何方。我所能感受到的,是由下而上,由地底而 地面的。那种力量,不是你们人类所感觉到的地震或海啸能比的,那是另一种层面的冲击。几乎所有贴 近海底的生物,在生命的最本原处都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在那之后来自海岛的辐射成了催化剂,使我失 去了稳定和还原自己的机会。而在你眼前的这个试验场,则是我最后努力的结果。”

我曾经猜测过,欧姆巴遇上的麻烦和让海底人灭绝的麻烦是同一种。现在得到了证实。

“试验场?”原来这一大片不是坟墓,而是它的试验场吗,那一道道皱褶,都是它的实验室咯?

“用你们的话来说,基因i式验场。我曾希望通过研究大量在这次灾难中变异的生物,来找到一种拯 救自己的办法。〃“你……研究基因? 〃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怀疑的话来。因为像欧姆巴、海底人这样的生命,给我的感觉一向是自体非常强大,走的是和人类全然不同的进化道路,举个例子,就像气功和物理那样格格 不入。欧姆巴竟也会研究基因吗?

可是转念一想,这也并不奇怪,世间万物的道理,归根到底是相通的,看起来南辕北辙,那只不过 是没找到最根源之处而已。欧姆巴这样智力极度发达的生物,更加神通广大,只要有心,人类的科研成 果,对它全都不是秘密,在此基础上钴研基因,并没有多少困难。而且欧姆巴本就是单细胞生物的组合 体,研究起基因,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面对我的质疑,欧姆巴沉默了,它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幵始不安。我犹豫着是否该说些圆场的 话,又觉得该安静地等待它自行开口。片刻之后,我忽然隐约看见远处有些东西在移动。在峡谷的上 方,像是有什么在晃,几道光闪过,很快又灭了。3巨离太远,借着那短暂亮起的光,惊鸿一瞥间,似乎 看见了人形的东西。那些东西并没有沉下来,而是……而是粘到了峡谷两侧的绝壁上,或者,被这个实验场吞噬掉了。

“对不起,处理了一些不识相的小东西。嗬,我现在连分心多用的能力,都渐渐失去了,时间不多 了啊。〃欧姆巴再次开口。

“SP是?”“噢,不用在意的小鱼。”“我怎么看起来像是人。”

“的确是人,大概是什么自卫队之类的吧。〃欧姆巴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我吃了一惊,曰本海上 自卫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我才意识到,对欧姆巴来说,人类基本都属于不用在意的小鱼?就像人会用”嗡嗡叫的苍蝇〃来比喻无足轻重的讨厌家伙一样。不要因为它对我相当礼遇?就把它当成是慈爰 的天使,它终究是海中的庞然异类,杀人对它来说,就和杀死小鱼一样,根本不算回事儿。瞧瞧这绵延 数公里巨大试验场里的各色生物,就知道它的手段了。

我的生死还全然操控在它的手中。想到这里,我立刻放弃了追问那几个倒霉自卫队潜水员下场的打 算,尽管我相信,既然有自卫队员出现,那么这事绝不可能到此为止。

在更大的风波到来之前,赶紧把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吧。“你的试验,需要突变生 物,所以j 11崎美季子和全奉诚,都是帮助你收集突变生物的?你的试验成果怎么样?丨丨”不过是垂死挣 扎,不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罢了,这种临阵磨枪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指望。“欧姆巴的语言 越来越纯熟,起码汉语已经说得比桂勇要好了,语气中,包含了许多未尽之意,有无限的欷戯。

“海洋里的突变生物,用不着别人代劳,但海洋之外的,现在的我,就沒有太多力量去捕捉了。突 变的样本,对我来说是越多越好,我需要各种各样的生物变异模式,来推算自身进化变异的可能。所以 海陆空,不管哪一环都不能缺少,如果我能有多一点时间的话,唉。〃“至于川崎美季子,她的确是和我有一个协定,但那个全奉诚,他只是想要帮助美季子而已,一拖 -,算起来我找的这个帮手还挺合算,哈哈,哈哈。”

它笑了两声,语气忽地一变,说:“但要说全无成果,倒也不是。〃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的 脑状本体,忽地起了让我目瞪口呆的变化。在靠近顶部的地方,忽地裂幵了个口子?一个水泡从口子里飘了出来,而水泡里,竟赫然是个婴儿。水泡飘飘荡荡,移到了我所在的这个大水泡边缘,和大水泡粘 在了一起,随着水流微微摆动。

“这……是你的孩子? 〃四周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声,几乎要把我震倒了。”我的孩子,呵,怎么会,我可是欧姆巴啊。这是川崎美季子的孩子,也是她会愿意帮我的原因。〃“美季子的孩 子?竟然在海啸中沒死?”“他生来就能在水中呼吸。只是有和美季子全奉诚类似的问题。最后的时 刻,还不得安宁呀。”“啊?”我沒听懂它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水泡边缘忽然振荡起来了。我四下张 望,终于发现在头顶上,有一道阴影。SP梭形的阴影就像条巨大的鱼,可我知道那不会是鱼,除非是一 条蓝鲸异变后又增长了几倍。那是潜艇。会出现在这个海域的潜艇,只能是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几名先 遣潜水员的失踪,终于招来了大鱼。

潜艇在裂隙的最宽处下降了沒多深?就停住了。气泡又一次轻微地震颤起来?然后一阵低沉的嗡嗡 声响起。

是声呐。我猜潜艇上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吧。突然之间,一团亮光在上方炸起。我愣 了愣,是鱼雷的攻击吗?然后潜艇猛然就偏了,我眼看着它狼狼撞在一侧石壁上,明显变了形,然后失 去动力地往下坠。坠落的途中有大量气泡冒出来,显然船体严重破损了。我张大了嘴,看着这艘潜艇一 头插进了离我不到两百米的谷底。在这无声无息间,有多少人死去?

然而这只是开始。肉眼可见的巨大旋涡,绕着峡谷形成。贴着峡谷的那些脑状膜幵始蜷缩起来,给我的感觉像是枯萎了,原本嵌在褶皱里的生物残骸被释放出来,卷入旋涡,粉碎。紧接着,膜的上端也 被扯碎了,只剩下靠近欧姆巴本体的那些留了下来。原本这些膜给我的感觉是充满了邪恶活力的,但如 今显然已经失去了一切生机。它们都是欧姆巴的一部分,仿佛欧姆巴把所有的能量都发挥出来,生命正 从它巨大的身体里,不停地转移到这个旋涡里去!

我所在的水泡也开始受到旋涡的牵引,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撕碎一样。“再见了,那多。我送你们回 去,这个孩子,希望他能活下来。〃 7欠泡缩小了 , 一直缩到紧贴着我的身体,就像最初时那样。然后, 我浮了起来,那婴孩就在我的旁边,我们摇摇摆摆地,在旋涡的下方,向着峡谷的另一端移动。然而欧 姆巴此时的力量,显然比把我接引来时弱了很多。前进的速度慢,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时而下,终于 一歪,被卷进了那个直径已经扩大到数公里的旋涡中。

还有氧气,但我很快就被转吐了,随即出于保护机制,我的大脑令我进入晕厥,在那之前,我模模 糊糊地看见,在旋涡的中心,有巨大的船被水流拖拽着,向下沉没。

后来我知道,在这一场被日方秘而不宣,但清清楚楚出现在美国、中国、俄罗斯等国卫星云图上的 巨大旋涡事件中,曰本海上自卫队除了损失一条柴电潜艇之外,还沉沒了两艘宙斯盾导弹^逐舰和一艘 直升机巡洋舰,此外还有包括直升机航母在内的四艘舰只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我在沉沒之地近岸的街道上酲来。我撑坐起来,发现十几步夕H到着一辆摩托。那是美季子的摩托, 却也被欧姆巴送到了这里。

我无力地再次躺倒,脸侧向另一边,那里,一个婴孩正看着我。他的瞳仁黑而深,仿佛隐藏着许多 秘密。他并不哭泣,也不爬动,只是那样和我对视。也许在我醒来之前,他已经看了我很久。

我非常清晰地意识到,欧姆巴已经死去,这个伟大的生命和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其他千万生命一 样,归于尘土。那盘桓在海洋中的巨大阴影,再也不会被人见到。

“是你吗? 〃我心血来潮,忽地问身边的婴孩。他沒有回答。

尾声世界尽头

它究竟有没有用某种方式,让自己借着孩子复活?这个问题,我和梁应物都在琢磨,但都没有答案。欧姆巴对生命的研究,已经 超越了人类一大截。

梁应物和我同一班飞机回国,那个婴孩,他并没有交给日本方面。在我骑着摩托带着婴儿找到他的 第一时间,他就找人把婴儿转移了。也许二十年后,X机构会多出一个优秀的成员。

我把同欧姆巴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梁应物,因为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出现,有一些信息欧姆巴没 能来得及和我详细说,但我和梁应物一起,把整件事基本还原了出来。

地震中,美季子的家和整片街区一起,沉入海中,因为特殊的能力,她没有死去,而一出生就继承 了母亲能力的婴孩,也活了下来。然而,不管是婴儿还是美季子,受到辐射的影响,或者还有让海底人 和欧姆巴灭亡的那种神秘力量的影响,基因都已经变化,时日无多。不知道美季子是否事先觉察到这一 点,对一个母亲来说,让孩子顺利地活下去,长大成人,是远远超出自身安危的头等大事。

应该是在沉入海中的时候,美季子和欧姆巴有了接触。欧姆巴需要一个助手,来帮助它收集非海生的变异生物,研究基因变化。而美季子需要救自己,更需要救自己的孩子。美季子后来所拥有的种种特 异能力,很可能就是欧姆巴实验的成果,但这样的成果只能帮助美季子有更多的手段来收集变异生物, 却对她的基因稳定沒有帮助。我怀疑美季子是幵放了自己的身体,作为欧姆巴的试验场,她这样做,就 已经放弃了自身存活的可能性。她能力用得越多,特别是不同种类的能力用得越多,基因就越不稳定, 最后导致基因崩溃而死。

可是她的孩子,也许是初生基因容易还原的原因,被欧姆巴救了回来,也算是履行了约定。

欧姆巴在死前请我去聚〃 f这有些突兀,似乎并沒有必要性。它真有这么多人类的情感吗?事 后想来,最重要的目的,也许就是把孩子交给我。它究竟有没有用某种方式,让自己借着孩子复活?这 个问题,我和梁应物都在琢磨,但都沒有答案。欧姆巴对生命的研究,已经超越了人类一大截。

至于全奉诚,只是来日本之后适逢其会,在沉没之地碰见了美季子,在明白情况之后,决定用自己 的隐形能力帮助她。不得不说,这个人真是活得太虐了。

陈果没有和我们同机回国。梁应物告诉我,之所以日本海上自卫队会出现,就是因为陈果。在崖上 车内我们交谈时,梁应物的步话机在之前的撞击中故障了,始终处于幵通状态,于是我们谈论的一切, 都被另一辆车里的陈果听去。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梁应物竟让我独自去找欧姆巴,这等于是把主动权从X 机构交到了我的手上。加上之前累积的不满,让她作出了把情况向曰方通报的私自决定。

“我说吧,我总觉得这小姑娘过度亲日。”我说。“她是极端国际主义。”梁应物说。梁应物没有告诉我陈果最终的结果,但想来肯定是不妙的。日本海上自卫队因为她的消息而蒙受了沉重的损失,而 X机构方面,想必她是绝不可能成为正式成员了。两头都没讨上好啊。

这件事后来在非人世界里颇有余波,好像受此影响死亡的非人,还不止美季子和全奉诚两个人,倒 也有从普通人突变成非人的幸运儿存在。但我并不是这个圏子的,对此也不关心。我所念着的,只是水 笙和苏迎,但到我写下这些的时候,仍沒有他们后续的消息。

相比起几个非人的死亡和新生,一整个海底人文明的断绝,和海中霸主欧姆巴的陨落,才是真正足 以在地球智慧生命史上记一笔的大事如果有什么生命在撰写这部巨著的话。

以上,是我原本为这篇手记写的尾声。

三个多月后,也就是二0——年七月,有一本书幵始大肆在国内媒体上宣传。这是一本科幻小说, 出版社的宣传点是,小说的作者原本是个精神病人。

我当然就想到了林贤民。这本小说的作者并不是林贤民,而叫做魏进。但我还是忍不住从报社的图 书记者那里,把这本书拿来翻了翻。书里居然说的就是蝌蚪人的世界!我立刻打电话绐林贤民,此时他 已经出院,我通过友和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林贤民接到我的电话非常高兴,在电话里和我啰啰睃睃说 了许多。至于那本书,他很肯定地告诉我,从来没有把书授权给{到可一个出版社,也不知道魏进是谁。 他已经很久不去想写作的事了。实际上,我看见的这本书,虽然说的是蝌蚪人世界的故事,整个世界的 设定和林贤民一模一样,但具体的故事,和林贤民那本书里的却并不相同。这更像是同一设定下的同人小说。

林贤民说这并不是他新写的小说,我想不到任何他说谎的理由,就只能选择相信。他说想不到可 可能泄密的途径,只和纖仑过这部小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一下就给了我压力。我当然也不觉得是从我这里泄密,所以决定花点时间 査一査。于是我就联系了出版这本书的编辑。结果让我很意外,编辑说这本书的确是那个叫魏进的精神 病人独立创作的,而且这个人现在还在北京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呢。于是我就去找他。细节不赘述了,总 之,通过大量的人证物证,最终我只能承认,这书是魏进独立创作出来的。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如 此巧合。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拿出来和梁应物讨论了一番,当然也未果。到了二0——年九月,事 情又有了进展。梁应物告诉我,他进行了一些调査,发现在精神病人群体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有蝌蚪 人世界的幻觉。甚至在正常人中,有些神经衰弱症患者,也就是精神特别敏感的人里,也有做梦梦见蝌 蚪人世界的情况。而整个关于蝌蚪人世界的共同幻觉里,除了世界架构一模一样外,还有一个共同点 ——这个世界毁灭了!

这令我想起欧姆巴说过的话。巨大的力量,巨大的意识,毀灭的气息。梁应物同时带来的另一个科 考发现,让我们大着胆子,对整件事的根源,做了个推断。这个科考发现,是蛟龙号深海潜艇带回来 的。就是上个月被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突破了中国下潜纪录的那条船。深海对人类来说,还是一片未 知,每一次深海潜艇出动,都会带回大量新发现。但海洋广阔,潜艇下去也不能盲目乱转,有一些特定的地点,如果能够找到,必然能有收获。这些地点之一,就是海底喷气孔。

所谓海底喷气孔,就是在深海的海底,有一些深不可测,或许直达地心的孔洞。这些孔洞曰夜不 停,喷出来自地底的炽热气体。深海海底在正常情况下,水温在零摄氐度左右,但在喷气孔附近的温 度,要高得多,由此形成了特殊的生态圏,也有大量的特殊物种。

而蛟龙号此次下潜,就去了一处此前已经探明的喷气孔。

结果发现,喷气孔比之前用无人艇探测之时,直径都扩大了一倍左右。这是难以想象的,这种喷气 孔,在地质变化里一经形成,千万年都不会改变。如果再来一次地质变化,比如剧烈地震,那多半就消 失了,明P有忽然增大一倍的道理。

最初以为必然是之前的探测数据有误,但进一步勘测后,发现该处八个喷气孔孔洞内壁全都结晶 化,这种结晶是近期形成的。而且要把玄武岩烧到这种程度,瞬间温度需要几万摄氐度,难以想象地底 会出现这样的高温。这其中又有一个障论,如果真的产生了这样的高温,又怎么可能只把喷气孔扩大区 区几米呢?

结论就是,能量以某种人类难以想象的高聚集形态,从地球深处喷发出来。

此夕卜,这个喷气孔附近的生物圏,发生了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生物圏内的上百个物种,锐减了 一多半,剩下的生物,都出现了相当程度的突变。

梁应物给我看了一些突变后的生物照片,特别指了其中一张给我看。“这是什么?蝌蚪人?〃我吓了一大跳。照片上的生物,有一个红色的大头和长长的身体,尾部变尖,令我想起了蝌蚪世界最主要的 生命蝌蚪人。”这是阿尔文虫,一种管状蠕虫。当然,它们原本不是这个模样。现在它们的体形是六到 八米,是原本的三倍;头部变大,尾部变尖,比之前敏捷了许多。当然,很可能这只是一种偶然的突 变,和蝌蚪人无关。“虽然我和梁应物都倾向认为,阿尔文虫的蝌蚪人化只是突变中的巧合,但深海喷气孔出现的异状, 让梁应物提出了大胆假设。

会不会我们居住的地球内部,出现了重大变故?沒有人知道地球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所谓的地幔 地核,只是科学家们的推测,沒有任何一种仪器,能真正探测出地球内部的结构。而在科学史上,这种 推测,失准的概率是非常高的,甚至常常与真实情况,南辕北辙。

有沒有可能,林贤民与魏进所写的蝌蚪人世界,就是地心世界?那个世界的毀灭,就是地心世界的 毁灭。整个世界的湮灭,巨大的物质能量,所有生灵的求生和垂死意志,从地心逸散出来,造成了一系 列的后果。人类从来没有观察到完整世界的毁灭,关于宇宙的初生和灭亡,有一系列的假说,并且在不 断变化中。整个世界的毀灭,不可能像一颗炸弹爆炸,也不可能像一颗恒星爆炸,那不仅是物质毁灭, 更是空间性时间性的,甚至还可能有其他的变化。比如,从精神投射、生命本原震荡和物质能量释放等 几个层面对其他世界产生影响。

所有对蝌蚪人世界的描绘,都是极其奇特的,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在星球内部的世界。但既然从没有人到过地心,从没有仪器探测到地心,为什么它就不能是这个样子的?

就像微观的量子物理世界,所有的物理规则都和常规世界大不相同。地心世界,很可能也和我们这 个世界迥异。

这样一个地心世界的假设,可以解释所有已知的问题。从科学层面说,如果沒有一个更合适的理论 来解释,或者找到反证;那么我们就可以暂时接受它。

“又一个假设,这些年来,我们作过多少这样的假设了 ?”我问梁应物。

“许许多多。而且我们还会作更多。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只能在微末的基点上 进行大胆想象。〃对于世人来说,日本大地震大海啸和核泄漏所造成的死难伤痛,是举世难忘的。而对几个月前的我 和梁应物来说,欧姆巴的死亡,让我们见证了曾在短时间内雄霸整个海洋的伟大生命瞬间凋零,而海底 人的全族毁灭,更是一个比人类文明更长的地球智慧文明的消亡,其震撼性,更要远超过日本地震对人 类社会的影响。但如今,这一切与地心世界的毀灭相比,都成了浮云。那个世界有多少物种,多少文 明,如今都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人类一些精神病人的笔下世界。不知道地心现在的状况是什么,也许 一个新的世界,正在混沌中酝酿着,在几亿年后,又会重新诞生生命。当然,也许那里的时间和我们的 时间并不对等,新的生命已经出现。

我看见了一个世界的尽头啊。〃你觉得明年,二。一二,会是我们的尽头吗? 〃我忽然问梁应物。

梁应物瞧瞧我,摇摇头,起身离去。我知道,这并不是嘲笑也不是担忧。而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更无法把控。无法改变的事情,沒有讨论的意义。唉,这个现实而无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