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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薛老师是哭得真伤心,我想不明白明明是她踢我,她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服了软,我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偷偷往家跑了还不行?

薛老师擦了擦眼泪:你要是再跑,我只能叫你家长来了。

我无奈地点点头,又说:可是校服穿两天就脏了,我自己又不会洗衣服,穿着脏衣服我可难受了。

薛老师叹了口气。

从此,每隔两天,我就把校服送到薛老师宿舍,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看着薛老师给我洗校服。

我那时的名字叫“宋军”,薛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越看越不顺眼,她说:宋军啊,我觉得你不应该叫军队的“军”,你应该叫君子的“君”。

从那之后,我就改了户口本。

薛老师给我洗了三年校服,一直洗到初中毕业。

晚上,薛老师找我去散步。

天气有点热,知了一直在叫。

薛老师穿着布的连衣裙,我至今还记得上面的纹理,还有她身上洗衣粉的香味。

薛老师说:宋君,你是男子汉,可不能一直这么恋家,你得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好的风景。

我说:可我有点害怕。

薛老师捏捏我的脖子:你记着,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我迟疑地看着她。

她笑得像个穿布裙子的天使。

那个时刻,如果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的话,我一定会深爱上她。

在我的初中毕业纪念册上,薛老师写了八个字送给我。

她说,放开胸怀,洒脱生活。

这八个字,还有薛老师的那句话,我始终牢牢记在心里。

我得去远方。

初中毕业,离开了薛老师,到了城市里上高中。

身体发育完成,个子长高,胆子也越来越大。

十八岁的少年,开始有了理想,有了喜欢的姑娘。

可高中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卷子,写不完的作业。

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班主任“捉奸在床”,通知家长。

看着喜欢的姑娘,因为学不好立体几何急得脸上冒痘痘,心疼得要死,恨不得一把火烧光教育部。

于是想要逃离,想要自由自在,用书上的话说,叫“生活在别处”,叫“诗意地栖居”。

从害怕远方,到渴望远方。

想带着心爱的姑娘私奔,去你妈的立体几何。

可惜那时候走不了,被锁着,被数理化锁着,被班主任锁着,被高考锁着。

心里憋得慌,无处发泄,于是写诗,写很多关于远方的诗,差点变成徐志摩。

那时候,老师说,高考是通往远方的唯一出路。

我和姑娘都信了。

于是分手,拼命,化荷尔蒙为学习的力量,希望杀出一条血路。

大学就是远方。

远方没有立体几何,没有时刻等着棒打鸳鸯的班主任。

想出省,想离家越远越好,那时的我坚持认为只有出省那才叫上大学。

可惜,理科非我所长,最终还是折戟沉沙,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考失利,没能去到我心目中的大学。只能收拾行囊,孤身一人去了烟台,离家二百八十公里,绿皮火车四0个小时。

烟台一到冬天就下大雪,一早醒来,白茫茫一片,像是老天爷梦遗了。

大雪齐膝盖,走在校园里,人人都像是矮了一大截。

拥着我心爱的小不点,站在教学楼的天台,透过漫天风雪看远方。

少年的心早已经飞过去。

那时候一心渴望着北京。

北京就是远方。

烟台到北京,就是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对少年来说,一点都不远。

小不点预见到了什么似的,她说我野心太大,一个男人野心太大,心里能留给姑娘的位置就不多了。

我那时候完全听不懂小不点在说什么。

大二那年,参加搜狐校园专栏作家年会,第一次离开山东,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从烟台赶往北京。

就像古时候赶考的书生,赶往长安。

小不点送我到火车站,给我系好围巾,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哀伤。

我当时过于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路上,都在想象北京的样子。

看到“北京站”三个大字,几乎要欢呼起来。

这里可是北京啊。

那时候北京虽然堵车堵得像是输卵管阻塞,但PM2.5还没有,顶多有点风沙。

在我眼里,这些风沙和红叶一样,都有了别样的诗意。

当天晚上,我就去了清华大学,走在校园里,想看看清华的学妹和学姐,是不是长得不一样。

当时就发誓,毕业之后要北上。

北京就是我要去的远方。

大学毕业,又面临分别。

小不点在姐姐的鼓励下,决定去巴黎留学。

我傻呵呵地和小不点一起备考雅思,一起签证,一起搜集关于巴黎的一切,一起说“笨猪”。

送走小不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当初小不点说的话,小不点眼神里的忧伤,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远方除了遥远、野心、梦想,还有失去。

失去来得太快,无法阻止,来不及感受,只能喝一罐可乐冲掉心酸。

老妈不同意我去北京,她更希望我子承父业,不用一个人去大城市遭罪。

老爸不以为然,说,趁着年轻,出去看看。

我又想起了秋官唱的“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

我去了北京,参加面试。

被录取之后,北京分公司的领导让我去上海总部实习三个月。

我又从北京去往上海。

又是一个远方。

十里洋场和浓油赤酱。

刚去上海的时候,天总是湿湿的,洗了的衣服似乎永远不会干。

和十几个陌生人合租在一个群租房里,打仗一样抢厕所,洗澡洗到一半会有姑娘闯进来。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房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夜晚。

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隔壁那对年轻的情侣,搬到另外一处房子,开始了和三个女孩的合租生涯…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许知道。

三个月后,上海的领导丢给我一个选择题:愿意去北京,还是愿意留在上海?你自己选。

考虑到上海总部的女同事温柔漂亮,我毅然决定留在了上海。

做出版,做编辑,做编剧。

跌跌撞撞地走每一步。

从小喜欢写作,胸有不平,不写出来像憋尿一般难受,梦想去远方,靠写字吃饭。

大学的时候,和戴日强组文学社,为了做活动拉妇科医院人流的广告,把小卡片塞到女生宿舍里。

那时候,我们有几十个人,都渴望通过写作到达远方。也曾一起约定,鸡鸡不软,写作不止。大姨妈在一天,写作就在一天。

可惜毕业之后,大多数人没有走这条路。

只有我和戴日强坚持下来,互相吹牛,互相鼓励。坚信有一天,能到达我们想去的远方。这个月,《一男三女合租记》电视剧版开拍了,电影版也为期不远了。

看到键盘上的故事变成画面,看到故事里的人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百感交集,原来远方并不是那么遥远。

远方不仅仅是某个目的地。

远方是一种梦想。

我们的生活,大都平凡,柴米油盐,挤地铁上下班,办公室侃大山。

因为生活平凡,所以梦想才显得英勇,注定要拯救你我于平凡的生活之中。

落魄骑士堂吉诃德还骑着马打风车呢。

穷小子盖茨比还渴望着富家千金黛西呢。

身体和精神永远都待在同一个地方,会成为困兽,困在原地,一点都不酷。

梦想能带我去更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又有新的梦想在等我。

因为年轻,胸中热血滚沸,所以坚信,我能到达的,远不止这里。

我得走更远。

在陌生的城市,想家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

家不是让你待着,而是让你去远方的时候,心里想着。

☆不要害怕你所向往的生活——十里红妆

你为什么来北京?

决定来北京的最初,很多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那时我想了很多种答案来面对不同人的提问,也选择了对某些人以沉默来回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熟悉在这个城市生活的节奏与步伐之后,偶尔我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自己:你为什么来北京?

昨天,当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城市时,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厨房里忙碌,为自己准备晚餐,一个人的晚餐,标准的三菜一汤。合租的室友在旁边洗衣服。各自忙着手里活儿的同时,我们间或交谈几句。不痛不痒的聊谈,有一搭没一搭的你来我往。

她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来北京?”

我把很久以前准备的那套说辞翻出来:“北京机会多。选择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