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在意着她的感受。

怕她心里有负担,所以不在买下后送她,而在买前问她好不好。

“…好啊。”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

谷梵戴上那对儿银镯,一手一个,还特意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伸到他面前,晃着手镯下那两颗花生米,“好看吗?”

言立定定盯了会,“…嗯。”好看。和他想的一样。

谷梵笑着收起手,放下衣袖遮住,两人继续往前走。

谷梵:“为什么给我买银饰?”

为什么不是玉,不是木刻?

言立手插着兜,低着头悠然地走着,“适合你。”

谷梵望他。

又是适合她啊。

言立笑着,不说话了。

银饰,简单又美好。

和她一样。

——

而此时,在这片理想而神奇的乐土上,在人们看不见的暗处,罪恶在无声无息地滋长。

绿色的树木,茂密的丛林中,一杆冰冷的枪藏在灌木丛里,只露出黑压压的枪杆,枪口瞄准的是一头成年的亚洲象,象在喝水,体型巨大,瞄准它几乎毫不费力,“砰”一声枪响,成年的亚洲象发出一声凄厉地悲鸣,巨大的身体瞬间倒地。

它的头部,被子弹打出一个血洞,血淋淋地往外冒着血,已然气绝,乌黑的眼睛依旧悲悯地睁着。

周围没有其他象出现,从四周的密林地飞快冒出三四个人,拔刀,切割,一气呵成,几下连鼻子带着象牙一起割掉,拾掇一番,将新鲜的象牙用包袱包住。领头的看一眼四周,一个手势,示意:“走。”

几人飞快撤离,有压不住喜气地,边走边问,“这回的象牙总能卖个好价钱了吧?”刚才他看了一眼,绝对的上品。

领头的不耐烦地踹他一脚,“妈的别废话,快走!”

Chapter 25

一行人绕着小镇逛了大半圈,最后返回客栈。

钱妍双精力足,回程也是一路走走看看,某个点,钱妍双突然拽住谷梵不动了。

谷梵手腕上藏着镯子,还以为被她发现了,转去看她时,却发现她目光锁在了别处,满眼放光。

钱妍双拽住谷梵衣袖,死命地小幅度晃着,小声低叫:“谷梵谷梵,斜前方看斜前方看,帅哥啊啊啊,好man!”

谷梵抬眼去看,目光寻视一圈,最终落到斜对面的小卖部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里面套着白色里衣的男人,正靠在小卖部一边,在吸烟。

身姿挺拔,结实,却不像言立那样瘦,只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五官出众,黑眉浓眼,表情随意慵懒,却有一身冷硬的气质,靠在那儿吸着烟,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给人感觉,落寞而性感。

谷梵同意钱妍双的评价。

很帅,很man。

除此之外,男人还很敏锐。

因为谷梵看到,他往这边看了。

只是瞟了一眼,看到她们,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将手里吸尽的烟头,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谷梵收回视线,拉了还盯着人家直勾勾看得钱妍双一把,“别看了,被发现了。”

“啊?”钱妍双看她一眼,转而又黏回去,“别啊,再看看,真的好man的。”

男人踩灭了烟头,抬步了。

谷梵觉得,他往这边来了。

该不会是被看毛了吧。

谷梵太阳穴突突地跳,觉得好丢人。

她转头去找言立,还好,人就在身后不远处立着。

但看目光,似乎也落在那个气质不一般的男人身上,神色若有所思。

谷梵眼皮跳了跳,不明白他对着个男人若有所思个什么劲。

察觉到她的目光,言立转而看她,困惑地凝了凝眉。

得,看样子是一点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谷梵默默扭回头,装作在摆弄手腕上的镯子,祈祷男人不是冲着她们俩来的。

事实证明,谷梵确实想多了。男人迈着步子,沉稳地走向这边,在谷梵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随意而慵懒地从她们身边过去了。

谷梵松了一口气。要是被人当街为什么看他,她绝对会尴尬死。

她的目光又追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眼。但她怎么觉得,男人刚刚走到她们身边时,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呢?

就好像,他从这边过是特意的一样。

特意地,捉弄她们。

谷梵抿抿唇,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不一般。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在晃,谷梵回神,稍稍向后躲了一下。

是钱妍双。

钱妍双笑得不怀好意,“让我别看了,结果你一人盯着人家背影不转眼睛。”

谷梵拍掉她的手,笑,“说什么呢。”

钱妍双也就不开她玩笑了,摸着自己的下巴,恋恋不舍地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这男人肯定不是当地人,气质这么特殊,也不知道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谷梵没说话。街头偶遇,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没什么好多说的。

言立他们走过来,听到钱妍双的话,他倒是替她解答了一下,“找人来的。”

钱妍双眼睛又亮了,放光似的盯着言立,“小老大认识他?”

言立给她一个眼神。

看白痴的眼神。

钱妍双泄气,“那你怎么说他找人来的?”她还以为他认识呢。

谷梵看着言立。

言立不咸不淡地,“刚才他靠着小卖部吸烟时,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张照片,眉头皱着,应该是找人,而小卖部老板说没见过。”

钱妍双嘴巴噢成圆形。

谷梵则看着言立,笑了。

要不要这么厉害啊。

——

毕竟是来工作的,他们没有在小镇上耽搁太久,第二天就退房上车出发了。

今天要到达第一个考察点——勐哈寨。

勐哈寨地处西双版纳西部边缘,是一个古寨,据说有千百年的历史了,但不像其他千年古寨那样对外开放旅游,这里有点“闭关锁国”的意味,很少让外人来,听说是为了更好地保存他们的文化及历史留存下来的文物。

勐哈寨周围动植物资源很丰富,但近几年,据说盗猎者猖獗,亚洲象、懒猴、熊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已经有不少被猎杀,他们此次的目的,主要就是来考察一下这几种珍贵动物在这片地区现有数量。

考察工作开展之前,上面领导已经向这里的族长沟通过,所以他们此次来,并没有受到冷遇,相反,还受到了当地人的热情欢迎。

这个寨子里面居住的,多数都是傣族人,建筑也都极有傣族特色,他们到来的当天晚上,由族长牵头,甚至还为他们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人们拿着柏树枝沾了水,向他们泼洒,热情地送上祝福。

族长,六十多岁,穿着对襟白褂,深蓝色长裤,头上包着头巾,满脸褶皱,笑容慈祥中带着威严,很有族长之风。

同和村民来迎接他们的还有族长的儿子,叫奚山,三十五六岁,长得很高大,相貌也不一般,却不怎么爱说话,眼皮一直垂着,族长说话他听着,叫做什么也做,就是没什么话。听说是族长的小儿子,大儿子几年前意外去世了。

欢迎宴在户外举行,桌上是傣族特色美食,年轻的姑娘们穿着特色服饰,还为他们跳了两支舞。

短短半天,让他们领略足了傣族人们的热情及风情。

宴上,谈到入山林考察的事,族长还为他们推荐了一个人。

一个大夫。

“这位大夫也是汉人,几年前来到我们这寨子上,摆弄得一手好草药,为我们寨子里治了很多人的病,他经常进山里采草药,地形熟悉,或许可以让他陪你们进山去。”

族长对这个大夫评价很高,“他也是读书人,偶尔还会教寨子里的孩子认汉子,也会给他们讲故事,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谷梵与言立对视一眼,都对这个大夫起了很大兴趣。

第二天,由族长引路,族长的儿子奚山陪同,带他们去了大夫那儿。

顺着寨子里的一条大路直走,又转过两条丛林小路,透过路边的椰子树和茂盛的绿色植被隐约可见小路尽头处搭了一间两层的小竹楼,干栏式的建筑,简朴,脱离世俗,隐在这树林之间,别有一种“采菊东篱下”的味道。

老族长,“就是这里了。”

祁文笑了,“这大夫,挺有意思啊。”

言立看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祁文笑笑,不再言语。

言立他们随着老族长一起,往竹楼的方向走,走近能看到,竹楼下层搭着晒草药的架子,上面铺了很多药草,有的已经晒得很干,有的水分还很足。

看得出来,是经常上山的人。

“谯大夫,在吗?”

言立他们站在竹楼下,老族长上前唤人。

过了一会儿,听到脚踩在竹板上发出的空空的声音,有男人从二楼的屋里钻出来。

抬眼看到对方,竹楼上和竹楼下的人都怔了一怔。

大夫大抵是没想到会看到外人,而言立他们,怔的是男人的外貌与年龄。

被老族长称为“谯大夫”的男人,意外地年轻,三十岁左右,眉目淸隽,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平和之气,皮肤是小麦色的,站在竹楼里,与周边环境意外地和谐,身上没穿傣族服饰,只是简单的亚麻料子制成的衣服裤子,却显得人很干净。看到他们,表情微怔,却没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

难得的喜怒不显于色。

老族长开口,“谯大夫,族里来了几位客人,我自作主张带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不介意吧。”

男人笑了,笑容如人,温和内敛,“怎么会。”又看向言立他们,眉梢带上点浅淡的笑意,“有朋自远方来,欢迎。”

言立他们都笑了。

在族长的介绍下,他们知道大夫的全名叫,谯之芳。

芳,花草的香味,喻为美好的,多指美好的德行,屈原《离骚》一文有诗曰: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不知这位大夫的名字,是不是也偏向这种含义。谷梵想。

把他们送到,介绍之后,老族长就离开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我一老人家,就不参与了。”

倒是把自己的儿子奚山留下了。

言立他们谢过老族长,目送他离开。

几个人站在竹楼下,相互看了一会。

谯之芳先笑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是朋友,楼上一叙吧。”

Chapter 26

竹楼里,一小锅炭火上烧着小壶水,火星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一会儿,水开了,咕噜噜地冒着水汽,男人修长的指握着壶柄,动作很轻地拿起水壶,往茶壶里注水,为他们泡起山里采的花茶来。

“考察稀珍动物的种类与数量?”谯之芳边为他们泡茶边重复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抬眼看他们。

言立他们点头。

谯之芳垂下眼看着茶壶里冒出的氤氲热气,淸隽的面庞露出赞同之色,“那是好事。”他盖上茶壶盖子,轻摇了一下壶身,将头一壶的茶水倒掉,重新注上水,“然后呢?”他又问,神色浅淡,“动物保护局的人会来这里,对这里的动物进行保护吗?”

谷梵等人没想到这位大夫看着文质彬彬,竟会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一时都有些怔然,沉默了下去。

谯之芳将茶倒好,先递了一杯给言立身边的奚山,又递给言立。

言立伸手接过茶,说一句“谢谢”,递到唇边,动作停住,回应起大夫刚才的问话,“保护一直在做,是人心太贪婪。”语气淡淡的,说完就啜了口茶。

谷梵看到,谯之芳的动作停下了,转去看言立。

一会儿,他笑了,笑容比之前生动。谯之芳点点头,他举起茶,朝言立的方向敬了一下,“说得有道理。”

谷梵他们都笑了。

谷梵去看言立,看他表情沉默,一心品茶,心里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男人,看着沉默认真,有时候也是真的坏。

谯之芳又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