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困惑,“东西?什么东西?”

又看看两个不再说话的人,一脸懵逼,“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没人理他。

言立转而去看谷梵,看她举着手机,不停地在找信号,神色越发紧张惶恐。

他神色一怔,就想抬步朝她走过去,忽听不远处,钱妍双激动的声音。

“找到信号了!”

言立脚步一顿,看向谷梵,看到她神色怔然地放下手机,缓缓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脸色苍白,嘴唇微颤。

“太好了…”

——

曼罕镇上没有大型医院,钟伯他们被送到了曼罕镇临近市上的医院,经过抢救,钟伯勉强活了下来,以后会怎么样却没人知道。

钟伯受重伤的事,势必要通知钟伯家人和族长了,人毕竟是跟着他们进丛林才出事的,他们这边不好不去个人交代一下,于是奚山和邬戌又赶回了勐哈寨。

钟伯和骆青阳都需要人照料,剩下的人就都留下来了。

医院外。

谷梵坐在光滑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没多久,听到身后有人走近,她知道是谁,就没有回头。

言立在她身边坐下,看她一眼,又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想起这两天在山里经历的一切,下巴处的肌肉有些发紧。

Chapter 33

西双版纳气候温暖,夜里也是温温的,暖风拂在脸上,像恋人在亲吻。两人挨着坐着,一时谁都没说话。

过一会儿,谷梵偏头看他,言立比她高很多,坐在同一个台阶,她要微微仰起下巴才能看到他俊朗的侧脸。

她想起今天在丛林里,他的所有表情。沉静的,淡然的,清冷的,深沉的…

他好像总是比别人更敏锐,敏锐地感知着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与丑恶。同时又不会被它的美或丑动摇本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总能坚持着以自己的方式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燃烧着生命的同时热爱着它。

“在想什么?”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问。

言立怔了一下,转而看她,眸子漆黑清亮,像天上的星,声音温柔的像风在说话,“在想你在想什么。”

谷梵愣住了,她猜他会想钟伯的伤,会想丛林里的枪声,会想隐藏在那个小镇上的罪恶,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这样她心里有点甜,有点软,还有点涩。

她想起丛林里篝火旁,他们的那个吻,想起白天在丛林里,他们的拥抱,想起…他每一个重要瞬间,看她的眼神。

她一忪之后,转过了头。

过一会儿,终是抵挡不住心头的阵阵柔软,她微偏着头不看他,声音清脆柔软,“我…在想你啊。”

这期间,言立始终看着她,当她声音清清脆脆说出这句话时,言立难免又怔住了。随后,他眼底有光散开,唇边荡开温柔的笑。

他看出她的难为情,不再盯着她看,转过头,却含着笑意,“嗯”了声。

谷梵脸色酡红,向一边别开了脸。

只片刻,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那只干燥而温暖大手,牵着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牢牢握住不放了。

谷梵怔怔地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目光渐渐移到他侧脸上。

他抬头看着天空,侧脸平静如初。

…什么呀。

“喂。”

“嗯?”言立用眼角上方瞧她。

嗯什么嗯呀。

谷梵动动被他握住的手,“放开啊。”

言立唇边似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然后再度不看她了,“不放。”

谷梵没想过,这个男人也会有赖皮的时候,盯着他看。

“为什么不放?”

言立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星,“怕你会害怕。”

谷梵一瞬间不动了。怔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放?

怕你会害怕。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在她心头柔软的时候,总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又带给她无法言说的感动。

她眨眨眼,别过头,不再要他放开手,也不说话了。

似是能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言立握着她柔软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握着,也不说话。

过一会儿,谷梵平复了情绪,又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言立微微垂着眼睑,“怕你哭。”

谷梵定定地看着他,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觉得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说这些话,故意来撩拨她,故意让她无法从他的温柔里抽身。

可是怎么办?

明明觉得他是故意的,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要拥抱他。

她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死死握紧他的,引得他挑眉转过脸来看她,看她一脸动容隐忍,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谷梵突然不想看他了,狠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拽着她的手,反向使力,侧身抱进怀里。

她假意挣扎,被他按住,温柔低沉的声音撩着她的耳朵,隐有一点笑意,“别动,傻姑娘。”

谷梵就不动了,却又想哭。

言立大手抚着她头上的短发,轻声说:“我们约定过,有话要说的。”

谷梵闷着声音,有点耍任性:“我现在还不想听你说。”

言立沉默了。

“…好,那就你想听的时候再说。”

“嗯…”

又抱了一会儿,谷梵动了动,小声说:“不舒服。”

两人都坐在台阶上,这个姿势拥抱确实不太舒服。

言立抱着她的力道松了松,顿了一下,才缓缓放开她。

谷梵红着脸不看他,低着头从他怀里出来,又坐好。

过一会儿,问起丛林里的事。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嗯。”言立没否认,只是看着夜空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寂寥,却不知是为谁。

谷梵突然有些不忍,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背。

言立转头看她。

他的眼底,是一片平静的湖。

谷梵望着他,“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看,夜黑了,星星是亮的。

——

第二天,当地警方来到医院,就这次的枪击事件进行取证及录口供。

实际上昨天报警之后,当地警方就已经来过一次,找言立一行人简单地录过口供,当时钟伯还在手术室里,骆青阳接骨处理了腿伤,精神不济睡着了,奚山和邬戌返回了勐哈寨,大家又都有些累,警方挑重点的问了几句,了解了下情况,带走了从钟伯身体里取出的子弹后,就先回去做痕迹鉴定了。

与昨天不同的是,之前来跟他们录口供的都是普通警员,今天来了个比较有头有脸的,市公安局刑侦科队长——傅红南。

四十多岁,可以说是这一片儿刑侦界的老前辈了。看着像粗人一个,说话却很和气,尤其是面对骆青阳时。

“英雄出少年啊,我果然是老了,看着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认老不行,啊?哈哈…”

医院骆青阳的病房里,自从确认了骆青阳的刑警身份后,四十多岁的傅红南,整个人可谓精神抖擞,对骆青阳赞叹不绝。

言立他们站在一边都没说话,邬戌和奚山都赶回来了,还带来了钟伯的家人,此时他们也都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坐着休息,来回奔波,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

骆青阳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笑,但还挺会说话的,“哪里还是少年,奔三十了,比您小不了几岁。”

引得傅红南又是一阵畅快的笑。

笑够了,也就开始说正事儿了。

傅红南:“昨天那颗子弹的配枪型号已经鉴定出来了,小口径步/枪,是这片林子里,盗猎者最爱用的枪型号。”

骆青阳点点头,没多大意外。

傅红南看着他,“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追查这片儿的盗猎网组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先后抓了几次团伙里的小喽啰,也想通过他们找到这个组织里的头头,但这个老大隐藏得有些深,抓到的几个小喽啰还真的就是小喽啰,就知道开枪、收猎物、再转手卖掉,多的什么都不知道,几次行动也都是无疾而终。”

骆青阳皱着眉点头,表示理解。言立他们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口供上说,这次枪击事件是因你而起的,所以我来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逼得这帮人杀你灭口?”

屋里,一时都安静下来。

骆青阳静了一会儿,转头去看言立。

言立了然,神色很沉静,“我们出去吧。”

就带着一群还想继续听事儿的人都出去了。

谯之芳落到最后,关病房门之前,朝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目光闪了闪,最后才神色平静地关上了房门。

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屋外的人完全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谈什么,也都因此更加好奇。

祁文几次想往病房里瞅,探了几次脑袋,都被钱妍双拽回去了。

祁文转来转去,目标转向言立,“小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昨天在丛林里,你就和骆青阳你来我往地打着哑谜,你肯定知道什么。”

言立掀了下眼皮,很干脆地没否认,“嗯。”却也不多说。

把祁文噎到没脾气。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们当然了解言立的脾气,他拿出这副样子,就是明显地不想说,你再问也没用。

可人都爱犯贱啊,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嘴上问不问是另一回事儿,所以祁文噎了一阵后,又不怕再被噎地开口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昨天说的什么东西,难道是指盗猎的藏起来的货?”祁文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劲儿上来了有点兴奋地收不住,“那骆青阳是因为找人时差一点找到了藏那批货的地方,才被人盯上的?那他现在是在里面跟傅队长…”

他没说完,原本靠在墙边的言立直起身了,看了谷梵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走。”

谷梵懵懵的,看看大家再看看他,“去哪?”

言立已经转身抬步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会儿。”

众人:“…”

谷梵看看被冰掉的祁文,笑了一下,抬步跟上去,“哦。”

等拐过这条走廊,谷梵伸手拽住言立的一角,言立停住,转头望她。

谷梵却一手拽着他衣角,靠着拐角处的墙,探头朝走廊那头望,看着祁文暴躁的样子,又笑了笑,转回头瞧他,笑意未减,“你太坏了。”

言立看着她难得生动的眉眼,也挑了挑眉,靠近她一步,低头看着她,唇边勾着笑,“听不懂,哪儿坏了?”

谷梵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想转头,嘴里哼着,“装什么装…”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眼前一片巨大的黑影向她俯过来,她下意识眯上眼,嘴唇就被人偷袭了。

他唇落下来,在她含着笑靥的唇上亲了一口,挪开。

谷梵心跳加速地睁开眼,看他眼底笑意流转,“告诉你什么叫坏。”

谷梵:“…流氓。”小声咕哝。低头却也笑了。

Chapter 34

傅红南表示下午他们要去勐哈寨走一趟,实地了解些情况,问言立他们要不要一起走。

他们扔在山上的装备被警察们带了回来,钟伯有家人在照顾,骆青阳表示他这边有护士就行了,用不上他们。言立沉思了片刻,点了头。

有些事,他也需要确认下。

出发前,傅红南邀请言立同车,言立好像之前就猜到了,并没有多少意外,带着谷梵坐进了车里。

车子驶在并不算太平坦的路上,驾驶座上是一名普通警员,傅红南坐在副驾,言立和谷梵坐在后面。

傅红南透过外后视镜看到几辆警车都保持了一定距离跟了上来,才转回头看着他们,跟言立说话,表情并不像在病房里时表现的那样轻松,“骆青阳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