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下小黑熊的脑袋,惹得它有些恼地叫了一声,偏头丢开奶嘴想咬她的手。

谷梵突然就又笑了,对洁乌说,“这世上,贪婪的人有,好心的人也很多啊,有好心人愿意花200块钱救它们,又有洁乌这样温柔的姑娘不辞辛苦地照顾它们,它们才能好好长大,所以不要伤心,坏人终会得到惩罚的。”

洁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腼腆地说,“我只是喜欢动物,喜欢它们,你看它们现在像不像黑熊犬?太萌了,黑熊犬也好贵呢…”

“…”

谷梵哑然失笑,觉得这姑娘性子真好。

前院传来大车发动机的声音,洁乌笑,“站长他们回来了。”

谷梵也笑,目光朝前院的方向望去。

言立他们早上跟蒋毅站长进了保护区,想先大致了解下这片保护区里的情况,谷梵留了下来。

这些天相处,洁乌也知道,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子,正在跟那个长得很帅,却有些不苟言笑的男人谈恋爱,于是也知道谷梵这会儿在望谁。

她从谷梵手上接过奶瓶,笑着打趣她,“等一会儿,他肯定会找过来,你如果着急,可以到前面迎迎啊。”

谷梵晒然一笑,没说话。

洁乌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谈恋爱究竟该是什么滋味,但她看着谷梵脸上这会儿的笑,只觉得真好看,和平常的笑都不一样,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想控制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她就有点不解,悄声问谷梵,“我就挺奇怪的,你性子这么好,长得也很漂亮,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人啊?”

那样一个人?

谷梵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这指的是言立,她有点懵也有点好笑,“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小姑娘挺可爱的,偏头看着她,皱着小鼻头,小声说:“我不是说他坏话啊。”

谷梵好笑,“嗯,我知道,你说吧。”

“他吧,”洁乌思考着,有点犯难的样子,“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有点深沉,给人感觉有点闷,让人不敢太靠近。”她不太理解地看着谷梵,“所以我真的挺奇怪,你是怎么和他谈上恋爱的?”

谷梵真是忍不住笑了,想说话,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两个人转头看过去,可不就是他们话题里的主角找来了。

一身休闲的衣装,身姿玉立,面部却没什么表情,沉沉静静地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谷梵眼睛亮了些,却听身旁姑娘小声在她耳边说,“看吧看吧,就是这副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然后一脸非常想不通的样子,“我们这儿这么好,他怎么总还这个表情呢…”

谷梵抿唇笑了。

看着渐渐走近的男人,心想,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好,只有我知道,这才好呢。

谷梵不再和洁乌说了,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先从小黑熊住的这片地儿出去了,迎上被小姑娘嫌弃的言立。

言立自是不知道她和洁乌都说了什么,只看她笑容甜甜地从对面迎出来,乌黑水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心情就很好。

若有似无地挑了挑唇角,带着丝笑意看着她走过来。

“回来了?”谷梵笑盈盈地问。

“嗯。”言立伸手顺了顺她头上的短发,然后伸出一只胳膊示意她挽上,“山上很多动物,景色不错,明天带你去。”

“好啊。”谷梵脆脆地应道,笑着挽上他手臂。许是前阶段情感压抑得狠了,在一起后,两个人都十分迅速地喜欢上这种亲昵的行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本来是要挽着他转身走的,却见言立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谷梵看过去,见刚才还在蹲着给小黑熊喂奶的洁乌这会儿站起来了,正有点愣地看着他们,表情有点呆萌。

谷梵笑了,朝她摆摆手,喊一句,“我们先走啦。”

洁乌就笑了,露出大大一个笑脸,也冲他们摆摆手。

谷梵挽着言立转身往回走,洁乌站在原地,身旁身后四只小黑熊萌萌的笨笨地在玩耍。她看到那个看起来一向很深沉的男人,这会儿嘴角微勾,低头在谷梵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只到他肩膀的女人笑着仰头和他说着话,突然觉得这一幕真的很美好。

洁乌抬起一只手揉揉耳朵,开心地笑起来,转身继续喂那几只小黑熊。

其实言立和谷梵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干干的唠。

言立看她心情挺好的样子,就问她,“上午在这里呆得很开心?”

谷梵想着洁乌对他的看法,脸上笑着,却没告诉他,“嗯,那几只小黑熊特别可爱,圆滚滚还笨笨的。”

“圆滚滚还笨笨的?”言立笑着看她,“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熊猫?”

谷梵思绪就跟着他走了,“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熊猫呢?”

“在春城的时候不是去过动物园?”

“那也没见着。”

言立就揉揉她的头,笑着,“回去带你去看。”

谷梵挽着他胳膊,柔柔甜甜地应一声,“嗯。”

两人沿着小路往回走,前面的路慢慢变成身后的背景,身侧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每个瞬间都成了天长地久。

走到前院,就见院子中央的位置围了一圈人,除了站长蒋毅,祁文、邬戌和钱妍双都在,还有两名身上带着枪的保护站工作人员。

谷梵有些奇怪,抬头去看言立,却见他也是眉头锁着,不明所以的样子。

所以,现在这情形,是在他去找她这空档儿发生的?

言立带着她走过去,祁文他们看到他,都让出一点位置,“老大…”

“怎么了?”

话刚出口,谷梵就看到了他们刚刚围成一圈在看得东西。

谷梵当场就愣住了。

他们脚边,那一圈里,一个白色麻袋丢在一边,地上倒出来三五只已经闭了眼,看起来软趴趴,已经了无生气的穿山甲,四个小短肢勾勾的,尾巴带着小卷,却一动也不动地。

谷梵去看言立,言立抿着唇,没有说话。

两个带枪的男人中的一个主动说,“在保护区边缘处拦截到的,背着这袋子的人,刚看到我们的车就丢下这重重的袋子跑了,没追上。”

一干人都抿着唇,看着地上几只可怜兮兮的穿山甲,没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谷梵想起还在后面开心地照顾着那几只小黑熊的洁乌,突然想,这会子如果被她看到死得这么可怜的几只穿山甲,会哭的吧。

Chapter 47

等人都散了之后,谷梵言立,“为什么要猎杀穿山甲?”她知道熊掌能吃,象牙可以做饰品,穿山甲用来做什么却不知。

言立牵着她的手,他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沉默,“穿山甲的鳞片可以做药材,有活血通络、消肿排脓的疗效,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它的主要成分为β-角蛋白,和毛发、指甲等成分没有本质区别。”

谷梵有点诧异,“那为什么穿山甲会被盗猎人盯上?”如果它价值不高,中间利润也就不会很大,那为什么还会有盗猎人冒着风险大量捕杀。

“古时候,人们因为穿山甲善于打洞,便认为穿山甲有“打通”的功效,所以遇到痈疽疮肿、乳汁不通等需要‘通’的病症,便拿穿山甲入药。即使是现代,也有太多盲目的人,对这种具有“神奇”功效的东西,自然会趋之若鹜,就使得穿山甲价值虚大化,近些年,因为穿山甲的稀有,国家又将其列为一级保护动物,一些人为了炫耀身份,就吃这些濒危的物种,又将穿山甲的价值抬高了。”言立声音淡淡的,继续说:

“和凶禽猛兽不一样,穿山甲不具有什么攻击性,它们没有牙齿,不能咀嚼,以蚂蚁和白蚁为食,那一身鳞片是它们唯一的□□,遇到敌人,跑不掉时,就会缩成一团,用鳞片保护自己,你说,对于像这种不具攻击性、好抓,价值又高的物种,一心想发大财的盗猎者们,怎么会放过?”

谷梵听出来,言立说到最后是生气了的。

谷梵看着他沉默、线条紧绷的侧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了发财,为了显示身份,人类将这样无害的动物残忍地赶尽杀绝,单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堵。

他们走到一个偏角处,谷梵拉住言立的手,不让他再走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近他怀里,笨拙地说一句,“不要生气了,这不是你的错。”

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的力量,去爱护这个世界,让它尽可能的多一点美好。

言立垂头看着她,一会儿,他伸手回抱过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空远的天空说,“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件事。”

谷梵在他怀里抬起头,听他说,“前阵子有篇报道,我国海关查获走私穿山甲鳞片逾3吨。”

谷梵愣愣地看着他。

言立将她抱得紧了一些,“一只穿山甲身上大约只有0.4至0.6公斤重的鳞片。”

谷梵脑子一懵,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这样说来,走私3吨穿山甲鳞片,就意味着曾有5000-7500只活奔乱跳的穿山甲被残忍地夺去生命。

她喃喃的,“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呢?残忍?可怕?

可她知道,还不完,除了穿山甲,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珍贵的动物同样再被杀虐。

言立拍拍她的手臂,松开她,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谷梵问他,“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言立走在前面,声音较刚才相比,轻快了些,“什么样的办法是办法?”

“加强管理,采取强硬法律手段…”谷梵说了两句,尾音却渐渐弱下去。

言立牵着她一直往前走,“人心难填,私欲难平,如何管理算管理?”

谷梵渐渐就不说话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言立:“有啊,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如果每个人都从心底有了这个觉悟,那不用管理,也没人去猎杀那些可怜的动物了…”

“好难…”

言立握着谷梵的手,沉默了良久,才说,“嗯,但不能放弃。”

谷梵望向身边的男人,看他挺拔坚毅的身躯,看他沉默真诚的侧脸,进而看进他的灵魂深处,然后她知道,她爱的男人,有这世间最温柔的心肠,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这个世界,他胸腔里都跳动着一颗温柔的心。

谷梵笑了,跨前一步,依偎到他肩膀上,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走。

言立偏头瞧她,神情一瞬间温情起来,“怎么了?”

谷梵摇摇头,笑。

“没什么。”

只是觉得我的男人,非常靠得住。

她虽不说,男人却好像能感知到她的想法般。因为下一刻,她就被他拉过,倾身压到旁边的墙上,低头吻上来。

谷梵微微地笑,抬高脸和他亲吻,温柔的吻,情意缱绻,心都要化开。

谷梵想,无论今后他要做什么,她都是愿意陪在他身边的。

就如他现在陪在她身边一样。

——

隔天,他们随保护站人员一起进了自然保护区里面。

和辽旷的可可西里不同,这里遍地的绿色热带植物,保护区内沟谷纵横,溪流密布,珍惜、濒危的植物在这里茂盛地生长着。

他们有幸看到一群亚洲象慢悠悠地从林间穿过,到河边喝水。

也有幸看到一两只懒猴趴在树干上,俯底身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胆小而警惕地盯着他们。

他们还看到成群的绿孔雀展翅低空飞过绿色的湖面,在半空呈现一场惊心动魄的美丽舞蹈。

站长蒋毅却说,“云南省内仅有的几百只绿孔雀,基本都在这里了,不用盗猎者再来破坏,就这样放任自流,不对它们的栖息地进行保护,十年后,这些绿孔雀大抵就不复存在了。”

看着这些美丽高傲的绿孔雀,再听站长叹息地说着这样的话,真的叫人很心塞。

谷梵握住言立的手,怕他难过。

言立却对她笑笑,“不会的。”

谷梵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和他一样,都愿意去相信,这样美丽的东西,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怎么忍心呢。

——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保护站里竟然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朋友。

傅红南队长。

傅红南这次来没有穿警服,开的也是便车,车上却有和他一起来的几个警察,同样是便装。

言立一行人看到他,有惊喜也有意外,于谷梵而言,多多少少还有那么点忐忑。

纵然在这里的日子如何的轻松自在,她也没忘记在来这里之前,发生的案子。

她看着傅红南,怕事情有了什么变故。

钱妍双依旧热情开朗,笑着迎上去和傅红南开玩笑,“哎呦,傅队,您怎么说来就来,也不跟我们提前招呼一声啊。”

傅红南中气很足地哈哈笑,“怎么,听这意思不欢迎啊?”

钱妍双就笑,“哪能啊,这不是怕您来的突然,我们招呼不周嘛。”

傅红南只管笑,也不再和她贫,都知道他们怕什么。

站长蒋毅和傅红南寒暄,要留他们在站里吃晚饭,被傅红南笑着摆摆手拒了,“不用麻烦啦,我就是路过,来看看,说几句话就走了,您不用招呼我,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于是蒋毅知道,这是有事要和言立他们说,就笑笑说了几句话,找个借口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言立也没请他进去坐,只握着谷梵的手,直白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言立其实多少猜到些,能让傅红南再次来找他们,无非两种情况,要么谯之芳被抓住了,要么人跑了。看他表情也能看出八分,人大抵是没抓到。

傅红南双手负到身后,看了谷梵一眼,眼底有些许歉意和遗憾,跟他们说,“我们这边接到最新消息,谯之芳跑了,越境去了老挝,我们得到消息后追了一路,还是没抓到人。”

其他人看看谷梵,见她脸色有点白,抿着唇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