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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萧峥突然冷冷的出声打断了他,“林瑄竟直接接手治水了,可曾经过本王首肯?”

齐简暗暗咽了口口水,“王、王爷,林先生的法子的确有效啊…”

萧峥冷哼一声,没再做声。

三人沉寂了许久,一时没有头绪,萧峥只好对齐简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本王会想办法。”

齐简脸上神情还是很焦急,可是摄政王既然发了话,也就只有这样了。

文素目送他出了门,转头问萧峥:“王爷有何良策?”

“毫无头绪。”萧峥叹息着摇头:“先帝在位时征战不断,留下的国库本就不丰,如今能拿出来的其实并不多。”

这些情况文素都是第一次听闻,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忧,“如此说来,还真是棘手。”

两人没再说话,俱是一脸深思之色。

文素皱着眉,视线四下游离,忽然扫到书桌上堆积的奏折,顿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的叫了起来:“王爷,下官想到了个法子。”

“哦?什么?”萧峥立即询问。

文素笑的胸有成竹,“借财。”

平阳王最近在京中过的完全是纨绔子弟的生活。花街柳巷,茶馆酒肆,哪里欢愉哪里便有他的身影,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他这个风流小王爷的名号。

偏偏他相貌又生得极好,纵使有不屑者也要多瞟他两眼,京中一干名门闺秀外加小家碧玉更是暗地里将他奉为了心中情郎,憧憬不已。

可惜这好日子没多久就了结在了一封信上。

信是文素寄来的,八百里加急,由专人亲自送到了他手上。

彼时萧端还带着陆坊在隔云楼喝花酒,收到信后当即拆开匆匆一瞥,哈哈笑了几声,将信往怀中一揣,推开身边美人便出了门。

陆坊慌忙的跟上,就听他笑着道:“友人急信送到,本王需出手相助啊…”

三日后,平阳王诚挚相邀诸位高官于京郊碧波湖画舫一聚。

王爷党们自不必说,肯定是要给足面子。保皇党则紧密团结在以丁正一为首的领导班子下,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期间因丁老爷子甩手表示不参与那黄口小儿的无聊把戏,直到聚会前一天才真正定下赴宴人员名单。

夏日晚间清风送爽,湖面泛舟别有情调。

四周都有禁军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便显得偌大的湖面十分幽静,当中画舫雕梁画栋,上悬灯笼数十盏,倒映湖面,光影绰绰,委实美观。

萧端墨发披肩,白袍微敞,手执一柄折扇,闲闲的立于门边,亲自迎接诸位大人的光临。

这场宴会本只属于高官贵胄,但他有心,还请了傅青玉与刘珂。两人自觉人微言轻,都早早的到了场,很快其他官员也都到了,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众人一番见礼完毕,各自落座,气氛友好,纵使平日里两党派如何针锋相对,此时也在推杯换盏间一笑泯恩仇了。

酒过三巡,就在众人情绪高涨之时,坐在上方的平阳王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传达了文素信件中的主要精神:“摄政王与文大人正在泰州城内赈灾,辛苦非常,此时物资短缺,更是雪上加霜,奈何国库不丰,吾辈身为朝中要员,当慷慨解囊才是啊…”

话音一落,众人一阵错愕。

就知道无事献殷勤没有好结果啊!>_<

然而听了这消息反应最激烈的却是坐在末尾的傅青玉与刘珂。

两人挂念的人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直到如今才得到点零星消息,岂能不关注?若不是实在顾及礼仪,差点便要直接出言询问了。

下方的大人们正在嗡嗡讨论,原先轻松的气氛开始渐渐沉重。

叫这些高官掏腰包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萧端很清楚。但是文素偏偏对于他的能力给予了充分肯定,认为凭着他一颗狡猾非常的美丽心灵,定能将这些大臣悉数拿下。

他无奈,起码不能辜负了友人所托不是?

他从袖间取出一张纸条,对一边的陆坊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上前接过,传了下去。

一张纸条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如同水入油锅,好一阵剧烈反应,抽气吸气声此起彼伏,显然被惊吓的不轻,好几个大人脸色都白了。

纸条上写的是每位大人要出的数目,不过比文素在信中写的要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萧端也不急着催促,直到纸条又回到他手上,才像是忽又想起什么,以扇击掌道:“对了,本王忘了叔叔还有个条件,他老人家说了,但凡此次出钱者,全都记在名册之上,待他回京过目之后,尽皆官升一级,绝无二话。”

这话一说,下面的抽气吸气立即就停止了。

安静了一瞬之后,不知哪位官员开了口,先是表达了对沿江百姓受灾的深切同情,又感慨了一番摄政王的高风亮节,之后还不忘阐述自家生活拮据,最后拍板说他要捐钱!

这么一来,大伙儿纷纷响应,抽气声变成了承诺声。

萧端吩咐侍女取来墨宝,亲自研磨记录,名字、交款日期等等事无巨细。

直到长长的名单再经由所有官员签字画押,板上钉钉之后他才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慢条斯理的道:“然本王觉得俸禄本就该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诸位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定然不会做此等买官之事,摄政王更不能做卖官鬻爵之人,所以本王便建议他老人家将那个条件给撤啦…”

“…”

“…”

“…”

据说当晚不少达官贵人的车马从街头奔驰而过时,隐隐传出抽泣哽咽之声,直叫京城百姓们闻者着伤心,听者落泪…

宴会结束时,傅青玉鼓足勇气问了平阳王一句:“敢问王爷,这筹款之法是何人所出?”

萧端瞥她一眼,淡笑:“文大人。”

傅青玉神色一僵,默默垂眼,告辞离去。

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些大官们真是腰缠万贯,所谓官富民贫,此言不虚。作为小老百姓的文素能想到从他们身上下手,实在再正常不过。

一想到刚才那些人的神情,萧端真是心情大好。正摇着扇子打算离去,却见刘珂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旁,似乎已等了很久…

几日后,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往江北,文素拆开一看,平阳王热情洋溢的写道:“友之所托虽艰,本王却终不负所托。物资不日即可送达,请宽心以待。经此一事,方知你我友谊比天高,比海深…”

文素觉得最后一句话甚为诡异,思索了一番,回信道:“王爷您赚了多少?别套近乎,老实说!”

萧端复又回信,义正言辞:“本王岂是那种人!”内附小纸条一张,上书蝇头小楷一行:“回来分你一半。”

文素立即回复:“我与王爷之友谊比天高,比海深…”

三一章

沿江地带的天气终于开始好转,当天空展露出一丝阳光时,文素差点激动的就要抹泪。

这些日子连续闷热多雨,将摄政王那点小病给拖得绵延了许久,至今仍有些不舒服的模样。现在总算见到好征兆,着实让人高兴。

她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照惯例去看看摄政王,就见有人提着一只包裹走进了她的院子。

照旧是一袭素白襦裙,头簪木钗,姿容端雅,正是那日来找摄政王的女子。

文素当即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是来找我的?”

看她那日与林瑄亲昵非常,应当是夫妻吧,叫夫人该没错。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民妇的确是来找文大人的,大人不必多礼,民妇姓梁名庆德,直呼名姓便是。”

梁庆德?

文素在脑中迅速的搜罗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对她与摄政王之间那所谓的“亲情关系”真是越发迷茫了…

午饭过后,文素熬了一碗补药给摄政王送了过去。

这些日子萧峥清减了不少,脸颊都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坐在那里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颓然,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另一个平阳王。

目视着他喝完药之后,文素方才试探着问了句:“王爷,觉得怎样?”

摄政王自小长于北方,虽然此次生病只是水土不服,但这个时节的南方湿气过重,若不好好调理,将来恐要落下病根,这药便是去湿气的。

萧峥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早已满足不已,点头温和一笑,“文卿熬的药自然是好的。”

文素嘿嘿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道:“其实…这药是那位名唤梁庆德的夫人送来的。”

今早梁庆德来找她正是为了此事,只因萧峥根本不肯相见,这才转而求助于文素。

关于两人之间是何关系,文素心里就跟有千百只爪子在挠似的,所以忍不住将事实说了出来,实际是借以试探。

萧峥听了她的话半天也没做声,直到文素以为惹怒了他,才听他道:“那便多谢她了,不过下次还是请她别来了。”

“呃,是。”文素挫败的叹了口气,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正准备告辞离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赵全在外怒气腾腾的嚷道:“林先生,在下敬重您是一方英雄,请莫要失了礼数!”

文素闻言一愣,赶忙走过去拉开了门,顿时一阵愕然。

那神仙一般的林瑄正与赵全拉拉扯扯,斯文气质尽毁。见门打开,他立即松了手,一把攘开赵全冲到门口,“退之,今早庆德来找过你,你可见着了?”

萧峥从屋内走至门边,冷哼了一声:“本王说过不愿再见她,你以为是玩笑?”

眼见两人又动火迹象,文素赶忙举手道:“我见着了,她今早来找的是我。”

林瑄闻言,赶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口气急切的道:“那她人呢?”

萧峥本要因这动作动怒,闻言不禁一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几日我交代过她不要外出,若不是因为惦记着你,她又何必来此?如今定是被那些人抓去了。”

林瑄越说越急,越说越乱,最后干脆松了手就走,一脸慌乱。

萧峥怔忪片刻,猛然道:“赵全,立即调集暗卫随他去找人,一定要找到梁庆德!”

“是,王爷!”

文素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唬的一怔,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这一等一直到傍晚时分,赵全才终于回来。他一路快步走到萧峥跟前,开口便道:“王爷,林先生找到了他夫人,不过被泰州知府扣押了。”

泰州本属扬州府管辖,只是因扬州如今落入叛臣之手,才在泰州又设了知府一职,统领周边州县。

一个知府怎会突然扣人?

萧峥微微一想,心中已经明白过来,必定是因为林瑄揭发了贪官一事。他在屋内踱了几步,忽而一把携了佩剑走出门来,“带本王去看看!”

道路仍旧泥泞,马车行的很慢,萧峥等不及,干脆与赵全一起弃车骑马,飞驰而去。

文素也跟了过去,只有一个劲的在后面催车夫加快赶车速度。好在他们下榻的地方离泰州知府的府邸不远,很快便到了地点。

看到门边徘徊着两匹马,知道摄政王早就到了,她连忙提着裙角跳下了车。

大门洞开,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她一路冲进前院,一抬头就见眼前跪了一地的人,摄政王背对着他站着,手中长剑早已出鞘,寒光凛冽。

她吃了一惊,四下扫视了一圈,只见赵全侧身挡在摄政王前方,面前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印象,应该就是泰州知府。

文素不敢上前,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阵慌乱。

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番,忽然看见林瑄抱着梁庆德从后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很快便一闪而逝,大概正是传说中的暗卫。

林瑄的脚步很匆忙,怀中的梁庆德无力的垂着手,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文素下意识的就去看摄政王,只见他的背影僵了一僵,下一刻手腕一动,就要朝泰州知府颈边划去,却被赵全慌忙拦下,“王爷,不可,他是朝廷命官啊。”

“哼,此等朝廷命官,杀一百次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王爷!”文素赶紧上前,指了指梁庆德,“救人要紧。”

萧峥这才垂下了手中长剑,泰州知府早已吓晕了过去,四周跪着的人也是一阵惊慌失措,哭声一片。

“回去!立即找大夫!将泰州知府收押,等候发落!”

几道命令一下,萧峥大步走到林瑄跟前,顿了顿,似有些犹豫,许久才将手中的剑递给赵全,伸手要去接梁庆德。

“退之,我来吧。”林瑄的声音有些疲倦,手紧了紧,似有些防备。

萧峥僵硬的收回了手,凝视着梁庆德时,眼中说不清是愧疚还是疼惜,嘴唇翕张了几下,终是没有做声…

梁庆德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经大夫诊视后吃了药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