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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瑄这几日一直忙着治水大事,早已疲累不堪,再分神照顾人实在吃不消。文素不忍心崇拜对象受累,便自荐要照顾梁庆德。

可惜她这个好心人压根熬不住,房中那么安静,梁庆德又睡的那么香,撑到半夜她便半跪在地上,趴着床沿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做了个梦,她梦见有人走进了房间。窗外已泛出鱼肚白,光线不亮,看不分明,但那衣服上淡淡的熏香告诉她,来的应该是摄政王。

她睁开眼去看他,就见他半跪在床边,握着梁庆德的手轻声唤她,只是声音太小,几乎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他叫的是什么。

“姐姐…”

什么?姐姐?!

摄政王居然有姐姐?

文素差点没惊叫出来。

是了,萧氏皇族男丁不旺,对皇子的重视向来高于女子。深宫中的许多公主几乎只能留下一个名字,有的甚至连母亲是谁都不会记录,除非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诸如和亲之类,才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两行记载。

她明白过来,摄政王要真有个姐姐倒也不算稀奇。

正这么想着,却见摄政王忽然松开了手,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呃,不会是因为被她听到了这个秘密而生气了吧?

文素最忌惮的就是他的强大气场,见状下意识的便要往后缩。

退得正欢,摄政王已到了跟前,蹲□子一只手在她背后一按,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心,要撞到桌角了。”

奇怪,梦里听他的声音竟然觉得有些温柔。

果然梦都是反的!

迷迷糊糊间大脑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未理清楚,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摄政王给抱了起来,脑袋紧靠着他的胸膛,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文素惊讶,这梦…是不是有点太真了?

摄政王低下头,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在地上睡会着凉的,回去吧。”

就这么被他一路抱着出了房门,再进了房门,期间一路吹过的微风叫她猛然清醒过来。

娘嘞,这哪是什么梦啊,压根就是真的啊!

可是躺在摄政王的怀里能表现出什么呢?

文素尽量将自己僵硬的身子放柔再放柔,以显示自己还在沉睡。

萧峥轻轻一笑,将她送到了床上却又不急着离开,就这么坐在床沿,“文卿,本王知道你已经醒了。”

文素继续挺尸,表示你看错了。

“也罢,这样也好,本王可以放心的跟你说说话…”他的声音极低,听来恍若身处幻境,“你没听错,梁庆德的确是本王的姐姐,之所以姓梁,是因她顾念家国。她本姓萧,庆德是其封号,皇女中行九,人称庆德公主。”

“林瑄本是本王的西席先生,在长兄府邸教导本王读书习字,后来却将本王的姐姐拐去了民间,大抵便是这么回事。”

“本王出生的晚,几乎没有父母的记忆,好在还有一个亦兄亦父的长兄,一个亦姊亦母的姐姐,多少弥补了些缺憾。可惜这两人却在先帝即位后不久一个撒手人寰,一个逃出宫门…”

只留他一人,一介少年在朝堂之中苦苦挣扎拼搏,终于到了如今的位置,再见却已物是人非。

短短一番叙述,几乎没有一点点缀,文素却仿佛透过他孤傲清绝的身影看到了当初那个少年。

权势倾轧,千锤百炼,方才成就他如今长虹贯日的气势。

她怔怔的睁着眼,直到他笑出声来,“如何?不装睡了?”

“唔…”文素缓缓爬坐起来,“王爷恕罪。”

“若本王不宽恕呢?”萧峥缓缓凑近,本是故意捉弄,待鼻尖弥漫她发间的槐花香,忽而记起前一刻温香软玉在怀间的触感,胸口忍不住一阵激荡。

“文卿…”他声音微哑,微薄的光亮下只看得见她明亮的眼眸,吸引着他一点点靠近。

文素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脸上一阵阵的发热,呆呆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关键时刻门外突然传来赵全的一声轻咳,下一刻齐简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王爷,京城派人送来了物资,请王爷与文大人过去检视一番。”

又是他!!!

萧峥握着拳没好气的道:“这是什么时辰你可知道?”

齐简淡定的回答:“天亮了,王爷。”

文素转头朝窗外一看,果然已经露出了阳光。

两个尴尬不已的人稍稍整理一番出了房门,像是为了打破尴尬,萧峥咳了一声道:“此次借财一事全是文卿的功劳,待回京之后,本王会重重有赏的。”

文素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尴尬什么早忘了。一边的齐简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也被她给无视了。

三人拐过回廊,刚要进入前厅,走在前面的摄政王忽然停下了脚步,正对着前厅大门面露不悦。

文素疑惑的走上前去,探头朝内一看,立即惊讶的唤出声来:“朝卿?你怎么来了?”

刘珂一脸喜悦的迎上前来给摄政王见礼,“下官奉平阳王之命押送物资前来。”

“平阳王叫你来的?”萧峥捏了捏拳,“很好…”

三二章

书房内,萧峥端坐桌前,白袍宽松,绣着暗金蟒纹的袖口铺在桌面上,手指捏着奏折心不在焉。

等到第五十八次翻开奏折又合上,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对外唤了一声:“赵全!”

“是的王爷,文大人同刘大人一起出去了。”门外的赵全默默抱头,王爷您还要问多少遍?

萧峥咬了咬牙,三天了,不是接风洗尘就是四处转悠,两人有这么要好么?他冷哼了一声,拍桌道:“去把她给本王叫回来!”

“是!”赵全闻言一个激灵站直身子,热泪盈眶。

您老早该下决心了,可折磨死人了!>_<

天气开始使劲的放晴,还有不久便是夏末了,阳光照在身上一阵阵的炎热,不过比起之前的阴沉潮湿可要好多了。

文素正带着刘珂在江边转悠,好歹也算半个当地人,总要尽些地主之谊不是?

在溜达的这几个时辰之内,有不少周边官员借路过打酱油之名前来同她搭讪逢迎,估计都是因为泰州知府那件事而慌了神,想从她这儿打探消息,但都被她给忽悠了过去。

如今林瑄与梁庆德都被好生保护着,还不到与这些人正面交锋的时候,自然是能避则避。

在江边游荡了一阵,到了林瑄指挥筑堤的地方,二人不便打扰,就站在江边闲话。

“对面便是我长大的地方啦。”文素遥遥一指,江面宽阔,只能看到对面隐隐冒出的一处塔尖。

刘珂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顿时有感而发,出口吟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文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身边忽然有人走近,她转头,就见林瑄带着笑意看着自己,衣袖高挽,一身泥水,却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俊雅。

“当日有劳文大人熬夜照顾内子,在下还未曾道谢。”

“林先生客气了。”文素赶忙回了一礼。

林瑄瞥了一眼旁边仍旧沉浸在诗词世界中的刘珂,笑了笑,“文大人刚才面带怔忪,是不喜欢这首诗么?”

“怎么会?”文素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江南虽好,于我却是徒增悲伤罢了。”她指了指对面,“那里还孤孤单单的葬着家父,奈何我却不能回去扫墓祭拜。”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林瑄不禁也心生感慨。

“对了,说起来,家父还认识林先生呢。”

“哦?”林瑄十分意外,“令尊是…”

文素有些赧然,“家父名唤金池,只是一介布衣书生,恐怕先生早已不记得了。”

“文金池?”林瑄皱着眉思忖着道:“在下记忆一向好过常人,但凡打过交道的没有不记得的,说来姓文的人倒是见过一个,约摸是十年前的事了,只不过他并不叫金池。”

文素毫不意外的摊了摊手,“就说先生还是忘了吧。”

林瑄却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绞尽脑汁的想着那个名字,心中纳闷,明明没见过其他姓文的人了啊。

旁边的刘珂总算感叹完了江南丽景,文素见状便打算带他再去别处逛逛,谁知刚要走却又被林瑄叫住:“敢问文大人,令尊可曾说过与在下见面的场景?”

文素有些无奈,早知道他这么较真就不说出来了。但又不忍他继续纠结,还是老实的作答道:“大概就是与先生您谈了一些江南地区的水系地形,另外家父对先生的一些清谈思想亦颇多推崇。”

林瑄微微一愣,脑中忽然浮上那柔弱书生的模样…

正在这当口,身负重任的赵全终于赶到,老远便对文素招手,“文大人,王爷正急召您回去呢。”

文素闻言赶忙应下,却不知隐于暗处伺机而动的几位官员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回去要谈什么急事啊啊啊啊…

林瑄仍旧立在原地,目送着文素渐渐远离,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那不就是同一个人么?金池…金池…”他蓦地抬头,双眼睁大,“是了,金麟岂是池中物…”

一张圆桌,文素与萧峥相对坐着,面前放着一封信,正是当日林瑄托文素转交的那封。

“王爷叫下官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文素暗暗撇嘴,自从那晚之后,看到他就尴尬,好不容易躲一下还被提溜了回来。

好吧,回来就回来,您老拿封信出来算个什么紧急大事嘛。

萧峥见她神情不耐,顿时胸中醋意大发,伸手重重的点了点桌面,“自己拆开看!”

文素被他这语气给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取过信拆开看了一遍。

一串名单。

“王爷,这大概是贪官的名单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萧峥气闷的叹了口气,“你看清楚,这里面的名单有两份,上面一份与那日本王召见的官员吻合,除去齐简这个新到的知县之外,几乎全都占了。而下面一份却只有几人,其中泰州知府首当其冲,本王叫你看的便是这第二份名单。”

听他这么一解释,文素才感到奇怪,连忙又去看了一遍下面的几行名单,发现右下角竟然有个小小的“兵”字。

“如何,发现了?”萧峥没好气的道:“林彦纯此人最喜欢装神弄鬼,有事却不直说,只写个兵字,算什么?!”

文素好意宽慰:“怕是担心信件落入他人之手而惹来杀身之祸吧,毕竟他还得照顾林夫人呢。”

萧峥这才缓和了神色,“说来林彦纯也确实谨小慎微,今日临出门前还嘱咐本王近期莫要出门。”

林瑄的意思是,泰州知府那日本想不到摄政王会插手此事才敢对梁庆德下手,所以那件事其实算是为除贪一事打开了缺口,但同时必然也已经打草惊蛇,所以奉劝萧峥近期不要外出,恐防遇上什么意外。

莫非这个兵字便是指的这个?

对此萧峥自然是不屑的,且不说他附近防守严密,便是那些贪官污吏,难不成已经胆大到如斯地步?

文素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皱着眉苦苦思索。

萧峥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撇去心中杂事,再看对面的女子,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这几日她是故意躲着自己的吧?躲着自己,却跟那书呆子在一起,算是什么意思?

眸中光芒轻轻一闪,他放下手中茶盏,咳了一声道:“文卿,朝卿来此已有些时日了,可曾言明何时返京呐?”

“啊?”文素被打断了思绪,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怔愕的表情落入他眼中,自然又引来一丝不快。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心中虽然波涛汹涌,面上却还是一片沉静,萧峥拂袖起身,淡淡道:“本王觉得他该回去了。”

文素自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垂着头嗯了一声。

实际上她对刘珂还是怀着一点儿心思的。虽然那晚摄政王跟她差点在某些特定环境特定心理的烘托下发生一些不应该发生的小插曲,但是她内心深处始终还是觉得刘珂比较适合自己。

所以在这个大背景下,她其实正试图于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跟这个保皇党发生点不可言明的关系。

关于这类关系,她的阐述是——目前地下发展,新政结束后走上台面,继而开花结果。

规划的倒是不错,奈何默契是关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