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心里一热,觉着眼眶也有些湿,便连忙用帕子擦了擦,来到房老太君面前笑道:“还是老太太懂我,孙媳心里的确憋屈死了,可是听了老太太这话,忽然间一下子就开朗了不少。老太太,川哥儿还小呢,离不得姨娘,您老就不看僧面看佛面罢。更何况有数的,民不举官不究,我是这官司的苦主,我都不追究了,老太太何不就卖了我这个顺水人情?”

“你们听听她这话。”房老太君指着苏暖暖冲众人叹息着。杨夫人便连忙笑道:“暖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姜姨娘委实太不知规矩,儿媳的意思,虽然死罪可免,活罪却不可饶……”

她不等说完,苏暖暖便“义愤填膺”道:“是,太太说的没错,所以罚她半年的月银。以示惩戒。”

段庭轩斜眼看着妻子,心想罚俸禄是朝廷惩罚官员才用的手段,你用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就让姜姨娘这么轻轻巧巧逃过一劫?唉!到底你还是心软了。想到这里,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怒其不争。

杨夫人也无语了。她的意思,最起码要打姜姨娘二十板子。虽然是儿子的房里人,但今天做出这样的事,委实太过火。不好好惩戒一下。日后那些妾室岂非有样学样?她虽贤惠,到底是在后宅中一路走过来的,已经隐约察觉到今日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却听苏暖暖又道:“若连续半年不发月银的话。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难道叫她们娘儿俩喝西北风?”说到这里,便看向姜姨娘道:“罢了,罚你半年。每个月只许领一半的月银,不过你要拿些旧衣服旧被褥出来。换这一半的银子,正好我这里就需要这些东西。对了,大家可千万别为这事儿忘了刚刚的话啊,云妹妹是要出一千两银子对吗?”

厅中众人险些跌倒:这个死要钱的。竟然到现在还不忘搜刮。

徐冉云气得差点喷血。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姜姨娘不但没有害了那女人,反而把她自己给搭了进去。这也罢了,她的死活本来和自己就没有关系。可这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念及此,这女人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道:“妾身哪有一千两银子?奶奶莫要说笑。”

“不要装了。”苏暖暖一脸证据确凿的模样:“我知道你是财主,一千两银子别人拿不出来,妹妹肯定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定了,二弟妹都拿出三千两,咱们大房怎么也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不是?”

“奶奶,妾身真的没有。”徐冉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是真吓哭了,这要是被逼着应下这笔钱,以后她就别想在这府中说话做人了。

“好了暖暖,你别逼她了,一千两银子不是吗?这个钱祖母出了。”房老太君在一旁替徐冉云解了围,就见苏暖暖犹豫道:“老太太是老封君,只出一千两,会不会有点少?”

“呸!你讹诈讹到我头上来了。”房老太君就笑骂了一句,却听苏暖暖振振有词道:“怎么叫讹诈?孙媳妇这也是为老太太的身份地位着想。不然若让人听说老太太只出了一千两银,大家不知道是老太太小气舍不得,还道孙媳和二弟妹不知规矩,敢越过老太太。”

史雨柔眼睛一亮,连忙上前道:“嫂子说的有道理,既如此,弟妹万万不敢越过老太太去,就出八百两……”不等说完,便见苏暖暖挽住了房老太君的胳膊假意哭道:“老太太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您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想借机脱身的了。”

“好好好,看你哭得可怜,素日里又有孝心,我就也出五千两吧。”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苏暖暖三两句就整的重新热络起来,房老太君心里很高兴,也就愿意帮这中意的孙媳妇撑撑场子,说完还指着史雨柔笑道:“你可听见了?不许你少一个子儿。”

史雨柔面上陪笑道:“是,老太太既然这么说,孙媳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银子凑齐了给嫂子。”心里却气哭了,暗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刚给一丝希望,就又“啪”一下把人给重新拍进深渊里去。

“果然是老太太,就是疼我,不枉孙媳平日里孝敬了您那么多好吃的。”苏暖暖笑得心满意足,虽然出了姜姨娘的事,但今天搜刮到这么些银子,却是意外之喜了。她自然不肯放过徐冉云,把房老太君的银子诳出来后,便朝对方看过去。

徐冉云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逃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又没有私库,如今只能拿出三百两银,再多,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出来。”话出口的同时,就觉着好像有一把刀在割她身上的肉,以至于脸皮子都忍不住抽抽了两下。

连房老太君都出钱了,其他人又怎能落于人后?于是杨夫人刘敏等都纷纷解囊,或五百或二百,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凑了一万多两银子,待苏暖暖飞快统计出数目后,就听段庭轩在一旁含笑道:“既如此,我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恰好前些日子有地方官员入京,孝敬的炭敬银子大概有两千多,加上二弟答应出的两千两,凑个两万两吧,恰好是整数。”这是自己媳妇儿发起的活动,小侯爷自然要鼎力支持。

两万两,用来买布料棉花,几乎可以接济全部灾民了,稍微挤一挤的话,还能接济些贫民,那些穷苦人这个冬天也就不用再担心。苏暖暖心花怒放,一抬眼,只见姜姨娘还木木地跪在地上,段茂川偎在她身边垂着小脑袋。

如此醒目显眼,可满大厅的人都仿佛忘了这娘儿俩似得。她心里叹了口气,就对房老太君道:“老太太,孙媳还要回去好好筹算筹算,就不打扰老太太了。”

“呸!分明是你要去忙,还要讨巧,说什么不打扰我。我和你说,这五千两银子不是白出的,若有什么好点心,趁早弄些来吃,那个拔丝的东西,就算不能多吃,弄一点子来尝尝还是无妨的。”

“是是是,孙媳谨遵老太太教诲。”苏暖暖站起身行礼,见她要走,其他人也就纷纷告辞,段庭轩这才对姜姨娘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怕老太太气得还不够?”

姜姨娘这才满面羞惭起身,拉着段茂川小手失魂落魄地踉跄而去。

一回到春风苑,苏暖暖便拿出纸笔开始算账,小时候学的珠算早忘没影儿了,所以她不会用算盘,但数学公式做账一点儿也不比珠算困难。段庭轩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用奇怪的公式写满了两张纸,然后又设计出一个表格,将此前调查好的一些物品价格连带着物品都填进去。

小侯爷那是什么人?真正聪明绝顶的天才,只看了两眼,便察觉到这个表格的好处,所需物品,物品价格,总价,各项支出等等都是一目了然。因便坐下道:“暖暖这记账法子倒是浅显易懂的很,快教给我,日后查账就省事了,且什么猫腻也逃不过去。”

苏暖暖笑道:“这你说对了,其实我这只是最基本的表格,再复杂了我也不会。不过给你用来查账,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大学时选修过会计课,因为没什么天分,所以也就是个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但用来给段庭轩添加一项技能的确是够用了。

当下段庭轩又请教了那纸上几个公式,他算学本就有底子,让苏暖暖略微一解释,便一通百通,笑着点头道:“这倒也是个简单法子,真正用起来,不比算盘慢,且算盘越到后面就越艰难,这个倒没有这样的坏处。”

“那是。”苏暖暖得意: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乘除法和一元二元方程式,却是无数先人的智慧结晶,经受住历史考验的。

夫妻两个又闲话了几句,段庭轩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后正色看向苏暖暖,轻声道:“暖暖,这件事……你真的就打算放下?”

苏暖暖动作一僵,知道段庭轩说的是什么事,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淡淡道:“不放下又能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五章:恨之欲狂

“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幕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段庭轩目中透出一股精光,杀气腾腾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以为我想就这么算了?”

苏暖暖将几张纸随手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冷冷道:“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这是有人精心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对付我。依照我的心思,恨不能把这人找出来大卸八块。段庭轩,我和你说实话,我的心里比你更恨,我恨得不是有人陷害我,我恨得是,这个人为了陷害我,竟然会拿川哥儿的性命做赌注,不,不是做赌注,她压根儿就是想要川哥儿的命,因为只有害了那孩子的性命,才能真正害到我。这样的蛇蝎心肠,简直让我恨之欲狂,恨不能将她找出来,让她自食苦果,一生潦倒煎熬,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那我就把她找出来。”段庭轩握住妻子的手,斩钉截铁地道。

“怎么找?”苏暖暖平复一下激动情绪,苦笑一声:“若是能把她找出来,你以为我会稀里糊涂就把此事放下?你看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问题就是……找不到。”

“没试过怎么知道?”段庭轩皱眉:“我也不想后院中有这么一个毒蛇般的女人,不但你危险,就是几个孩子也危险,不然她今日可以害川儿,焉知明日不会对繁儿森儿名儿下手?”

苏暖暖叹气道:“这道理我也明白。然而我们失算就失算在当时紧张川哥儿的病情,想的不周全,以至于到如今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这样隐秘的事情,你以为对方能交付给谁?自然是最心腹的人去办理,难道你能把你这几个妻妾身边的心腹丫头嬷嬷都绑了。动用大刑?到时候是屈打成招还是真心招供,又怎么弄清楚?不说别的,我们就说这事儿假如是徐冉云指使的吧,她听说川哥儿在春风苑吃了雪糕,所以送去的姜糖水动了手脚,可是证据呢?碗也没了,姜糖水也没了。川哥儿吐出来的东西也没了。更何况。徐冉云是姜姨娘最亲近的人,一旦川哥儿出事,矛头对着我。人人都会猜测她是不是在这其中出了力,这种情况下,她真敢冒着质疑做这样事?若不是她做的,而是有人布下了局。想一石三鸟呢?段庭轩,我们已经失了先机。如今再追查,也未必就能追查到真正的结果,还要闹得人心惶惶,算了吧。只能当做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便知该怎么应对了。”

“也不一定非要从这里追查,我料着雪糕也好热茶也罢。都不至于让川哥儿有性命之忧,能那么快就拉得昏迷过去。这里面必定有其它东西,或是大黄或是巴豆,又或者别的泻药,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追查。”

段庭轩虽然心中也想自欺欺人,但他同样不能容忍妻妾中有这样狠毒的人在身边,所以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追查。

“你以为谁会蠢得亲自出面去买这些药物?你这些妻妾可都不是寻常人物,我敢保证,到最后你未必可以查到什么线索,就是查到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你追查到这条线索。再或者,极小的概率,也许真的没有人要害我,川哥儿身子弱,吃了雪糕凉茶,受不得……”

不等说完,就听段庭轩道:“断无此种情况,当时韩太医的话里就透露出了这层意思,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也罢,此事纵然千头万绪,但我着人慢慢访查,就不信什么也查不到,只要我们耐心等待,结果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既然段庭轩这么说,苏暖暖也就不再多言,任由他折腾呗,能折腾出来最好,难道她就不想抓住那条毒蛇撕成两段吗?折腾不出来,也无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且问你,太子殿下如何了?如今临近年关,年货丰盛,可千万要让他管住了嘴,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苏暖暖不想再谈这件糟心事,便转移了话题,问起另一件关心的事情。

“别提了。”段庭轩苦恼的叹口气:“真让你给说着了,那货果然是个嘴巴闲不住的,这两日我忙,没有去督促他跑步,今天下了朝往东宫去一看,好嘛,脸都大了一圈儿,问了太子妃才知道,这几日他贪吃那些炒熟的榛子花生瓜子,还有糖炒栗子等零食,样样都是带着油的,又因为下了两场雪,小校场跑步也取消了,可不就肥了?我看他自己也有悔意,可好像又偏偏管不住自己,真真是无奈至极,他是太子,我难道还真能对他冷脸训斥?何况他其实自制力很好的,唯独嘴馋,这却让我怎么办?”

“这个也怨不得太子,许是他这么些年一直吃东西,停了嘴就不习惯。”苏暖暖笑着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样东西,你拿给他当零嘴儿吧,虽然不是什么减肥上品,但总比他每天吃那么些坚果要好得多。”

“什么东西?”段庭轩一听说有新鲜零食,立刻把太子给忘到了脑后:“先拿过来给我品评品评。”

苏暖暖回头吩咐一声,香云便去了小厨房,过一会儿拿了一个小面袋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半袋子差不多大小的东西,都是二指粗细,一指长短,黑乎乎的也辨不出是什么,但既然是苏暖暖的手笔,想来肯定不会差。

于是小侯爷也顾不上这东西卖相难看,直接动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一咬之下险些崩了牙,捂着腮帮子叫唤了两声方诧异道:“这个是什么?暖暖你也有做吃食失败的时候吗?那也别拿太子来糊弄啊,好嘛,吃一个倒要把牙给硌掉,这谁受得了啊?”

苏暖暖笑道:“谁让你心急呢?这个自然不能如麻花酥饼那样吃,得含在嘴里慢慢嚼软了,才好下口,你耐心些,吃一会子就知道滋味儿好了。”说完不理段庭轩,继续转头在桌上算自己的慈善账。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胖毁所有

小侯爷半信半疑,想一想自己最近还算规矩,妻子应该没有报复的理由,只得耐着性子猛力嚼了几下,只嚼得腮帮子都疼了,忽然间就有一股甘甜猛冲出来,再咀嚼了几下,那东西不似开始那般硬,就显得弹弹的,此时小侯爷已经品出了滋味儿,瞪大眼睛道:“这莫非是红薯?”

“真是个吃货,一下子就吃出来了。”苏暖暖笑,转回头道:“如何?这个给太子做零食,比那些坚果要好的多了吧?”

段庭轩猛点头,用力又咀嚼了几下,口中红薯块越发弹嫩,他就笑道:“关键是初时虽然硬邦邦的,但咬开了滋味就好,且越嚼就越有一股甜香气,口感也越来越好,嗯嗯嗯,好吃,这个好得很,还有没有?我怕这小半袋子不太够,且也得留些给咱们自家吃。”

“你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难道还需要这个减肥不成?咱们咱家自然是不吃这个的。”苏暖暖就对香云道:“去把咱们自己晒得地瓜干给你们爷拿一些来。”

“你什么时候弄得?我怎么都不知道?”段庭轩看着苏暖暖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机器猫,便没好气道:“你每日来春风苑,不过是在厨房和这正堂走动,哪里知道厢房后院处处都是我的战场,行了,有的吃就吃吧,问东问西做什么?难道你还能帮我做什么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如今做奶油,夫人不是还依靠着为夫嘛。”段庭轩嘻嘻笑着,刚想凑去妻子身边,忽听一声猫叫。接着大花猫招财一个泰山压顶跳将上来,这一次段庭轩没拦着它,非常“迟钝”地眼睁睁看着它将手心里那两个红薯干叼去,脸上还假装生气地叫道:“你这臭猫,又来偷东西,还给我。”

苏暖暖翻了个白眼,心想还小侯爷呢。看这会儿幼稚的样子。竟是连三弟都比不上。果然,就听“喵呜”一声,原本还得意今天终于占了上风的招财喵喵惨叫着。没命将嘴里地瓜干吐出来,一双猫眼“悲愤”看向捧腹大笑的小侯爷,感觉身为猫的自尊心已经碎成了渣渣,喵呜叫着飞奔而去。身后伴随着段庭轩的嚣张大笑声。

留给自家吃的地瓜干就比给太子做零食的那一份儿弹嫩多了,外硬内软。口感和新鲜红薯绝对不同,大概因为晒干了的缘故,还多出一股新鲜红薯所没有的特殊香气,段庭轩一口气吃了五根。还想去抓第六根的时候,被苏暖暖阻止,听她淡淡道:“这东西吃多了胃口难受。再说也不是你这么个吃法儿,叫你这么吃。过完年就吃光了。”

“吃光了再晒呗。”段庭轩满不在乎道,那副“坐享其成不知疾苦”的嘴脸让苏暖暖恨得牙痒痒,她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渐渐变得阴森,于是小侯爷就果断收回了被摁住的那只爪子,呐呐道:“也罢,不吃就不吃嘛,我又不是嘴馋的人。”

苏暖暖都气笑了:这货脸到底多大啊?才能睁着眼睛说出这种离谱的瞎话,该不会比太平洋还大吧?

太子第二天就吃到了苏暖暖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地瓜干,感动的都哭了,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含泪看着段庭轩,恳切道:“庭轩啊,虽说我是太子你是臣子,可我也是你嫡亲的姑表哥是不是?咱们两个更多的是兄弟之情……”

“殿下您想说什么,就直接开口吧,做弟弟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庭轩诚挚而同情地看着太子,又扭头恼火看了眼在旁边狂吃的江长竟和江长宁:太不讲究了,有好东西就自己偷着吃得了,非跑太子这里显摆什么?本来殿下对这份零食还欣喜若狂,这下可好,让他知道了地瓜干竟然还有不同级别,瞅瞅给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可是储君啊,欺负他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我就想问问,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弟妹?”太子是真委屈啊,凭什么两个弟弟就有那么好吃的地瓜干做零食,他的地瓜干就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腮帮子都麻了还没吃掉一根,这差别待遇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明明自己才是储君不是吗?

“太子言重了,您和内子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何来得罪之说?”段庭轩连忙整肃面色,这样大帽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替暖暖接下来啊。

“那为什么我的地瓜干就硬的能打死人,他们的就软软弹弹的那么好吃?”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的叫:“难道就因为老四能假公济私让内务府帮弟妹做首饰?老二……老二就没什么本事了吧?难道弟妹是他编的那个《今古奇书》的书迷?可那明明不是二弟写的,只是他收集的。想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凭什么就要吃最难吃的这种?不是我得罪了弟妹,还能是因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这个理由……殿下真的要听吗?”段庭轩一副沉痛的语气:“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了吧。”

“说,你说,我洗耳恭听。”太子继续叫,全没有一个储君的风度,反正没有下人在旁边伺候,身旁就三个最好的兄弟,谁还不了解谁啊。

“理由就是……殿下您比他们两个都胖,而且胖了很多。”段庭轩一摊手:“我真不想说,可是殿下您非要逼着我揭您的疮疤,我也真是没办法。”

太子:……

眨了半天眼睛,差点儿被段庭轩一句话噎死的太子才不服气辩解道:“竟然是因为这个?难道……难道你没告诉弟妹我已经瘦了二十多斤?”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我告诉了。”段庭轩煞有介事地点头:“但内子说这远远不够,殿下瘦了二十多斤,也是二百多斤,仍然比二皇子四皇子以及……你的姑表弟我肥多了。”

“哪有这样道理?”太子悲哀低头看看凸出来的肚子,声音更小了:“我……也要时间的嘛,不可能一下子就瘦成你们这个模样……”

“需要时间的吗?”段庭轩一挑眉:“事实上,好像在这三天里,您又长了三斤对吧?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往嘴里猛塞零食。”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告的密?”太子立刻恼羞成怒,却听段庭轩凉凉道:“太子殿下不必恼怒,对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这样冷的天气,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吃点零食看看书,或者处理些事情,当真惬意不过,我在家也是这么过来的。”

“没错没错,我们都理解。”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猛地附和点头,段庭轩看过去,果然装着弹软地瓜干的盘子空了:呵呵!他就知道,不然这两个家伙的嘴怎会有空说话。

“是吧?”太子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的吃货,立刻感动了,却见段庭轩接着就将装着专属于他的地瓜干的盘子向他面前一推:“所以鉴于此,暖暖才特意为您制作了这些地瓜干。”

“那真的要……十分感谢弟妹了。”太子抬手捂住腮帮子,看着地瓜干的目光竟有些惊恐。

“殿下还要感谢我,您想一想,如果我把殿下长了三斤肉的事情告诉暖暖,这地瓜干就不是这个硬度了,说不定它会变得和石头差不多。”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是苏暖暖在秋天就晒好的,尽可以拿来做做人情嘛。

果然,太子的目光就更惊恐了,拽着段庭轩的胳膊连连点头:“好兄弟,你这份儿情意我记下了。”

“殿下也要记得暖暖对殿下的关心哦。”段庭轩“语重心长”道。

太子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地瓜干:不,这不是关心,他才不会承认这是关心呢,呜呜呜……

“小少爷们来了?我们奶奶在屋里呢。”

外面小丫头们的声音响起,苏暖暖放下手中针线,一抬头,就见几个小人儿掀开帘子跑进来,一个个小脸都冻得红扑扑,段茂森手里举着个课业本子,一进来就冲苏暖暖嚷道:“大娘,你看我的作业,我会写字了。”

段庭轩共有四个儿子,段茂森排名最末,小家伙刚刚过了三周岁的生日,为人却是最伶俐有眼色的,你根本都看不出这是个才满三周岁的小娃娃。

“咦?森哥儿会写字了?”苏暖暖一边让三个孩子上炕,一边就接过段茂森的课业本子看起来,果然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几行毛笔字,她便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你这点儿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大娘,我想要一根大毛笔。”段茂森看起来对自己用的小毛笔很不满,仗着会写字的功劳狮子大开口:“我要爹爹写字的大毛笔,又威风又漂亮。”

“可不能这样贪心,那大毛笔比你还高大呢,别说你拿不起来,你几个哥哥都拿不起来,等你长大,不用你说你爹爹也会给你的。”苏暖暖刮了段茂森的小鼻子一下,又吩咐丫头们上点心,见段茂川没过来,便疑惑道:“川哥儿还没上学吗?这调理了也有大半个月吧?论理该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小孩子的心思

段茂名撇撇嘴,冷哼道:“上学了,只是他哪还有脸来大娘这里?当初他在老太太面前撒谎,陷害大娘,大娘没把他们娘儿俩赶出府去,就算是仁义了。他还敢来?哼!我都和我娘说了,不许她日后照顾那娘儿俩。”

“胡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许在学堂里欺负川哥儿,让我知道决不饶你。”苏暖暖严厉道,心中却是一声叹息:看来段茂川以后不会再来自己这里了,也是,姜姨娘到今天都认定川哥儿差点没命,是自己故意害的,她哪还敢让段茂川和自己接触?

“大娘性子就是太仁厚了。”段茂名撇撇嘴,在苏暖暖的注视下扭了扭身子,小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欺负他了。”

“川哥儿无端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命都差点儿没了,你们两个做哥哥的要照顾着他。”苏暖暖叹了口气,对段茂繁嘱咐着,今年五岁的段茂繁是几个孩子中最稳重的一个,颇有小侯爷在正事面前的风格品性。

“知道了大娘。”段茂繁点头。接下来丫头们端上点心,他们一边吃着,苏暖暖就问起在学堂冷不冷,什么时候放假之类的事,末了叹道:“才多大?就要这样刻苦读书,你们爹爹也太严苛了,像你们这个年纪,就该自由自在的玩耍嬉戏才对。”

段茂名嘿嘿笑道:“大娘放心,其实爹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课业不紧,一点儿也没耽误了我们玩耍嬉戏,何况读完书还可以来大娘这里吃东西。学堂里和大娘屋里都暖和,我只想着雪糕吃……”

“咳咳……”段茂繁重重咳嗽了一声,段茂名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吐了下小舌头,低头继续啃点心了:就因为雪糕,惹出轩然大波,大娘都差点儿被陷害了。他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没有雪糕。不过过年我会好好做几样点心让你们尝尝鲜。”苏暖暖一笑,然后一把将段茂森抱过来,攥着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道:“好了。你吃了半块鲜花饼,已经够了,零食总不能当饭吃,不然我在你爹爹和母亲面前也不好交代。”

几个人在屋里说的热闹。忽听外面说静姨娘过来了,须臾就见静姨娘掀了帘子进来。看见几个小的,先是一愣,接着方抿嘴笑道:“今儿怎么到的这样齐整?必定又是从学堂里偷跑出来的吧?”

“没有,如今快到年下了。先生都是早早就放学的,想来也是回去置办年货,毕竟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置办完的。”段茂繁带着弟弟们和静姨娘见了礼。一面笑着说道。

“繁哥儿平时看起来沉稳,说起俏皮话来却也不输给爷呢。”静姨娘笑着说完。便挨着苏暖暖坐下,捡起炕上的东西看了看,便笑道:“姐姐又做这个?这是给谁的?”

“给名哥儿的,越到大年下越冷,偏偏他们这时候是最野的,下雪了打雪仗,不下雪就去溜冰,还不耐烦戴手套,做了这个,又不耽误玩,还能……”苏暖暖不等说完,就见段茂名“嗖嗖”爬了过来,拿起那半截手套嘿嘿直笑,又举起来道:“大娘,我戴上这个,就变成熊掌了。”

“你想得美,变成熊掌,要戴针线房的那个单指巴掌才算。”静姨娘所说的单指巴掌就是我们说的连指手套,只留出一个大拇指,苏暖暖给几个小家伙做的是半指手套。

“说起来,川哥儿那个我已经做好了,因为他之前没上学,所以也没给他,既然今天名哥儿来了,你就拿回去给他吧。”苏暖暖想起给段茂川做的半指手套,连忙就要叫丫头们去拿,却见段茂名蹭蹭几下下了炕,大声道:“大娘,我忽然想起我娘还吩咐我做事,我先走了。”

说完飞快跑了出去,接着段茂繁和段茂森也都纷纷告辞,倒把苏暖暖弄愣了,却听一旁静姨娘笑道:“姐姐总算没白疼这几位小爷,他们这分明是因为川哥儿此前当众撒谎陷害你,所以都不肯帮他带过去,想来川哥儿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

苏暖暖皱眉道:“这是做什么?谁都知道川哥儿是被姜姨娘指使的,他一个四岁孩子,能懂什么?被他母亲一吓唬,还不是吩咐什么说什么?”

静姨娘悠悠道:“固然如此,但孩子们却不会去深想这些,他们只知道川哥儿恩将仇报,陷害你这个大娘,所以就同仇敌忾了。”说到这里,便微微一顿,轻声道:“不过我也奇怪,这几位小爷可都不是善茬儿,怎么独独和奶奶这样贴心?连他们亲生母亲,也没亲热到这个地步。”

苏暖暖笑道:“兰奶奶云奶奶都是大家子出来的小姐,自然重规矩,小家伙们在她们面前,举手投足都要循规蹈矩,时不时还有训话,又要督促学习,不许玩乐,就有些亲近处,想来也是有限。在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忌讳,躺着坐着自在随心,自然他们就喜欢往我这里来。”

“姐姐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从大家子里出来似得,当日平国公府何等尊贵?只可惜后来……”意识到这是苏暖暖的“伤心事”,静姨娘就没有再说,而是凝重道:“姐姐,恕我多嘴说一句话,孩子们或许是天真烂漫,但爷的这几位妻妾,却都没有好相与的,先前川哥儿的事,您还没吸取教训?依照我的心思,倒是想个什么由头,让几位小爷少往你这里来的好。”

苏暖暖无奈道:“我何尝不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今天川哥儿没过来,我心里纵可怜他,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奈何孩子们不知道怎么的,非喜欢往我这里钻,世子爷又没个正形,如今偏偏喜欢在我这里召集孩子们问功课,或者教几笔字画,我难道不许他叫孩子们过来?说我怕你的妻妾们陷害?我倒是有心说这话,怕就怕这位爷性子上来,要把所有孩子送到我这里养活,那我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百六十八章:撩拨

静姨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云奶奶急躁狠毒;兰奶奶柔弱深沉;姜姨娘是个没知识的。奶奶说的没错,您要是和爷说这话,爷说不准真会把几位小爷送过来。罢了,且小心着些就是了,川哥儿的事情出来后,我料着没人再敢拿孩子们做文章,爷对这事儿一直没放松,府里人都知道。这会儿要利用孩子们做文章,不是上赶着给爷送把柄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静姨娘的丫头珠绣过来,说是几个婆子等着请示年节下一些安排和花费,静姨娘便起身离开了。这里红莲给苏暖暖端了一碗茶,微笑道:“奶奶,姨娘如今管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倒是个好事儿。”

苏暖暖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云奶奶在府里兴了这么长时间的妖风,连川哥儿的事都十有是她做下的,若还让她耀武扬威管着家,岂不让人看着咱们侯府里没人了?静姨娘处事公道,机变也不少,我问了几个人,都是交口称赞,能者上位,这才是正理,云奶奶爱蹦跶,以后就让她在夏雨轩里蹦跶吧,别祸害府里各处了。”

转眼间就到了年根下,这一日恰是腊月二十三,府里热热闹闹过了个小年。

在北院和房老太君用完晚宴后,苏暖暖要回春风苑,却见段庭轩走过来,她便小声道:“云奶奶如今管家之权旁落,你看看那脸色,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如你过去坐坐吧。”

“她那是咎由自取,我明明都提醒过她。”段庭轩看了眼徐冉云。口气不是很好。虽然对段茂川拉肚子事件的调查陷入僵局,但几条线索都隐隐指向徐冉云,且里面好像还有薛芝兰身边人的影子,毕竟之前笼烟煽风点火也不可能做到无迹可寻。然而这全都是小侯爷自己心里的猜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就如苏暖暖所说,当时太过急切。什么证据都毁了。这会儿再想重新寻找线索,千难万难。

因为这个,所以段庭轩对两个平妻的态度都有了转变。打心眼里不愿意再和她们在一起,偶尔相处一回,就觉着话里话外都透着试探和抱怨,他就更腻歪了。正好这段时间也忙,所以都是在春风苑里过得夜。只是除了香云红莲两个丫头,没人知道他和苏暖暖从未同床共枕过。

“不管是不是咎由自取,事情已经发生了……”苏暖暖还要苦口婆心,却被丈夫一瞪:“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你这种把我往外推的态度?走吧。有件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

“有你今日讨厌我把你往外推的,当初三妻四妾做什么?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苏暖暖心里还有怨气呢:这样一个英俊多金同为吃货风趣幽默还强大可依靠的美男子丈夫。她却因为自己的原则问题只能看不能吃,也很郁闷好不好?

回到春风苑。将丫头们全都支出去,段庭轩沉思了良久,方轻声问苏暖暖道:“开春后我可能要往江南去一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苏暖暖惊讶了:“你身在高位,竟然还有时间游山玩水?怎么?该不会是皇上太子对你生了什么猜忌之心吧?”

“别胡思乱想。”段庭轩瞪了苏暖暖一眼:“你就不能想我点好?”说完手指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沉沉道:“平章已经死了快三个月,连尸体都寻不到,皇上震怒过后,似乎就把此事放下了,然而今天却将我叫到书房,说有意派我去江南,问我是明着去还是暗里去。”

“皇上要派你下江南?”苏暖暖更震惊了:以皇上对段庭轩的看重,竟然会派他下江南查一个御史的死亡,可见其对此事有多么重视,莫非连皇帝都对襄阳王起疑心了吗?

“我倾向于暗中查访,到时候仔细装扮一番,应当露不出马脚来。”说到这里,便看向苏暖暖,用极富感染力的语气诱惑道:“如何?你去不去?江南啊,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江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够了,我去。”

苏暖暖败退,段庭轩这货深谙诱人之道,这几句诗词简直就是直击自己要害。上辈子她去过江南好几次,然而这一世,架空时代的江南又是什么风情?真的好想去见识一下啊,尤其季节也好,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一夜春雨过后,那些狭窄幽长巷子中传来卖花姑娘清脆的叫卖声,篮子里装着数十枝带着雨滴的杏花……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段庭轩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和苏暖暖一拍掌:“你也太没用了,我才念了三句诗,就答应了,害我准备好的剩下七八十句都没了用武之地。”典型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小人嘴脸。

“我有一点不明白。”苏暖暖也深恨自己的定力不足,但她真的好想出门,和段庭轩一起在江南游山玩水,暗中访查龙平章的死亡内幕,或许会就此揭开襄阳王的大阴谋,为自己父母平反冤案也说不定。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江南都有什么美食小吃呢?应该会和自己前世的有差异吧,说不定还能学几手回来。

“哪一点不明白?”许是苏暖暖答应这件事让段庭轩很高兴,小侯爷兴致勃勃地问。

“我一向表现出来的,也仅只是喜欢美食,有些贪吃而已,你从哪里知道我也喜欢这些风花雪月般的浪漫?所以故意拿了这些诗词来诳我?”苏暖暖的确是很奇怪,自己骨子里的浪漫细胞早被吃货细胞给侵占的差不多了,段庭轩到底是从哪里发觉的。

“上次普善寺,明明夜凉如水,你偏偏要在月色下采集露水,若非骨子里便喜欢这些浪漫旖旎,怎会做出这样蠢事……”

一语未完,就见苏暖暖眼睛危险眯起,小侯爷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站起身道:“那个……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和二弟商量,先走了。”

“喂喂喂!”苏暖暖叫了几声,但段庭轩充耳不闻,脚下生风转眼出了院门,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喃喃自语道:“我又没说什么,至于吗你?”说完了捡起炕上针线绣了几针,心思就不由自主飞到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江南,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景致应该是极美的吧?但不知段庭轩要乔装私访的话,会用什么样的身份?难不成要扮作渔夫,然后因为缺少一个鱼婆,所以那货瞄上自己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苏暖暖一颗心被撩拨起来了,连之前兴致勃勃期待着的新年都不能浇熄这团热火。